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69

沈孟絕不輕易許諾, 也正因如此, 她的許諾份量也就十分的重。

梁珏看着自家妻主的臉, 突然就低下頭來, 他的眼眶有點濕潤, 似乎是覺得自己年紀這麽大了,還掉眼淚實在是難為情,他擡起寬大的袖子,輕輕的拭去眼角的淚。

反正只要人在他什麽, 他們兩個還有一輩子磨的, 就算她對自己還沒有那麽深的感情, 但對梁珏來說,現在這種程度,是真的已經足夠了。

看梁珏垂下頭肩膀聳動的樣子, 沈孟也知道自家夫郎應當是哭了, 她剛想說些什麽, 沈萌的聲音就在外頭響了起來:“我要進去找爹親……”

她聽起來是一邊扭動身體一邊說的, 因為除了她的聲音, 還有奶爹勸她的聲音:“我的小祖宗,你爹親和你娘親在談事情呢, 不能胡亂闖進去。”

“可是我想吃爹親做的桃花糕。”小孩子在奶爹懷裏扭來扭去的, 奶聲奶氣地聽得人心都化了。

“這天氣哪裏來得桃花做桃花糕。”奶爹一臉的無奈, 就見這小祖宗眼睛一亮,喊了聲爹爹,直接從他懷裏跳下倆, 往梁珏這邊奔。

小孩也就梁珏的大腿那麽高,緊緊地抓住男人的褲腿,睜着一雙亮晶晶的眼吵吵嚷嚷的要桃花糕吃。

梁珏哄她:“桃花糕沒有,爹親給你做香噴噴的桂花糕好不好?”

沈萌本來想說不好的,不過瞅着自家娘親在後頭瞧着她,她小膽一慫,格外乖巧聽話的應了。

雖然娘親總是笑眯眯的,還會給她講很多好聽的故事,但嚴厲起來的時候也非常兇,而且只要娘親一句話,每次溫柔心疼她的爹親永遠都是站在娘親這一邊,所以只要沈孟一出現,她就乖得很。

等着梁珏打算牽着小孩去廚子那邊的時候,沈萌突然又說:“對了,娘親,剛剛有個特別好看的哥哥來找您,說是有東西給您。”

梁珏的腳步一頓,彎下腰對自家女兒說:“你說的那個哥哥,穿什麽衣服,長得什麽樣?”

他看起來很嚴肅,梁珏很少在孩子面前擺出這麽嚴肅的面孔,對沈萌來說,這樣的爹爹比威嚴起來的娘親還可怕。

她癟了癟嘴:“他穿紅色和白色的衣裳,眼睛彎彎的,眉毛細細長長,皮膚白白的。”

因為剛好是在院子裏,沈萌站着的方向剛好可以看到院子的矮籬笆,她興奮起來,肉呼呼的小短手往外頭一指:“爹爹,你看,那個小哥哥在外頭呢,他還在對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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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珏直起腰來,轉過身對着沈萌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見了一個容貌昳麗,朝着這個方向微微笑着的男人。對方身後是十來個較為高大的護衛,還有一個高挑的小厮,紋絲不動地給那被簇擁在中間的男人打着傘。

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引發了夫妻之間矛盾的三皇子薛寧,梁珏的臉色一下子變得不大好看起來,他把孩子交給奶爹:“你先把孩子帶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和客人聊。”

沈萌嘴一撅想哭,顯然對爹親反悔的舉動非常不滿意,還是沈孟三兩步走過來,用手摸了摸女兒小腦袋上細軟的頭發:“說好了的桂花糕,就一定給你做,好不好,寶寶聽話。”

她說最後四個字的時候,意味着事情已經成定局。沈萌一向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她愣是把要掉不掉的眼淚重新收了回去,然後借機讨價還價:“那還要加一盤香鹵鳳爪。”

“等你寫完今天的大字,這些都沒問題,和奶爹先進去吧。”

等着小孩的身影從視線裏消失,沈孟才拿了房門前的一把大傘,大跨步地走到自家夫郎身邊,替他擋住了天空中飄灑的雨雪:“這又不是走廊,怎麽都不知道撐一把傘的。”

梁珏仰起頭看她,然後将手伸進沈孟的臂彎,挽住了自家妻主的手。出于從小受到的禮教,在外人面前,他很少會表現得和沈孟太過親密膩歪,但現在他想要在那個侵略者面前宣誓自己的主權。

不管對方到底是什麽目的,這一世他是決計不肯拱手把沈孟讓出去的。

薛寧瞧着他們妻夫兩個肩并肩手挽手,還撐着一把傘過來,眼神稍微黯淡了那麽一瞬間,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而已。

等着沈孟在他面前站好,他含笑問:“怎麽,風大雨大,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來者不善,梁珏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厭惡:“想來也不會耽擱什麽時間,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好了。”

“可是我和沈大人說的有些話不方便外人聽見。”

“我是她的夫郎,沒有什麽話是不可以當着我的面談的。”梁珏說完這句,又看了眼沈孟。

沈孟沒有吭聲,便是默認了他的說法,站在了他這一邊。

薛寧卻笑:“我說的外人指的是侍從,可沒有說是梁正君你。”他這意思,分明是譏諷梁珏自個把身價去比那些下人了。

沈孟這個時候開口:“既然是要事,那就随我們進去吧。”她用的是我們,到底還是站在梁珏的這一邊。

在口舌之争上落了下風,梁珏顯得不大好受,不過沈孟捏了捏他的手,溫聲說:“來者是客,早些把事情談完,咱們也好送三殿下離開。畢竟屋子滿了,不好留客。”

自家妻主的态度讓他心裏好受許多,他收起一切面對情敵的尖刺,又露出沈家夫郎溫婉有禮的一面:“妻主說的是,是我思慮不周,客人請往東廂房來。”

屏退了服侍的下人,薛寧便表明了自己的來意,他提到了一個十分響亮的名字,慧園大師。

在先帝未曾駕崩之前,慧園大師便聞名天下了,據說有堪破他人來生之能,只是慧園大師常年雲游在外,神出鬼沒,絕大多數人只聽聞其名,見到她的臉也是認不出來的。

沈孟問他:“不知大師與三殿下有何幹系?”

“她是家師,我今日來給孟翟送這份大禮,也正是奉了家師的名義。”沈孟上一世死了就附在簪子上,因為是魂體,也只能在梁珏身邊待着,得到的消息很有限。

她不知道後來三皇子薛寧怎麽了,只是從對方拜祭她還帶那麽多恭恭敬敬看他的仆從,推算出對方應當是一直過得不錯的。

想來上一世也有這玉玺這一處,即便不委身孟翟,作為慧園大師的高徒,薛寧想來也會過得很好。

沈孟了悟,對前塵之事又有幾分釋然。

“我今夜過來,一是和故人拜別,二是擔心梁正君又什麽誤會。俗話說得好,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若是因我的緣故,令沈大人和夫郎之間生了什麽間隙,倒是我的過錯,所以特地過來解釋一番。”

被搶走妻主的陰影太大,梁珏不認為薛寧會有這番好心。

薛寧又說:“有些私下的話,我想與梁正君單獨談一談。”

沈孟看了一眼梁珏,起身說:“茶水冷了,我去續壺暖茶。”

等着沈孟出去了,薛寧才對梁珏說:“搶了人的東西,還在別人面前炫耀,對你來說真的這麽值得開心嗎?”

他的言語犀利,話卻讓梁珏摸不着頭腦,他斂去笑容,撕開那副溫雅的面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師父曾為我算過,沈孟原本應當是我的姻緣。”他和沈孟梁珏都不大一樣,他沒有太多的關于前塵或者來生的記憶。

他只是做過一個來生相關的夢,那是一場熱熱鬧鬧的婚事,他蓋着紅蓋頭,在熱鬧的人聲中和紅綢另一端的女人拜堂,然後忐忑不安,穿着婚服和他拜堂又掀開他蓋頭的女人,長了一張和沈孟一模一樣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三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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