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君葳懷疑自己是太困聽錯了。
她驚疑不定地看着闖進來的夏夙, 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夏夙挑眉:“怎麽?忘了是誰聽說你進了林子,就冒雨去找你的嗎?”
林歇找到君葳時,君葳早已暈過去, 醒來人在素言齋,根本不知道這期間發生過什麽, 但之後也有人告訴她,說林歇是第一個發現她跑進林子裏的人, 也是林歇讓先生把消息帶去了素言齋,更是林歇, 第一個為了她冒着大雨進了林子。
君葳當時滿心的未央, 并沒在意此事,直到此刻夏夙提起,她才覺得不可思議起來。
不說她與林歇并無瓜葛, 就算有, 那也是她曾出主意欺負過林歇的關系,為何林歇會如此在意她的安危?
因為她是郡主?
君葳猜測, 并覺得自己這個猜測應該**不離十, 不然實在難以解釋對方的舉止究竟有何意圖。
且她貴為郡主,被陌生人這般放在心上也不是第一次了, 細想起來也算合理。
可即便如此,林歇為她生病也是事實。
這麽說來,她确實是該去看看林歇。
君葳思量後決定答應夏夙,同她一塊去北寧侯府。
可夏夙卻以為君葳這麽久沒應她,是還在猶豫, 就毒嘴毒舌地說了句:“怎麽?郡主這麽大架子,就算有人為自己受了苦,也不願屈尊去看望?”
夏夙的嘴是真的毒,也不知道是和誰學的,好好的話到了她嘴裏,就只剩下讓人想要毒打她一頓的部分。
君葳果然被激怒,冷笑一聲:“我就是不願去又如何,我又沒求着林歇冒雨進林子找我。趙嬷嬷!送客!”
君葳說完便回了屋,心裏想着自己就算去也不和夏夙一塊,等夏夙走了她找個時間自己去。
Advertisement
趙嬷嬷是君葳院裏的,平日也是說一不二忠心護主,可就算是主子身邊的嬷嬷,也分三六九等。
趙嬷嬷看了看帶着夏夙過來的那位嬷嬷,只見那位嬷嬷并不開口也不動作,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夏夙看君葳這樣,點點頭:“好,你不去是吧,等着。”
說完,夏夙徑直出了長公主府,回了自家的鎮遠将軍府。
一回府,夏夙便往夏衍的院子快步走去,一邊走一邊喊:“小外甥!”
雖然平時很少在書院,但還是會配合書院的日子,在旬休這天待在府裏陪家人的夏衍此刻正在院裏練武。
聽到夏夙的聲音,夏衍停下動作,接過一旁的長随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昨天雖然下過雨,但天氣還是悶熱,夏衍打赤膊在院裏練武,汗水劃過他身上結實漂亮的肌肉,整個人顯現出了一種穿衣時沒有的壯實。
夏夙闖進來,夏衍也沒甚感覺,只是對她的稱呼表達了一下不滿:“是堂哥。”
夏夙揮揮手,絲毫不在意道:“管他呢,你把衣服穿上,随我去長公主府!”
夏衍:“幹嘛?”
夏夙:“你不是救了靖國公世子嗎?趕緊的,陪我去一趟長公主府,讓那世子把這恩情給還了。”
夏衍皺眉:“就算那天我不在,他身邊藏着的長夜軍也會救他。”
“可事實就是——你救了他。”夏夙一字一頓地強調。
夏衍不欲陪夏夙胡鬧,轉身回屋。
夏夙在後頭跟着,因為個子矮腿短,夏衍走路她得小跑才能跟上:“我也沒打算讓你逼世子做什麽過分的事,就是讓他勸景央郡主去看看林歇,林歇可是因為她才生病的。”
夏衍突然就停住了腳步,夏夙小跑過了頭,便轉身看他,還提前警告:“不許嫌我煩讓人把我扔出去,我可是你的長輩,你好歹對我也尊敬些。”
可見夏夙已然不是第一次因為騷擾夏衍,被夏衍叫人從院子裏扔出去了。
夏衍再度邁開腳步,這回說的卻是:“等着。”
夏衍越過夏夙回屋換了衣服,再出來時,身上換了件鴉青色的常服,顏色雖暗卻能把人襯得特別沉穩有氣質,更別說夏衍本就不是什麽草包,一身武将的銳氣與年輕人獨有的生氣,穿上這一身後,顯得格外器宇軒昂。
夏夙看着覺得有些不太對。
只因這身衣服穿着好看是好看,但不是束袖的武服,夏衍總說穿不慣,只會在家宴上穿穿。
今天這是怎麽了?
夏夙心裏疑惑,快步跟上,等走到夏衍身側,夏夙發現夏衍不僅是換了衣服,可能還沖洗過——身上居然沒有汗味。
啊,發冠也換了。
夏夙再度坐馬車到了長公主府。
夏衍騎馬跟在馬車旁,在夏夙下馬車後,跟着她進了長公主府。
君葳正準備出門。
爹爹不讓她和弟弟去見母親,她又不願傻傻待着,便準備去一趟北寧侯府,看看因她生病的林歇。
一想到林歇曾經被自己欺負過,君葳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便想讓弟弟陪她一塊去。
雖然弟弟進不了侯府後院,最後必然只有她一人去見林歇,但有弟弟在前廳等着,她也能有點底氣。
誰知她才到弟弟的院子,就撞見了夏衍和夏夙。
夏夙看着君葳那一身準備出門的行頭,猜到什麽,似笑非笑道:“郡主要出門?”
口是心非被人撞破,君葳有些尴尬,卻還是嘴硬道:“與你何幹?你怎麽還沒走?”
夏夙笑道:“走了,又回來了。我請不動郡主,世子總能請得動吧?世子欠我堂哥一條命,總該夠格讓郡主屈尊,去趟北寧侯府了吧?”
君葳簡直沒被氣死!
她本就是要去的!被夏夙這麽一攪合,倒顯得她狼心狗肺,得弟弟的恩人要挾着才肯去了。
君蕤不願自家姐姐真的被人這樣誤會,便擋在了姐姐身前,皺着眉頭替姐姐辯解道:“便是少将軍不來,我姐姐也是要去的。”
夏衍沒說話,開口的還是夏夙:“哦。這樣啊,那還愣着幹嘛?快走吧。”
君葳扯着自己的袖口,強忍着不讓自己朝夏夙撲過去撓花她那張可恨的臉。
因出了昨天的事情,長公主府上下不敢再輕視郡主和世子的安全問題,除了馬車馬匹,管事還特地備了府兵,讓他們跟着君葳君蕤一塊出門。
兩輛馬車,騎馬的夏衍與君蕤,還有一隊府兵,就這麽浩浩蕩蕩地去了北寧侯府。
龍鳳胎不是第一次來北寧侯府了,且每次來都是來找林安寧,因此管事出來迎接時,連連告饒:“郡主來得不巧,我們家二姑娘正好也朝着長公主府去了,許是繞路到了福壽軒,買郡主您喜歡吃的糕點,這才叫你們沒能遇上對方。”
君葳聽說林安寧不在,松了一口氣。
她與林歇之間的不合始于林安寧。林安寧與她說過,林歇是個壞人,因為林歇,林安寧的叔叔北寧侯才會被抓住,之後更是下獄用刑,九死一生。
她來看望林歇也是做好了林安寧會不開心的準備,如今正好與林安寧錯開,反倒合了她的心意。
從馬車上下來的夏夙笑了一聲:“不是來找你們家二姑娘的。”
管事一愣,因沒見過夏夙,他也不知道夏夙是哪家的,只從馬車上的标識,認出眼前這位是鎮遠将軍府的姑娘。
君葳也說:“我找林歇,你們家的大姑娘。”
管事這下愣得更加徹底了。
找……大姑娘?
管事想想那片沒路的林子,想想目前只有兩個丫鬟的榕栖閣,額頭開始冒汗,幹笑道:“郡主有所不知,我們大姑娘病了,不宜見客。”
夏夙盯着管事的神态,覺得有些不對,心裏泛起一絲不安來。
君葳的心思沒有夏夙敏銳,且因夏夙的存在,君葳現在整個人都焦躁得很,脾氣也大了起來:“就是她病了才來的,她不病我還不來呢,快帶路!”
管事沒辦法。
只因府裏的主子都不在,沒有拿主意的人,管事不敢怠慢只能先把人請了進去。
請進去之後他也不敢直接把人帶去榕栖閣,而是先把人帶到了花廳,叫下人奉茶。
在這短短的時間裏,管事還真就想到了辦法:真要論的話,林歇算是目前唯一在府裏的主子,只要得了林歇的話不見客,他也能請郡主和與她同來的三位貴客離開。
至于他為什麽篤定林歇會不見客——這還用說嗎,身在侯府卻是這般的境遇,但凡要點面子的姑娘家,誰願意讓人瞧了去。
于是,管事在下人奉了茶後說要先去請示他們侯府的大姑娘。
這也算是正常的見客流程,衆人都沒什麽異議。
只是在管事走後,夏夙站了起來。
夏衍開口:“坐下。”
這裏不是将軍府,也不是任何一個能讓她亂來的皇室宗親的府邸,夏衍不得不開口警告她。
夏夙撇撇嘴:“坐不住,我就随便走走。”
夏衍見夏夙果然只是在花廳外的廊下走動,便不再理會。
夏夙站在廊下,看着管事朝某個方向離開,随手拉住路過的丫鬟,指着那個方向問她:“那邊是什麽地方?”
那丫鬟低眉順目,輕聲答道:“回姑娘,那邊是我們侯府的花園。”
花園,不是後院?
夏夙越發覺得不對起來,她走進花廳朝君葳道:“郡主應該常來這裏吧?”
君葳微微揚起下巴:“是又如何?”她總來找林安寧,又是女孩,進出後院比自己弟弟方便,所以說起北寧侯府,她絕對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要熟悉。
夏夙:“那你可知,林歇的院子在哪?”
君葳微愣,側頭想了想,竟發現自己還真就不知道林歇的院子在什麽地方。
別說是林歇的院子了,在林歇出現之前,她連侯府裏有這麽一個人都不知道。
夏夙又問:“那花園在哪你總該知道吧。”
君葳:“這我自然知道。”
夏夙:“我等得無聊了,你帶我去花園走走。”
說完,夏夙又看向夏衍:“去花園總可以吧?”
夏衍沒說話,算是默許。
君葳站起身,理了理衣裙,便帶着夏夙離開了,只留夏衍和君蕤兩個在花廳等着。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和對方說話,夏夙是心裏存了事,君葳是怕和夏夙在這裏吵起來丢了面子。
為顯示自己對這裏的熟悉程度,君葳還帶夏夙抄了一條很少人走的近路,等到了地方,她又帶着夏夙随便逛了逛。
夏夙一邊逛一邊四處張望,終于在花園石橋上隐約看到了在花園邊林子裏穿梭的管事。
夏夙擡手,朝林子一指,問君葳:“那又是哪?”
君葳皺眉,以為夏夙是在沒事找事:“就是一片林子罷了。”
夏夙見君葳不像說謊,就不再問,直接丢下君葳朝林子那邊去了。
君葳追上:“你別亂跑啊。”
夏夙:“管事剛剛朝這裏來了。”
君葳:“什麽?”
夏夙笑了笑,語氣有些飄忽:“你說,林歇該不會就住在這片林子裏吧?”
君葳覺得夏夙是在開玩笑,花園旁的林子,甚至不是後院,那侯府辦個宴席什麽的,豈不是是個人就能闖進來?
而且她來了這麽多次都沒見林子哪裏有路,進出該多不方便?誰家會對自家姑娘這般不上心,把姑娘的院落放在這麽個地方?
君葳覺得夏夙是在異想天開,直到她也隐約看見管事的背影,心裏打起了鼓。
最後,她們跟着管事見到了一處安靜到有些吓人的院落,并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看着管事敲開了那處院落的門。
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半夏。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