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08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蘇清清便開始忙了起來。晚上依然主持電臺節目,只是姜澈再也沒有打過熱線電話,自那天吃飯後,她和姜澈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聯系過了。
這麽想着,手機便響起了提示音,是微信消息。
七號球員:【在忙什麽?】
蘇清清:【一會兒要準備給一個廣播劇配音。】
七號球員:【廣播劇?是上次說的那個劇嗎?】
蘇清清:【一部分吧!之後還有一部長劇要配,這個會比較短。】
隔了一會兒,姜澈才回過來。七號球員:【在家錄嗎?我想看一看,可以嗎?】
看一看?當然不可以了。錄音的時候她臉上表情不可控,可能會随着臺詞面目猙獰,男神在旁邊看着還讓她怎麽工作啊!
剛打算義正言辭的拒絕,握在手裏的手機就響了,是姜澈。
蘇清清手忙腳亂地接起:“喂!”
“是我。”
蘇清清眨巴着眼睛,快速地回道:“我知道。”
手機裏傳來開關門聲,他像是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講電話。
姜澈沉吟片刻,才緩緩道:“你都看我好幾場球賽了,我還沒看過你工作的樣子,你可以把手機靜音,只要開着視頻就好了,我保證就安靜地看着,不會打擾你。”
陳述完,姜澈停頓稍許,問道:“可以嗎?蘇清清。”
最後六個字,溫柔而缱绻。蘇清清沉默,犯規啊!男神怎麽可以用這麽低柔的嗓音跟她說話,還有這種說話的語氣是怎麽回事,在跟她撒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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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清揪着被子,看着上面的藍胖子圖案,暗自沉思,一想索性讓姜澈陪她過臺詞算了。一來可以她可以再熟悉下劇本,二來他能了解劇情,也不至于配的時候像看神經病似的。
作為複出的第一部劇,蘇清清在選劇本方面,花了很大的心思,最後挑中的,是出《若霜清鶴》的配音社團的作品。
廣播劇叫《扶桑花落》,講述的是一名歌妓與将軍的愛恨離情。蘇清清配的便是女主人公扶桑,蘇清清将劇本發給姜澈,便開始坐在陽臺上等姜澈了解劇情。
無論是馳騁沙場的将軍,還是莺舌珠喉的歌妓,皆為這亂世之中,不得已之人。
“日逐笙歌競歡言,常羨荊釵與布裙。”笙歌樂舞,競相豪奢,勾欄瓦肆之間,扶桑受盡追捧,卻只向往那亂石盆池裏幾尾小魚,方寸之間,任憑自由。
“凱旋之音至,冠蓋滿京華。”他血染雙手,征戰四方。走馬邊關,足踏疆野,卻常攜一盆忍冬草,追逐片刻的安定與清悠。他是大将軍,孟克。
初見之時,他随友拜訪,一襲白衣,折扇輕搖,賞其院而觀其人,稱贊道:“早聞平康裏南區,為妓中最勝者,能文詞,善談吐,平衡人物,應對有度。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她卻不以為意,将其拒之門外。
“早聞将軍骁勇善戰,年少得名。今日一見,不過是鮮衣怒馬、風流之士。京城士子,膏梁子弟,扶桑見之者為甚,還請将軍恕扶桑今日未能得空接見。”
他橫眉立目,拂袖而去,她卻又尋人送來兩尾金魚。五日後,他手攜忍冬,孤身前往。
此後,二人時常相會,撫琴舞劍,談政論道,換藥療傷……,他常道:“扶桑,若你我只是尋常百姓,那該多好。”
她聞言,笑靥溫婉秀麗,卻只道:“扶桑以為,這樣便已經很好。”
不久,藩王起兵政變。燈影之下,他望着番邦小将送來的書信,藩王于書信之中委婉提醒,切莫忘卻救命之恩。
一邊是君臣之禮,一邊是救命之恩。他靜默良久,決定起兵協助藩王。
扶桑卻不以為然:“常聞藩王心狠手辣,善謀略,攻心計,将軍焉知,救命之恩不是藩王有意謀之?”
她直言不諱,冒命進谏,他卻固執己見,一意孤行。無奈,她于酒菜之中下藥,企圖阻攔,卻被他識破。
他捏着她的雙頰,狠力冷言:“別以為尋歡幾日,恩寵有加,就能約束于我。泥中蓮子雖無染,移入家園未可無。扶桑,你該擺清自己的位置。”
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後的話,亦最狠。這晚,他策馬絕塵而去。
七日之後,藩王鎮壓亂臣賊子孟克有功,順繼王位。而他,作為亂臣之首,懸屍城門。
那日,陽光刺目,耳邊人聲嘈雜。她站在人群之外,注目遙望。
咻乎間,她猛然瞧見他腰間的扶桑花包,霎時淚眼泠泠,嘴裏喃喃道:“青山有幸埋忠骨,一将功成萬骨枯。”
既是這般狠厲之人,當日就該絕情而去,又何須派人送來銀兩,贖她出身,道什麽尋一忠厚之人,安渡餘生。
她一生向往自由,卻于勾欄瓦肆輾轉高牆深宮,計未就而身先陷。
當朝聖上,昔日藩王,掐其喉而制身,她多傻,他早知孟克與煙柳女子交往過盛,時有防範,她卻以身涉險。
就在她以為自己将死之際,窗門之外,一時間火光四起,聖上傻眼,将她摔之于地。
她卻笑得猖狂而得意,映着熊熊烈火,笑得恨意冷然,絕望而心碎。
那日于宮城之外,他瞧見了她,滿臉不可置信地一把拽過她,狠聲道:“朱槿,你不該來,人已死,你又何須再投上自身性命。你不過是一個女子,又做得了什麽?”
她聞言,不怒反笑,輕聲提醒他,別忘了何來的今日。她笑靥如花,他卻看得孤冷而諷刺。
你看,世事變化就是如此無常,曾經深愛她的少年郎,亦可為了功名,将她賣身青樓。如今授得官名,取得賢妻,卻反過來問她:你不過一個女子,又能做得了什麽。
她垂眸,低聲喚道:“祁哥哥,小槿兒從未求過你半分,即便當日陷身青樓,醒來亦未曾哭鬧。”
她擡眸仰望着他,眼眸清亮,一時間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只聽她道:“祁哥哥,今日你幫了小槿兒這一回可好。今日一別,你我兩不相欠。”
他沉默良久,點頭應下,她轉身之際,他追問:“小槿兒,就這般愛他嗎?”
扶桑未答,只留給他一個孤冷倔強的背影,他卻已然知曉答案。當日是他負她在先,這一把大火,就當還她半世情重。
這晚,她趁亂于火光之中,将他背回。火光彌天之際,恍惚間,她似乎瞧見,那日她當窗撫琴,他自十字街口打馬歸來,她起身關窗,他回首遙望。那一眼,了卻殘生。
“将軍,扶桑乳名朱槿,将軍可要記牢啊!”
“好,如此我便喚你槿兒。”
“将軍,将軍不去可好?您不是曾言向往安穩麽?天下之大,豈無你我容身之所?尋一竹草茅屋,你喂馬劈柴,我浣紗滌布,亦未不可。”
女子呢侬軟語,眼含期待,他卻只能低沉嘆謂,徒留來世之約。
姜澈深深地看着她,嗓音雄渾沉厚,無奈而悵惘。
“扶桑,若有來世,我定八擡大轎,十裏紅妝,迎你入門。”
姜澈言罷,看着視頻裏的蘇清清。陽臺的燈開着,她将手機固定在桌上,身穿一襲白紗長裙,手捧冰鎮花茶,秀發披肩,雙眸低垂。
恍惚間,似還能瞧見,那勾欄瓦肆之中的出塵佳人,為愛赴湯蹈火,孤注一擲。
蘇清清遠眸眺望,将劇中旁白喃喃道:将軍,扶桑乃命薄之人,不敢奢望來世,今生一遇,已是扶桑之幸,扶桑定以命相守。
凝眸靜默,随即看着視頻裏的姜澈,蘇清清笑靥溫婉地,以扶桑之語應着:“好啊!将軍可要信守諾言吶!”
一字一句,緩緩道來,擲地有聲,仿若前世之約,要在今生照見。姜澈看着她,沉默良久,心裏有什麽東西在悠悠地回蕩,久久不能平靜。
最後,是一句話外音。蘇清清垂眸低頭,黯然神傷:将軍,你可曾知,自你死之日,扶桑便再無餘生。
一語落定,靜默良久,蘇清清看着姜澈,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咬唇詢問。
扶桑這個角色并不好把握,情感層次多,變化大。
而姜澈卻仿佛還未回神,沉聲看着蘇清清,良久,才緩緩道:“很好。很感動,也……很入戲。”
正式開始錄音,蘇清清将設備固定好,将手機用支架在身後左側固定,輕聲對姜澈說句:我開始啦!姜澈點點頭,蘇清清戴上耳機。
有了此前的對戲,她在姜澈面前,已不再那麽緊張。過程中進展良好,除了中間偶爾卡詞,她會停下來咬唇閉目三秒,再重新開始。
房間門窗緊閉,出于對音質的考慮,空調風扇都沒開,沒過多久,蘇清清臉上就有了汗珠,額前的碎發已經濕了,緊緊貼着額頭。
姜澈看着沒有出聲提醒,這樣認真工作的她,看着很是生動可愛。
聽着她的獨白,姜澈會不自覺地在心中回應,仿佛他還是那個重情厚義的将軍,工于心計的藩王以及寡義薄情的前任少年郎。
蘇清清全部配完,已接近淩晨一點,衣服後背已經濕透,緊緊貼着皮膚。
擡手伸懶腰,才想起視頻還開着,蘇清清愣了一瞬,側過頭去,卻發現視頻裏的姜澈已經睡着了。
手機應該是被他固定在床頭,一只耳機已經松了,掉在枕頭邊。
蘇清清眉目溫柔地看了會,才緩緩取下手機,悄悄截了個屏,然後輕聲對着屏幕說了句:晚安,七號球員!
沖個澡躺在床上,蘇清清忍不住又把那張照片翻出來看了看。
她突然發現,細看之下,姜澈的睫毛很長,像把小扇子似的,安靜地垂在眼簾。蘇清清擡手觸了觸,随即打開微博小號編輯一條博文。
〔截到男神睡顏了,好好看!求問,怎樣才能睡到男神??〕
作者有話要說: 廣播劇又來了 *_* 很多以前就有個願望,要寫一寫歌妓和将軍的故事,又在廣播劇裏實現了。
那什麽,明天完結會很突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