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孟自認自個已經夠直白,不曾想這一世的梁珏比她還要來得直接許多。他向她展露着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面貌,熱烈,直白,就像是炙熱的太陽,源源不斷的向外散發着熱度。

她久久不曾說話,只定定地看着梁珏。後者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耳朵都染上紅撲撲的顏色,方開口問她:“我說的是有什麽不對嗎?”

他可是發自內心這麽想的,滿滿都是真情實意,而不是刻意說的甜言蜜語。

沈孟伸手摸摸他發紅的耳朵尖,看着那紅得近乎透明的耳朵微微都顫抖了一下,她又把手伸向梁珏烏黑的的腦袋。梁珏顯然把頭發護理的很好,手下一頭青絲格外柔順。

她随手揉了揉,揉亂了一頭青絲才收了手:“你說的這話為妻很是受用,那冊子裏到底寫了些什麽,等到了時候,我自會完完整整地告訴你。”

她把那本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冊子鎖進一個裝幀精美的木匣子,幹脆又拉了梁珏下來和他讨論起朝中局勢。

這是上一輩子絕對不可能發生的畫面,倒不是因為她瞧不起男人,覺得男子頭發長見識短。

即便是僅僅居于後宅的男人,也可以把自以為了不起的女人耍得團團轉,她從未小瞧過男人的本事,也不覺得男人就比女人差到哪裏去。

只是在上一世,她只知道梁珏能夠有那個本事把她的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條,也知曉他善于謀劃,且功于心計,卻并不知曉梁珏還有這方面的才幹。

沈孟大致地給梁珏介紹了一下朝中的情況:“當今聖上膝下有三位皇女,左相為首的文臣支持的是大皇女……這些夫郎可都知曉?”

梁珏颔首:“這些母親都曾講過。”

沈孟用手指沾了些許茶水在桌子上頭寫字:“那這個呢?”

“知道。”

“這個呢?”

“這個也知道。”

沈孟的手指在桌面上頓了頓,又收回手來:“你都知道的話,我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好向你介紹的了,先說說你知道的情況吧,也可以同我講講你的見解。不用有所顧慮,我都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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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這麽想的……”梁珏原本還是有所顧慮的,一開始的時候用詞也是經過了心裏斟酌再三的。發表言論的時候也說得格外委婉,盡量不顯得出格。

畢竟信息有限,梁珏建立在以往消息上得出的推論有不少是并不适用現在的。

但梁珏的想法有很多處新穎有趣的地方,而且觀點獨特,讓她有種醍醐灌頂之感,原本一些沒有想通的地方也茅塞頓開。

可惜的是有些東西不能用紙筆留下來,她只好讓梁珏說慢一點,在心中細細斟酌。将有道理的話掰開來,嚼碎了,牢牢地記在心裏。

和梁珏談完了,她便将自己關在書房中兩日,直到休沐的日子過了,才十分不舍地從房間裏出來。

因了這個由頭,沈孟連回家的日子都比往日準時許多,不為別的,只為了能和梁珏探讨一二。除了必要的應酬,同僚相邀時,她一概以家中有夫郎等候的理由推拒。這半年多的工夫過去,沈孟甚至還落下了個懼內的名聲。

不過沈孟自個倒不覺得這是什麽不好的名聲,當今聖上看重的是才幹而不是虛名。莫說她實際上并不怕夫郎,就算是怕,那也是因為做妻主的敬重正君,而不是因為她怯懦怕事。

妻夫兩個感情在日漸融洽,外人也是瞧在眼裏。做主子的能夠如此受寵,底下的小厮自然是高興。

艾葉在梁珏出嫁前就是做他貼身小厮的,被叮囑的多,想得也比梁珏這個做主子的還要多些,正好這幾日梁珏正向他學打荷包的絡子,看着他還算心情不錯。

他便先誇了梁珏兩句:“公子着實聰敏,這才幾日的功夫,這最難的絡子便打得有模有樣的,若是少夫人瞧見了,怕是要歡喜得不得了。也不枉費您費這麽多工夫了。”

梁珏嘴上數落他,面上卻帶了幾分笑意:“這絡子打成什麽樣我心裏頭有數,這要是送出去,妻主她怕是都沒有臉拿出去吧。”

艾葉忙道:“您可別這麽說,您這要是也算是沒有天賦,我這面上怕是要往下淌水了。”

梁珏笑道:“就數你會貧嘴!說吧,怎麽突然誇起我來了,是有什麽事情想要求我了?”

艾葉一臉委屈說:“我在主子您心目中就是這種人不成?我方才和現在,心心念念地可都是您的事呢。”

梁珏把彩色的絲線在手指上繞了三圈,打出一個漂亮的繩結作為收尾。

他低着頭出聲道:“剪子遞我一下。”

艾葉忙抓起針線籃裏的銀剪子遞到他的手裏。

梁珏把絲線利落地剪短,又将這打好的絡子系在他先前為沈孟縫制的新的錦繡荷包上,等到大功告成,這才收了手,看向自個的小厮:“哦?你倒是說說看,你都在替我想些什麽?”

艾葉攥緊了手裏的彩色絲線,長而直的絲線被他抓得皺巴巴的:“既然您都直接問了,我也不能不說不是。”

“放心說吧,只要言之有理,我都不會罰你。”

“您嫁進來的時間也快一年了吧,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當年主夫可是嫁進來三個月就有了大小姐的。您與妻主大人幾乎每日都同房,就沒想過孩子的事情嗎?”

梁珏沉下臉來:“怎麽突然談起來這個?”這天底下哪個做男子都希望自己能和愛的人有個孩子。

他其實對孩子的執念并不深,但也會想一想,有個像沈孟的女兒也不錯,畢竟沈孟不能總是一直陪着他,除了幫她打理産業和後院,讓她無後顧之憂之外,他還有大把的空閑時間,養個孩子那是綽綽有餘。

他甚至可以為此做好大量的規劃,無論是男孩或者女孩,都會被他培養成十分優秀的孩子。但前提是,他得要先有個孩子。

“這也只是過了一年而已,機緣未到的事情。”梁珏喃喃幾句,像是在安慰自己。

艾葉剛想說些什麽,話還未曾出口,便迎來質問:“這些話是你自己想的,還是有人對你說了些什麽?”

艾葉确實貼心,也會為他多想一些。但他和沈孟之間有沒有別的問題,也從未有人催過孩子的問題,若是沒有人在艾葉面前提上那麽一茬,他怎麽可能突然問他這個問題。

艾葉搖了搖頭:“沒有誰刻意和我提了這個話題,是我自己聽了人家說,這才問問您罷了。”

梁珏凝視着他的面容,又問了他一遍:“是真的沒有人說?”

艾葉正打算再次搖頭,門外頭卻走進來一個人來,且氣勢洶洶:“怎麽了,我就随口說了兩句,怎麽了,還不準我抱怨了不成”

梁珏擱下手裏的小剪子,又把做好的荷包藏好了放在枕頭底下,這才站起身來面向面前個子小小卻氣勢十足的男人:“您言重了,我未曾那麽想過。”

逆着光而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消停了好些時日的沈李氏。前兩個月的時候沈孟同母異父的弟弟沈香被沈李氏風風光光的嫁了出去。

為了兒子能夠舒舒服服順順利利的出嫁,沈李氏也就沒有那個閑心給沈孟這個院子使絆子。不僅不找麻煩不說,還對沈孟和梁珏格外和善,讓他們舒舒服服地過了一段日子。

但沈香嫁出去沒多久了,沈李氏就開始閑得慌了。他這人是受不了清閑日子的,自自然然地就要給梁珏找不痛快了。

盡管沈孟和他說過,沈李氏的話基本上都可以無視。但畢竟對方長輩的名頭壓在他身上,該給的客氣和表面的面子他還是要給一給的。

他含笑道:“您說的對,我和妻主自然是盼着有孩子的,但這凡事要講究個機緣。我們這成婚還不到一年呢,妻主她也不是很着急。”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讓沈李氏不要多管閑事,他可不覺得沈李氏會有什麽好心腸來操心沈孟的女嗣問題。

沈李氏當然聽懂了這話什麽意思,可是要膈應到對方,他也需要裝幾回糊塗:“瞧你這話說的,成家立業成家立業。聖人都說,要先成家,後立業。這沒有孩子,哪裏能夠算得上是成家呢。”

瞧着梁珏的臉色不怎麽好看,他又陰陽怪氣的說:“你也別嫌我這話說的難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沈孟他爹親去得早,有些事情,就只能是我來操操心了。”

沈孟依舊維持着面上的笑:“您也別太操心了,妻主和我都還年輕呢,可能是它想等個兩三年再到我們的身邊來,就像您一樣不是也很好嗎。”

沈李氏也不是嫁進來就生了沈孟的弟弟妹妹的,自己都沒有做到的事情,真不知道哪裏來這麽大的臉來膈應他。

沈李氏就在這裏等着他呢,他笑吟吟地道:“就是因為這樣,當年我是急得不得了。為了沈家的香火着想,我主動為妻主納了一門妾侍。結果等那妾侍過了門沒有多久,我就有了你和沈孟的弟弟和妹妹。”

他頓了頓,笑容裏滿滿都是惡意:“我想着,也快一年了,沈孟身邊沒有別人,你這也沒有個動靜。這樣吧,我做主,為沈孟納個夫侍。就你身邊這個艾葉,你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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