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盡管事出有因,但是結局像冥冥中早注定,就是她果然在他家留下過夜了,而且為了避免葉蓓轟炸的情況,她特意關了微信。

“你好像每次受傷都在半夜。”他一路抱她上來,不見喘息累過一秒,還有感而發。

“我受傷的時候你也在啊。”腳痛由最初的陣痛過渡到了劇痛階段,她屏氣憋着。

“我先暫時幫你處理。”

他将她輕放到客廳的沙發,然後進房去拿醫藥箱,打開來,裏外依次像疊片推開三層,堆滿了各種貼着英文字樣的瓶瓶罐罐。

她小心翼翼地卷褲腳,見他挽起袖子,露出線條剛勁的肌肉……以及手肘處尚未結疤、血肉模糊的傷痕。

“你這兒——”她眼尖,伸一根食指指向他的左手臂。

“摔的。”他簡短地回,預料到她會問,臉上的表情都不帶動一分,注意力仍是在她高腫成青紫的腳。

“玩滑板摔的?”她很容易就猜到了。

“嗯。”他手上動作未停,先給她消毒一番,再上氣味刺鼻的跌打藥。

她的皮膚冷不防地受到刺激,反射性地往後縮,他立刻抓牢她的腳,“別躲。”

……她也不想躲的呀,完全是條件反射T_T

等精心處理完她的腳,她建議也塗一下他的傷口。

“看着就肉疼……”她暗暗吸氣,盯着那個傷疤仿佛身臨其境。

他一點兒也不在乎,“習慣了。”

“可是會痛啊。”她學他的樣子,用棉簽蘸了點紅藥水給他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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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着也會習慣。”他低頭望她專注塗藥的模樣。

他撩起她半紮着散落的幾縷頭發。

“……再玩我頭發翻臉哦。”她用了點力,戳着他那道乍看觸目驚心的疤痕。

他輕笑,天生的好樣貌讓他與生俱來自帶睥睨別人的氣勢。

鋒芒畢露這個詞像是為他而造。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他開口,收斂起笑,語氣裏有了認真嚴肅的意思,“你今年大二,想過考研麽?”

她想了想,如實禀報:“家裏人希望我考研,但我比較傾向于直接工作。”

“那正好。”

他說出自己的思量,“你這個專業可細化為三大方向,不管是哪個方向,你都可以開始準備去考證來增大自己的競争力,我建議考HW公司的高級工程師,因為現在的互聯網說是HW公司的天下也不為過,未來還有繼續擴大的趨勢,你可以考慮一下。”

她對考證的事有點印象,聽葉蓓念叨過,老師在課上也提過幾句。

“我聽說這個證考過的人全球不超兩萬個?”她猶豫地指出一個事實。

“對,準确說共有一萬五千三百九十個,包括了HW裏的職員人數。”

“你肯定考到了。”她突然确切這一點。

“嗯,獎金是十萬。”

她的眼睛驀地一亮,然後又明白天底下不可能随便掉餡餅,問:“有前提條件的吧,比如報名費,需要多少?”

“一萬,而且不止筆試,還有面試。”他打了個不容易的手勢。

……就說嘛,窮逼如她印象不深刻的事肯定都是因為需要用錢的項目。

“你要考過這個證,最好在大學時期就考過,否則以後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你去做準備功夫,只要你有這個證,你會比較好找工作。”

“而且必須一次性考過,”他慢條斯理地說,“我可以告訴你,這15390個人中,大學生就占了四分之三。”

“……這個主要考專業知識?”她振奮一瞬。

“不算,HW也不傻,出得了十萬的獎賞,當然也有它自身的精打細算,因為那些想考證的人必須用到他們公司價值幾百萬的虛拟操控機,HW不但不虧,相反,它的體系自成一體,與思科的普遍适用性不同,考了這個證,也相當于被HW綁定應聘了。”

她聽完,很快抓住了重點,“你有那臺設備?”

他不動聲色地點頭,“我在HW有熟人。”

“你想……”她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圖。

“按照計劃,你開學了就是大三,時間只少不多,你只需要晚上空出兩個小時,剩下的我來搞定。”

她沒接話,在沉靜地思考可行性。

約摸一刻鐘,她下定主意:

“報名費的話,我的卡上還有一萬四的生活費……”

“這筆費用我來出,失敗了你分期還給我。”

成功的結果更不必說,他有心略過,處理的方法也照顧了她的自尊。

他似乎對她拿證勢在必得。

但她不由自主想起被駕照考試支配的噩夢,覺得,做人不能過早立flag……

那天晚上,他切換工作狂狀态,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常教授有多斤斤計較地揪她毛病,他就有多邏輯嚴密地、跟她說了多久,大致提醒她不少面試需注意的事項。

……如果她能撐到面試的話。感覺前面的筆試和實體操作兩部分也夠嗆。

“所以你們純潔地聊了一晚?然後相擁睡去???”葉蓓塗着指甲油,驚訝地掩嘴。

“你再擺出這個姿勢我就截下來做表情包。”她威逼。

葉蓓從善如流地收回驚訝貓的表情,“簡直像聽鬼故事。”

張思曉:“……”

“不過這樣也好,說明他信得過。”葉蓓擺出欣慰看女婿的神情。

……那是你沒看到他之前偷襲我的可恥行為。

“我覺得ok,你知足吧,這種長相的你還有什麽可挑剔的,打着八輩子燈籠你都難找長得帥又不渣的。”

說到渣,她不自覺浮現他對其他女生的态度。

有些奇怪,倒談不上渣,總覺得他泾渭分明,一旦某個時刻觸及他的底線就會觸底反彈,立刻劃清界線。

她沒跟葉蓓說過這件事。

正巧學校通知學生們提前回一趟拿資料,她現在的身體不太穩定,眼睛視力也時好時壞,返校的事本來由葉蓓一手包辦,沒想到葉蓓臨時出狀況,最後——是彭沿去的。

她呆家裏聽着他的MP3裏的純音樂歌單,大概播完一個循環,他就回來了。

帶着風塵仆仆的氣息回來。

“你的專業比我當初的女生比例要高。”他整理着手頭拿到的資料,雲淡風輕地講。

她來勁兒了,猜到結局:“叫你戴口罩不戴。”

“我戴了。”他摘下她一邊耳朵的耳機。“然後被要求,摘口罩下來驗證我身份。”

“當時還有另一個外語院。”

“卧槽,我居然忘了外國語學院跟我們同一個時間點。”她悔不當初。

他見她揣揣不安,幾十分鐘前被堵起來像參觀猴子似的煩悶感疏散了些,“不過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麽?”

“我一直好奇你沒有男朋友,”他用研究人的學術語氣,“直到今天見到你們學院們男生普遍長相的水平,維持在一個相對的穩定區間。”

“有話快說。”她才不要聽他賣關子。

“你們學院的男生顏值太down了,難怪你不想找男朋友。”被上天寵愛的人就是有持無恐。

雖然這很紮心了,被戳中了計院裏的一個痛楚,但她想說:“其實,這不是最根本原因。”

他來了點興趣,“根本原因?”

“我熱愛學業,學習使我快樂。”

“還有我對嗎?”他突然接道。

她對他反應敏捷驚嘆,“……對,除了學習和你,沒有其他能引起我的興趣。”

他伸手将她攬入懷,親吻她的發旋。

她想到了什麽,劇烈掙紮起來,“我兩天沒洗頭了!”

彭沿:“……”

“沒關系。”他失笑。

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兩天,快樂來得快,走得也快。

她的失明卷土重來,一下子把她打倒了。

葉蓓說是正常現象,彭沿請了長期假來照看她。

可仍然不好受。

她在暗無天日的漆黑中恍如日複一日掙紮,心态從一開始的樂觀慢慢變質,忽然之間,她在黑暗呆久了,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某一天他買菜回來,見到她倒躺在沙發上口中念念有詞:“BlueBlue布嚕布嚕……”

“瘋了你。”他無奈地說,放下菜去接她懸空快掉落的腦袋。

她像是沒聽見他的聲音,不,準确地說,她一直都沒聽進去,瘋魔似地不斷重複一個拟聲詞。

他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馬上扶她起來,“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她仍像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瘋執的木偶,仿佛只會做這一件事。

平時精于計算的大腦,在此刻失靈了一般。

他強裝鎮定地摟住她,打給葉蓓。

“你現在立刻過來,對,立刻,她出問題了。”

挂了電話,他沒有坐以待斃,嘗試着去喚醒她:“你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她靜了一瞬。

“活着好沒意思,如果我一輩子都是個眼瞎的廢人怎麽辦。”她的語調病恹恹的,又異常冷靜。

“不會,”他迅速答,“如果你好不了,我也不會離開你。”

她沉默,靜默着。

“感動只是一瞬間的,我知道你做不到。”她的話越發冷靜。

他一下抱緊她,“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等我把整顆心都投進去再脫身就不容易了。”

他的手逐漸松了力道,“你想說什麽。”

“要不你放棄我吧,我……”的身體堅持不下去了,害怕哪一天就無緣無故地崩壞。

“你知道嗎,”他慢慢地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下一句,“我之前對一個女孩有過好感,她說喜歡我,然後,她轉頭就跟另一個人在一起,被我撞到了,她毫無歉意,理直氣壯地說我長得太沒安全感了,還不如找一個外貌普通的來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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