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沉沉夜色覆蓋的密林之中, 林歇穿梭在樹木枝葉之間,如履平地。

她腰間的佩刀并非長夜軍人手一把的浮雲長刀, 而是這次圍獵特地帶來的斬虹刀。

踩着樹幹枝頭跳躍的林歇始終都把手放在刀柄上, 一人從林歇身後蹿出, 林歇抽刀、轉身、砍下, 一氣呵成。

待落至下一棵樹的枝頭, 那突然蹿出的刺客也已經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林歇繼續趕往附近有人聲傳來的地方, 心裏疑惑。

這些刺客的實力參差不齊, 有特別厲害的, 也有對林歇而言特別無用的。

最重要的是, 這些刺客擄走了人卻不殺,更不帶走, 只一味的在林間亂竄, 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不同于林歇的輕松, 林安寧與蕭瑾晚好不容易擺脫了刺客,此時正努力朝着林外跑去。

白天林安寧和蕭瑾晚并不是一直都在一塊, 主要是林安寧覺得兩個人總黏在一塊怪怪的。

直到傍晚, 蕭瑾晚來找林安寧, 兩個人結伴回營,這才遇上了刺客。

他們運氣不錯,遇上的刺客實力都算尋常,只是林安寧被挾持了,蕭瑾晚不得不束手就擒。

他們先是被刺客帶去了一個山洞, 那裏還有許多和他們一樣被抓來的人,也有許多實力深不可測的刺客,等到了夜幕降臨,一聲哨響傳來,那些刺客各自分了人質,除了其中的五個不帶人質,另外的人帶着他們入了林間,到處亂竄。

蕭瑾晚在此時和林安寧被迫分開了,也是在分開之後,蕭瑾晚才有機會将帶着自己的刺客反殺,轉頭去找林安寧。

他找到了林安寧之後,伏擊了帶走林安寧的刺客,帶着林安寧逃了出來。

可就在剛剛,他們遇上了那五個不帶人質的刺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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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刺客也不動手抓他們,只在他們轉身逃走時跟上,逗他們玩一般,明明輕功高強到無聲無息,卻非要弄出動靜來,一路尾随在他們後面,不近不遠地墜着。

——甩不開。

蕭瑾晚很清楚地意識到這點,甚至有些摸不清此人究竟意欲何為。

他甚至猜測,是否此人與另外四個不帶人質的都是這樣的水準。

整整五個這樣的高手,殺入皇帳也盡夠了吧。

為什麽都只留在這林間?

林安寧一路都被蕭瑾晚拉着跑,因為沒有內力,她甚至什麽都看不清,踩空被絆也是提着一口氣勉強跟着。

林安寧從不曾體會過這般狼狽的境遇,若非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得死忍着,林安寧只怕早就哭出來了。

她想回家,她想回到叔叔嬸嬸和大哥身邊,她不想在這黑漆漆什麽都看不見的林子裏,她怕……

不小心踩到一塊碎石,林安寧整個撲倒在了地上,手心被砂石刮出了血來。

蕭瑾晚想也不想就停下來将她扶起,背起她接着跑。

林安寧終于還是沒忍住哭了,她從背後抱着蕭瑾晚的肩,抽泣着說:“你、你放下我吧,你一個人、能跑出去的……”

蕭瑾晚沒應她,怕分神應了會減慢速度,但他不給反應的反應已經是一個回答了,他在用實際行動告訴林安寧,他絕不會丢下她一個人跑掉。

即便成為了拖累也沒被放棄的林安寧心裏升起了一股待在叔嬸兄長身邊才會有的安全感。

她收緊了手臂,逼迫自己別再哭了,免得讓蕭瑾晚分心。

就在他們即将出林子的時候,身後的動靜不見了,可是兩個人都不曾感到放松,蕭瑾晚心底湧起不安,林安寧更是顫抖了起來。

下一刻,蕭瑾晚猛地停下,轉身又朝林子裏跑去。

因為剛剛那個追着他們的刺客出現在了他們正前方,甚至拔出了刀。

蕭瑾晚轉身退得極快,且在轉身的瞬間将背上的林安寧放開,将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林安寧根本來不及反應,也什麽都沒看到,只聽見了一聲布料與皮肉被劃破的聲音,伴随着蕭瑾晚吃痛的悶哼,一塊在她耳邊響起。

林安寧睜大了眼睛,驚懼讓她的嗓子發緊卡殼,連同尖叫聲一塊,都被摁死在了她的喉嚨裏。

蕭瑾晚背後被砍了一刀,可卻依舊撐着要帶林安寧逃離危險。

那人見他們又朝着林子裏去了,便不再出手,而是和之前一樣,不緊不慢地跟着。

如同戲耍獵物的獵人一般。

沒過多久,蕭瑾晚失血過多實在沒了力氣,就推着讓林安寧先跑,自己替她攔住後面跟來的人。

“我不走。”林安寧拉着蕭瑾晚,一邊說一邊流眼淚,但聲音卻格外清晰,她說:“要死一起死。”

因為看不清,又沒有蕭瑾晚拉着,林安寧被地上突起的樹根給絆倒了。

再往前走就是一個斜坡,林安寧怕拉扯蕭瑾晚,失去平衡的瞬間就松開了自己拉着蕭瑾晚的手,導致她這一絆連個緩沖都沒有,整個人直接朝着斜坡撲了下去。

“安寧!”蕭瑾晚吓壞了,連忙跟着下了斜坡。

可他追不上林安寧滾下去的速度,直到林安寧撞到一塊大石頭上停了一下,他才終于拉住林安寧,将人抱進懷裏。

林安寧有那麽一瞬間失去了所有意識,很快又醒來,卻覺得腦後劇痛無比。

那股劇痛帶着暈眩,讓整個天地都旋轉了起來,她迷茫地看着蕭瑾晚滿是焦急的臉,耳邊卻聽到了哭聲。

有小孩子在哭。

不對,這裏怎麽會有小孩。

可是真的在哭,還是兩個小女孩。

林安寧腦海中浮現出了零碎的片段,片段裏兩個小女孩穿着一樣的衣服,她們拉着對方的手不肯分開,但是有人硬生生将她們分開了。

被帶走的那個女孩不見了蹤影,留下的那個女孩,被兄長抱着安慰。

那是她嗎?那另一個呢,另一個是……

“安康……”

林安寧神色恍惚地呢喃出聲,絲毫聽不見蕭瑾晚喚她的聲音。

那個追着他們的刺客就站在斜坡之上。

似乎是玩膩了,那刺客沒再躲藏,而是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

或者說看着林安寧。

他們這群陰楚來的人,原都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他們吃了一種藥,一種可以刺激人體,将生命力一口氣耗盡,爆發出最大潛能的藥物。

每個人的潛能都是不同的,有些人的極限不過旁人的基礎罷了,而有些人的極限,是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層次。

林安寧的武衣緊貼身軀,剛剛一路跟着他也看清了,那是上佳的根骨,即便是錯過了學武的絕佳年齡,若能帶回去喂下藥,說不定會有讓人意外的收獲。

刺客從斜坡上下來,朝着林安寧伸出手去。

蕭瑾晚想要阻攔,被那刺客一腳給踹開了。

林安寧呆呆地坐在原地,渾然不覺危險正在向她靠近。

大量湧出的記憶已經将她的意識淹沒,她看似醒着,實則什麽都思考不了,她腦子裏只剩下了那個曾經被她喚作安康的女孩。

為什麽是曾經呢?

林安寧困惑了一瞬,然後才想起來,對了,後來她改名叫林歇了,是收養她的親戚給她取的新名字。

等等……是林歇嗎?

不是,不是林歇,不止是林歇,還有一個名字,安康偷偷和她說過的,還有另一個名字,那是她們的秘密,就連大哥都不知道。

無神的眼底倒映出刺客的身影,林安寧唇瓣輕動,發出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

“……未……央……”

林安寧無法思考這個名字意味着什麽,只是下意識的,眼淚就留了出來,兩行清澈的液體滑過髒兮兮的臉頰,留下兩道淚痕。

聲音太輕太輕,輕到只有她面前的刺客聽見了。

未央?

疑惑浮現心頭的瞬間,有什麽悄然而至,刺客悚然一驚,憑借本能揮刀格擋。

突然出現的一擊敲在他的刀刃上,蘊含在這一擊中可怕的力道叫他有些狼狽地連連後退。

一旁的蕭瑾晚爬起來,看到的就是一個戴着面具的長夜軍拿着一把刀,背對着站在林安寧面前。

先前那個攆狗一樣攆着他們跑的刺客擺出了認真應敵的架勢,卻又忌憚着,不敢主動攻擊。

林安寧自剛剛摔到頭之後就是一副茫然的模樣。

此刻她正坐在地上,呆呆地仰着頭,看着視野裏那抹高挑挺拔的身影。

刀刃微動,泛起寒芒。

深陷過往的林安寧下意識看向了眼前這一抹亮色,那是一把刀,握着刀的手,很漂亮。

亮色動了,林安寧下意識想要傾身追上去,卻被撲過來的蕭瑾晚抱住,半拖半抱着帶到了遠處的樹下。

晃動讓林安寧的頭又痛了起來,她一聲低吟,徹底暈死過去。

等把暈過去的林安寧抱到樹下,蕭瑾晚撕下衣服捂住她還在流血的頭部,這才看向遠處打起來的兩人。

那兩人都是一身黑衣,只有身形不同。

沒戴面具追了他們一路的那個人是個男的,身形壯碩。

戴面具的長夜軍則明顯是個女孩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蕭瑾晚的錯覺,女孩子的體型看起來和林安寧有些像。

因為失血過多有些暈的蕭瑾晚閉了閉眼——他想帶林安寧離開這裏,那個人很厲害,長夜軍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可是……蕭瑾晚嘗試着将林安寧抱起,沒走出幾步就栽倒了。

林安寧暈了過去,他背後的傷又還在流血,不行,僅靠他們兩個,根本……

“安寧!瑾晚!”

蕭瑾晚猛地擡起了頭,就見蕭蒹葭如臂指使地縱馬越過崎岖不平的道路,來到了他們面前。

蕭蒹葭身後是牽着馬的林淵和兩個長夜軍,他們各自的馬上都堆麻袋似的堆着好幾個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的人。

其實是暈了,因為其中有幾個驕橫任性地鬧着要立刻回營,長夜軍嫌煩,就幹脆把他們都給打暈了。

蕭蒹葭來到他們面前下馬,幫着蕭瑾晚和林安寧把傷口處理了。

一路跟着蕭蒹葭的兩個長夜軍則湊到了一邊圍觀林歇與刺客對打,絲毫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片刻後,林歇等刺客誤以為這就是她的實力,便拔了針,出其不意将刺客一刀斬殺。

圍觀的兩個長夜軍在那靠着樹啧啧嘆道——

“有些人啊,武功厲害不可怕。”

“可怕的是武功好,心還髒。”

林歇側頭,刻意改變了聲線問他們:“很閑?”

兩個長夜軍立馬站直——

“不閑不閑,忙着呢。”

“就是,我們嘶——我臉好痛你說。”

“我們剛剛抓了幾個刺客審訊了一下。”

聽到“審訊”二字,圍觀了長夜軍審訊手段的蕭蒹葭手抖了抖。

另一邊,長夜軍還在和林歇說明情況,這些陰楚刺客雖不肯暴露來歷,但卻熬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他們是來殺未央的。

想來是陰楚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消息,聽聞未央會來這次春獵,于是便派出了這一批刺客來刺殺未央。

擄人的舉動也是為了把如今銷聲匿跡的未央給引出來,就和之前有人傷害長公主只為引出未央是一個道理。之所以不傷害人質,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一個不小心刺客暴露了身份,擅闖圍場沒什麽,殺了王公大臣或其家眷可是件遭人恨的大事,容易使得兩國關系進一步惡化。

但如果是只殺未央的話,恐怕無論是陰楚還是大永,都會有不少人因此拍手稱快。

大永的皇帝陛下要想借此發作,也會被朝臣勸阻,畢竟死的,不過是一把懸在他們頭上的刀而已。

說白了陰楚此舉就是在兩國惡交加深的邊緣瘋狂起舞。

“現下該如何?”長夜軍問林歇。

沒等林歇說話,林淵就開口了:“他們都是沖着你來的。”

衆人都有些驚訝地看向林淵,因為長夜軍從頭到尾都沒有表明過林歇的身份,甚至在告訴林歇這件事的時候,都故意用了“他們來殺未央”而不是“他們來殺你”這樣的句式。

所以林淵是怎麽知道,眼前帶着面具的人就是未央的?

林淵當然知道,因為很早之前他就發現了——未央的身形與林安寧很像,不難認。

也是因為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觀念,他始終沒辦法如同唐聶那般,通過身形猜測出林歇的身份。

林歇最先回神,點頭道:“嗯,他們是沖着我來的,只要讓他們知道我現身了,他們就會丢下累贅一樣的人質,朝我這邊來。”

通過審訊刺客,知道了不少事的長夜軍:“這好辦,他們身上有信號彈,約好了遇到你就發射信號。”

說完,他便跑到了那個被林歇砍死的刺客身邊,把人翻過來一陣亂摸,終于從衣袖中抽出了隐藏的信號彈。

“我扔咯?”長夜軍問。

林歇搖頭,側頭對蕭蒹葭他們道:“你們先走吧。”

說完又對破相重傷的那位長夜軍說道:“還有你,滾遠點,別礙事。”

破相那位格外聽林歇的話,等蕭蒹葭扶着受傷的蕭瑾晚和昏迷的林安寧上了馬之後,他便和林淵蕭蒹葭一塊拉着馬離開了這裏。

等他們走到林子邊緣,信號彈被點燃,刺眼的煙火在林子上空炸開。

所有帶着人質的刺客都丢下了手邊的人質,也不管他們會不會被夜間叢林裏的野獸盯上,朝着信號彈發射的方向趕去。

沒帶人質,潛伏在林子裏等待的那四個刺客也去了,就像蕭瑾晚猜的那樣,沒帶人質這四個人的實力,是所有刺客中最強的。

才回到營地的夏衍也看到了林子那邊的信號彈。

就在剛剛,留守營地的禁軍告訴他,長夜軍離開前說了:林子裏的刺客,各個都有未央那麽厲害。

夏衍知道這句話是假的,可他還是有些不安,他沒有馬上出發去林子裏找尋失蹤的人,而是跑去了林歇的帳子。

見到賬內僞裝成林歇模樣,卻明顯不是林歇的木樨時,夏衍手腳都涼了。

他上馬跑出營地,朝林子趕去,路上遇到了迎面而來的林淵等人。

夏衍顧不上掩飾,直接問那位跟着回來的長夜軍:“未央呢!”

長夜軍給夏衍指明了方向,夏衍朝着那邊縱馬而去。

林淵和蕭蒹葭雖然奇怪夏衍是怎麽知道未央在的,卻沒有深思這個問題,因為林淵留在營地的兵看到了他們,紛紛出營來接。

林淵和蕭蒹葭把找回來的人都丢給了他們,各自騎馬帶着受傷的林安寧和蕭瑾晚直奔營地找大夫。

……

雖然指明了方向,可夏衍并沒能順利找到林歇。

尋覓許久,最後,他順着夾雜在風裏的血腥味,來到了一片空地上。

為了方便殺人,林歇特地尋了一處樹林之中的空地來投射信號彈,不少長夜軍就藏在空地邊上,時不時放一支冷箭,并在未央擊殺蝗蟲一般源源不絕的刺客後,将刺客的屍體拖開以免礙事。

倒不是他們不願出手,而是他們加入進去容易讓林歇有所顧忌,反而不利于林歇發揮。

倒不如離得遠遠的,這樣林歇就只需要把她所感知到的所有靠近她的人給殺掉就好了。

拖開屍體之前,為了防止有刺客詐死,長夜軍會先将其首級割下,以免詐死之人突然暴起。

夏衍踏入空地時,厮殺已經結束了,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叫人幾欲作嘔,長夜軍們卻适應良好地聚在一起,一手拎着刺客的腦袋,一手拿着繩子,不知道在幹嘛。

林歇站在空地中央,雙手垂放在身側,刀尖抵在地面,低垂着頭,閉着眼睛調整呼吸。

看到夏衍走向林歇,有長夜軍想要攔他,卻被身邊的同伴給制止了。

“別管他們別管他們。”

“你确定哦?未央每次殺上頭都會停不下來,待會要失手把鎮遠侯給殺了,你上哪賠她一個夫君?”

“為什麽是我賠?”

插科打诨間,夏衍已經走到了林歇面前,在靠近林歇不過三步遠的時候,林歇的手動了。

斬虹刀揮出,锵——的一聲,被夏衍的宿雨劍擋下。

“是我。”夏衍開口提醒。

林歇放下手,隔着面具輕聲喘息:“你待會再過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口氣殺太過就會這樣,就像是被解開了繩索放出了牢籠的野獸,渾身燥熱停都停不下來,只想把所有靠近的活物給生生撕碎。

夏衍沒聽她的,而是擡手摘了她的面具。

林歇突然有些生氣,讓他走他沒聽見嗎?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有多——

“唔……”

突如其來的吻比任何一次都要兇狠霸道,卻意外地貼合了林歇此刻的情緒,讓林歇松開斬虹刀就攀住了夏衍的肩頭,還以更加激烈的回應。

很快他們就嘗到了血腥味,可卻不曾停下,繼續糾纏着。

直到夏衍落在林歇腰上的手正好壓住了林歇的傷口,手心摸到一片溫熱的濕潤,夏衍才強制讓林歇停下。

林歇喘息着用嘴去蹭夏衍的臉,不似先前那般具有攻擊性。

她的殺意似乎就這麽融在了一個撕咬般的吻中,又或者,把殺欲轉化成了別的什麽。

“你受傷了?”

夏衍問她。

林歇頓了幾秒才回道:“嗯。”

她就算再厲害也是人。

這麽多人圍攻她,還有四個雖然比她差點,但也确實很厲害的高手。

他們聯起手來要還傷不到林歇分毫,那林歇就真的不是人,是怪物了。

“讓我看看。”夏衍說。

林歇還纏在夏衍身上,親着夏衍的耳朵,聲音低啞:“要把衣服都脫了嗎?”

夏衍聽出了林歇的蠢蠢欲動。

他深呼吸,用手壓着林歇腰上的傷口,在林歇耳邊冷靜道:“你要是敢在這裏脫,以後就都不用穿衣服了。”

林歇将臉埋到了夏衍的頸窩,她咬着自己的唇,喉間發出意味不明的低吟,也不知道是被夏衍的手給弄疼了,還是因為夏衍的威脅爽到了。

過了好半響,林歇才冷靜下來,擡起頭說了句:“你也不怕我剛剛把你砍了。”

夏衍把林歇從自己身上撕下來,一邊看林歇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口,一邊說:“我在戰場上殺過頭了也會這樣,憋悶的難受。遇到你之前我都能忍着,遇到你之後我就會想,如果你在,讓我用力抱一抱,親一親,我一定就不會忍得這麽難受了。”

林歇輕笑出聲。

夏衍從林歇身上找出了長夜軍人手必備的傷藥出來,替她上藥止血。

等弄得差不多了,那邊圍觀了大半天的長夜軍們才朝着林歇這邊喊道——

“回去了!”

夏衍帶着林歇過去。

長夜軍一個個都是看慣了床笫之事的,剛剛看到林歇和夏衍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也沒什麽感覺,最多就是加深了一下自家白菜早已被拱的印象。

連曾經有過的憤懑都掀不起來。

有個長夜軍對夏衍說道:“待會我們分開走。”

夏衍沒有異議,林歇是未央的事情還是個秘密,他沒理由在不知情的人面前表現出和未央的親昵。

各自上馬後,林歇扣上面具戴上手套,才走出幾步,就聽到了墜在馬後的動靜,開口罵了一句:“你們這是生怕旁人不畏懼你們怎麽的?”

長夜軍居然用繩子把一顆顆人頭吊到了馬後面。

“說的好像不這麽做別人就不會怕我們似的。”有人頂嘴。

“我們總得帶些什麽回去交差吧,屍體多沉啊,人頭也不好抱在手裏,吊馬後面正好。”也有據理力争的。

“好啦好啦,回去了回去了。”還有人在那和稀泥。

一群人莫名歡快地回了營地,馬後吊着一顆顆人頭,叫營地守衛巡邏的士兵見了,一個個都白了臉,還有的直接吐去了。

林歇深覺自己這群惡趣味的前輩們沒救了。

他們一路打馬至皇帳前,因為這次的事件,皇帳之內燈火通明,皇帳內外都聚集了王公大臣們。他們看到長夜軍和墜在馬後的人頭,又是一陣驚吓加騷亂。

林歇正打算趁着混亂偷偷溜走,突然一股氣從胸口湧上,帶起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頓時,林歇身旁的長夜軍們都樂不出來了。

有人抱着“林歇可能就是被夜風給嗆咳”的僥幸心理,問林歇:“疼嗎?”

林歇感受了一下痙攣到無法用力的小腿,幽幽道:“疼。”

毒發了。

真真是樂極生悲。

立刻便有人準備掩護林歇離開,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太監從皇帳裏跑了出來,朝着他們喊道:

“陛下有旨,宣前長夜軍大統領未央觐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來晚了,老規矩,遲到一百個紅包致歉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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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靖國公今天死了嗎、紫色風鈴、微雨沉溪、清笙笙的地雷!(親一個=3=)

謝謝FANCY的一個地雷,一個手榴彈(親親抱抱舉高高,我舉——(哎呀肝疼聚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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