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3)
完髒水又換了幹淨的，這一次，輪到戚铮洗澡了。
往常的時候，只有戚铮一人住，他是什麽也不用避諱的。不過現下多了一個趙小金，戚铮端着水走到門口又停下了腳步，很是認真的考慮着要不要去借用一下戚澤的房間洗澡。
趙小金本來是打算等戚铮進屋再跟着進去，這才一直等在門口。忽然見戚铮停下腳步，還望向了隔壁的屋子，趙小金立刻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再怎麽說她跟戚铮已經結婚了，今個還是第一天，哪有讓戚铮去別的屋子洗澡的？她又不是惡媳婦，才一進門就跟丈夫鬧不和……
“怎麽不進屋？”假裝沒有看出戚铮的停頓，趙小金故作疑惑道，“是不是要我避着點？那我等在門外就……”
“不用。”戚铮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趙小金等在門外的。當即搖搖頭，端着水進了屋。
跟在戚铮身後的趙小金登時露出了笑臉。也不多說話，直接跨過門檻，轉身關門，插上門栓。
屋裏，趙小金剛換下來的衣服還沒收拾。不過，她倒也不急。
她本來就是打算等戚铮洗完澡，再一并收拾的。
戚铮的視線卻是有些游移。刻意避開了趙小金的衣物，拉上布簾，飛快的洗起澡來。
聽見布簾被拉上的聲音，趙小金差點笑出聲來。
她可不認為戚铮以前也有躲在布簾後面洗澡的習慣，這是在躲她呢！只是想想，就讓趙小金覺得很有趣。
不過，趙小金自诩是實在人，絕對不會成心打算看戚铮的笑話。反正隔着布簾什麽也看不到，趙小金便開始四下走動，整理起她今天帶來的那些嫁妝。
床上用品挺多的，明天問問戚家有沒有誰需要。不說其他人，戚月紅一個小姑娘肯定喜歡她帶來的這些漂亮花樣。雖然确實紅了點，不過也是喜氣麽，想來小姑娘是不會介意的。
盆子和開水瓶也有好幾個。她自己用不了那麽多，得問問戚奶奶和她婆婆需不需要。要是家裏有舊的，也差不多可以更新換代了。
對了，她還帶了一臺縫紉機。要是不出意外，她琢磨着要不要靠縫紉機賺點家用回來。
說實話，她的針線活一般，前世也沒機會碰縫紉機。要是戚奶奶和她婆婆會用，給她們用也是可以的。都是一家人，趙小金丁點不小氣。
隔着布簾聽到趙小金來回在房間裏走動的聲音，戚铮的心緩緩的沉澱下來，眼底也轉為柔和的色彩。
只要一想到以後他的房間就要分出一半給小金來用，心下固然有不自在。但更多的，還是得償所願的歡喜。
就好像此刻只是聽到趙小金造成的動靜，他就心滿意足一樣。有小金陪在身邊，便是他最大的夢想和期許。
戚铮洗澡的速度無疑比趙小金要快。穿好衣服将髒水端出去倒掉，等到戚铮再進屋的時候，趙小金已經拿了盆子将兩人換下來的衣服都裝好了。
“我來。”戚铮下意識就想要接手，卻被趙小金搖搖頭，拒絕了。
“順手的事情，已經弄完了。放着我明天上午洗就好。”真不是什麽重活，趙小金平時在家也是會動手洗衣服的主，沒那麽嬌貴。盡管，她平常只需要洗自己的衣服，現下又多了戚铮的。
“我……”戚铮是準備說，由他來洗的。不過他話頭剛起，就被趙小金打斷了。
“戚铮，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在戚家立足？才剛嫁進門就讓丈夫幫忙洗衣服，咱奶奶和咱媽會生氣的。”趙小金這話絕對不是在危言聳聽。
如若她明天真的讓戚铮給她洗衣服，她可以打包票，就算戚家人明面上不說，心下也肯定會對她這個新媳婦很有意見的。
戚铮只是下意識的不想要趙小金做活，并非給趙小金添麻煩。聽趙小金這麽一說，當即就沒了言語，不再堅持。
“只是洗衣服而已，又不是什麽很重的活，我也是很能幹的好不好？”面對戚铮的沉默，趙小金笑着說完，又上前輕輕抱住了戚铮，“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袒護。打從今天跨進戚家大門，所有的一切，都很感激。”
“你不用道謝。”本能的回抱住趙小金，戚铮的聲音很低沉，語氣甚是堅定，“該感謝的人是我，謝謝你答應嫁給我。”
趙小金瞬間就紅了眼圈，本是輕輕抱住戚铮的力道登時就變成了緊緊的抱住。
她到底有多麽期待能夠嫁給戚铮，只有她自己心裏最清楚。然而，戚铮竟也是跟她一樣的心情嗎？
沒有什麽事情能比兩情相悅更讓人歡喜。得知戚铮心裏對她的喜歡也如同前世那般沒有改變，趙小金無法抑制的想要感恩上天和命運，更想感恩戚铮。
本就是互相喜歡的兩人，此刻又互通了心意，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順理成章，沒有半點的意外。
夜色漸濃，窗外的月亮也跟着紅了臉。
次日清早，戚铮起的比趙小金要早。沒有驚醒趙小金的輕輕下了床，又端起放在牆角的髒衣服，走出了房間。
戚家院子裏一片寂靜，大家都還沒起床。戚铮飛快刷完牙洗完臉，将廚房裏的竈火生了起來，又熬上稀飯。這便走到水井旁，開始洗起了他跟趙小金的衣服。
本來，昨晚他确實有想過順應趙小金的意願，讓趙小金來洗衣服。可是夜裏看趙小金累得厲害，戚铮忽然又舍不得了。
自家的媳婦自己疼，雖然明知道他洗衣服這事确實不大妥當，戚铮還是故意起早，将這事給做了。
戚铮之後，最先起床的人是戚奶奶。
戚奶奶走出來的時候，戚铮已經将他和趙小金的衣服都晾上了。
雖然年紀大了，可戚奶奶的眼睛老尖了。只一眼，就發現了院子裏晾衣繩上的那幾件衣服。
抿抿嘴，戚奶奶倒也沒生氣，只是将戚铮從廚房裏趕出來，自己動手開始做起了早飯。
戚铮站在廚房門口，卻是沒有立馬離開，好一會兒後，壓低了聲音跟戚奶奶說道：“奶奶，我媳婦早上可能會起晚點。您跟我媽別生氣，她不是故意的，都是我昨晚給鬧的。”
“行了行了，奶奶還沒老糊塗，也不是惡毒的壞奶奶。你媳婦啊，奶奶幫你一塊疼着。”戚奶奶倒不是說反話，而是實打實這樣決定的。
別人家的姑娘嫁去婆家是肯定要做活的沒錯。但他們戚家沒那麽多的講究。只說趙小金在戚家這麽困難的時候願意嫁來戚家，還帶來了那麽多的嫁妝，戚奶奶就很中意這個孫媳婦。
趙家已經把顏面給他們戚家高高的挂上了，他們戚家難不成還非要不識擡舉，自個兒再把臉面給扯下來？戚奶奶不是那種人，想當然是真心實意的對趙小金好。
得了戚奶奶的明确答複，戚铮不由就放了心。
對戚奶奶，戚铮是很信任，也是極為敬重的。他奶奶向來說一不二，不玩虛的。既然奶奶說了不生氣，就不會為這事遷怒小金。
“奶奶，我去給小金昨天帶過來的小牛犢搭個牛棚。”戚家早些年是養過牛的。只是後來家境轉差，就将家裏的牛給賣了。連帶牛棚一塊，也拆了。
現如今多了一頭小牛犢，牛棚想當然是必須得再度搭起來了。
“成，去吧！”說到拴在自家門口大樹上的那頭小牛犢，戚奶奶當即擺擺手，笑了。
昨天她有特意抽空去看看那頭小牛犢的。雖然還小，但卻很壯實。趙家人對他們戚家，是沒得說的。
戚铮點點頭，沒再多話，出去忙活了起來。
戚奶奶之後，周菊也起床了。
一進廚房就得了戚奶奶的小聲提醒，周菊不由好笑：“他們小兩口是不好意思了吧！衣服放着我來洗也可以的。”
“肯定不好意思。咱家戚铮就不說了，人家小金才嫁過來第二天就讓你這個婆婆幫忙洗衣服？又不是缺心眼的丫頭，誰敢呀？”戚奶奶和周菊都是從媳婦熬成婆的。才開始當兒媳婦的心态，兩人都深有體會，完全可以理解。
不過說起戚铮動手洗衣服這事，也委實出乎戚奶奶和周菊的意料之外。
他們家确實算不得多麽寬裕。但家裏一直都有女人在，誰動手洗衣服也不會輪到戚铮。
戚铮今天特意起一個大清早悄悄幫趙小金把衣服洗了這事，足可見戚铮對趙小金這個媳婦的看重，也算是正面在戚奶奶和周菊面前站定立場了。
哦，也不算是第一次站定立場。之前為了娶趙小金，戚铮辛苦了那麽多天準備聘禮的事情，也早就給戚奶奶和周菊交了底。他們家戚铮，可是很稀罕趙小金這個姑娘的。
既然自家孩子喜歡，本來就對趙小金很滿意的戚奶奶和周菊心領神會的點點頭，皆是立刻就掌握好了對待趙小金的分寸。
等到趙小金醒來起床，外面的天已經大亮了。
意識到自己可能睡了個懶覺，趙小金不由就紅了臉。着急忙慌起床穿好衣服，下地就往外面沖。
戚铮搭完牛棚，又為趙小金陪嫁的雞鴨都做好了新的籠子，一擡頭就看見趙小金紅撲撲着臉急急忙忙往院子裏沖。
想也知道趙小金是因為起晚了在着急，戚铮站起身，迎了上去。
“戚铮，早飯做了沒？奶奶和媽是不是……已經起床了？”帶着那麽點欲哭無淚的意味，趙小金又是羞愧又是發窘。
臨出嫁前，她媽千叮咛萬叮囑，今天早上不能貪睡，得起床為戚家人準備早飯的。結果，她還是搞砸了。
“沒事，我先打水給你梳洗。”擡起手揉了揉趙小金的頭發，戚铮的另一只手順勢牽起趙小金的手，走向水井旁。
“我都沒臉見人了。”左手被戚铮牽着，趙小金右手遮住臉，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太不該了。
趙小金的舉動太可愛，惹得戚铮勾起嘴角。也不跟趙小金争辯，只是徑自将趙小金帶到水井旁站定，拿了臉盆給趙小金打洗臉水。
臉盆是趙小金昨天陪嫁帶過來的，因為趙小金昨晚洗臉的時候用過，之後又将換洗衣服放在盆裏，戚铮今早就順手端了出來。此刻拿給趙小金用，倒也方便省事。
“大嫂早。”戚月紅比趙小金早起了半個小時，梳洗完已經開始在洗家人的衣服了。見到趙小金，主動問候道。
有人問候，趙小金自然不能再捂臉，連忙放下手來。哪想到才剛一放下擋着臉的右手，趙小金就看到了正在洗衣服的戚月紅。
瞬間覺得自己這個大嫂連人家一個小姑娘都比不上，趙小金顧不上其他，開口說道：“月紅你放着，待會我來洗。”
“不用。我這會兒也沒事，正好就把大家的衣服都給洗了。”戚月紅是個很文靜的姑娘，性子很是乖巧。聽聞趙小金的話，輕輕搖搖頭，說完還不忘加上一句，“大嫂先洗漱，早飯快好了。”
在嫁來戚家之前，趙小金跟戚月紅的接觸并不多。只是聽聞戚月紅是個很乖巧的姑娘，今天這麽一開口，果然如傳言中的那般文靜。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趙小金對戚月紅的印象大好。
低頭見戚月紅将自己的衣裳也跟一大家子的衣服混在一起洗，趙小金當即蹲下/身來，輕聲細語的跟戚月紅說道：“月紅，大嫂昨個帶了不少盆子，給你拿兩個當臉盆。家裏放一個，開學帶去學校一個。”
趙小金的語氣很是溫柔，滿滿都是善意，戚月紅不由就紅了臉：“不用，我有……”
“你大嫂給你，你就收着。”戚铮的開口，直接打斷了戚月紅的拒絕，當即就為戚月紅做了決定，“待會讓你大嫂直接拿到你屋裏去放着。”
因為是戚铮開口，戚月紅遲疑了一下，還是乖乖跟趙小金道了謝，收下了趙小金的第一份善意。
“不客氣。都是一家人，應該的。”見戚月紅不再拒絕，趙小金一大清早就大受打擊的心情終于緩和了不少，笑着點點頭，“還有開水瓶。你們學校也可以帶的吧？大嫂一并給你拿一個。”
已經收了盆子，再多一個開水瓶，顯然沒有那般的難以接受。戚月紅擡頭看了一眼戚铮，之後抿抿嘴，輕輕的應道：“好。”
這一次，戚月紅沒再刻意道謝。雖然只是短短的接觸，可她已然在心下接受了趙小金這個大嫂。
因為是一家人，所以不必客套。因為是一家人，所以彼此對彼此的好才顯得更加的溫情和……理所應當。
趙小金和戚月紅說的并非悄悄話，一旁的戚铮聽到了，正好站在幾步遠位置的戚奶奶和周菊也都聽到了。
本就對趙小金印象極好的兩位長輩，在看到趙小金和戚月紅的相處之後，剎那間對趙小金的好感急劇倍增，已然上升到一個無法言喻的高度。
趙小金是在站起身後看到戚奶奶和周菊的。當即就不自在的紅了臉，低着頭跟兩人道歉道：“奶奶、媽，對不住，我起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