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潛規則啦
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時至今日她終于明白為什麽皇帝給自己派了這樣一個遠差,什麽總督巡撫,分明就是将她發配邊遠地區,說白了就是流放的節奏。
這五年裏,她兢兢業業,不僅沒有按照皇帝的意願被當地流寇打壓,反而還将東琢郡治理得富足有餘,這樣一來就違背了皇帝的意願,所以才要将她調往更荒涼的地方,讓她的勢力永遠不能強大起來。
此時此刻,她才知道什麽叫槍打出頭鳥。
怪只怪她明白的太晚了。
離開辛苦奮戰了五年的東琢郡,韓靈玉眼望金陵方向,高山峻嶺遮擋了視線,只看到一片蒼茫。
五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惦記着能夠回到皇城,缙康王年事已高,雖然經常書信來往,韓靈玉卻時常擔心下一次還能不能收到。
西涼關地處西南邊境,一面是靠沙漠,一面是崇山峻嶺,整個關卡呈壺嘴狀,是西北郡通往中原的畢竟之路。
可以說,只要将西涼關鎮守住,西北郡的亂軍要麽被困死在北疆,要麽就必須穿過茫茫戈壁才能進軍中原。
而西北戈壁一望無際,從來沒有人能孤身一人在那裏存活超過三天。
所以,守住西涼關,遠在金陵的皇帝基本可以高枕無憂了。
而且皇帝居然把她這樣一個不信任的人也派到西涼關去了,想必他對這次的造反事件應該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歷時兩月有餘,韓靈玉一行人從水路輾轉官道,又從官道輾轉水路,臨冬時節才到達西涼關。
這天近黃昏時,一行人來到西涼城城門外,只見這裏到處殘破不堪,百姓成群結隊地湧出城門,朝她們來的方向奔逃。
空氣裏彌漫着燒焦的味道,一群小兵有氣無力地蹲在城牆上,全身布滿煙塵,狼狽不堪,他們一堆一堆擠在一起,看着奔走的百姓無動于衷。
“怎麽沒有人出來迎接?”喬叔走下馬車,按理說,韓靈玉現在是骠騎将軍,怎麽說也是個将軍,這些士兵難道不應該列隊表示一下嗎?
經歷兩次調職的韓靈玉早就被削掉了銳氣,一心只想着越低調越好,便道:“無妨,我們自己有手有腳,自己走進去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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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些士兵的儀容,像是剛打了敗仗一樣,韓靈玉暗想,難道是李簡的軍隊已經打到這裏了。
一行人進入城內,城內早就十室九空,有力氣的百姓早跑的沒影,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殘。
往城內行了百步,就見街邊兩個髒兮兮的毛頭小子,年紀不過三五歲,挂着晶瑩剔透的鼻涕,穿着破爛的一層衫子,被凍得瑟瑟發抖,眼巴巴地看着她們。
“去,把這些幹糧拿給他們。”韓靈玉将裝着幹糧的包裹遞給小團子,小團子接過,走到像個小毛頭身邊,将包裹打開,拿出幹糧遞給他們,又把剩餘的幹糧裹好,将包裹挂在其中一個小娃娃背上。
韓靈玉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她只聽人說戰争有多可怕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如今走在一片狼藉的老城裏,只覺得渾身戰栗,一股無形的悲痛與無奈湧上心頭。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若是能快點結束戰争,也許老百姓就可以少受點折磨了。
韓靈玉原本暗淡的情緒突然受到了刺激,心裏陡然升起一種使命感,只是這種使命感沒有維持多久,就被另一盆冷水澆滅了。
聽這裏的縣丞說,朝廷早就派了一員大将在此駐守,此人名叫裴天賜,韓靈玉早在洛陽時就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
此人據說是國舅爺的什麽親戚,當時韓靈玉被調離洛陽時,他還只是個校尉,沒想到短短幾年時間裏,官職就蹭蹭蹭升到了一品大将軍,俨然成了韓靈玉的頂頭上司。
韓靈玉突然想起在洛陽時,她曾跟這個裴天賜在勾欄裏大打出手過。當時韓靈玉是缙康王世子,勢力遠比裴天賜大的多,所以那次發生争執,裴天賜被教訓的不輕,不僅被韓靈玉打的鼻青臉腫,更是被韓靈玉當着整個勾欄院男客和花娘的面丢了出去。
還記得當時此人在大街上滾了好遠,站起來,衣衫破爛,臉上缺露出惡狠狠的表情,指着韓靈玉,“缙康王這個老不死的還能蹦跶幾天,等着瞧,早晚有一天你死在我手上。”
……
匆匆把回憶捋一遍,一陣寒意從腳後跟竄到天靈蓋,草啊,沒想到這一天居然來的這麽快。
大軍在西涼關北邊駐紮,亂軍一路南下,就快打到西涼關了,而作為這次總指揮的裴天賜就暫住在縣衙裏。
聽縣丞說完這裏的情況,韓靈玉站在縣衙外面,呆了許久,始終邁不開腳步,總覺得自己仿佛又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怎麽是你?”縣衙裏冷不丁傳來一聲驚嘆,韓靈玉吓得一顫,擡頭看時,一個身形高大,神色卻有些輕佻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曾被自己胖揍且羞辱過的那個裴天賜。
韓靈玉心下叫苦不疊,自己辛辛苦苦趕來赴任,官職差也就罷了,為什麽頂頭上司還是個仇人,這個官還能不能好好當了,摔!
腹诽歸腹诽,形勢就擺在眼前,此時也只能先忍忍了。
“下官韓靈玉,拜見大将軍。”韓靈玉咬牙道,順勢朝他一揖,算作屬下對上級的禮節。
韓靈玉低着頭不敢看他,對方卻饒有興致地盯着她上下打量,半晌才道:“既然是故人就免禮了,東琢郡離這裏相去甚遠,你們舟車勞頓想必也乏了,先下去休整一番,晚些時候再過來見我罷。”
韓靈玉:“???”
出牌的方式似乎有點不太對呀,難道不應該先言語報複一番,然後再進行實質性的報複,最後複仇成功,哈哈大笑嗎?
雖然有點詫異于對方的反應,韓靈玉還是屁颠屁颠地退下去,跟着縣丞來到一處別院,暫且安頓下來,直到韓靈玉再次被傳喚,才知道對方出牌的套路都在後面。
休整一夜,韓靈玉的精神頭恢複了些,縣丞一早來敲門,說将軍召見。
韓靈玉急忙梳洗一番,帶上喬叔來到縣衙外,門衛将喬叔攔下,只讓韓靈玉一人前往。
“少爺,一定要小心。”喬叔知道此人心術不正,不放心道。
韓靈玉點了點頭,便跟着縣丞進了衙門。
裴天賜坐在上首喝茶,見韓靈玉進來,不慌不忙地将茶盞擱下,整整袖角,擡了擡手,兩個小兵忙搬過來一個矮凳,放在韓靈玉面前。
“坐。”
韓靈玉尴尬地站着,誰知道他有沒有在凳子上動什麽手腳。
“我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對方好像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不鹹不淡道。
“……”韓靈玉一臉僵硬地坐下,等着對方說話。
從進來到現在,裴天賜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韓靈玉的臉,就算韓靈玉再遲鈍,也多少能感覺到點什麽。
她向來受人追捧慣了的,走在人堆裏,除了愛慕、欣賞的目光外,總能收到幾個不懷好意的目光。
這些目光帶着貪婪的欲望,像粘了露水的蛛絲一樣黏在她的身上,總是讓她感覺像吃了蒼蠅一樣厭惡。
更何況,這裏是軍隊,這裏的男人們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碰過女人,對她露出這樣的目光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這個人可是曾經被他侮辱過的啊,難不成還是抖m??
韓靈玉難以置信地用眼角偷偷瞄他,想确認一下他的目光是不是像自己感覺那樣,沒想到卻與對方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幾年不見,當初又瘦又黑的裴天賜居然練出了結實的身材,臉上呈現出健康的紅潤,穿上铠甲,竟然有那麽幾分英挺,雖然外表看起來順眼了一點,說出來的話卻還是那麽讨人厭。
“在洛陽時,原本是我年少輕狂了,還望你不要心上。”露骨的眼神仍舊盯着韓靈玉,盯的韓靈玉有些坐立不安,聽他似乎有意和解,心裏更不安了。
裴天賜摸着下巴,笑嘻嘻道:“時隔多年,還能再見,也是一種緣分。”
緣分個錘子,韓靈玉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如今這個太子也不知是真是假,竟然召集了十萬兵馬攻打西北郡,前線如今兇險異常,既然世兄來我麾下,不如就留在我身邊如何?”
韓靈玉不敢細想他話中的意思,直覺告訴她,如果留在他身邊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忙道:“聖上派我前來鎮守西涼關,自然是要為軍隊出力,怎麽好讓将軍替我開後門。”
裴天賜循循善誘道:“你要想好了,缙康王一大把年紀只有你這麽一個獨苗,若是你不肯留在我身邊,那我就只好派你去前線,即便你不怕戰死沙場,你難道不為你父親想想?”
又來了,這特麽是赤|裸|裸的威脅呀。
韓靈玉定了定神,真特麽操蛋,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潛規則,簡直喪。
“不必想了,我爹雖然就我一個兒子,但如果讓他知道我做了這等茍且偷生之事,還不如戰死沙場讓他舒坦。”韓靈玉不怕死道。
裴天賜眯着狐貍似的眼睛,暗道這人雖然生的花瓶似的,沒想到還有點骨氣,看來還是需要有點耐心來釣他上鈎才是,當下端正神色,佯裝大怒,道:
“好個不知好歹的,既然如此,你今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就去嘉譽縣,太子的兵已經打到城下了,那裏正缺個監軍。”
聽他說太子兵臨城下,韓靈玉頓時覺得脊背發涼,腦海中浮現出一幅詭異的畫面——
李簡帶領士兵圍在城下,兇巴巴地盯着站在城牆上的她,心裏碎碎念着:讓你拿太子之名威脅我,今天栽到我手裏了吧……
那畫面太美簡直不忍直視……
韓靈玉:“……”現在接受潛規則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哇,今天居然沒有口口,好驚喜
今天又更晚了,真是不好意思,以後都差不多這個時候更新的
二號炮灰都出來了,小天使什麽時候給個收藏評論,來個麽麽da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