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三顆糖
把姜錦茜抱在懷裏, 程敘之的心, 終于安穩了。
姜錦茜雙手揪着程敘之的衣領, 重重的喘着粗氣,鼻頭發酸,眼裏蓄了很久的眼淚終于流了出來。
她無聲的在他懷裏哭着。
程敘之抱着她, 雙手放在她的背上安撫着她。
同他一起進來的幾個保镖已經把于歡抓了起來, 兩個人架住于歡的肩, 控制住她。
程敘之冷冷的瞥了于歡一眼,再無多餘的眼神和情緒。他抱着姜錦茜, 臉貼近她的耳側, 聲音輕柔溫和:“沒事了,沒事了。”
姜錦茜在他的懷裏狠狠的點頭,她伸手抹了把臉,整理好情緒之後從程敘之的懷裏出來。
越過程敘之,她看到門外站着的蘇花朝。
姜錦茜啞着嗓子叫她, “花朝啊。”她的唇微微彎着, 沾染着淚痕的臉像是雨後的竹林,笑起來如同微風過境,帶來一股清澈涼爽的風。
看到她這幅樣子,蘇花朝如釋重負般的笑了。
“茜茜啊, 你好嗎?”
“我很好。”姜錦茜重重的點頭,她越過程敘之走到蘇花朝面前,伸出雙手想要抱她。蘇花朝也伸出手,兩個人抱在一起。
姜錦茜聽到蘇花朝在她耳邊說話, 聲音帶着哭腔:“茜茜,我好怕你會出事。”
姜錦茜安慰她:“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
蘇花朝忍住眼眶裏的眼淚,點頭:“嗯,你還好好的。真好啊。”
姜錦茜笑了。
Advertisement
程敘之站在原地,看着被兩個保镖架住的于歡,眼裏情緒暗湧滾動,他阖了阖眼,聲音冷了下來:“沈亦清。”
還處于忡楞狀态的沈亦清,突然被程敘之叫住,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的聲音冷冷的,與往常的溫和大相徑庭,往常哪怕他再厭煩她,都沒有用過這般語氣同她說話。她知道他是顧及兩家人的面子。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程敘之,周身包裹着一層厚厚的冷空氣,旁人無法進入,可方才,分明有人感受過他的溫情……
沈亦清這才知道,程敘之不是不會疼人,不是不會溫柔深情與共,只是那個人,不是她。
想到這裏,沈亦清突然紅了眼眶,她看着程敘之安穩不動的背影,情緒低落的應他:“嗯。”
“沈家的家教,就是這樣的?”程敘之譏诮道,“污蔑、綁架,下一次呢,直接殺人是嗎?”
“不是!”沈亦清吼道,她聽出來他話裏的冷嘲熱諷,連忙反駁,“是我做錯了,你可以怪我,但不能怪沈家。”
個人是個人,沈家是沈家。
這是她沈亦清的錯,與她背後的沈家沒有任何的關系。
聞言,程敘之輕笑。
他聲音薄涼寡淡,“你是不是忘了我那天和你說的話,如果忘了,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我和你,永遠沒有可能。”他看着她,眼裏似有寒冬冷冽朔風,吹得人骨頭打顫。
沈亦清聽他再次重複這句話,心裏的溫度一點又一點的冷下去。
那天晚上,她脫光衣服在他面前,他不屑一顧。
他聲音冷冽沒有溫度,字字都是遠離她。
是她,是她不死心,以為他只是一時迷失,以為自己與他最為般配。可她忘了,他的眼裏,從來沒有她。
沈亦清閉上眼,感受到從心底深處湧上喉嚨的心灰意冷。
她啞着嗓子說:“我知道,你不用再提醒我了。”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程敘之冷諷道。
沈亦清聞言笑了一下,“我要臉的,程敘之。”一而再再而三的抛棄自尊放棄自我,沈亦清再賤也不會賤到那種程度。
程敘之聽了之後沒再說什麽,他走到于歡面前,與她對視。
于歡看着他,眼裏藏着笑意:“怎麽,你要來提醒我?恕我直言,你沒有什麽好提醒我的,畢竟我對你沒有什麽興趣。”
程敘之笑了一下,不過一秒,他收回笑意,雙眼如刺刀利刃般掃視她:“你想要幹什麽?”
“嗬。”于歡笑了一下,“我要什麽?”她的聲音裏帶了些蒼涼,“學校裏,我背上了處分,家裏……我爸的公司是你搞的鬼吧,我家快要破産了!我不過是發了些本來就存在的東西,那是事實,不是我虛構的!憑什麽你這麽對我?就因為我惹得那個人是姜錦茜?”
“對。”就是因為你得罪的人是姜錦茜。
程敘之看着她,眼神輕蔑,“你爸的公司本來就有問題,破産與我無關。而且……姜錦茜,也是你能惹的?”
于歡的眼神瞬間變了,像是要抓狂發瘋了一般,整個人掙紮了起來。
程敘之往後退了幾步,看到于歡在保镖的壓制下,仍然掙紮未停,像是……失了智一般。
姜錦茜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這會兒忍不住提出疑問:“她會不會……腦子有問題啊?”
這句話一說,沈亦清立馬聯想之前發生的事了,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言自語道:“她突然拿起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整個人像瘋了一樣……該不會……真的有問題吧?”
姜錦茜舔了舔唇,對花朝說:“花朝,你給120打個電話吧……你看她……這麽久都沒有冷靜下來……真的……好奇怪。”
那兩個保镖明顯已經控制不住一個已經發了瘋失常的女人,剩下的幾個保镖均上前方才勉強壓制住于歡。
蘇花朝伸手打了120,沒一會兒,救護車就到了。
和醫院的人說了大概情況之後,程敘之帶着姜錦茜回去。霍綏同蘇花朝走。而沈亦清……
沈亦清對姜錦茜歉意的說:“謝謝你救了我。之前的事……是我不好。”
姜錦茜說:“沒事的,我們現在不都好好的嗎。”她說完,往路邊看去,程敘之的車緩緩駛來,停在馬路牙子邊,她對程敘之粲然一笑,再轉頭回來的時候,眼裏是還未褪去的星光笑意,“我先走了,再見。”
沈亦清被她眼裏的笑晃了幾下,後知後覺道:“再見。姜錦茜。”
再見。程敘之。
再見,當初莽撞沖動不知輕重的我自己。
她轉過身,看到了站在單元樓下的吳關。
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到的,見她轉過身來,對她笑了一下。
沈亦清眼裏有淚意,她阖了阖眼,再睜開眼的時候,眼裏一片清澈,她看向吳關,突然笑了。
————
這麽一趟折騰下來,姜錦茜累慘了。
程敘之停好車之後原本想叫她上樓的,可轉眼一看,她在副駕駛上閉着眼睡覺。程敘之彎了下嘴角,輕手輕腳的下車、關車門,走到她車邊,幫她把安全帶給解了之後她還沒有醒。他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全程他都一直抱着姜錦茜。
等到了家,把她放在床上的時候,程敘之都舍不得放手。
他和她一起躺在床上,雙手環着她的腰,耳邊是她輕微的呼吸聲。
卧室裏只開了壁燈,昏黃燈光投射出一片靜谧暧昧的氣息,程敘之低着頭,看着側躺在他懷裏的姜錦茜,終于安心。
一直惴惴不安在跳動的心髒,在看到她擒住于歡的那一刻懸在半空中,把她抱在懷裏,心髒才落地,開始了緩慢的跳動感。而直到現在,程敘之才真正的安心下來。
她還在。
在他的懷裏。
如往日般安穩呼吸。
程敘之松了口氣。像是長久浸在海水裏的人,海草掐住他的喉嚨,海水禁锢住他的呼吸,天壓至眉間,整個人以無力到極致準備放棄的時候,突然,天邊出了一道裂縫,金光炸裂,海水退潮,他擡眸看到不遠處就是岸。
絕處逢生。
她是他的絕處。
也是他的生處。
兩個人就着這樣的姿勢緩緩睡去。
第二天,姜錦茜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她摟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臉放空呆滞的模樣,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
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如今大夢初醒,她又回到了他們二人的家裏床上。
窗簾大開,晨光傾瀉一地。
南城似乎開始進入春天,早晨的陽光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像是最溫暖的羊絨被,輕撫過人的眉間。晨光熹微,沐浴着室內所有的一切。
看吧,黑暗過後,總會迎來光明。
姜錦茜扭頭,看窗外陽光。太陽被不遠處的高大建築群遮蓋住大部分,她眯着眼,看到哪怕被遮住大半,但仍竭盡全力把自身所有的光芒都灑向人間的光。
像是要燃燒整個生命一般,光亮刺眼,卻又迷人。
姜錦茜眯着眼看了看太陽,良久,勾起唇,笑了。
她下床,洗漱完之後換了衣服,準備下樓的時候聽到程敘之的聲音,但是流水聲淅淅瀝瀝的,遮蓋住他的聲音,姜錦茜豎着耳朵,聽得并不清楚。
她咚咚咚的跑下樓,徑直往廚房那裏跑。
廚房門半關着,姜錦茜“刷——”的一拉,門口打開,還沒看清裏面的人她便已搶先開口:“程敘之,早上好……啊……”最後的那兩個字,帶了很明顯的顫音。
因為廚房裏面……不止有程敘之,還有……程裕年。
爺孫二人一個站在洗水槽邊上洗水果,一個站在油煙機下炒菜,聽到她的動靜的時候統一轉了過來。
姜錦茜看到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程裕年,瞬間懵了。
而程裕年的表現則表現的淡定多了,他拿着菜勺,笑呵呵的眯着眼和姜錦茜打招呼:“小姜,早啊。”
姜錦茜一臉生無可戀,“程老……早……”她眼神飄忽、滿臉呆滞,看了看程裕年,又看了看程敘之,覺得真玄妙。
她的腦海裏突然蹦出一系列tag。
#早上起床,我以為我的男人在給我做早餐#
#結果我發現不是#
#是我男人的爺爺#
#我男人的爺爺是我的研究生導師#
#我勾引了他的孫子#
#他會不會不讓我畢業#
一系列tag之後,姜錦茜哭喪着臉,覺得最近一定是水逆!
程裕年和程敘之已經轉回身去,油煙機繼續工作,流水聲嘩啦啦的響着,姜錦茜搓了搓臉,覺得現在逃,應該還來得及。
她立馬說:“我我我上樓拿點東西。”說完,還不等他們回應,轉身一溜煙的就跑了。
程敘之轉頭看她慌不擇路的樣子,覺得又好笑又可愛。
他們家現在誰不知道她是他內定的媳婦。
現在害羞個什麽勁兒啊?
不過想想,女孩子,害羞點好。
他喜歡她害羞,也喜歡她平鋪直敘,反正說到底,她所有的,他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