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山爬到一半, 季若雲接到了個電話。是季飛的班主任打來的。語氣焦急,說季飛在學校裏突然不見了。

季若雲愣住了, 忙問道:“他是逃課了嗎?”

“沒有, 監控記錄都看了,季飛并沒有從哪個校門離開學校。他就是在學校裏不見了。”

什麽叫在學校裏不見了。

“老師,你确定學校的監控沒有什麽落下的死角嗎?他會不會從圍牆那邊, ”季若雲握着手機,臉色有點難看, 問道:“或者, 學校裏有沒有壞了的防護網可以鑽。”

“學校裏的監控不多。但每個校門口, 和所有能翻出去的圍牆周圍,我們都有監控的。班裏同學還說,季飛是昨天在體育館裏上完了課,突然不見的。”

電話裏的老師,雖然極力保持冷靜,但還是聽得出語氣的慌亂。

明顯是個新老師,還不會處理這種事。

“老師, 你先調體育館周圍的監控看, 應該不會出事的。”

季若雲自己冷靜下來, 嘆了口氣, 說道:“我馬上趕過來,具體當面在細說。”

“好好……”

電話那頭還想再說什麽。

被季若雲挂了電話。

周輔陽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我弟弟在學校裏, 人不見了,老師找不到他。”她慶幸只剛上山, 而且自己識路能力好,自己走到路口很容易。不用麻煩別人:“學長,我先走了。”

“好,走吧。”

他點了點頭,準備跟季若雲一起下山。

她忙道:“我認識路,不用一起去的。”

“是我把你帶來的,一定要把你送回去。”

看他和堅持,季若雲急着去學校也沒再推脫。

兩個人一起下山。

季飛的學校在B市的荒郊野外,離紫雁山還挺近的。

他們坐車不到一刻鐘,就趕到學校了。剛進校門,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接通電話,傳來班主任如釋重負地道:“季飛人找到了,不用麻煩再趕過來了。”

“……”

季若雲看了眼教學樓的編號,說道:“老師,我已經到了。具體的情況和說明,我們當面談一下吧。季飛現在在您辦公室裏?”

“嗯對,A樓302,就在轉彎第一個辦公室。好的,好的……”

她還在說些什麽,又被季若雲按斷了電話。

太心急了,好像有點不禮貌。

她後知後覺地想。

敲門進去,辦公室裏塞滿了人。

這辦公室不大不小,只放了兩張桌子。但卻站了五個老師,兩個學生。

季飛站在他們中間,被一圈老師圍着說話。

站最中間的是很年輕的女老師,看着應該才畢業沒多久,披着中長發,帶着一副框架眼鏡。大概就是季飛的班主任了。

左邊有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是年級主任,最左邊是副校長,右邊是學生科的。

季若雲幫季飛辦入學的時候都見過。

好大的架勢。

“請問,季飛是闖什麽禍了?”

班主任見到她驚訝極了,問道:“你就是季飛的姐姐嗎?”

她知道季飛家裏的特殊情況,也知道有個親姐姐是監護人。電話裏的,她聲音有點年幼卻很冷靜,沒想到姐姐的年紀,竟然那麽小。

她留着齊耳短發像是有些學校的标準學生頭,眼睛倒是黑白分明,冷靜淡定的聰明樣子。臉龐線條柔和,個子也不高,穿着T恤牛仔褲,根本就像初中生的樣子。

她自己成年了嗎?

教導主任也愣了一下。

他看着季若雲身後的周輔陽,問道:“你們是季飛的哥哥姐姐?監護人沒有來啊。”

“我就是季飛的監護人。”

季若雲看了眼季飛,見他穿着校服規規矩矩的,不像是剛打架闖禍回來的樣子。明白大概是什麽烏龍,松了口氣,便直接問道:“季飛,你去哪裏了?”

季飛磕絆了下,很無辜地道:“我…我就睡了一覺。”

昨天,他打完了籃球,原先只想去廁所洗把臉。見籃球館的隔壁有間活動室,一時無聊走進去,季飛又見裏面的沙發椅很豪華,想着不如眯一會兒。

誰知那沙發椅太舒服,正好也累了。就真的睡着了。

負責活動室的同學,過了一節課想到門好像沒有鎖,還折回來鎖上了門。

于是,季飛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醒來,就發現自己被鎖裏面了。

那個時候,宿舍裏的人才後知後覺的,報告老師季飛人不見了。班主任急匆匆地找了整個學校,也找不到他人。她不敢耽擱立刻往上報,又是調監控又是盤問,連副校長都驚動了。

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教導主任給她解釋了兩句,說道:“這件事,你們管理活動室的同學也有不小責任。我已經和你們班主任說過了,把鑰匙交給更有責任心的同學管理吧。”

那兩個學生忙點頭。

他放走那兩個人,又對季若雲道:“體育課還沒有下課,季飛就跑到了別的活動室去,這是早退。今天更加是曠課一上午,論校規,要接受一個處分。”

季飛很無辜地道:“又不是我想逃課的。被關在了四樓,總不能讓我從窗口跳下去吧。”

“胡老師,今天确實算事出有因。”他的班主任還挺喜歡他的,幫忙說道:“我覺得,是不是給一個通報批評差不多了?”

未成年人在學校失蹤,真要出什麽事情,絕對學校全責。

為了這事,擔驚了一上午的教導主任,怎麽可能輕易揭過。

他是決心要拿季飛立規矩了。

說道:“怎麽不見別的同學去心理活動室睡覺呢?”

那間活動室叫“心理工坊”,設施很好,還外聘了三名帶證的心理老師值班。專門為開導一些有心事,有壓力的同學設立了。是學校最先推進的項目。

“他…他情況比較特殊。孩子只是有點新奇,”班主任愣了一下,說道:“心理室有大沙盤,一櫃子減壓的道具。季飛家裏條件比較貧困,以前都沒見過的。”

她本意是好的。

也沒有提季飛父母雙亡,只說家裏貧困,一時好奇。

季若雲微皺了皺眉,看了眼季飛。

他微低頭,看得出有點不怎麽高興。但不是生氣,而是帶着些無措的。

畢竟,她無意冒犯,說的也是事實。

班主任是想幫助農村出身的季飛融入大城市學校,但太刻意的照顧,說不定還會有反作用。

就像一直在強調,你比別人弱勢得多。

季若雲見教導主任在思忖。“既然是心理活動室,沙發的作用就是給學生躺着減壓的,季飛是合理使用這個。至于今天,可以算他請假。”

她稍稍上前,站到了季飛身邊,說道:“但季飛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擔責任。如果別的同學早退一節課就會拿處分,那季飛也應該拿。”

班主任有點佩服小姑娘的口才,忙解釋道:“不會的,早退一節課是罰寫檢讨。遲到或早退兩次算一節曠課,三節曠課才是處分。”

“那也不是大事,就不要在他檔案上留一筆了,”季若雲點了點頭,對副校長說道:“活動室的初衷就是為學生服務,睡一覺就拿處分,豈不是本末倒置了。您覺得呢?”

副校長沉吟了下,對教導主任說道:“讓孩子回去寫個檢讨,好好反省一下吧。”

教導主任忙點了點頭。

季若雲拍了下季飛,季飛忙道:“謝謝老師。”

“謝謝老師。”

周輔陽唇邊銜笑,也點點頭,跟着道:“謝謝老師。”

“……”

季飛有點莫名其妙的不爽,輕聲問:“他跟來幹什麽?”

她心道,我怎麽知道。

“你管那麽多?”

出了辦公室。

周輔陽微揚着唇,勾了勾手指。“季飛,你過來,我跟你單獨說幾句話。”

季飛翻了個大白眼,很嚣張地道:“幹嘛啊?”

“還記得上次,答應過我什麽。”他唇角彎着,深棕色的眼裏蕩漾着笑,壓低聲音,溫文爾雅地道:“先叫兩聲聽聽,總不會忘了吧。還是季飛說的話不算話?”

“……”

季飛頓時被噎得不行,僵硬着,瞪着他道:“姐…姐夫。”

我靠,什麽變态啊!

周輔陽頓時笑容燦爛。

季若雲看着神神秘秘的兩個人,心裏也很無語。

他們兩個人都有悄悄話說了?

……

星期一的拉丁語課。

季若雲剛準備進門的時候,被一個學姐拽住了。“同學,這裏是拉丁文的教室對吧?”

她轉頭道:“對的。”

目光劃過那學姐的臉,越看越眼熟,季若雲心裏微咯噔了下。這不是吳雪情嗎。

初中那個跳舞很好的學姐,陵蘭中學的舞蹈社社長。她想要的活動室被戈秦文的社申到了,卻來找她麻煩的人。

“季若雲?”

這麽多年,沒想到吳雪情也記得她。

她漂亮的臉僵硬了下,旋即揚了揚唇,用一種善意又捎帶驚訝的口吻道:“诶呀,你是這學校的學生?”

季若雲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她怔愣住了。

吳雪情大概是想誇誇她,唇微動了一下,說出口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的話:“讀了小語種啊。”

小語種是提前招生,分數線要求會偏低一些。

季若雲聽得出她言下之意,卻不會跟她計較。

這時,正好周輔陽也剛進門。

他看了眼吳雪情,随意地道:“你來這兒幹嗎?”

“我下午沒課,過來看看你。”她聲音帶點嗔怪,撇撇嘴道:“你怎麽都不來找我了。”

語氣親昵又自然,就像被男朋友冷落了。

周輔陽說了句沒空,就先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們總是坐在第三排的旁邊。

吳雪情當然要跟上去。她見周圍人都有課本筆記本,自己兩手空空,就從季若雲手裏抽了本書,輕描淡寫地道:“你借給我看看。”

先拿後問。

“……”

季若雲心裏有點不舒服。

但她沒有追上去搶回來。只是跟在吳雪情身後,快她兩步,搶先坐在了周輔陽旁邊。他左邊的走廊,右邊的位置被季若雲坐了,吳雪情只能忿忿地坐在她右邊。

她把書在桌上一攤。

教授踏着鈴聲走進來,開始講課了。

吳雪情憋了又憋,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地道:“季若雲,你喜歡坐在中間位置的啊。”

“對啊,”季若雲輕笑了下,很認真地點頭,說道:“我就喜歡坐中間。”

她說完,還看了周輔陽一眼。

眼尾彎彎,非笑非嗔。

周輔陽心裏跳快了幾下,緩緩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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