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可是名偵探啊
目暮警部同意了高木警官的提議,對西原溫子、古田優介、幸村精市、宮野志保四人進行硝煙反應測試。
宮野志保其實并不願意接受這個測試,畢竟她每天起碼有一半的時間都呆在實驗室裏,包括在來這裏之前她就剛才實驗室出來,身上多多少少的總會會沾染上各種化學粒子,不管從她身上檢測出什麽都不奇怪。
在被警察帶去醫院提供的專用房間進行檢測時,宮野志保看似不經意地看向圍觀的人群區域,同瑪爾戈對視了一眼,瑪爾戈的眼神依舊沒什麽波瀾。
宮野志保對這個測試之所以排斥也不過是覺得之後處理起後續事宜會比較麻煩,倒并不是害怕或擔心自身安全,畢竟組織憑借在社會各界布下的勢力來擺平事情并不困難……實在不行也還有極端手段。
而就在那邊進行着測試的同時,新子也蹲下身來繼續觀察着這具屍體。
她總覺得這具屍體有些詭異,哪裏不對勁的樣子。
兇手肯定不敢在醫院公共區域就把槍亮出來,要掏槍也得是在進入石澤醫生的辦公室後。從掏槍到瞄準石澤醫生的太陽穴進行射擊,這個過程就算快到石澤醫生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抗,但至少也應該有驚恐之類的表情吧。但是從屍體的狀況來看,衣服平整得完全沒有一絲曾經搏鬥過的跡象,而且屍體的面部表情……嗯,沒什麽特別的。這樣的話,石澤醫生簡直就像是猝不及防地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被人殺了,不應該是一個被人用槍指着腦袋擊斃的死者應有的本能反應啊。
新子的關注點再度回到了死者握着槍的那只手上,因為要保持現場的原狀不能随意動屍體,新子也是相當拼地直接趴在地上從另一個角度來觀察屍體的手。
“嗯?”眉頭漸漸緊鎖起來,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屍體的手指尤其是指尖部位比起正常皮膚,有些發灰白色。
既然石澤醫生并非自殺而是事後被兇手擺出了這麽個握槍的造型,那麽也就并不存在石澤醫生握槍握得太緊太用力從而導致手指發白這種狀況。
所以,這究竟是……
就在新子眉宇緊蹙着站起身來,擺出右手輕抵着下颌、左手插褲兜這一标志性的思考造型時——
“硝煙反應測試結果出來了!”
高木警官帶着那四人和檢測報告回到了案發現場,接着一本正經地宣讀檢測結果:
“經檢測,有兩個人的身上帶有火.藥微粒子……正是這兩位女士,西原溫子小姐和宮野志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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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一結果公之于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這被點名的二人身上。
一個淡定依舊,另一個則是慌神到快要哭出來了。
“不,這不可能……我沒有開過槍,我甚至都從來沒有碰過槍啊!”西原溫子連連擺手,吓得淚珠子在眼眶裏直打轉。
高木警官一時也不知道是該乘勝追擊地繼續審問下去,還是先穩定住對方的情緒比較好:
“你,你冷靜一點……并沒有說兇手一定就是你啊。”
聽到高木警官的話,西原溫子一邊點頭應着一邊擡手擦掉自己将将溢出的眼淚。
就在其擡手擦眼淚的這一刻,新子的目光也下意識地看向了她的手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膚色明顯偏黃。
而目暮警部則是看向此刻仍然鎮定自若的宮野志保,這姑娘看起來也就二十歲上下的樣子,但總覺得身上有着一份超脫年齡的成熟:
“宮野小姐,可以告訴我們在來醫院赴約之前,你在什麽地方幹什麽嗎?”
此刻,大腦正飛速運轉着的新子又看向了一旁的幸村精市,驀然間回想起之前幫他洗脫小偷嫌疑時……
【雨水是會沖淡氣味的,他如果剛剛有出去過外面淋雨的話,身上的這些氣味兒不可能會這麽濃。】
就在這麽一瞬間……那種大腦踩電門的感覺又來了!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至于那邊,被審問的宮野志保在目暮警部發出質詢後,隔了三秒的沉默,就在即将開口說些什麽時……
“目暮警部,我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
理清了所有思路的新子當即出聲說道,而這一嗓子不僅吸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使得原本打算開口的宮野志保停了下來……這對她而言無疑是一件好事。
“真,真的嗎!”目暮警部連忙追問。
嗯,看來這案子可以結了,不愧是工藤啊。
高木警官也是相當好奇,“是,是誰……是宮野小姐?還是西原小姐?”
嗷嗷嗷,不愧是工藤大姐頭啊!大姐頭賽高!
只見伴随着凝固在一個人身上的視線,新子緩緩開口道:
“西原小姐……”
一聽到自己被點名,西原溫子吓得整個身子都在抖了,“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殺的石澤醫生!”
原本已經擺好裝逼pose的新子就這麽遭遇打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是想說,西原小姐你煙瘾應該挺重的吧?”
“诶?”西原溫子愣了一下後,點了點頭,“是,是這樣沒錯,但是我一直都用芳香劑之類的東西遮住身上的煙味兒……你怎麽知道的?”
說完後還專門聞了聞自己身上,确定沒有很沖的煙味兒啊。
新子指了指西原溫子的右手,“喏,你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膚色泛黃,長期吸煙的人夾煙的那兩根手指會因為受到煙熏而出現這種狀況。”
就在西原溫子審視自己手指的時候,目暮警部好奇地問道:
“可是,這和案子有什麽關系?”
“的确,一般在遇到槍殺案時,通常會采用硝煙反應來對嫌疑人進行檢測,因為在開槍的那一瞬間,手上、衣服上都會沾染上火.藥微粒子。但是,這種檢測的原理其實是因為火.藥微粒子中含有大量的二氧化氮,所以就用二苯胺來檢驗,二氧化氮在遇到二苯胺時會變成紫色。但是,打火機在燃燒時,除了會産生高濃度的二氧化碳,同時還伴随有二氧化氮。西原小姐這種老煙槍,身上被檢測出二氧化氮并不奇怪,而且……”
話鋒一轉,新子嘴角邊勾起一抹看透一切的笑容,随即視線轉向在場的另一個人:
“如果說将石澤醫生僞裝成開槍自殺是第一重障眼法的話,那麽讓所有人都以為石澤醫生是被槍殺的就是第二重障眼法了……石澤醫生的真正死因其實是被電擊致死的,你說是吧,古田優介先生?”
“诶……诶?!”這下換成古田優介傻眼了,慌忙為自己辯解,“你的意思是兇手是我?!可是不管怎麽說,就算是僞造的槍殺,那兇手也确實開槍了,我身上可沒有檢測出火.藥微粒子什麽的。”
這番辯解換來的只是新子的一聲冷笑:
“當然不可能檢測出,因為早就已經被雨水沖刷掉了。如果不是因為突然想到之前為幸村君證明清白時提到的雨水會沖淡身上的味道的話,我大概也不會這麽快就把所有事情都聯想起來。”
說到這兒時,新子感激地看了幸村精市一眼,而幸村也回以微笑。
事已至此,新子也就把整個事件的始末全都公之于衆:
“古田先生,你在石澤醫生這兒接受治療的半個月裏,想必是早就觀察到了西原小姐是個老煙槍,所以你其實一早就計劃好了要把這件事嫁禍給西原小姐。你在幸村君離開辦公室後,又悄悄重新回了這裏,在石澤醫生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用微型電擊器将他電擊致死,因為屍體的手指呈現灰白色,這是強電流從手指進入身體後會造成的現象。接着,你又朝已經死掉的石澤醫生的太陽穴開了一槍,并僞造出是石澤醫生開槍自殺的假象。這樣一來,就算無法用自殺假象來騙過警察,也會使警察們陷入思維誤區認為石澤醫生是被人用槍殺死,那麽身上能夠被檢測出火.藥微粒子的西原小姐便成了最大嫌疑人。而你則通過淋雨沖洗掉了開槍時沾上的火.藥微粒子,至于明明幹了這麽件‘大事’,你卻那般執着、急切地想要找回被小偷偷走的錢包,是因為那個微型電擊器就放在錢包裏吧。那麽,只要找到那個小偷,看看他偷走的錢包裏有沒有那個微型電擊器,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就在新子這一番推理結束,話音剛剛落下時……
“小偷的話,已經帶過來了喲。”
只見查案開始後便一直不見蹤影的黑羽快鬥此刻在幾個醫院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壓着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小偷走了過來,并且将小偷之前偷走的古田優介的錢包交給了警察。
而目暮警部也果然在錢包裏發現了微型電擊器:
“這下,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已無力再去争辯什麽的古田優介跪倒在地,神色雖然悲戚,但并無絲毫後悔之意:
“算了,無所謂了……反正只要石澤誠一郎這個男人死掉,就足夠了。”
新子皺了皺眉頭:“你和他之間有什麽仇嗎?”,就她所知道的情況,這位石澤醫生是非常有名的醫學專家,獲獎更是無數,聲望很高。
“呵,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混賬!表面看起來有多光鮮,內裏就有多肮髒不堪!”
古田優介咬牙切齒,眼中充滿了仇恨:
“兩年前,他領導一個團隊在進行一項研究,那項研究事關他能否拿到當年的日本醫學界大獎。當時時間很緊張,正好我妹妹是他名下的病人并且病症狀況與他那項研究相當吻合,于是那混蛋就悄悄拿我妹妹做人體實驗!唬騙我妹妹,把還未完成的藥劑用在我妹妹身上,然後根據我妹妹的身體反應狀況不斷對藥物成分做着各種調整,為了能夠在大獎評選開始前完成這項研究,他竟不惜拿我妹妹當小白鼠!最後,他成功了,摘得了所有的榮譽,可當我妹妹她發現自己身體的異常、明白自己被當成了一件實驗器具時,卻已無力回天,就這麽去世了。事後,石澤誠一郎又給了我妹夫一大筆錢堵住他的口,讓他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那個又慫又渾的男人答應了,但是我不能就這麽讓這件事情過去!我一定要為我妹妹報仇!以命償命!”
當這背後的一樁樁事情被挖掘出來後,在場所有人皆是沉默,伴随着窗外的暴雨聲,更讓人感到一份壓抑和悲涼。
終于,新子打破了這片沉默:
“古田先生,也許你覺得你的做法是正義的,你既是為妹妹報仇,又是為這個社會除掉了一個惡人。沒錯,石澤醫生的确是個混蛋,在未經他人知曉同意甚至是在他人不情願的情況下,就這麽将未完成的藥物用在他人身上進行人體實驗是絕對不可饒恕的行為……”
誰都沒有注意到,當新子說出這句話時,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旁的宮野志保眼神中那一瞬間的黯淡。
而新子也在繼續表達着自己的看法:
“……但是,應該對他進行制裁的是法律,而不是你這種人為的報複。”
正說着的話語卻是被古田優介一聲充滿了諷刺的嗔笑給打斷:
“如果真的能夠通過法律就懲治他,我又何必這般以身犯險。他這種上流社會人士所占有的社會資源那麽多、結交的社會關系網那麽龐大,要我如何同他對抗,他甚至可以高價聘請律師反咬一口把我給告進監獄去。法律,從來都只是維護有權有勢的人的。”
靜靜地聽完他的話語,新子臉上的堅定卻是不曾改變:
“的确,這世間從來就沒有什麽絕對公平公正的事物,法律也一樣。但是我們仍然要用法律來評判、制裁人和事,不然的話,這個社會早就亂套了。至于那些被黑暗所掩蓋住的真相,就由我這樣的人來揭露吧。嘛,雖說我一個人的力量、我一個人所揭露的真相終究是有限的,但能做一點這個世界的黑暗就會少一分,九十九個冤假錯案總比一百個冤假錯案要好。”
右手的大拇指豎起,驕傲而又自信地指向自己,冰藍色的眼瞳中散發這熠熠神采:
“畢竟我可是名偵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