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等私下裏教訓完王叔越,她立馬就押着人去見了梁珏,逼着人親自給他道歉。
當着沈孟的面,梁珏并沒有親自出來見她,而是隔着一道能夠擋住視線的花鳥屏風。在聽完王叔越的道歉後,他也只是運氣淡淡:“事情也不全然怪你,我早就把這事給忘了,希望你也就這麽忘了吧。”
梁榮也跟在後頭表示自己的歉意:“這是為姐辦的糊塗事,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你也就原諒我這一會。”
梁珏在屏風後頭回應她:“這事情是我自己疏忽大意,原本就未曾怪過長姐。你們來的用意我已經知曉,竹生,麻煩把王女君帶出去,長姐你到屏風後頭來,我有些事情要與你談。”
這是原諒她的意思,也是不打算再來往的意思。王叔越原本就不大想面對事實,面對心上人這麽冷冰冰的态度,她有些失魂落魄。看着那屏風上映出的兩道姿态親密的剪影,她嘴唇動了動,一向能說會道的嘴皮子什麽都沒有辦法說出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跟着那叫竹生的下人走出的沈府。
梁榮何嘗不知道她心裏頭難受,只是血脈親情擺在那裏,一父同胞的親弟弟和友人,自然是弟弟重要的些,更何況這次本來就是王叔越做錯了,雖然幫着澆冷水有點殘酷,但能夠讓她認清楚事實對誰都是好事。
等王叔越一離開,梁榮就立馬屁颠屁颠地繞到屏風後頭,不過看到弟妹沈孟也在,她稍微收斂了一下略帶谄媚的表情,免得自己在弟妹跟前失了面子。
梁珏對這個姐姐态度也是好得很,輕輕幾句帶過這個話題,又把事情轉回到他一開始就想談的正事上頭:“這次長姐你來得倒是巧,便是你不上門來拜訪,我也是要特地去尋你一回的。”
“你還有什麽事情要尋我,莫不是她對你不好了?”梁榮對着沈孟投去一個十分不滿的眼神。
梁珏搖頭:“沒有,和妻主沒有關系。”
梁榮眼神這才溫和幾分,但面上表情依稀在告訴沈孟,如果她敢對她的弟弟不好,她絕對不會放過她。
沈孟在一旁看着倒是十分感慨,因為她上輩子對梁珏确實不能說是好,但奈何梁珏自個愛得太過卑微,梁榮這個做姐姐的,雖然是恨弟弟不成器,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對梁珏狠下心來。
以至于在她這個弟妹跟前,梁榮就一直保持着一種近乎低三下氣的弱勢态度,畢竟她也不是不能耀武揚威,但梁珏所求的東西,是她在沈孟面前耀武揚威得不到的。
她現在對梁珏好了些,梁榮在她面前卻是這種态度了,想想倒也有幾分好笑。
她正這麽想着,梁珏卻把臉轉過來:“妻主,我有些事情想要和長姐談,你能先出去一下嗎?”
沈孟愣了一下,差不多也能猜到他想要和梁榮說些什麽,不過她還是應了聲好,還很是貼心地為這兩姐弟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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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着彙報的黑衣女子用沙啞的嗓音道:“确認了沈孟沒有錯,她的生父只得了她一個孩子,當年也只有沈孟一人回去。”
沈家近幾年女嗣稀薄,沈孟也沒有什麽年齡相仿的堂表姊妹。她那繼父沈李氏所生的女兒年齡也并不符合當年救助薛寧的條件,她們調查出來的結果是絕不可能有誤的。
男子便有些興致缺缺地靠回原來的位置上:“真沒勁,要是找錯了人多好。”
盡管知道這樣的概率很低,但想想要是真的弄錯了,他該會多了多少可看的樂子。跪着的女子并不敢輕易地接下他的話茬。
在片刻後,男子又問她:“既然是這樣的話,你說沈孟怎麽會什麽影響都沒有?她又沒有撞到過腦袋,也不曾聽說過有忘卻往事的跡象。”
跪着的女子猶豫地答:“興許是為了不讓梁正君傷心難過?男人一般不是很忌諱這些嗎?”
男人冷哼一聲:“你莫不是在與本宮說笑,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倒是說說你哪只眼睛瞧見她對夫郎情根深重的了。”
要說沈孟是為了不讓夫郎傷心難過,打死他他都不信。這天底下的女人多是薄情寡幸。這婚事原本就是梁珏主動上門求來的,不是煞費苦心得到的東西,沒有幾個人會太珍惜,更何況,沈孟對梁珏可不像是有很深的男女之情。
那女子忙改口說:“主人說得極是,是奴愚鈍,把事情想岔了。”
這底下的人一個個無趣得和鹌鹑一般,要麽就是眼睛長在腦門子上,不知道天高地厚。要麽就是這樣膽小怕事,跟木頭樁子差不多。那男子擺了擺手:“算了,你下去吧。”
反正時間還長得很,他并不着急。
在和梁珏探讨過往話題的沈孟莫名其妙地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她揉了揉凍得有些發紅的鼻子,又接過自家夫郎及時遞過來的一杯暖茶。
除了溫暖的茶水,梁珏還塞了個模樣看起來有些怪異的湯婆子到她懷裏:“你先用着吧,前幾日便教你多穿些衣服了,你偏不聽。”
妻夫兩個的生活并不只是零零碎碎的瑣事,沈孟每日有格外忙碌的公事需要完成,而且每日她都會帶一些異聞錄之類的書籍回來翻閱,經常挑燈夜戰。
梁珏晚上起夜的時候,瞧見她若是穿得單薄,便會起身幫她披件厚厚的外衣。不過他總有深睡的時候,縱容有沒能照顧到沈孟的時候。
“夫郎說得對,下次我會主要的。”興許是真的冷到了吧,沈孟又連連打了幾個噴嚏,吸了吸鼻子,模樣顯得有點可憐。
她随手在本子上用朱筆畫了個圈,因為記錄事情的本子就這麽大大方方的攤在梁珏的面前,後者即便無意,也難免會看到上面記錄的事情。
這本子上基本都是些看起來錯綜複雜的圖,上面是一些重複的符號,還有交錯相接的細線。
他試探了一下沈孟:“這些本子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嗎?”
沈孟心裏回應了一句:是很重要沒錯,手卻把那本子往前面推了推:“你很想看嗎,随便翻。”
梁珏小心翼翼地把本子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低頭快速閱覽了一遍翻開的頁面上的字跡,又擡起頭看她:“我真的可以碰它嗎?”不怪他這麽小心翼翼,平日裏沈孟把它看得很重,還用了很是珍貴的盒子将它封鎖起來。
平日裏她用不到的時候,也會将它放置在極其隐秘的地方,他對此早就懷有極大的好奇心,可是沈孟未曾主動提過,他也不敢随随便便的亂翻男婦。
沈孟想了想,在上頭添了一句:“也沒有什麽特別要注意的,你想翻哪都行,就是絕對不要在上面亂添東西,也盡量不要去損壞它。”
其實損壞了也沒有太大關系,她的記憶力很好,完全可以重新默寫一遍,只是這裏頭的東西有點多和雜,要重來一次着實太麻煩。
梁珏滿口應允,他本來就不是什麽破壞狂:“這個你放心就是,我只是看看而已。”
他迅速的把那小本子扒拉到自己跟前,從第一張開始翻閱,翻了半天,上頭的每一個字符和文字他都認識,但是湊到一起,他卻完全理不清楚裏面的含義和邏輯。
在大致的翻閱了整體後,他停了下來,遲疑了一下,又問沈孟:“這些是妻主寫的人的名字嗎?”
其實根據這些奇怪的圖形的排列規律,他也大致能夠猜測到沈孟指代的什麽,只是具體是什麽,他就沒有辦法了解了。
沈孟坐在他對面,一只手撐在桌子上托腮看他。等到梁珏發問了,她才慢悠悠地說:“夫郎素來有聰慧的美名,你覺得是這樣,那就是這樣。”
梁珏有些失望地看着她,眼睛顯得有些濕漉漉的,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甘心:“連我也不可以嗎?”
沈孟一字一句地道:“連你也不可以。”
梁珏想知道的東西,有些她可以隐約透露給他知道,但目前的情況,她不會把所有的秘密都交付出去。
現在的梁珏到底還是和前世的不一樣,她們沒有幾年的相處,只有長久的磨合,才可能讓她把足夠隐秘的東西交付出去。
雖然這聽起來着實讓人有些寒心,但扪心自問,她不信沈母,不信沈李氏,也同樣還不夠信任這一世的梁珏。
從另一方面來講,她守着一個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關系到她上輩子到底是怎麽死的,而在沒有查清楚之前,它就像是一把懸在她頭頂的死亡之劍,随時都有可能砍向她脆弱的脖頸。
而短時間內,她并不打算讓梁珏參與進來,一是維護,二是不信。
至于梁珏這種已經嫁人了的,那就更加不是什麽好事了。這種糟糕的流言旁人議論議論梁珏也就忍了,但府上都議論,甚至都傳入了沈孟耳朵裏,他就不由得開始惴惴不安起來,生怕自家妻主把流言當成了真,真以為他是那種和人斷袖的人了。
雖然他竭力地阻止流言在府上傳播,梁家的人也在幫他壓下外頭的風言風語,但是這樣的流言還是很快地傳入了沈孟的耳朵裏。
沈孟聽到這個流言的第一反應是荒謬,但聽着那流言裏細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她不免有些動搖,甚至還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是不是上輩子她真的記錯了。其實那位三殿下之所以會想要和她成婚,不是因為看上了她,而是因為看上了她的正君。
也就是所謂的,我得不到你,那我就和你嫁同一個女人,這樣兩個人就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了。至于她後來的死,可能是因為她和梁珏和離,導致兩個人沒有辦法在一起,對方惱羞成怒,還在後頭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