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帶着一肚子的怒火回到家，鄭淩迫不及待地沖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不停地用冷水潑臉。頭發濕了，衣服也濕了，水珠挂在睫毛上，模糊了鏡子裏的人。
許久，鄭淩低低笑了聲，很短，再之後，鄭淩穿着潮濕的衣服，端過一條凳子，靜靜地坐在卧室的窗戶下，面向着陽光，兩眼放空，什麽也不去想。
在家呆了兩個多星期，正在吃午飯的鄭淩收到了一條短信，又是陌生號碼。
頓了幾秒，鄭淩這才打開查看。
【今天傍晚六點，明誠停車場——陸銘】
瞅了好幾遍，再三确定來信人寫的是陸銘，而不是陸铖後，鄭淩松了口氣，随後發了一條回複過去，表示會準時到達。
放下手機後，鄭淩邊吃着飯，邊想着事。陸銘回來了，且主動發短信通知他，難道又要帶他去參加飯局？思及此，鄭淩決定吃過飯睡個午覺，防止晚上打瞌睡。
傍晚五點三十分，鄭淩就到達了明誠停車場，半個小時後，再次坐上了陸銘的車。
這次陸銘并沒有閉目養神，而是低頭看着手裏的文件。
鄭淩見此，把目光瞥向窗外，心裏卻對以往的自己鄙視個透頂。在他原先的世界裏，他一直以為做老總的每天只要數數自己的鈔票就行了，他還曾幻想過這種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日子。
現在想想，那時還真是夠傻的。
就在鄭淩胡思亂想的時候，一旁低頭批閱文件的陸銘抽空問他：“聽說你在撿破爛？”
有那麽一瞬，鄭淩察覺到前面開車的司機從中央後視鏡裏偷瞄了他一眼。
鄭淩實說道：“是啊”只是他這個聽說，有些蹊跷啊。知道他撿破爛的人是挺多的，但能把話傳到他的耳朵裏，那範圍可就小了。當然也有可能是陸銘調查了他。
陸銘的視線從文件夾移向鄭淩，眼裏帶着探究。
鄭淩知道他想問什麽，于是便主動說道：“我這要什麽沒什麽的人，除了撿破爛還能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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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銘皺了皺眉，像是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很快，他又問：“那你又能為我做什麽？”
鄭淩一頓，随即反問：“你需要我做什麽？”
兩人離得很近，鄭淩直視着陸銘，坦然地笑道：“陸總，相信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有沒有這個能力”。
四目相對，幾秒鐘，陸銘又低頭批閱文件。
雖然陸銘一個字也沒說，但鄭淩知道，他在心裏已經對自己的表現做了評估，沒有質疑，對他而言就是最好的答案。想到這，鄭淩樂開了花，嘴角也微微上揚，止不住地為自己的厚臉皮點贊。
半個小時後，車停在了一家商場門口。
鄭淩跟着陸銘走下車。
商場裏人不多，陸銘的身影剛一出現，裏面就有幾個穿制服的人快步迎了過來，問候過後，便都回到原來的崗位，只留一人恭立在旁。
陸銘對他擺了擺手，然後熟門熟路地領着鄭淩上了三樓。
鄭淩這才知道陸銘是來買衣服的。
就在鄭淩擡眼打量那些昂貴的西裝的時候，一名營業員走到他跟前，微笑地遞出手裏的衣服。
鄭淩茫然地看向陸銘。
陸銘微擡着下巴，示意他換上。
鄭淩猶疑地抱着衣服，在營業員的指引下，進入換衣間。
幾分鐘後，鄭淩打開門，動作不自然地走了出來。這麽多年，他還從未穿過西裝。
營業員推來一塊全身鏡，鏡子裏的鄭淩穿着一身暗藍色西服、白襯衫，看起來挺人模人樣的，只是腳上那雙帆布鞋有些突兀。
這時又走過來一名營業員，手裏推着櫃子，裏面放着不同款式、顏色的皮鞋，讓他挑選。
鄭淩看了眼陸銘，然後選了一雙黑色皮鞋。
阻止了營業員的幫忙，鄭淩換上皮鞋，忍不住走了幾步，尺碼很合适，穿着也沒他想的那麽別扭。
鄭淩轉過身，一名營業員正拿着一條藍色窄條領帶走到他面前。鄭淩習慣性地瞥向陸銘。
陸銘正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放于膝上，眼神沉沉的，看不出什麽。
于是，鄭淩只好對着營業員微笑着說道：“麻煩了。”說完便低下頭，伸出脖子。
營業員全程微笑，替鄭淩系好領帶。
再一次看向鏡子，鄭淩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變了個人。在心裏感嘆道：果然是人靠衣裝。
就在鄭淩拜倒在自己的西裝褲下時，陸銘已經結完賬，來到他身旁，看着鏡子裏的鄭淩。
營業員走上前去除吊牌。
鄭淩這才回過神，發現了身旁的陸銘。鄭淩不知所措地站在那，一個字也蹦不出。
直到吊牌等物全部取下，陸銘這才說了聲：“走吧。”說着便擡腳先行。
鄭淩忙跟上，走了幾步才想起自己原先穿的衣服，又折返過身，一名營業員也在這時遞上一個袋子，裏面分別裝着他的衣服和鞋子。
道過謝後，鄭淩又跑回陸銘身邊。至于錢的事情，既然陸銘說走了，那應該就不用擔心。
車裏，鄭淩猶猶豫豫地問道：“陸總，這衣服的錢……”
“從你工資裏扣。”
鄭淩傻眼了，疑惑道：“你怎麽扣？”我又不在你公司上班。
“以後我找你的時候，随叫随到。”
“好的”鄭淩狗腿似的點着頭。心想你不說我也會這麽做的。
果然今晚還是飯局，鄭淩免不了又喝了不少酒。不過他再次對陸銘刮目相看了，只一個眼神，那些人就不敢再敬他酒。要知道那些人個個都是別人争相巴結的對象啊！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鄭淩有一半的晚餐時間是與酒打交道。每每感慨萬千，這老總也不好當啊，光這應酬就夠嗆的，而他這老總身邊的跟班就更不好當了，酒喝到吐，臉笑到僵。
好在他沒有第二天一早就要去上班的苦惱。
也不知道這種心思是不是被陸銘看穿了，一天，剛結束一場應酬，拖着一身疲憊準備回家睡覺的鄭淩被陸銘叫住了。陸銘告訴他，讓他休息一天，後天星期一早上去明誠集團報到上班。
鄭淩足足愣了好幾十秒。
從那以後，他就成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其實當時他是挺想拒絕的，但他也就只是想想，首先金鳳凰這關就過不了。
轉眼間星期一到了，這天也是鄭淩第一天去明誠上班的日子。
鄭淩穿着新買的衣服站在明誠集團門口，心裏百感交集。
門口的保安大偉盯着他看了許久。
鄭淩笑着與他打招呼：“早上好。”
大偉覺得他有些面熟，遲疑地問道：“你是？”
鄭淩說：“我是今天來公司正式上班的新員工，那天謝謝大哥了。”
大偉納悶地問道：“你謝我什麽？”
鄭淩提醒道：“兩個多月前，停車場，找人。”
好半晌，大偉才恍然道：“哦~原來是你啊”上下掃視了鄭淩一眼，笑着說道：“看樣子你是找到了你的那個親戚。”
鄭淩點點頭：“嗯”
“那很好，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是啊，對了，說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大哥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唐奇。”說着習慣性地伸出手。
大偉憨憨一笑，也伸出手，說：“我叫何偉。”
眼看着快到點了，鄭淩還要趕着去報到，兩人互留了手機號碼，就分開了。
盯着鄭淩的背影走遠，其他保安湊過來問大偉：“這人誰啊。”
“唐奇，新來的員工。”
“他幹的是什麽工作？”
“這個我沒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