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每一聲都像是踩在了傅星辰的耳邊，帶動的她心跳都快了不少。
傅星辰微摒着呼吸, 周遭有風聲傳來，還有有些熟悉的女聲:“阿銘，你喝醉了……”
她呼吸一窒，一時間也忘了和江夜保持距離。
池銘确實像喝醉了的樣子, 說話時都帶着濃重的卷音，“渺渺……”
不知怎麽的，傅星辰從裏面聽出了幾分饑渴難耐來。
反應過來, 她趕緊打開錄音筆。
那頭的女聲還在重複:“你喝醉了，我送你去休息……”
程渺的聲音向來很輕很柔，想小貓的爪子一樣，能把男人撩的心癢癢。
傅星辰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同樣身為男人的江夜。
對方沒什麽反應，眼睛微微阖着, 要不是他還在站着, 她幾乎要以為這個人睡着了。
隔了好半晌，傅星辰才後知後覺地聞到江夜身上的酒氣。
剛才兩人一直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那頭又是風口, 風一過，所有的酒味都飄散開來，這下距離近了, 她才注意到。
香醇，又濃烈。
傅星辰聞不出來是哪一種酒來，但是也知道肯定價值不菲。
另一頭傳來那兩人拉扯的聲音, 傅星辰擔心錄不清晰，還特地把錄音筆拿出來一點。
剛把胳膊往外伸了一下，腰就被兩條長臂緊緊地摟住，男人的下巴輕搭在她的肩膀上，“別動，讓我抱一下。”
江夜的聲音很低很輕，稍不留意可能就聽不清楚，
傅星辰耳根和脖子上全是那人呼出來的熱氣，她整個人也像是被火爐給抱住了一樣。
那一頭，程渺跟池銘沒了聲音。
而這頭的江夜，同樣沒了動靜。
傅星辰輕推了他一下，手碰上他的身體才發覺出不對勁兒。
“江夜？”
叫了他一聲，沒反應。
傅星辰動了一下，後背蹭着牆挪動了幾寸的距離，然後以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伸手探了探的額頭。
果然，燙的有些出乎意料。
傅星辰欲哭無淚，關了錄音筆之後，又拍了下江夜的臉，“你手機呢？”
她要給唐慕白打電話。
江夜這回有了反應，他的手往上移了幾分，手在傅星辰的小腹上方輕輕掠過，然後太傅星辰披着的那件外套口袋裏拿出了個手機出來。
如果不是他燒得有些不省人事，傅星辰會以為他是故意占自己便宜。
而且說不準，江夜發燒也有自己的原因。
傅星辰垂眼看了看那件外套，然後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江夜靠的舒服一點，然後找到唐慕白的電話撥出去。
響了三聲後，那頭接聽。
“三哥——”
“唐醫生，江先生喝醉了。”
那頭的唐慕白一時沒分辨出這個聲音是誰來，他也沒時間分辨，語調微微上揚了半分:“他喝酒了？”
不僅喝酒了，還發燒了。
傅星辰“嗯”了一聲，“好像發燒了。”
唐慕白:“你們現在在哪裏？”
傅星辰很快報上地點。
唐慕白這回聽出來了，“傅……小姐？”
“嗯。”
“我十分鐘內到，你注意點別被記者拍到了。”
黑燈瞎火的，傅星辰沒有這個疑慮，她應了一聲，然後挂斷電話。
江夜長得高，這麽整個人壓在她身上，三兩分鐘還行，時間一長，她的雙腿就有些支撐不住。
傅星辰又踩着高跟鞋，她怕鞋跟攔腰折斷，又以十分緩慢的速度半拖半拽地把江夜拖回了那架鋼琴前。
裏面有人看過來，然後很快又把視線給移開，估計把他們當成了調情的小情侶。
傅星辰一手扶着江夜不讓他摔倒，另一手再小腿肚上按摩了幾下。
江夜還閉着眼睛，眉頭微微地皺着，看起來不太舒服。
傅星辰輕聲問了句:“江夜，你還醒着呢沒？”
半晌，男人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把抱着傅星辰的胳膊收緊了些，他低聲問:“冷不冷？”
被一個火爐抱着，她哪裏還能冷。
傅星辰搖了搖頭，然後聽見他接着說:“可是我有點冷。”
果然，是因為把衣服給了她才發燒的。
傅星辰心虛又內疚，她動了一下，剛尋思着把衣服給他披上，江夜的胳膊就松開了一些，“你抱一下我，就不冷了。”
有那麽一瞬間，傅星辰覺得江夜燒傻了。
她沒忍住又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
很燙，跟她根本不是一個溫度。
江夜的手完全松開，微微睜開眼睛斜睨着她:“抱不抱？”
傅星辰:“……”
讓他抱着，她都覺得自己很吃虧了！
傅星辰覺得江夜有點得寸進尺，她眼角輕抽了一下，明明想很硬氣地拒絕了他，結果不知怎麽鬼使神差真伸手抱了一下。
不過兩秒鐘，她又把手縮了回來。
江夜嘴角輕勾了一下，把傅星辰身上有些淩亂的外套給緊了緊，然後連人帶衣服一起抱進了懷裏，“衣服大了。”
當然大了。
江夜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要是不大，那她估計都成大力水手了。
傅星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我指的是裏面的衣服，”江夜的聲音越發地低，“我剛才都看到了。”
“……看到了什麽？”
“衣服滑下來……你覺得我能看到什麽？”
傅星辰:“……”
此時此刻，非奔騰的草泥馬不能表達她的心情，傅星辰深呼了好幾口氣，才控制住自己沒跳起來暴走。
她臉一熱，就在大腦也要在高溫中當機的時候，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不遠處，有閃光燈閃了一下。
傅星辰心裏一跳，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
對面的人笑地一臉蕩漾:“就是留個紀念。”
唐慕白收了手機，然後擡腳走過來。
傅星辰心跳還很快，沒能立刻從剛才的驚吓中回過神來。
唐慕白把江夜扶起來，然後轉頭看向傅星辰，“一起去？”
他的嘴角始終帶着半分的笑意，雖然傅星辰不知道，這種事情的笑點在那裏，她搖了搖頭，“我朋友還在裏面。”
唐慕白點頭。
“江總的衣服——”傅星辰說着要把衣服脫下來，結果才動了一下，就被江夜輕悠悠地瞥了一眼。
他的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她的胸口。
傅星辰動作一僵，随後把衣服緊了緊，“我過幾天再還給您。”
江夜不語。
倒是唐慕白笑了一下，“您？”
江夜:“滾。”
唐慕白摸了摸鼻子，沒再說話，帶着江夜一起滾出了傅星辰的視線。
·
傅星辰沒想到會在裏面見到程渺。
她還以為程渺和池銘在外面談了那麽多之後，應該回去找個地方一起去思考人生了。
所以剛一進去就看到坐在鋼琴後頭的程渺時，傅星辰愣了足足幾秒。
莫聞語眼尖地看到她，在更多人注意到她之前把她拉到了角落裏。
“程渺都出來半天了，怎麽你才出來？”
傅星辰這才反應過來，“她什麽時候出來的？”
“十分鐘以前。”
莫聞語視線下移，然後皺起眉:“衣服是池銘的？”
傅星辰也皺眉。
莫聞語了然，這才松了一口氣:“池銘是在她後面幾分鐘出來的，我還以為他後來看見你了。”
傅星辰“哦”了一聲。
莫聞語:“所以衣服到底是誰的？”
傅星辰不答。
要是她回答江夜，估計莫聞語會立刻把這件衣服擄走收藏起來。
腦殘粉。
提起江夜的時候，莫聞語占據了前兩個字。
“還穿着這件衣服，你不熱麽？”
傅星辰郁悶地瞥了莫聞語一眼，終于開口:“衣服掉了。”
莫聞語很快帶傅星辰去了洗手間，她随身帶了曲別針，在她後背的拉鏈上別了兩個，然後才拍了下手:“可以了。”
傅星辰低頭看了一眼，沒該露的都沒露，她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聽見莫聞語問她:“錄到什麽了沒？”
“沒有。”
傅星辰本來以為就憑當時池銘的語氣和狀态，他們都應該在陽臺上發生點什麽的，結果還是沒有錄到。
莫聞語拿着幾分鐘聽了幾分鐘，然後有些詫異地按了暫停，來回幾遍之後，她開口:“他不是說了一句‘讓他抱一下’？”
“什麽？”
傅星辰記得當時并沒有聽到池銘說這些。
當然，不能排除她當時和江夜在一起，沒有過多地關注池銘的原因。
“池銘的聲音還挺好聽的。”
傅星辰:“……”
“我聽着像是幹柴烈火，怎麽當時沒燒起來，他們兩個就前後出來了？”
幹柴烈火這一點，傅星辰同意。
莫聞語說着把錄音筆往她耳邊放了放，“你聽聽。”
半分鐘後，莫聞語:“辰辰，你臉紅什麽？”
狗屁的幹柴烈火。
這句話明明就是江夜說的！
傅星辰假笑一聲，然後按了關閉的按鈕。
池銘和程渺沒錄到多少，錄到的全是她和江夜。
走出洗手間後，傅星辰還是不放心，一鍵把後面那半段給删除了。
晚上十點多，晚宴基本進入尾聲。
程渺作為最新的慈善大使，以一首鋼琴曲給這場晚宴做了結尾。
傅星辰和莫聞語就站在不遠處，眼睛一瞥，能瞥見不少人眼中驚豔的神色。
一曲完畢，傅星辰要轉身走人的時候，突然聽到程渺開口:“這首曲子送給我的好朋友。”
她似乎還怕有人聽不到，還特地拿了話筒說的。
莫聞語的語氣不大好:“她指的是你吧？”
她還想着，程渺不可能這麽安靜靜地就當做沒看到傅星辰，果然，這會兒開始搞幺蛾子出來了。
傅星辰回頭看了程渺一眼。
所有人的視線都停在了程渺身上。
程渺微微一笑，“這位朋友今天也在現場，她的鋼琴比我彈得要好的多……”
傅星辰還沒覺得有什麽，莫聞語已經諷刺地開了口:“你猜她下一句話會是什麽？”
傅星辰淡聲:“讓我上去彈一首。”
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她明明知道你的手不行——”
傅星辰:“……”
怎麽聽莫聞語的意思，她成了殘廢一樣？
那頭的程渺已經再次開口:“就是不知道我這位朋友願不願意為大家彈一首了……”
莫聞語簡直被這人的厚顏無恥驚得呆住。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拉過傅星辰的胳膊就要走，“辰辰，我們走……”
“走什麽？”
她笑了一下，和她這幾個字幾乎同時響起來的，還有不遠處程渺點名道姓的話:“辰辰，你願意嗎？”
莫聞語“呸”了一聲。
她終于知道傅星辰過來之前，為什麽問她如果打了程渺一巴掌，公司會不會壓下來了。
因為不止傅星辰，她都想去給程渺一巴掌。
這個白蓮花，總要踩着別人來捧自己。
放在車禍前，傅星辰絕對能吊打她。
但是現在……莫聞語非常非常不确定。
傅星辰的左手拎着江夜的衣服，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掌心，“看來這巴掌，今天非得打了。”
莫聞語知道自己勸不了傅星辰，只能小聲建議:“那你記得要找個人少的地方，我給你把風……”
話還沒說完，莫聞語就注意到四周的氛圍不對，她一擡頭，看到程渺看了過來。
不出兩秒，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她們兩個人的身上。
傅星辰頓時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
她擡了下眼，然後沖莫聞語笑了一下，擡腳沖程渺走過去。
莫聞語不放心地小聲叫她:“辰辰……”
那人沒回頭。
只十幾秒的功夫，傅星辰已經站在了程渺的身邊，她的聲音不高不低，旁邊的人能聽見，但是再遠一點，就聽得不夠清晰。
“程小姐指的，是我麽？”
程渺的臉上笑容不變，不等她說話，傅星辰接着道:“第一點，我們不太熟；第二點，剛才那首曲子你彈錯了十個音節。”
程渺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傅星辰已經把那件外套放在了旁邊，撚了撚裙角然後坐在鋼琴後面。
莫聞語還沒搞懂她的意思，鋼琴聲已經響起。
是不久前，她和江夜在陽臺上彈的那一首。
她左手沒有右手靈活，所以彈這首曲子的時候，江夜用稍微慢一點的速度跟她和的。
她對音律一向敏感，所以只是一遍就記住了江夜彈的是哪些音。
當時傅星辰還沒有想到這一點，直到真的上了手，她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一首曲子下來，傅星辰基本全靠右手。
左手成了輔助，但是不影響琴聲的動聽。
傅星辰以前只以為江夜手速快，真的聽他彈過鋼琴以後才知道，即使是一首再普通不過的曲子，在他手裏，都能成為一首天籁。
江夜這個人，似乎總喜歡給人驚喜。
全場都安靜下來，剛才還在竊竊私語的幾個人，這會兒也有點目瞪口呆。
程渺的表情不大好，但是見她起身還是彎唇笑了笑，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傅星辰的左手上。
傅星辰把江夜的衣服拿起來，經過程渺的時候輕聲問她:“被自己打臉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
程渺:“……”
傅星辰不再理她，拎着衣服走人。
莫聞語跟在她身後頭，看見程渺吃癟，她興奮地有些過了頭。
傅星辰彎唇一笑，等電梯的時候，手機進來了一通電話。
是江夜。
她猶豫了幾秒，然後接聽。
江夜的聲音依舊低沉，但是隔着電磁波，傅星辰仿佛也能感受到他呼吸時的熱度來。
“名字我給你簽在裙子後面上了。”
傅星辰吞了口口水，來不及開口，聽見江夜接着道:“本來想簽在你背上，後來想了想，沒舍得。”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飛啊飛*^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