第8章

說着,葉明心去牽她的手,韓飛絮一時怔愣,沒有阻止,觸到她掌心的溫度,葉明心蹙了蹙眉,她帶着韓飛絮往車那邊走去,走了有兩米,韓飛絮突然想起來葉明心是明星,她慌亂的四下看了看,想要把手掙開,她可沒忘,她和葉明心是隐婚,如果被人看見就糟了。

周圍沒人,感受到她掙脫的力氣,葉明心反而握緊了她。

把韓飛絮推進副駕駛,她才低下頭,快速回到了駕駛位上。

把車門關上,葉明心沒有急着開車,而是再次抓過她的手,用自己的一雙素手去溫暖韓飛絮的。

過了兩秒,葉明心擡起眼睛,“別誤會,我只是不想你生病,你病了,漪漪會難過。”

韓飛絮心情極度不好的時候手腳就會變得冰涼,也是奇了怪了,每次她手腳冰涼過後,胃也要鬧一次毛病,胃部一抽一抽的疼,吃多少藥都不管用。

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種或更多的小病,一年犯個一兩次,去醫院查卻什麽都查不出來,有人是頭疼、有人是潰瘍、有人是心率過快,而到韓飛絮這裏,就是胃疼。

以前知道這一點的,只有她父母和外婆,現在這些人都不在了,卻還有一個人記得。

啪嗒——

一滴淚珠砸在葉明心分明的指節上,她錯愕擡頭,韓飛絮騰不出手,就沒法擦眼淚,正好,她也不想擦,就這麽任由淚珠噼裏啪啦的掉下去。

沙龍裏都是娛樂圈的人,演員、制片、導演、化妝師、攝影師,都拉出來能湊夠三個劇組,人太多反而沒什麽意思,葉明心喝了幾杯酒,就回家了。到家以後卻沒看見韓飛絮,她把漪漪哄睡着了,又等了一會兒,才沉默的開車出來。

如今韓飛絮在國內認識的朋友也不多,她能去的地方就那幾個,葉明心挨家挨戶的找,剛找到第二家,就在馬路邊上看到了垂頭散步的韓飛絮。

只看她一眼,葉明心就知道,她心情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葉明心還是習慣性的走過去了,要知道如今韓飛絮跟她形同陌路,她過去,韓飛絮不一定會搭理她。

但沒想到,除了中間幾秒她掙紮過以外,其他時間,她都安順的很,既沒有對她發脾氣,也沒有冷臉走人。

甚至,還在她面前哭了。

韓飛絮是個多麽驕傲的人啊,不管在誰面前,她都把自己武裝的跟個戰士一樣,永遠只展現自己璀璨、華麗的一面,她只會對特定的幾個人撒嬌、抱怨,以前葉明心是那幾個人中的首選,現在,恐怕她是韓飛絮最不想示弱的人裏的首選。

她哭,卻沒有任何聲音。葉明心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練來的這麽一個本事,別人哭的時候哭天搶地,哀泣聲陣陣,可她哭的時候,就好像房間裏沒有這個人一樣,安靜的過分。就因為這樣,她哭起來才格外的讓人心疼,當年獨孤越華在無數學生裏看中她,也是看中了她的哭戲。

能讓鬼才導演滿意的哭戲,在葉明心這裏,卻能讓她心髒揪在一起般的心疼。可就是再心疼,她也不敢有什麽動作,她怕自己過去,會讓韓飛絮再次武裝起來,把這一時半刻的宣洩也收回去。

她不敢動,韓飛絮敢啊。

精神的記憶裏,葉明心是她偶像,是天天睡覺都期待着能夢到的夢中情人;身體的記憶裏,葉明心是她妻子,兩人有過無數次溫存,是她曾經認定的、想要互相扶持着走過一生的人。

毫無預兆的,韓飛絮靠在葉明心的肩頭,說靠也不恰當,她只是把自己的頭抵住了葉明心的肩,雖然極其難過,但她還是記着,不能讓自己的眼淚弄髒別人的衣服。

韓飛絮的頭發極長,已經到了腰以下,女明星裏幾乎沒有人留這麽長的頭發,她把頭發燙成了中分的大彎波浪,長發垂墜在她的背上,她這麽一彎腰,過長的頭發就散落到了其他地方,有些甚至觸到了汽車底座。

在韓飛絮小有名氣的時候,媒體稱她是妖精的長相,她拍過一次硬照,那時候她模仿的是西方海妖,貝殼做成的比基尼貼在她身上,俏皮又妩媚的眼神被攝影師捕捉下來,當月的雜志銷量翻了一番。

那時韓飛絮的頭發只是中長發,僅僅到胸,如果現在再去拍,那連造型都不用做了,只是換個衣服,就能拍出比當年好看無數倍的硬照。

葉明心的眸光落在她的發梢上,如果韓飛絮能轉移一點注意力在她身上,就會發現她的身子無比僵硬。

真的好久好久了,距離上一次韓飛絮主動靠近她。

片刻之後,她擡起手,輕放在韓飛絮身上,輕柔又小心翼翼的動作好像是對待一只珍惜的鳥兒,生怕動作重一些,就會把她吓跑。

韓飛絮的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她哭,葉明心不問原因,也不去安慰,就這麽沉默的陪伴着,直到她哭累了,發洩完了,沉沉的睡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韓飛絮腫着一雙眼睛,眯眼看向窗外的環境,她躺在車裏,身上蓋着一條厚厚的毛毯,外面暖黃色的路燈還在盡職站崗,洋房外面的燈線也亮着,只是每個窗戶都一片黑暗。

韓飛絮從毛毯裏伸出手,她渾身都暖洋洋的,看一眼手機,她才發現現在是淩晨一點。

韓飛絮坐起來,看向合衣躺在她身邊的葉明心。

從她有動作的時候,葉明心就醒了,當演員十一年,她早就養成了淺眠的習慣。韓飛絮問她,“到家了怎麽不進去?”

葉明心的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陰影,連續一星期她都沒睡好,前兩天還熬了一次通宵,醒着還好,睡一會兒再起來,身體就跟散了架一樣。

她也坐起來,看向黑夜裏的家,“你睡得沉,叫了你幾次都沒醒。”

她向下抻了抻胳膊,想把麻麻的感覺趕掉,“我力氣小,抱不動你。”

她們都是女人,平時提兩個西瓜手就要廢了,抱不動很正常,能抱動的,那可能是運動員。

韓飛絮卻還是不能理解,“那你進去睡啊,幹嘛要留在車裏。”

聞言,葉明心的動作頓住,她把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須臾之後,她低低的說了一句,“我又不能把你一人留在這。”

所以,她就留下來陪她了。

聽懂她的潛臺詞,韓飛絮耳朵立刻染上一層紅粉,葉明心是把她當老婆對待,可對韓飛絮來說,她還是個母胎solo的學生呢,別說被撩了,就是看個有點限制級畫面的電影都會嗷嗷亂叫。

說出來的理由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只有失憶的韓飛絮能信了,她睡得再沉,又不是暈過去,總能叫醒,叫了幾次以後,葉明心就沒再叫了。她回到家裏,拿了一條毛毯出來,仔細的為韓飛絮蓋好,然後就躺到了她身邊。

十一點到一點,一共兩個小時,葉明心其實只睡了十分鐘,其餘的時間,她一直在看着韓飛絮,細細描摹她的樣子,她目光中的情感濃烈至極,深深的不舍幾乎能溢出來,這樣的她誰也沒見過,如果韓飛絮睜開眼,一定會被吓一跳。

因為那目光裏不僅僅是不舍,還有如溝壑般的深沉算計,葉明心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主,更不是什麽純善的人。她是葉氏長女,大學以前都是在談判桌和商業酒會上長大的,商場如戰場,跟着爺爺和爸爸,她別的沒學到,就學到了一點。

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不擇手段的算計,她也要算計過來。

在韓飛絮身上,她始終都是用一顆真心對待,可現在,韓飛絮不要她這顆真心了,還執意的要離開她,沒有辦法,她只能用這種下三濫的對策。

說着同意離婚,背地裏的動作卻如同一張大網,讓韓飛絮無處可逃,有時候葉明心也覺得自己很不是東西,可她不在乎,她只要韓飛絮。

回到家裏,兩人都是輕手輕腳,怕吵醒就在樓上安睡的小丫頭,走到各自的房門前,韓飛絮猶豫了一下,她轉過身,想要和葉明心說什麽,葉明心卻已經打開門,走了進去。

韓飛絮只好也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第二天醒了以後,韓飛絮才想起來自己昨天的失态,她擔心葉明心會來問她,可葉明心什麽都沒做,她又恢複了原先那種冷淡的模樣,似乎根本不關心她遇到了什麽事。

不過這樣,倒是打消了韓飛絮心裏的疑慮,她原本還懷疑兩人之間有別的事,看來是沒有了,她們就是普通的末路妻妻,昨天葉明心的行為,也是作為名義妻子的最後一點關懷吧。

解決完這個心病,想起自己昨晚接到的那個電話,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葉明心帶着漪漪去上學了,韓飛絮自己盯着手機,沒一會兒,手機亮了。

沈桑落打過來是想問她怎麽樣,聽到韓飛絮說要去參加節目,沈桑落坐在辦公室裏連連擺手,“梁杼給你找的吧?先別去,你把你的情況跟她說一下,沒事,她也是自己人,跟她說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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