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別,但是也很隆重。宴請的賓客不多,總共也就一天功夫,到了晚上九點多,就都散了。

鄉下能住的地方不多,霍江城早早安排好車子,送他們回市裏去。

安舒童想留趙夢晴下來,想跟她說說話,霍江坜卻說:“我開車來的,我們自己走吧。”

聽霍江坜這樣說,安舒童想留下趙夢晴的話,也就沒有說出口來了。要是擱在平時,她肯定厚着臉皮拉着趙夢晴,但是現在的話……安舒童握了握趙夢晴手,眼神示意她跟大哥好好談。

趙夢晴卻笑,沒答話。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幾句話。沉默,沉默,再沉默……

回到家後,趙夢晴直接上樓,收拾東西。

自從那天離開這裏後,她再也沒有回來過。這次過來,剛好收拾自己的東西。其實她也沒有多少東西好收拾的,就是幾件衣裳而已。

趙夢晴在卧室收拾衣物,霍江坜緩步走了過來。看到後,他皺眉。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兩人僵持了許久,霍江坜一把抓住她手腕,原本清潤的眸子,隐約有點猩紅,呼吸也急促起來。

“真要離婚?”他問她。

她一把甩開他的手,好生說:“江坜,從頭至尾,我都不是鬧着玩的。我已經過了那種玩鬧的年紀,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霍江坜有些來了脾氣,他說,“夢晴,過去的事情,我們都有錯。如果要承擔責任,我們一起承擔,但是我保證,我會對你、對衛民、對這個家負責。輕易說離婚,會不會太草率。”

趙夢晴笑着說:“不會的。怎麽會草率?江坜,你應該知道的,只有分開,我們彼此才會過得好。這幾天我們不見面,我過得挺開心的,我想,你應該也是。曾經發生的事情,對你造成的影響,實在太大。我們分開,都冷靜冷靜。”

霍江坜雙手扶住趙夢晴肩膀,他沒再說話,只是微彎腰,一點點靠近過去。他想親她,對,七年了,他從來都沒有親過她。

哪怕是做那種事情的時候,他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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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夢晴沒有避讓,只是安安靜靜等着。因為她知道,他不會親的……

100醫院裏的血腥

見他一點點湊近,趙夢晴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目不轉睛望着他。她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瞧過他這張臉,縱然以前親近的時候,他除了身子貼得很近外,他臉,向來離自己很遠。想想都覺得可悲,結婚七年了,她的男人、她的丈夫,竟然從來沒有親過她。趙夢晴覺得,她大概是這世上最可悲的女人了。

可偏偏,她以前,總還抱着些幻想。總覺得,只要她慢慢熬着,等着,江坜,他遲早會被自己感動的。

或者說,就算他一輩子不搭理自己,可只要能夠呆在他身邊,她就滿足了。現在想想,覺得可笑。

如趙夢晴所料,霍江坜,終究是沒有吻得下去。

他還是過不了心裏那一關,只要一靠近,他就會想起另外一個女人來。那個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裙,縱身一躍,便跳進江裏。他最後的記憶,就是她瘦弱的身子躍進江裏的畫面。

“對不起。”霍江坜捧住妻子的臉,頭微微垂落,他做不到。

趙夢晴已經不在乎了,她笑着說:“所以,不勉強。”甩開他的手,她回過身去,繼續彎腰收拾東西。

霍江坜看着她,卻沒有再阻止。

他想挽回,但是他做不到,做不到給她一個妻子該有的溫暖和疼愛。他也不能像老二那樣,去一輩子嬌寵着自己的妻子。因為他的心裏,的确還有另外一個人。

“記住,明天早上八點。”趙夢晴拎着行李箱,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提醒了霍江坜一句。

霍江坜沉默許久,繼而輕輕點頭。他擡眸,看向趙夢晴,無框眼鏡後面,那雙眸子,幽而深,沉而澈。

“那就好。”趙夢晴點點頭,沒再多言,只拎着箱子下樓去了。

“夢晴。”霍爺爺還沒睡,看見大孫媳婦下樓來,沉着臉說,“怎麽說走就走了。”

趙夢晴将箱子擱下,笑着走過去,禮貌地道:“爺爺,以後有空的話,我去南城看你。我以後,就不住在這裏了。”

霍爺爺本來這麽做,只是想促進長孫夫妻的關系。其實他看得明白,自己這個孫子,心裏多少是有他那個媳婦的。他想添把火,讓他們幾近冰點的關系跨一步,緩和一下。

卻沒想到,這倒是來真的了。

霍爺爺道:“夢晴,你坐下來,咱們說說話。”

趙夢晴不急着走,便坐了過去。

“之前好幾天都沒有回來,我聽舒童說,你都是住在醫院?”霍爺爺語重心長,“要是江坜欺負了你,只管跟爺爺說,爺爺教訓他。”

趙夢晴搖頭:“他沒有欺負我。爺爺,我知道您為我好,只是,我已經想清楚了。”

“那衛民怎麽辦?”霍爺爺道,“再說,你跟江坜之間的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江坜他……以前的确受過傷,那個女孩子死的時候,他親眼看到了。看到卻救不了,他作為醫生,心靈上難免不會受到創傷。爺爺也知道,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但是那麽久都挺過來了,現在衛民大了,真就要放棄?”

“爺爺,我已經決定了,我想過一種全新的生活。”趙夢晴也是脾氣執拗的人,她做好的決定,誰都改變不了。

霍爺爺倒也豁達,笑着拍了拍趙夢晴說:“那爺爺知道了。只是你要記住,不管怎麽樣,你都是衛民的媽媽,我也拿你當孫女待。”又說,“這麽晚了,你去哪裏?”

“去醫院。”除了去醫院,她也沒地方可去。

樓上,霍江坜緩步下樓來,手上拿着一串鑰匙。

“這裏有一處公寓,靠着醫院很近。地址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以後,你就住在這裏。”

“不用了。”趙夢晴拒絕,“我只是暫時住在醫院,等過幾天,會出去租房子住。”

說罷,她拉着行李箱,走了。

霍爺爺看向孫子:“你就這樣放她走了?”

霍江坜朝門口看了眼,繼而垂下眼眸來,喉結滾動了下說:“或許離婚,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夫妻能處七年,而且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這樣的感情,其實也是不容易的。霍爺爺知道,他們的緣分不是走到盡頭,其實只是剛剛開始。

他如今八十多的高齡,活了一輩子了,什麽樣的人情世故沒有見過?

夫妻一旦鬧矛盾,一旦開始吵架,說明這個家就活了。他覺得,老大一家三口,不該就這麽散了。

但畢竟是小輩間的事情,他不好總插手。所以,大晚上的,便給霍江城打了電話。

霍江城正在浴室洗澡,安舒童已經洗白白乖乖躺在床上了。見床頭手機響了,還是爺爺打來的,安舒童直接接了起來。

“爺爺,怎麽了?”

霍爺爺道:“童童啊,你們沒休息吧?”

“還沒呢。”安舒童說,“二哥在洗澡,所以,我接了電話。”

霍爺爺笑着說:“你們今天新婚夜,倒是叫我這個老頭子給攪了。但是這個電話,又不得不打。所以……”

安舒童笑起來:“爺爺,您有什麽話就說吧,我們都不在乎的。”

霍爺爺倒是不再繞彎子,直接說:“剛剛夢晴回來,收拾好了東西,說是徹底搬出去住了。另外,我看他們夫妻兩個,是要離婚。你能不能給夢晴打個電話,多少幫着說幾句。”

安舒童道:“大哥大嫂其實是有感情的,如果真走到那一步,可惜了。”

“是啊,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們兩個,愣是沒有看明白。”霍爺爺嘆息一聲,“但是夢晴是沒有一點錯,錯就錯在江坜身上。只是,江坜這一時半會兒,怕是也難從上一段感情中走出去。分開住一段時間,彼此都好好想想,這是可以的。但是真要離婚,這還是大事。”

“我明白了,我一會兒就給大嫂打電話。”

才挂了電話,霍江城洗完澡出來了。

“爺爺打來的?”霍江城只用浴巾圍着下半身,幹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

“爺爺說,大哥大嫂真的鬧到離婚這一步了。打電話來,想讓我再勸勸大嫂。”安舒童一邊說,一邊已經将電話給趙夢晴撥過去了。

趙夢晴人正在出租車上,看到來電顯示,接起來說:“舒童,怎麽了?”

“大嫂,你現在在哪兒啊?”安舒童坐起來,認真地道,“剛剛爺爺給我打電話,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啊?”

趙夢晴是拿安舒童當好朋友的,所以,有些話,她挺願意說:“其實也沒什麽,就是約了江坜一起,明天早上去民政局辦手續。”

“怎麽快?”安舒童坐不住了,開始一邊打電話一邊穿衣裳,“大嫂,你現在在往醫院去,我去找你。”

“喂?你別……”趙夢晴想說,讓她不必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她也不想攪了他們洞房的雅興。

但是她話還沒說完,那頭就挂了電話。聽着手機裏傳來的“嘟嘟嘟”聲,趙夢晴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是趙夢晴值晚班,她因為沒地方可去,來醫院幫忙的。

等安舒童到了後,她便帶着安舒童去值班室。

倒了杯水遞過去,趙夢晴在安舒童對面坐下來,有些歉疚地說:“真是抱歉,你跟老二本來今天應該高高興興的。結果,為了我的事情,連個好覺都睡不到。”

“你就別擔心我們了,我們其實也不算新婚了吧。膩歪一起好幾個月了,早就煩透了。”安舒童故意調節下氣氛說,“跟他在一起,不如來找大嫂說說話呢。”

趙夢晴笑:“真是無時無刻不在秀恩愛,我還記得,幾個月前,你還不肯嫁給他呢。瞧現在,不是好好的。”

安舒童說:“對啊,我從小就懼怕他,以前沒有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并不真正了解。所以,對他有不少偏見。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将來會愛上他。其實有時候想想,緣分很是挺奇妙的東西。不管是我跟二哥,還是你跟大哥,能夠在一起,能夠結為夫妻,都是緣分。”她握住趙夢晴的手,“大嫂,其實我真的挺理解你的,理解你此時此刻的心情。雖然我不知道你跟大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我覺得大哥,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男人。”

趙夢晴也不怕說出去,便将當年的事情都說了。

“我心裏不怪他,他也是可憐人。當初才跟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沒有多久,就意外跟我睡了,後來我懷孕了,霍家逼他娶我……而那個女孩子,又跳江自殺了……”

“但凡那個女孩子還活着,活得好好的。其實,他都會比現在好過。”

“他是醫生,可眼睜睜看着自己最愛的女人死了,卻無能為力,他很無助。舒童,我跟他這件事情,跟你和江城不一樣。所以,不能拿你們來類比我們。”

安舒童沒有想到,當年的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的。

一時間,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突然,外面有陣陣哄鬧聲。聲音越來越大,趙夢晴覺得不對勁,忙開門走了出去。

就在值班間的外面,一個看起來非常憔悴的男人,手中持着一把刀,那刀就抵在小秦脖子上。小秦身上的護士服,鮮血淋漓,那地方,流淌着一汪血,吓人得很。

“小秦!”趙夢晴吓懵掉了,不知道這怎麽回事,“出了什麽事情?”

101趙夢晴墜樓

有個小護士悄悄跑到趙夢晴身邊來,小聲說:“趙姐,這個男的瘋了。他兒子,之前是霍主任的病人。先天性心髒病,霍主任主刀做的手術,但是手術前已經說了,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病人家屬,當時是知道的,而且也簽了字。後來手術失敗,病人家屬已經都帶着病人回去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剛剛莫名其妙的,那家人就将小男孩屍體擱在咱們醫院門口。又吵又鬧的,一窩蜂來了好多人。”那小護士着急死了,“這大晚上的,都快半夜了,到處都沒人。他們挾持了秦姐,說是要醫院給個說法。”

“給個什麽說法!”趙夢晴一聽,就知道這些人打的什麽主意。

無非,就是想借着這個機會,跟醫院要一筆錢。蘸着自己兒子血吃饅頭,這些人,真是喪心病狂。

那男的似是瘋了一樣,又朝小秦身上砍了一刀,喊起來:“讓你們院長來見我,我要見你們院長。還我兒子,我要我兒子。”又大吼,“我跟你們說,不許報警,也不許喊記者來。誰敢打電話,我就殺了她。”

安舒童是記者,遇到這種情況,不是一回兩回了。所以,遇到這種情況,她有自己的處理方法。

走到一個隐蔽的地方,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将電話給霍江城打去:“二哥,醫院裏出事了。”将事情原委簡單說了一下,又道,“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大哥?”

霍江城坐在車裏,沒有跟着一起進醫院來。安舒童電話打過去的時候,他正在跟陸從安打電話。

“你立馬出來,我給大哥打電話。”霍江城嚴肅吩咐一句,然後挂了電話。

那邊跟陸從安的電話還沒有挂,挂了妻子的後,又接回去說:“醫院這邊出了點事情,先不跟你說了。”想了想,又道,“有患者家屬醫鬧,現在趙夢晴人就在醫院,你來不來?”

如果不知道他對趙夢晴的感情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不說,就顯得不太道義。再說,有陸從安在,事情會進行得很順利。

陸從安聽後,一句話沒說,直接挂了電話。霍江城知道,他肯定是在趕來醫院的路上。

之後,霍江城又給大哥霍江坜打了電話。

醫院裏面,都是值班的護士和醫生,人很少,顯得整個樓道走廊都特別空曠。趙夢晴說自己是霍主任的妻子,已經成功将小秦救了下來,她自己做了行兇者的人質。

“送小秦去急救。”趙夢晴換過去後,說的第一句話。

“你他媽給我閉嘴。”那行兇者二話不說,就在趙夢晴手臂上揮了一刀,“你是霍醫生的妻子,是不是?好,今天霍醫生要是不賠我兒子,我就要他老婆陪葬。”

安舒童忙道:“這位先生,您請冷靜點。”

“你閉嘴!”那人面部青筋暴露,顯然已經瘋了。

安舒童心裏素質好,還是耐着性子說:“就算你殺了這醫院裏所有人,你的兒子,也不會再回來。您這樣做,又有什麽意義?”

“你少廢話!我兒子送進手術室前,還好好的,可是出來後,他就沒氣兒了,你們這是謀殺。還我兒子。”那人說着,舉着刀,朝安舒童也揮來,醫院裏,又是一陣哄鬧尖叫聲。

外面,忽然想起警車的聲音來。

很快的,行兇者家屬也一窩蜂跑了進來。總共來了有十多個人,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樣子,好似對醫院報警感到非常憤怒,看到穿白大褂的,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那行兇者有些警覺,見情況不對勁,帶着趙夢晴進了電梯。

霍江城趕進來的時候,人剛剛上電梯去。醫院總共十一樓,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二樓。安舒童見人走了,醫院裏有人想坐電梯跟上去,那群家屬攔着不讓。

安舒童轉身,往樓道跑去。

霍江城脫了外套,往地上一扔,一個個将鬧事的家屬拎起來,推開。

“再敢鬧一個試試!”他是什麽都不怕的,擋在那群醫生護士前面,氣勢上完全壓制住,“現在罷手,還來得及,我給你們一次機會。誰再敢動一下手,我讓你們後悔一輩子!”

外面警車聲音烏泱泱的,鬧事者,倒是也有些怕起來。

本來尋釁挑事,憑借的就是一股子不怕事兒的拼勁兒,現在遇到個更不怕事、甚至可以說不怕死的,他們就怕了。他們的目的,是要錢,而不是鬧事惹麻煩。

霍江城目光一一掠過那些人的臉,陰森,狠辣,面上含着怒氣,一雙眼睛,更是恐怖吓人。

立馬,就有人投降了說:“不關我的事情啊,是阿財家人拉着我來的。他家兒子死了,白白花了那麽多錢,最後命還是沒救回來。就想着,要是鬧一鬧,醫院能賠錢,也比最後什麽都沒有的好啊。”

“電視裏,不都是這樣演的嗎?我不肯來的,都是他們拉着我來。”

行兇者家屬內部起了矛盾,又見警察來了,霍江城拎着西裝就上了電梯。

頂樓上,行兇者刀依舊架着趙夢晴脖子上,人站在露臺邊緣。位置很危險,可能随時随地都會掉下去。

安舒童不敢再靠近,只舉着雙手示弱說:“你挾持她,也沒有用的。她跟霍主任雖然是夫妻,但是霍主任不愛她,他們馬上就要離婚了。你恨醫院,恨霍醫生,那你應該直接去找霍醫生,這樣傷及無辜,又算什麽?”

“你不是心疼你兒子嗎?這位護士,她也是有家人有父母的,她要是被傷害了,家人父母肯定會很傷心。為人父母的心,你應該懂吧?你是做過爸爸的人。”

“我不管這麽多。”安舒童說了這麽些話,那人根本聽不進去,“我兒子從落地開始,就是心髒有毛病。我老婆生了三個閨女,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我們一家多開心。為了給他治病,不但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還賣了房子。可最後換來的是什麽?我兒子的命,還是沒了,就是在你們醫院裏丢的。”

“兒子沒了,房子沒了,老婆也跟人跑了……我現在,什麽都沒有!”

安舒童還是耐着性子講:“你這樣的遭遇,我也表示很同情。不過,凡事都是可以坐下來好好聊的,對不對?再不濟,你還有三個女兒陪着呢。”

“三個賠錢貨!要她們幹什麽!”提到女兒,男人非常生氣,“多三張嘴吃飯,我養不起。”

安舒童算是明白了,直接說:“或許,錢可以解決問題。”

“你們打算給多少錢?”男人有些沉不住氣來,但是好像話才出口,就反應過來有問題,忙又改口,“給多少錢,我也不要,我只要兒子的命。”

露臺的門被打開,霍江坜站在門邊。

安舒童望了眼,說:“瞧,霍醫生來了。”又道,“霍醫生來了也沒用,他不愛趙夢晴,他不會在意她是不是會送了命的。”

霍江坜一步步朝這邊走來,看着那個男的,鎮靜開口說:“放了她……”

“你別過來。”那男人朝後面看了眼,又後退幾步,“再過來,我可跳下去了。”樓下全是警察,已經有人拿着話筒在對他喊話了,那男人說,“拿五百萬來,給我五百萬,我就放人。”

“五百萬不是說拿就拿得出來的,這樣好不好,你先把人放了,別的事情,咱們可以慢慢商量。”安舒童還在拖延時間。

“你當我傻啊,等我把人放了,你們肯定讓警察抓我。”

安舒童說:“這位先生,請你明白一點。你自己主動放下武器,放了人質,和最後被警察強迫你放下武器,是兩種性質。擺在你面前的,明明有一條陽光大道,你為什麽偏要走那獨木橋呢?”

“我看你還很年輕,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真為了這五百萬搭上性命,我都替你覺得可惜。”

“我們非常理解你喪子的心情,你今天這樣的過激行為,完全是情理之中的。所以,只要你主動放下刀,我們也會替你求情。錢會給你,最多,也就是做幾年牢。但是如果你再執迷不悟,不但錢沒有,很可能,接下來的時間,你都得在牢裏度過。外面能夠見到陽光的日子多好,難道,你不想天天都能夠看到太陽嗎?”

“少他媽廢話,拿錢來。”

霍江坜已經打了電話,然後說:“錢一會兒就到,我讓人去自動取款機取了,全部都是現金。”他看着妻子身上的血,又說,“把我妻子放了。”

“不行。沒看到錢,人我不放。”

側面有消防員悄悄走來,熟料,行兇者腳下一絆,整個人朝後面仰去。連帶着趙夢晴,也一起摔了下去。

霍江坜瞳孔一點點變大,仿佛不敢相信,大喊了聲“夢晴”後,就朝露臺邊跑。只可惜,太遲了,他想去抓住她的手,根本就抓不到,一點點都抓不到。

就像很多年前一樣,但那個女孩子從長江大橋上跳下去的時候,他想去抓住她,也是怎麽都抓不住。

就那樣眼睜睜看着她,仰面摔了下去……昔日的情景,和今天,如出一轍。

102給你生個小小城

“大嫂!”安舒童也吓到了,大喊一聲後,趴在露臺邊去看,就見身上繞着繩子的陸從安,在九樓處接住了趙夢晴。

見到這樣的情況,安舒童才重重吐出一口氣來。然後,整個人身子都軟了,直接癱坐在地上,滿頭大汗。

消防員将陸從安和趙夢晴接住,另外通知了醫院裏的醫生,幫趙夢晴進行了包紮。趙夢晴傷勢不嚴重,被砍了幾刀,都不是在要害處,做了消毒後包紮起來,就差不多了。

“大嫂。”安舒童陪在身邊,還在不停拍胸脯,“你沒事就好,剛剛真是吓死了。”

趙夢晴其實也吓着了,不過,剛剛是沒有表現出來。現在再回去想想,都覺得後怕。

“多虧了陸先生,不然的話,我現在已經是一堆肉泥了。”趙夢晴呼出一口氣來,看向站在旁邊的陸從安,致謝道,“謝謝你,陸先生。”

陸從安穿着黑色緊身T-shirt,下面是一條卡其色的休閑褲。整個人氣質偏冷,但對趙夢晴,難得的有一些溫柔。

“救死扶傷,是我應該做的。”他回答得十分官方。

安舒童卻好奇:“陸先生怎麽在這裏?”

“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跟從安通話,是我跟他說的。”霍江城半摟住妻子,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兩點鐘了。

他問陸從安:“今天幾點的飛機?”

“早上八點半。”陸從安回了一句,目光越過霍江城,落在門口的霍江坜身上。

霍江坜臉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憔悴。陸從安看着他,他也看着陸從安,男人的直覺……他相信,眼前這個男的,對妻子,應該是有不一樣的感情。

“大哥。”幾個人當中,安舒童不知道陸從安的心思,見到霍江坜,高興地說,“你來了正好,陪着大嫂。”

“不用了,我不用誰陪着。”趙夢晴直接拒絕,事情到現在,她是不想再聽任何人的勸說,對待霍江坜的态度,也是十分強硬。

霍江坜卻說:“夢晴,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

安舒童道:“那個……我有點困了,那我跟二哥,就回去睡覺啦。”說罷,她拉了拉霍江城的袖子。

霍江城看向陸從安:“還不走?”又說,“去你住的酒店吧,這次你回南城,大家各忙各的,估計我們有些日子不能再見。”

安舒童跟着蹭去了陸從安住的酒店,霍江城點了吃的和酒水上來。安舒童本來說困是托辭,現在見有吃的,自然不會鬧着去睡覺。當着妻子的面,霍江城直接問陸從安:“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陸從安坐在沙發上,看着霍江城道:“什麽怎麽想?”

“到了現在,還裝什麽。”霍江城彎腰,在他對面坐下,黑眸睇了眼說,“這裏沒有外人,心裏怎麽想的,說一說又何妨?”頓了片刻,望了妻子一眼,見她傻愣愣盯着自己看,他将人攬到懷裏去,直接說,“放棄,還是繼續。繼續暗戀,還是把該說的話都說了,看看能不能博取一個機會。”

“你應該也知道,他們夫妻感情,現在不好。”

“你們說的……是誰?”安舒童知道陸從安心裏有個人,但是看形勢,她怎麽覺得像是大嫂?

陸從安其實心中也有些猶豫糾結,他看得出來他們夫妻感情不好,但是夢晴跟了他,就會幸福嗎?他是一個軍人,他的命,不屬于自己。如果一個人連命都不屬于自己,那麽,又怎麽能夠給愛的人幸福……

他有他的顧慮,他想,這一點,霍江城是明白的。

若不是肩負着使命,或許老早前,他就回去找她了。陸從安現在還能夠記得,她梳着兩條小辮子給他糖果吃的場景。

他長這麽大,命裏兩個人最重要。一個是姥姥,一個,就是她。

這麽說雖然有些矯情,但是他的确是這樣想的。

“你們是在說大嫂嗎?”安舒童坐不住了,見兩個男人都看着她不說話,她實在吃驚,“不會吧?什麽時候的事情?”

“應該是二十年前吧。”霍江城說了句。

有人敲門,霍江城去開門,是酒店的服務生。

安舒童道:“你喜歡大嫂那麽久了,竟然都不說,你不說,她怎麽知道你的心思?你這個人挺好的,很正直,要是你跟大嫂真的在一起了,大嫂肯定會過得很幸福。”

又說:“或者說,要是你早點出現在她面前的話,或許,她跟大哥,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對了,大嫂跟大哥的事情,大嫂都跟我說了。這事情,的确挺叫人難過的,其實誰都沒有錯,可也的确是不容易走出那道坎兒。”

“大嫂現在,怕是真的挺難過。她需要的東西,大哥怕是一時半會給不了她。”安舒童其實挺理解的,感情的事情麽,最是沒有道理可講。

第二天一早,趙夢晴去霍江坜的辦公室找他,還是說的離婚的事情。

霍江坜站起來,扶着她在一邊坐下。趙夢晴不讓他碰,身子挪開了。

“夢晴,我們之間,可不可以再冷靜冷靜?離婚的事情,先放在一邊,以後再說。”霍江坜望着她,心中有些痛苦,“你現在受了傷,這幾天,好好休息。”

“我辭職了。”趙夢晴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

“你……辭職?”霍江坜有些不太敢相信,俊秀的臉微冷了些,“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是不想再在這裏呆着了。”她說,“不過你也放心,我會很快找到工作,總之養活自己,一點問題沒有。”

“你要是不肯離婚,我們就先暫時分居。等過段時間,起訴離婚,也是一樣的。”趙夢晴說,“衛民的撫養權歸誰,我們都不必做他的主,他自己做決定。”

有護士敲門:“打攪了,霍主任。不過,外面有個人找趙姐。”

“誰?”趙夢晴問。

“就是昨天救下趙姐的那個人,陸先生。”

“好,我知道了。”趙夢晴也沒在說什麽,只轉身離開了霍江坜的辦公室。

陸從安改簽了機票,延遲到晚上八點再回南城。趙夢晴出來的時候,他正站在走廊盡頭的一扇窗戶下。

“你好。”趙夢晴對他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走到他身後,對着他高大的背影禮貌道了好。

陸從安轉過身來,就見跟前的女人對着他笑,笑得溫婉。

“有空嗎?”陸從安言簡意赅,“一起吃個早飯。”

“有空有空,當然。”趙夢晴說,“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的湯包很好吃,走吧,我帶你去。”

霍江坜站在趙夢晴後面,趙夢晴看到他,沒說什麽,帶着陸從安走了。霍江坜站在窗戶下看着外面,默了半饷,拿出電話來,将電話給霍江城打了過去。

“大哥的電話。”霍江城才起床洗漱完,正站在卧室裏換衣裳,看到電話後,跟妻子說了一句,他轉身往陽臺去,“怎麽了?”

霍江坜問:“那個陸從安,怎麽回事?”

霍江城道:“他去找大嫂了?”

“你知道?”霍江坜略微有些詫異。

霍江城單手抄褲兜口袋,立在陽臺上,邊望着窗外花園裏的景色,邊說:“趙夢晴在陸從安心裏,一直都是不可替代的一個位置,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他心裏藏着的那個人是大嫂的。總讓他把秘密憋在心裏,也不是辦法,說出來,于大家誰都有好處。”

“但是你別忘了,她現在,至少還是我的老婆,是衛民的媽媽。我們之間,還沒有到離婚那一步。”

霍江城沒有經歷過霍江坜所謂的感情創傷,他曾經也沒有愛過別人,所以,就算去換位思考,他也是不理解霍江坜的。

“大哥,一個女人,尤其是你老婆,當她跟你鬧,在你面前、或者背着你,一遍又一遍哭的時候,不管你之前有什麽理由,都不該那樣。你說你有苦衷,但是趙夢晴何嘗沒有?你以為七年前,你把好好一個女孩子清白毀了,人家就不傷心不難過?還是說,你是豪門公子,是醫學翹楚,就高人一等?”

“在感情面前,沒有誰高于誰。”

“娶了就得哄着,寵着。既然你自己做不到,就放手,自會有人來做。”霍江城聲音四平八穩的,沒有什麽起伏,“你想療傷,可以自己療,冷暴力一個女孩子,算什麽?既然不願意娶,當初就該有點骨氣,死活不娶!”

那頭,霍江坜一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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