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愛相殺·葉湑

“小姨您好,我是葉湑的同窗,請多指教。”君匪恭恭敬敬地合拜行禮,眸光誠摯,滿滿的全是後輩對長者的尊重。

她滿意地望着對方不複沉靜的神情,施施然走到葉湑身旁,與他并肩而立,坦然地迎着女子嫉恨的目光,勾唇道:“葉師兄,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君匪拂開了葉湑護在她身前的手,拔·出了先前被中止的短劍,劃着地徑直朝葉槿走去,女子見此眸色微閃,仍舊固執地想要一個回答,試圖證明些什麽:“阿湑,若你飲盡那壇酒,我便離開。”

“怎麽?還不死心嗎?”君匪笑意盈盈地轉身,奪過了葉湑手中被揭開的桃花酒,仰起下巴,戲谑地掃向情敵:“我的酒,我自己喝。”

緋紅的酒水從女子唇邊滑至白皙的頸間,葉湑錯愕地望着她,喉結微動,莫名地心緒難寧......問世間情為何物,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嗎?

這番求證,葉槿再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輸得徹底,她片刻失落後愈發鬥志昂揚,輕咳幾聲鄭重道:“諸位,在下有一事望周知,這位公子本是......”

“葉湑,接好了。”君匪猛地把酒壇扔了過去,擋在男子出手前先發制人,她漂亮地甩出手中劍,一把抹去唇角的酒漬,在劍鋒距葉槿不過三公時,“咻”地一個空中旋身,又穩穩回握住了劍柄,站立在她跟前,舔了舔嘴角。

“刀劍無眼,不服憋着。”她唇瓣開合,無言恐吓。

葉槿松開手,掌心的冷汗和着清風讓她迅速鎮定下來,未完的指控被這強勢的壓迫止在了嘴邊,她不敢以身試險,平日的睿智周旋被對方一劍指喉亂了分寸。

君匪,她不僅是身負門規的玄機門弟子,也是性情古怪,陰晴不定的大楚長公主,這樣的易于喜怒,讓葉槿不得不掂量掂量眼前随時能穿喉的短劍。

“呵......”君匪輕嗤一聲,果然沒有賭錯嗎?名聲這東西對熟悉的人而言無關緊要,但對不明真相的外人卻是一把利器呢。

她眯着眸子,蓄勢待發,場上的氣氛霎時間凝重起來,幾乎所有人都摒着呼吸靜待下文,就連早已趕來,遲遲引而未發的玄鏡也有些坐不住了。

恰恰相反,離事故現場最近的白衣男子靜若秋水,波瀾不驚,葉湑的眸光寵溺,溫溫淺淺地望着君匪的背影不動聲色......他相信她。

“葉槿,你何必苦苦追着我,說啊!”執劍的少年陡然發難,她顫抖着手,微濕的眼眶通紅,隐忍痛苦的神色讓場中人幾乎忘記了她才是拿劍相逼的那個人。

“君匪,你瘋了嗎,你是個女人......”葉槿連連後退,趁機躲開了鋒利的劍尖,卻見君匪狠狠摔了劍轉身,少年震懾住臺下紛亂的議論聲後,回眸冷冷一笑,無比凄涼地喊道:“是啊,我是個女人...抛棄的替代品!”

話鋒陡轉,葉槿的臉色剎時如調色盤般精彩,臺下人鄙夷的神色齊刷刷轉移,她再要重申事實時,那頭的少年已提起劍放在頸間,留下了兩行清淚:“要我離開的是你,來玄機門糾纏的也是你,當真要我死了才肯罷休嗎?”

“君匪,你......”葉槿如何也想不到一個女子的臉皮能厚到如此境界,此刻無論她說什麽,做什麽,在衆人眼中都坐實了背信棄義,逼人自戕的惡名。

“我什麽我...我做錯了什麽,憑什麽被你這個見異思遷的女人招之即來,呼之即去。”君匪把劍刃貼緊皮膚,傷心欲絕的模樣看得臺下來賓膽戰心驚。

事到如今,他們心頭的正義之火幾欲噴薄而出,紛紛射向葉槿的目光似要把人刺穿,她見勢不好,收斂好情緒,情真意切喚道:“我來,只為挽回你,你若不願,我亦不再強求。”

一旁強忍的葉湑眼角微微抽搐,他由衷地嘆服,君匪這人...有一種本事,能把人逼得和她一樣,不按常理出牌。遠在後臺密切關注的許眠亦是同感,不愧是他看中的小師弟,和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她可比她們做作多了。

“哐當......”君匪熱淚盈眶,橫在頸間的短劍似無意識地滑落,她小心翼翼問道:“挽回我?你說的...可當真。”

“自然,我是真的...喜歡你”葉槿見情況似有轉機,順着臺階陪她演下去,哪知這世上有一種套路叫厚積薄發。

“呵...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又要用真愛把我哄回來!”少年捂着臉曲膝蹲在地上,任由指縫間的淚水不要錢地往下砸,待場中一片唏噓聲後,君匪見好就收,淡定地起身,好不哀怨地深化主旨道:“愛情不是你想賣,想買就能賣!”

演了這麽久,老子就是賣藝不賣身,你來打我啊,君匪在只有葉槿能看見的地方抛了個風騷的媚眼,弱不禁風地邁着小步挪回了後臺,給足吃瓜群衆們廣闊的想象空間,不多,也就能腦補出幾十萬字虐戀小說而已。

局面已定,葉槿冷着臉,無視那些指指點點,她走到葉湑跟前,極盡諷刺道:“沒想到,一年未見,你的眼光會這般大不如前。”

“是嗎,可能我以前瞎。”葉湑笑得促狹,他拎起君匪的酒壇下臺,沒有多看葉槿一眼,自然也錯過了她臉上不甘的神色......你瞎,是指看錯了我嗎?可是葉湑,你何時真正了解過我!

隐在暗處的玄鏡默默注視着一切,他輕嘲着收回了邁出的步伐,對君匪的擔憂在這時顯得有些多餘,這個孩子,懂得審時度勢,揣摩人心,機敏應變的模樣像極了當年的惜緣。

同樣的,也和她母親一樣,為人過于正派,哪怕是使用手段也偏于光明正大,比起冷臉離開的那個女子,到底差了幾分陰狠。

玄鏡搖了搖頭,暗惱自己又多管閑事,當年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他長嘆一聲,“唉~年輕真好,能折騰,不怕折騰,比不得啊,比不得!”

“啊欠,誰在背後說我!”君匪堪堪走進後臺,醞釀許久的悲慘形象一秒破功,她揉了揉鼻子,還未把殘留的淚痕擦幹,就被“埋伏已久”的少年大大一個熊抱勒得透不過氣。

“小師弟,人才啊!”許眠捏着君匪的臉輕拭,樂呵呵道:“我還沒見過師兄偷偷笑得那樣開懷呢,你能想象嗎?你們一個賣力哭喪,一個死命微笑,啧啧啧,絕配!”

“你說的對。”葉湑提着酒壇進來,他眸光一瞥,泠然道:“許眠,放手。”

“聽到沒?許師兄,快放開一個內急的人。”君匪狐假虎威,擠眉弄眼地跑遠了,她此刻有一肚子水無處宣洩。

“師兄,那個女人沖小師弟而來,其實是針對你吧。”少年收回目光,百無聊奈地從男子手裏拿過酒壇,眯着一只眼往裏面望去。

“不盡然,給我。”葉湑并不打算讓許眠知道君匪是女子,少年與自己殊途同歸的身世讓他一向對女子避之唯恐不及,能瞞着,也好。

“哼,我就不給,還有一口酒呢。”許眠捧起酒壇往後閃躲,葉湑也不依不饒,一來二去,兩人順理成章扭打在了一起,那酒壇被稍顯弱勢的少年輕踢到空中,葉湑立刻伸手去攔,少年靈機一動從袖中打出一枚暗器,把酒壇翻轉後仰頭去接酒水,卻沒料到被人搶了先。

流暢的下颌線,沾滿酒水的唇,美則美矣,許眠心裏卻只剩下好大一個卧槽,他眼睜睜地望着葉湑把流出的清酒飲盡,那張白皙的面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紅。

“我先回玄機門。”葉湑帶着暫時還在線的清醒飛速離開,少年接下空蕩蕩的酒壇,獨自苦思冥想......師兄你這麽拼,難道是為了“口水”不留外人田?

“噫......許眠,看我,葉師兄呢?”解決完生理問題的君匪連喚幾聲,才如願以償讓少年渙散的眸光重新聚焦:“小師弟,師兄回去了。”

“什麽情況?”君匪扶額問道,為什麽上了個廁所,世界就不一樣了呢?

“估摸是...回殿內解酒了。”

“你他媽...讓那貨沾酒了?”

君匪痛心疾首地閉上眼,忍了忍沒有說出口,她緊追而出,生怕再生變故。原著裏的橋段,君匪還真的不能保證徹底杜絕,就像剛剛的撕逼,換了人,照樣還得撕。

她的眸色黯了黯,這麽說來,原著裏葉湑醉酒後同君清之間發生的那點事也有可能重演,君匪的腳步不由自主加快,身後少年清朗的聲音越來越遠。

“小師弟,你去瞎摻和幹嗎啊?”師兄他喝了酒連自己都打,許眠抹了把汗,正要追上,卻被人揪住後襟輕而易舉拎了起來......

“掌門師伯?”

“阿眠吶,一個兩個撐場面的都走了,玄機門今年的菜色就靠你了。”玄鏡放下少年,語重心長地說道,許眠閉着眼,唇角微抽,翻了好幾個看不見白眼後,老老實實攬下了臺柱子的活。

玄鏡若有所思地望着少年的背影,他手中還緊握着君匪的酒壇......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卻,不可說。

那廂,君匪一路翻山躍嶺,再次來到後山防守陣時天色已晚,月光稀薄,她閉上眼,任汗水順着鬓角滑下,再睜開,義無反顧地一路穿林過葉,久經暈頭轉向後,君匪終于撥開雲霧見月明。

她癱坐在地上,所幸,自己唯一值得稱道的優點就是記性好,不久前的珠算考試之所以能得甲等,一方面是葉湑劃重點的命中率,另一方面就是源于一目十行的記憶力。

君匪唉聲嘆氣從地上爬起來,苦逼地翻過高牆,望着漫漫前路,她斂斂心神,一本正經說道:“地點:首席弟子殿,目标,拯救良家婦男!”

然而,良家婦男葉湑此刻一點也不好過,他呆呆地坐在殿前的青玉石階上,掰着修長的手指無所事事,那雙清冷的眸此時迷離得勾人心魄。

稀薄月色下,一雙偏小的鞋停在他面前,葉湑突然擡起頭粲然一笑,倏爾,他起身彎腰,傾向女子唇邊,呢喃道:“君匪......”

這聲輕喚驚回了君清的理智,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僅剩的驕傲也消靡殆盡,這般想着,君清順水推舟地沒有避開,她似做賊心虛地左右張望,頃刻間瞳孔猛地放大。

不遠處雙手環抱胸前,好整以暇望着一切的女子眸光清亮,似笑非笑道:“侄女兒,你如果覺得被當做替代品也無所謂的話,繼續啊。”

君清的臉燒得通紅,在君匪看透一切的目光下,她仿佛就像一個跳梁小醜,連多待一刻都是羞辱。君清逃也似地跑遠,卻聽得身後始終淡然的女子輕笑道:“君清,尊嚴是自己給的,羞辱,亦然。”

她聽言,臉更紅了。

君匪回過頭望着不知所雲,乖巧擡頭,軟糯得不像話的葉湑,如水的面色瞬間波動起來,她呲着牙,揪着男子薄粉的耳根嚷道:

“葉湑,你要是再跟人民幣一樣,老子就撕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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