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代價

“成昆！”謝遜怒吼道,“你到底要怎樣？”

成昆終于停住了笑，慢悠悠的道,“我要什麽？”

他好像在問謝遜,又好像在問自己,眼神忽而一片迷茫，“我要什麽好呢？”

“成昆！”謝遜怒道,“你休要在耍什麽花招！否則，我謝遜定當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聽聞此言,成昆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不禁又大笑起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如今又何嘗不是生不如死？！”他冷哼一聲，看了看自己頭頂的孩子，又看向張翠山和殷素素，“你們若想要這孩子不死，很簡單，将倚天劍和屠龍刀扔過來！”

張翠山和殷素素幾乎是同時握緊了手中的刀劍，同時對望一眼，那眼中，充滿了矛盾與掙紮，更多是絕望。可是下一步，卻沒了任何動作。

成昆見狀，不禁冷笑一聲，道：“向來以仁義著稱的張五俠也要為了屠龍刀和倚天劍而棄你自己的女兒的生死不顧麽？”

方在此時，謝遜才知道成昆手中抓的，乃是張翠山和殷素素的女兒，想到自己孩子的命運，他不禁吼道，“五弟，五妹！你們還在等什麽，難道你們真的想讓憶兒去步了我那孩兒的後塵嗎？”

張翠山聽得這話，心中一窒，立時将手中的屠龍寶刀扔過去，殷素素眼疾手快拉住他，擡起頭，朗聲道，“成昆，你如此處心積慮，不過是想要颠覆明教，我說的是也不是？”

成昆明顯一愣，随即笑道，“你這丫頭知道的可真不少。不錯！覆滅明教，乃是我此生唯一的目标 ！”

楊逍道，“我明教與你無怨無仇，你何以如此？”

“無怨無仇？”成昆哈哈大笑，“好一句無怨無仇！”說罷，他“呸”了一口道，“反正事已至此 ，我不妨說了，也好叫你們日後死個明明白白！”

興許是舉得累了，說道這裏，他将手放下來，将憶兒攬在懷裏，有一下沒一下的颠着，那模樣，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樣。沉吟了約莫半柱香時間，他這才悠悠的道，“明教第三十三代教主陽頂天的夫人， 便是我師妹。”

楊逍一愣，疑惑道，“那又何如？”

“那又何如？”成昆反問道，面目突然變得無比可憎，“我師妹和我兩家乃是世交，兩人從小便有婚姻之約，豈知陽頂天暗中也在私戀我師妹，待他當上明教教主，威震天下，我師妹的父母固是勢利之 輩，我師妹也心志不堅，但她卻終是嫁給了陽頂天！”

“可是，她卻不快活，一點都不快活！”說道這裏，成昆不禁嘆了一口氣，“所以，她時常跟我幽會。為此，她還特意找了一個及其隐秘的地方。”

“你胡說！”楊逍怒道。

成昆撇了他一眼，繼續道，“後來，她竟然懷了我的孩子！”

說到這裏，成昆的臉上隐隐浮起一絲笑意，他低下頭，另一只手輕輕撫着憶兒的小臉蛋兒，繼續說道 ，“我想要個女孩兒，跟我懷裏這個孩子一樣乖巧的女孩兒。”

“可是……”成昆突然目露兇光，殷素素心中一緊，害怕他就此傷害到憶兒，但見成昆始終很小心的将憶兒抱在懷裏，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那天晚上，師妹告訴我這個喜訊，我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正當我二人沉浸在喜悅中之時，卻突然聽到左首傳過來一陣極重濁的呼吸聲音，這是從來沒有的事，因為這個地方隐秘之極，外人是決計無法找到入口的。我二人聽到這呼吸聲音，登即大吃一驚，便即悄悄過去察看，只見陽頂天坐在一間小室之中，手裏執着一張羊皮，滿臉殷紅如血。他見到我們，說道：‘你們兩個，很好，很好，對得我住啊！’說了這幾句話，忽然間滿臉鐵青，但臉上這鐵青之色一顯即隐，立即又變成血紅之色，忽青忽紅，在瞬息之間接連變換了三次。”

說着，他看向楊逍道，“楊左使，你知道這門功夫罷？”

楊逍道：“這是本教的‘乾坤大挪移’神功。”

成昆點頭道，“不錯，正是乾坤大挪移！那時我見陽頂天臉色變幻，心下也不免驚慌。我師妹知他武功極高，一出手便能致我們于死地，說道：‘頂天，這一切都是我不好，你放我成師哥下山，任何責罰，我都甘心領受。’陽頂天聽了她的話，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娶到你的人，卻娶不到你的心。 ’只見他雙目瞪視，忽然眼中流下兩行鮮血，全身僵硬，一動也不動了。我師妹大驚，叫道：‘頂天， 頂天！你怎麽了？’”

成昆說着這幾句話的時候，聲音雖然不響亮，但衆人在靜夜之中聽來，又想到陽頂天雙目流血的可怖情狀，無不心頭大震。

楊逍臉色微變，成昆繼續道：“她叫了好幾聲，陽頂天仍是毫不動彈。我師妹大着膽子上前去拉他的手，卻已僵硬，再探他鼻息，原來已經氣絕。我知她心下過意不去，安慰她道：“看來他是在練一門極難的武功，突然走火，真氣逆沖，以致無法挽救。’我師妹道：‘不錯，他是在練明教的不世奇功“ 乾坤大挪移”，正在要緊關頭，陡然間發現了我和你私下相會，雖不是我親手殺他，可是他卻因我而死 。’我正想說些甚麽話來開導勸解，她忽然指着我身後，喝道：‘甚麽人？”我急忙回頭，卻不見半個人影。再回過頭來時，只見她胸口插了一柄匕首，已然自殺身死。”

“可憐我師妹身體裏還懷着我的骨肉，如今卻這樣死了，你叫我如何不恨！”成昆雙目圓瞪，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那你為何要殺我妻兒父母？”謝遜吼道，“你明知失去摯愛是怎樣的痛苦，你又怎麽忍心！你可知道，那時我尊敬你，愛戴你，念你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師父！”

“哼！為什麽？”成昆冷笑道，“就在我發下毒誓要覆滅明教的時候，竟然發現你——我心心念念的愛徒，竟是已是魔教中的四大護教法王之一，在魔教中身居高位！你還竭力勸我也入魔教，說甚麽戮心同力，驅除胡虜，我這一氣自是非同小可。但我轉念又想，魔教源遠流長，根深蒂固，教中高手如雲，以我一人之力，是決計毀它不了的。別說是我一人，便是天下武林豪傑聯手，也未必毀它得了。唯一的指望，只有從中挑撥，令它自相殘殺，自己毀了自己。”

楊逍等人聽到這裏，都不禁惕然心驚，這些年來個個都如蒙在鼓裏，渾不知有大敵窺伺在旁，處心積慮的要毀滅明教，各人為了争奪教主之位，鬧得混亂不堪，成昆這番話真如當頭棒喝，發人猛省。

殷素素道，“所以你就處心積慮的策劃了這個陰謀？”

“不錯！”成昆道，“謝遜徒兒勸我入教，當時我不動聲色，只說茲事體大，須得從長計議。過了幾天，我忽然假裝醉酒，意欲逼奸我徒兒謝遜的妻子，乘機便殺了他父母妻兒全家。我知這麽一來，他恨我入骨，必定找我報仇。倘若找不到，更會不顧一切胡作非為。哈哈，知徒莫若師，謝遜這孩兒甚麽都好，文才武功都是了不起的，便是易于憤激，不會細細思考一切前因後果……”

張翠山聽到此處，心中憤怒再也不可抑制，喝到：“原來我大哥這一切不幸的遭遇，竟都是你一手策劃的！”

成昆得意道，“謝遜濫殺江湖好漢，到處留下我的姓名，想要逼我出來，哈哈，我哪會挺身而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謝遜結下無數冤家，這些血仇最後終于會盡數算到明教的帳上，他殺人之時偶爾遇到兇險，我便在暗中解救，他是我手中的殺人之刀，怎能讓他給人毀了？”

說道這裏，他轉身對楊逍道，“你們魔教外敵是樹得夠多了，再加上衆高手争做教主，內哄不休，正好一一堕在我的計中。謝遜沒殺了宋遠橋，雖是憾事，但他拳斃少林神僧空見，掌傷崆峒五老，王盤山上傷斃各家各派的好手不計其數，連他老朋殷天正天鷹教的壇主也害了……”說罷，他又轉身對謝遜 道，“好徒兒啊好徒兒。不枉我當年盡心竭力，傳你了他一身好武功！”

謝遜聽得此言，不禁怒不可遏，吼道，“成昆，我要殺了你！”

成昆冷笑着避開他的拳頭，“乖徒兒，你若再動上一動，我難保不手一抖，只是可憐我這懷裏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就要跟你兒子謝無忌一樣的下場了！哼哼……到時候，你傾力維護的義弟義妹可會想你恨我一般恨你了。”

聽了這話，謝遜果真不敢再動，生怕成昆一個不小心害了手中的孩子。

張翠山心中一酸，想到大哥為了憶兒，竟然硬生生将這麽多年的仇恨壓了下去，不禁道，“好！只要你放下孩子，我們立即将屠龍刀和倚天劍給你！”

“哈哈！”成昆大笑道，“張五俠果然識大體！你們這就将倚天劍和屠龍刀扔過來吧！”

張翠山警惕道，“那我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傷害孩子？”

“你別無選擇，只能相信我！”說完，成昆又嘆了一口氣，輕輕撫摸着憶兒的臉頰，“如果師妹不死，我們的女兒一定也有這麽可愛。”

成昆說的對，他們确實別無選擇，張翠山當下心一狠，便要将屠龍刀扔過去，殷素素連忙拉住他， “翠山不可！若是倚天劍和屠龍刀落入這等惡人手裏，那江湖上必将掀起一股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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