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越東海最後也沒能搞清楚沈姝的态度忽然就好了起來,不過他也沒有過多的糾結這件事。

能從她口中聽到他的名字,了了上輩子到死都沒能達成的心願,并且以後還會有無數的可以見到她,看見她的笑容聽到她的聲音,而不是像上輩子一樣,只能在一個又一個孤獨而又肅殺的夜裏,努力去回憶她的音容笑貌,最後随着時間的推移,記憶一點點被腐蝕,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剪影。

只是這樣,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再一個來說,他目前真正需要考慮的,是吃的問題。因為嚴格說起來,沈姝跟崔奕璟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越東海有心讓她吃一些好的,下意識的一摸腰間錢袋,只依稀摸到幾個銅板,這就是他所有的家當了。他從紹康過來時是把所有的盤纏都帶上了,一路上的花銷能省則省,江河裏的魚山林裏的野獸,但凡是能捉到的,哪怕因為條件有限并不好吃,他也從不嫌棄。

匆忙趕到靖州城後,離記憶中謝家出事的時間已經只有兩天了。因為擔心會出現什麽意外,他不敢卡着時間過去,而是提前兩天開始就雇了人在那附近等着了。

卻沒想到真的出了意外,出事的地點發生了變化,發生的事情也跟上輩子不同。他從別人口中聽來的消息,說崔奕璟會出事是因為替沈姝擋下了流民的襲擊,才會被石頭砸中了頭,而這輩子兩人因為馬兒失控被帶着與謝家的其他人分開,沿着路狂奔從他們身邊經過,又恰好讓他聽到了她的呼救。

這麽多的巧合連在一起,仿佛是上天都在幫他一樣,讓他輕易就瞞下了她的消息,并且沒有任何人懷疑。

今晨送走了謝家一行人,之後又與雇來的同伴辭別,他收拾了所有東西便趕了過來。這是個被遺棄的村子,除了他們之外再沒有別的人,離山裏又近,昨夜若不是情況迫使,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心讓她獨自住在這裏的。

因為擔心匆匆而來,卻發現盤纏已經用盡了。

沈姝也發現了越東海摸錢袋的動作,接着便聯想起他之前付給老大夫診金時的情景,從他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他的生活應該并不富裕,這會兒身上應該是不剩多少錢了吧。

說到錢,沈姝就想起她是有錢的,因為一早就想過要脫身,她便提前攢下了一筆銀錢,不是謝家公中的賬目,而是原主的嫁妝,原主雖然是嫁給謝長寧為繼室,但也是明媒正娶的,沈家給的嫁妝雖然無法跟沈瑜的相提并論,但是折算下來,也是尋常人家一輩子都賺不到的數目。

原主的嫁妝原本是由江媽媽打理的,沈姝把人發賣了之後,東西就都回到了她手上,不止是一份嫁妝單子,還有一筆不菲的銀錢。在跟謝長寧談崩之前,沈姝就認真的對這筆錢做了預算與規劃,結果表明不出意外的話,足夠她過完這一輩子了。而在跟謝長寧談崩之後,她就開始把這筆錢随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看來,提前準備果然是沒錯的。

另一邊,越東海已經下定決心趁着天色還早去山裏走一趟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帶些東西回來。然而他剛出了門沒走遠,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崔奕璟,他便停下來等他過來。崔奕璟來到身前,想着他一伸手,他垂下目光去看,就見那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母親,給。”崔奕璟見他不接,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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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是沈姝讓崔奕璟拿給他的,越東海不期然的又想起了上輩子的事。那時他心意已決要離家從軍,她雖然不舍,卻并未阻止他,只是在送他離開的時候,給他塞了幾張銀票。她說不知道軍中是何情形,也許拿着錢根本沒什麽用,不過就是幾張紙,帶着也不會不方便,以防萬一有機會要用到的情況。

那幾張銀票被他小心的貼身帶着,起初是舍不得用,後來她死了,更是變成了一種念想,陪着他度過之後漫長的歲月。

而今重來一回,即便不相識,他卻又收到了她給的銀票。

越東海最後還是收下了銀票,不過并不打算立刻用,他還是決定先去山裏走一趟。徑直穿過村子後再走上一段,就能看到上山的路,他今天運氣不錯,才進去沒多久,就在外圍捉到了兩只肥肥的兔子。村裏缺水,他又在山裏找了許久的水源,才在一個淺淺的水潭邊把兔子處理好了帶回去。

沈姝看到他帶回來的兩只兔子,猜到他的打算後,一時有些傻了。不是她不忍心吃兔子,而是她……不會做飯啊。

現代生活那麽方便,各種速凍食品外賣餐廳,只要有錢根本不愁吃的,而她對廚藝也沒什麽興趣,所以根本沒點亮這個技能。

她在努力思考要怎麽委婉的說明這事。

好在越東海也沒想過要讓她動手,放下東西後騎着馬去買了調料回來,而後便生起火把兔子架起來烤,好了之後拿短刀細心的切成一塊塊的,裝進碗裏,連着筷子一起遞給了她,“我手藝可能不太好,你……別嫌棄。”

沈姝接過碗,同時說了謝謝,用筷子夾了一塊放進嘴裏。味道的确不算好,但是吃下去完全無壓力,況且她自己就連做都不會做,如今有人做好了送過來,她有什麽資格嫌棄。

繼沈姝之後,越東海又給崔奕璟送了一份。沈姝一邊教他說謝謝,視線無意間瞄了他碗裏一眼,就發現他碗裏的兔子肉是整塊的,并沒有她那種切碎的待遇。

沈姝可疑的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跟正狼狽與整塊兔子肉做鬥争的崔奕璟換了碗。她夾起那一大塊肉,小口小口的從另一邊咬着,過了片刻,就見越東海重新給她送來了一碗切碎的肉。

沈姝“……”

三人在村子裏待了幾天,期間沈姝曾求越東海帶她到懸崖邊去看看,還未走近,遠遠的就看到了停在那裏的謝家的馬車,以及站在邊上的謝家人,謝長寧,蕙姐兒,祯哥兒以及硯哥兒。

沈姝一愣後,便對越東海說身體有些不舒服想回來,而越東海也沒問,直接就帶着她回來了。而他們剛離開,站在懸崖那邊的蕙姐兒便回過頭來了。

過了幾日之後,沈姝的情況已經好轉了不少,她便準備離開了。

對于她的決定,越東海并未覺得有什麽意外,只點頭說知道了,便把她們兩人送到了碼頭。

在那裏,又巧遇了謝家衆人一回。她跟崔奕璟剛上了船,透過開着的窗戶,看到對面正在上船的謝家人。她一愣之後,忙關上了窗戶。不過跟她坐在一起的崔奕璟還是看到了,嘴裏念叨着,“母親,姐姐,弟弟。”盡管他年歲比蕙姐兒要大許多,但是因為在謝府時時常與祯哥兒在一起玩耍,久而久之便學着祯哥兒,把蕙姐兒叫做姐姐。

相處久了,必然會有感情,崔奕璟能認出蕙姐兒她們,沈姝并不意外,可是她如今卻不能讓他跟她們相認,否則就功虧一篑了,她只能忍着愧疚對他說,“是璟哥兒看錯了,那不是蕙姐兒她們。”

崔奕璟聞言,露出疑惑的表情來,眉頭皺得緊緊的,歪着頭想了好一會,才點頭道,“嗯。”

他最終還是信了沈姝的話,卻讓她更愧疚了。

過了一會兒,船就開了。沈姝估計謝家那邊肯定已經上船了,便将窗子推開了一條縫看過去,果然看不見謝家衆人的身影了,視線中只有他們乘坐的那條船,同樣也離開了碼頭。

那艘船逆水而上,而沈姝他們則是順水而下。一上一下,一南一北,去往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沈姝心裏很清楚,此時一別,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見了。她對謝家沒有任何眷念,但是跟幾個孩子相處久了生出感情來,特別是乖巧懂事又可愛的祯哥兒,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一時之間難免有些不舍與難過。

可是無論再不舍,她也還是要走。

船行漸遠。

從靖州走水路到紹康,即便是順水而下,也要走上大半個月的時間。

在這之前沈姝曾經擔心過崔奕璟坐不習慣船,為此還仔細研究過走陸路的方案。好在他适應得很好,不僅沒有暈船的症狀,并且還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多數時間都待在甲板上,看天看水,看兩岸的風景。

沈姝擔心時間長了他就會覺得無聊,于是也陪着他一起待在甲板上,沿途看見什麽,能說得上來的都會跟他說。

船行了一段時日後,在進入江州府境內時,氣候忽然就發生了變化,大雨傾盆。

沈姝帶着崔奕璟坐在船裏,聽着外面的風聲雨聲,之後不久忽然聽到一陣嘈雜聲,接下來門就被推開了,狂風一下子灌了進來,這時候氣候還有些寒涼,又是晚上,一時有些冷,她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身體。

船家連着說了好幾聲對不起,說是無意間看見水裏好像有人,救上來發現是兩個孩子,不得已打攪她一下。

沈姝搖頭表示沒事,下意識看了一眼,而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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