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顆糖

程敘之的突然出現讓客廳中原本低頭玩手機的人都擡起了頭。

坐着的三個人中, 于歡是最激動卻也最克制的,她先是理了理碎發, 接着便站起來,露出一個禮貌又恰到好處的笑,“你怎麽來了?”語氣熟稔,宛若分外熟悉的好友。

程敘之在腦海裏搜刮了一番,終于想起自己見過她, 但對于她的名字, 他着實是想不起來了。他的禮貌和涵養讓他沒有辦法忽視她的問話,淡淡的“嗯”了一聲, 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中, 他叫了一聲:“姜錦茜。”

“嗯。”姜錦茜從低落的情緒中抽身而出,恹恹的走到他的身旁,低着頭,半垂着眉眼,說:“程老和師母在廚房。”

她以為他叫自己是想找程裕年和周婧, 便伸手指給他。

程敘之輕聲的嘆了一口氣,他低頭,看着她的頭頂,淡淡的說:“和我去廚房幫忙。”

“啊?”姜錦茜聞言,倏地睜大了雙眼擡頭看他, 她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師母好像不喜歡別人去廚房打擾她。”

“嗯。”程敘之抿了抿唇,擡頭就往廚房走去,走了幾步, 感覺身後沒有人跟上來,遂又停住腳,轉回身看她:“還不快點跟上來。”他的聲音裏帶着些許的倦意。

姜錦茜立馬跟上。

客廳內,于歡氣的直接把手機砸在沙發上,手機在沙發上跳了幾圈,最後竟落在了施敏敏的身旁。

客廳一共就這麽大,誰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施敏敏笑着拿起于歡的手機,遞給她,笑的春風滿面,“有些人啊,就是不自量力。”

于歡伸手狠狠的奪過自己的手機,眼神狠厲,咬牙切齒的說:“你特麽再說一遍!”

施敏敏從小就是打架慣了的人,這回也毫不示弱,嗆她:“怎麽了,比不上姜錦茜還不讓我說了?人程老的孫子,也是你這種人能配得上的?搞笑!”

于歡從一開始就憋了一肚子氣,這會終于找到發洩口,伸手就把手機砸在施敏敏的臉上。施敏敏被那一砸,整個人先是懵了,接着便把自己手上的東西給扔在一旁,邊捋袖子邊站起來,“是你先惹我的,別怪我動手!”

姜錦茜和程敘之從廚房出來就看到施敏敏和于歡撕扯在一起的場面,姜錦茜眨了眨眼,直接拔腿跑到她們那邊勸架。

只是她們兩個人都在氣頭上、不服輸,這個時候哪裏還管姜錦茜。

也不知道是誰推了姜錦茜一下,姜錦茜腳一崴,直直的像茶幾撞去。那是程裕年找了很久才找到的黃桃木茶幾,雖然邊角處理細膩,但她卻是直直的撞向其中一只角。

“砰——”的一聲巨響!

于歡和施敏敏都愣住了,在一邊勸架的蔣琪也愣住了。

這個時候反應最快的是程敘之,他抿着唇,滿臉凝重的跑過來,蹲下身打橫抱住姜錦茜。她一臉蒼白,閉着眼,眉頭緊鎖。

程敘之的大腦很冷靜,他必須冷靜,因為他懷裏的人是她,所以他不能有一點的差池。哪怕現在心慌馬亂,恨不得動手将伸手推她的人從這裏扔出去。

他眼神狠厲,看向室內呆滞的三人,擲地有聲道:“給我開門。”他的聲音冷冷的如寒冬刺骨的風,刮起冰霜,凜凜而來。

三個人被他的語氣給吓得都不敢動彈。

程裕年聽到聲響從廚房走出來,看到躺在程敘之懷裏面色蒼白的姜錦茜,有些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

“爺爺。”程敘之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他百般克制,努力使自己心氣平和下來,胸腔起伏不停,最後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裏也看不出一絲波瀾,“開門,我送她去醫院。”

程裕年連忙去開門,程敘之的腳步聲有力的響起,最後停在門口處,他回頭,看着室內三人,以一種不容置喙的口吻說:“以後,希望你們離她遠一點。”

說完,他便加快了腳步走去。教工宿舍沒有電梯,程裕年住的是五樓,程敘之懷裏抱着姜錦茜,看不清腳下的視野,卻又害怕她一直閉着眼再也醒不回來,小心翼翼又腳步飛快的往下面一步步走去。

在很久之後,程敘之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在那一刻連步子都挪不動一步卻還始終堅持自己将她抱下去、送進醫院。

因為他懷裏的這個人,他是要保護一輩子的。

誓言存在的意義在于它能夠實現。在它來之前,在它說之後,程敘之都做到了。

——保護她,竭盡所能的保護她。

室內,程裕年看客廳裏的三人,皺着眉,語重心長的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

姜錦茜和程敘之出醫院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

晚上的風已經帶了些許的涼意,姜錦茜走在程敘之旁邊,被那秋風一吹,感覺有點冷。她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這麽一個小小的動作,被程敘之看到。

程敘之站住腳步,姜錦茜發現他停住沒走,問他:“有東西落在醫院了嗎?”

他置若罔聞,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襯衣。程敘之抖了抖外套,将它披在姜錦茜的身上。

姜錦茜的大腦還是鈍鈍的,又有一陣秋風吹過來,令她清醒了幾分。身上的外套帶了他的暖意,又帶了點他身上的檸檬水味,姜錦茜披着他的外套。

……像是被他從身後擁抱一樣。

她擡頭看他,他的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白襯衫,微風拂過,那涼意像是能浸到她的心裏一樣。姜錦茜伸手就想把衣服還給他,“我不冷,衣服你拿回去吧。”

卻被他制止,“不用了。”他雙手壓在她的肩上,一如既往的寡淡清冷的眼神,仿佛這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使他的心境做出改變。他像是春夜的酒,醇香無比,在最深的小巷裏,無人問津。

也從來不需要他人的問津。

他好到哪怕荒無人煙,上天也會将那半鬥星光勻在他的身上。

程敘之的聲線清冽,“你披着。”

姜錦茜想了想,得不到他的人,就得到他暫時的半個環抱吧。

她付出那麽多的愛,以此換來半個懷抱。

程敘之接着往前走,姜錦茜跟在他的身後,就一步的距離,她不刻意拉進,而他也不縮短。姜錦茜眨了眨眼,偷偷摸摸的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手機,拍下了兩個人同行的背影。

一個小時後,七茜的微博更新了一條內容。

——用我的真心,換你半個懷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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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錦茜自那天去醫院之後便有兩個星期的時間沒有去上課。醫生說她有輕微的腦震蕩,讓她在家好好待着,暫時先別去上課。姜錦茜謹遵醫囑,去系裏請了假之後便老老實實的在家待着。

等到痊愈之後,她才上課。

那個時候,已經是冬天了。

姜錦茜下午下樓的時候發現天空陰沉沉的,鉛灰色的烏雲密布,她出來時看了下天氣預報,說今天要下雪,她還特意帶了把傘出來。

在小區外面的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竟然遇到了程敘之。

他開着輛白色的車,開始并未引起姜錦茜的注意。還是開到車站旁,按了幾下喇叭,姜錦茜才發現是他。

“你怎麽換車了?”姜錦茜看着他開的車,包裹在圍巾裏的嘴含含糊糊的問。

心裏卻在想一件事,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雪,但忘了說,明天有你。

程敘之從降下的車窗中看她,淡聲道:“上來。”

姜錦茜也沒忸怩,直接打開車門坐了進來。外面的冰霜寒風被瞬間阻隔,剩下的是滿室的溫暖和清冽好聞的檸檬水味撲鼻而來。

程敘之把車子往前邊開了一點,以免待會妨礙公交停站。

車子裏開了空調,暖仆仆的風吹得人都松懈倦怠不少。姜錦茜扯了扯圍巾,偏頭看他,問道:“你去哪裏了?”

“沒去哪,昨晚加班,現在才回來。”他說。

姜錦茜聽到他音色裏的疲憊,還帶了股濃濃的鼻腔,她心疼不已,連忙說:“那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我準備去上課了,就不和你聊了。”她邊說邊打開車門,呼嘯的冷風從打開的縫隙中吹進來,姜錦茜愛美,穿了條裙子,一條打底褲根本不禦寒,她被那寒風給凍的直哆嗦。

程敘之甚至能聽到她的牙不停發抖戰栗的聲音。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抖牙抖得這麽快的……有點……可愛。

程敘之伸手将安全帶解開,然後單手壓在副駕駛椅背上,另一只手拉住副駕駛旁的車門,姜錦茜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怔住,她慢半拍的扭頭看向他。

他還在關車門,側臉英俊,眉眼清晰,在可見的空間和範圍中,連臉上細小的絨毛都看的一清二楚。姜錦茜的心跳越發飛快,他的臉從未如此刻般離自己這麽近,近到她甚至能看到他脖頸處的青筋。

如果再近一點,再近一點,是不是能聽見他的心跳,會不會像她的那樣跳得飛快……

姜錦茜小心翼翼的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聽到耳畔處關車門的聲響,餘光看到他收回手,姜錦茜深吸了一口氣,叫他:“程敘之,”後面那句說的飛快,“我要親你了!”

話音剛落,姜錦茜雙手就摟住他的脖子,粉唇飛快的印上他的側臉。

“啵——”的一聲,在安靜的室內響起。

她對他從來沒有過這麽僭越的行為,因為太喜歡,所以不舍得讓他不開心,所以一直壓抑住自己,害怕自己太過濃烈的愛和太直白的情緒對他造成幹擾,讓他不開心。

可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不會不開心。

——曾葬入火海,曾囿于寒夜,曾被你冰冷雙眸凍的不發一言。

有過那麽多不開心和失落,也會絕望,卻在這個時候,所有的失望和痛苦都漸漸散去。因為這一刻的開心,抵過所有痛苦。

姜錦茜眨了眨眼,緊摟着他的脖子,将嘴貼在他的耳邊,如情人般低聲低喃:“我真的,好喜歡你。”

程敘之被她摟着,耳根處是她炙熱的呼吸與熱烈的低喃,鼻尖接觸到的是她身上好聞的體味,那味道從鼻尖一直流竄到身體各處。

最後,停在一處。

“轟——”的一聲。

他覺得自己忍不了了。

等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的時候,程敘之阖了阖眼,最後,克制住自己的聲音,盡量的用平日和她說話的平靜冷淡語氣說:“那就喜歡吧。”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就這麽偷親過!

然後被某人說:“親的我一臉口水,你是河馬嗎?”

我:“……”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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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點還有一章。

明天的更新時間還不确定,大家晚上八點來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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