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連理樹[修]
門房的侍女帶着穆家兄妹到了會客廳等候,然後又滿府裏去找人。其實穆遠嫁過來之後便甚少主動出門,從前他還出城遛馬,如今遛馬的事情也全都交給了穆封。
所以他一般都會在自己的院子裏,不過最近因為清泱總是幹什麽都要找上穆遠,導致穆遠的行蹤也成了迷。
那侍女身份低微不敢随意在內府裏走動,便将事情報給了葉璇。葉璇的母親就是府裏的管家,如今年紀大了便将事務交給自己的女兒處理,所以葉璇也算得上是半個管家了。
葉璇聞言點了點頭,那侍女便退下了。葉璇也是主管外事的,并不像佩玉一樣跟清泱親近。她一個女人家也不好四處走動,當下便叫了幾個小厮去繪春院尋找,然後自己先去會客廳待客。
那小厮去了繪春院,通報給了溪明,溪明道清泱與穆遠二人都不在。
他們只好另外去尋人,不料中途遇上了佩玉。
“佩玉姐姐,您可知道殿下喝君上何在,葉管事說君上那邊兒有親戚來了。”那小厮心急,施了一禮問佩玉道。
佩玉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你們可去過繪春院君上那邊了?殿下一大早兒就跟着君上學劍,料想在那邊吧。”
“早就去過了,沒有,我們還想着是不是殿下出去了呢。”那幾個小厮怪道一聲,又急忙分開去尋找了。
佩玉去各處門房問了問,都說是沒有見到兩人的下落,于是她也着急地找了起來。
最後佩玉在後花園子裏一處假山後面的荒涼空地上,找到了清泱與穆遠。清泱蹲在地上身上手上都還沾着泥,旁邊倒着一個水桶,穆遠則是站在一旁看着,身上也幹淨得很。
“殿下您這是做什麽呢?”佩玉有些疑惑,清泱總是幹一些奇奇怪怪叫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她還記得清泱小時候還在宮裏,正是春天桃花要落的時候,清泱每天便拿着袋子去收桃花。她還暗暗嘲笑她男兒心态,連落花也見不得,誰知她卻回了她一句:收起來交給小廚房做糕點,這麽漂亮的花兒白白落了未免可惜,吃到肚子裏也不算辜負了。
也只有清泱幹得出這種事情了,她這個主子生來就是不一樣的。
清泱看着佩玉和她身後跟着的來尋人的小厮,思索了片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幸好她是主子,打一句哈哈搪塞一下也就過去了。
“無事,你來找我做什麽?”清泱站了起來,拍拍手若無其事地問起了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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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玉無奈,安安生生地回答:“是穆家的小公子和小小姐來訪,奴婢把府裏翻了個底朝天才找了過來。”佩玉語氣和緩,但是說得話卻深刻地表達了她的不滿。
清泱和佩玉是打小兒的交情,自然知道佩玉的想說的是,“主子你沒事兒到處亂跑,害得我還得來找你,你還一臉無辜地問我。”然而清泱雖然心知肚明,卻打算裝作沒聽懂。“是穆家來人了,在會客廳嗎?”
清泱轉頭又對着穆遠道:“我們過去吧。”
“殿下,您就這樣過去見君上的家裏人?”佩玉嫌棄地看着清泱沾了泥土的手問道。
清泱跟佩玉說了一番話,加上知道穆遠家裏人來,一時激動便忘了自己現在髒兮兮的樣子。于是她讪讪地對着穆遠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你先過去吧,我随後就來。”
穆遠眸中滿含笑意地點了點頭,跟着小厮們望會客廳中走去。
其實清泱古怪行徑的經過是這樣的,一大早兒的時候清泱就去找穆遠,正好趕上穆遠用膳,便跟着留下吃了,然後便是練了一番劍。
練完之後清泱滿頭大汗,卻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跟穆遠說話。穆遠以為清泱又要逗他,誰知清泱湊過來卻是從懷裏掏出來一只錦囊。
“穆遠,穆遠,你看這是什麽?”清泱獻寶一樣打開錦囊給穆遠看。
穆遠低頭看去,只見挺大的一個錦囊裏面只靜靜地躺着兩粒種子。“這是什麽?”穆遠不解地問道,他實在是猜不透清泱的意圖。
“這是種子啊!”清泱說了一句廢話,然後小心翼翼地将種子取了出來,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中。
穆遠聞言不禁笑出聲來,他又不瞎當然看得出是種子。
“那敢問殿下這是什麽種子,能得殿下如此重視?”穆遠半是調侃地問道。
清泱将種子放回到錦囊裏,興奮的勁頭兒已經褪去了,她讷讷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種子,就是昨天逛街的時候看到一個外地人在賣。說是一個錦囊裏面有一對種子,若是和有情人一起親手種下,将來便可以長成連理樹。所以我就買回來打算和你一起種了。”
清泱說完頓時覺得自己有些蠢,這樣的東西八成都是賣家編出來騙人的,她居然就信了,還跑到穆遠跟前獻寶。
穆遠心知這些是騙那些年輕的公子們的,沒想到清泱卻被騙了。不過他倒是沒有覺得清泱傻,之覺得清泱的一片癡心實屬難得,這樣想着他如何還會打擊清泱。
“殿下,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種了吧。”穆遠不知道為何他也甘願陪着清泱去做這樣傻兮兮的事情。或許喜歡一個人真的會改變一個人,一點兒一點兒地脫胎換骨。
于是兩人便收拾了東西,悄悄避開別人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将兩粒種子種下了。原本穆遠是要和清泱一起挖土的,但是清泱卻自己承包了,說什麽不讓他幹髒活兒。穆遠拗不過,只好就只幹了放種子這一件事兒。
清泱帶着佩玉回去換衣服,穆遠卻已經先到了會客廳。穆斐穩重地坐着喝茶,穆清而是不安分地東張西望。
“清兒,阿斐,”穆遠擡腳進門,同時喚了兩人一聲。
穆清聽到穆遠的聲音,興奮地喊了一聲‘小舅舅’就想要往穆遠身上撲,卻被穆斐及時出手拉住了。
“給舅父請安。”穆斐行禮道。
“清兒,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穆遠笑着揶揄穆清,他雖然不在意穆清是否尊禮,但是想着要改一改穆清的習慣。畢竟家裏人寵着,未必別人也會這樣容忍他。
穆清癟了癟嘴,跟着規規矩矩地請安。
“小舅…”穆清想說小舅母,但是突然想起了穆斐的提醒,馬上改口說:“殿下沒跟着小舅舅一起過來嗎?”
“怎麽?難道你不是來看你的小舅舅,而是來看別人的?”
“啊?不是,不是,”穆清邊說邊擺手,似乎是急于證明自己的清白一樣。
穆遠笑了笑,說了一句“逗你呢,”穆清這才安分下來。
“小舅舅,三姨說是過些日子便要離開了,畢竟西北那邊兒也不能缺人。”穆斐倒不是純粹跟穆清一樣來閑逛的,她來了總是有些正事要說的。
穆遠聞言沉默下來,其實穆璋離開是遲早的事情,但是私心裏想着分離這種事,還是希望能晚一刻就晚一刻地好。
“嗯,我知道了,具體哪天走定了嗎?”穆遠冷靜地問道。
“這倒是還沒有,我就是先來告訴您一聲。”
“好,等走的時候提前一天派人來通知我,我去給你們踐行。”穆遠說罷又突然想起來一事,便道:“你此去将追風帶走吧,我也用不着它了。”
“這……”穆斐有些為難,她看了看一旁閑得無聊的穆清,頓時有些羨慕他什麽都不懂。戰馬,坐騎,這對于一個将軍來說是多麽重要的東西,然而穆遠此刻說他用不到了。其中的無限悲涼心酸之處,大概也只有同為武人的她能夠理解了吧。
“這不妥,追風是舅舅愛重的坐騎,它是有靈性的馬,就算是我願意要,恐怕它不肯輕易跟着別人的。”
“正因為它不是凡馬我才讓你将它帶走,它往上幾代都是軍馬,也跟着我多年征戰沙場,留在京城太埋沒它了,不合适。”穆遠說這話時神色平靜,然而卻叫穆斐察覺到了濃濃的悲涼感。
穆斐還待再勸慰幾句,卻聽得外面有聲音傳來,卻是換過衣服的清泱過來了。
“給殿下請安。”穆斐和穆清齊聲行禮道。
“嗯,”清泱應了一聲,将目光投向了穆遠。
穆遠見狀站起來走到了清泱身邊,為清泱介紹道:“這是我二姐的女兒穆斐,這個是大姐的兒子穆清。”
清泱點點頭,算是認識了穆遠的家人。其實嚴格說起來,就算是她沒有和穆遠成親,也和眼前兩人有些親戚關系,但是加上穆遠的關系才覺得親密起來,不然宗親無數,清泱也沒必要在意。
穆清從清泱進來就暗自打量這個同自己年紀相仿的‘小舅母’,發現清泱年紀雖輕卻心智成熟,行為舉止都極有大家風度,真不愧是當今聖上的嫡女。
清泱當然沒有注意到穆清的打量,方才她進來的時候無意間聽到穆遠要将追風送走,此刻心思便全都系在了這件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