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栖異谷
董峻峰笑的一派天真,一臉幸福:“好。”他不覺得這二者之間有什麽區別。
在梁玉妍心裏這可不一樣,很不一樣。
她本想好好解釋一番,可又覺得就這麽認定了他,也太草率了些。而且都不知道他什麽來歷,什麽身份背景。
梁玉妍的內心深處是有些驕傲的,她可不是那種有着被男人摸摸抱抱就認為自己是他的人了,非與他相好的落後思想的女子。
她在董峻峰的懷裏正了正身子,然後擡手板正董峻峰的肩膀,一臉嚴肅地說:“我可是好人家的正經女兒,沒嫁人,沒定親,更沒跟男人相好過,你這樣的抱過我,摟過我,就要對我負責,對我好,聽我的話,保護我。知道嗎?”
董峻峰聞言笑了起來,笑得很爽朗,笑出了一口白牙。
他的笑讓梁玉妍心虛起來,在她就要惱羞成怒的時候,董峻峰收住了笑聲,很篤定地對她說:“好!”
董峻峰在道觀裏住了這麽多年,心思本就很單純,況且他自幼無母,父親的愛也鮮少能感受得到,在他的記憶裏,都沒人真正親近過他,擁抱過他。如今能有個人這樣乖乖的讓他抱在懷裏,他覺得這樣的感覺很幸福。但他也察覺到了梁玉妍的小心思,小算計,不過這不重要。不管她有怎樣的小心機都不重要,因為他知道,今後他們是會一直在一起的。
董峻峰情不自禁的将手臂收緊,想要用力的抱抱懷裏的人。
梁玉妍見此情景頓時就不願意了,這深山老林,月黑風高的夜晚,要是這男人對她做出什麽壞事來,她真是毫無招架之力。
“我,我想……”梁玉妍支開他的身體,結結巴巴地說:“我想起來一下。”
說完她就掙紮着脫離了董峻峰的懷抱。她爬到火堆的另一面,抓過樹枝上的衣裙。她看了董峻峰一眼,然後走去了幾米外的灌木叢中,她不只是要穿衣服,她還想上茅廁。
等她在黑暗中戰戰兢兢地收拾利索了自己,回到篝火圈裏時,見董峻峰正拿着一個亮晶晶的小東西在手裏端詳。梁玉妍好奇地探頭看了眼,一眼就認出那是她丢失的發夾。
董峻峰轉頭看向她,靠近她,動作小心地将發夾戴在了她額角的發上。
梁玉妍真的要被他的這些舉動感動到了,有些癡地望着他。
董峻峰回望她,手指插在她的頭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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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四目相對,含情脈脈之時,董峻峰突然神色一頓,迅速轉身面向了身體的右側。梁玉妍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森林。但董峻峰的神色卻是越來越緊繃,玉妍不由得跟着緊張起來,悄聲問:“怎麽了?”
話問出口的同時,她發現不知怎麽周遭突然變得異常寂靜,之前的鳥獸聲都消失了,且充滿了肅殺之氣。
兩人都神情專注的望着那片黑暗,卻在此時那裏突然傳出“啊”的一聲慘叫,是一個人仿佛撕心裂肺般的吶喊。
玉妍被驚得身體一縮,正欲抓住董峻峰的手臂,董峻峰卻丢下一句:“待在這別動!”就“嗖”的一聲竄出了火圈,朝着那片黑森林沖去。
玉妍怕極了,對着董峻峰的背影喚了兩聲,眼看着他的身影轉瞬間隐沒在了黑暗之中。
董峻峰看到了黑暗中打鬥的兩個人。不,準确的說,是一人一獸。那獸,人形獸頭,虎爪鷹眼。那人明顯不是那獸的對手,若不是勝在輕功好,飛身在樹杆間跳躍的話,早被那獸撕咬碎了。
董峻峰邊跑過去邊抓過身旁的一棵樹枝迅速點燃擲了過去。
随着火光的升起,将那獸的面目顯露殆盡,猙獰頭臉布滿鮮紅帶血的紅鱗,卻有如人般的四肢和身體。
那獸人也同時看到了奔過來的董峻峰。
火焰落向那獸的同時,那獸低吼一聲轉身跳向身側樹後,随後隐沒了身形。仿佛是不願意再多一個參與者。
董峻峰沒去追那怪獸,也沒去管那受了傷的人,而是動作迅速地向玉妍所在的地方趕回。
梁玉妍快吓死了,蹲在地上抱着手臂,渾身顫抖不止。
董峻峰跑回來,梁玉妍站起伸出雙臂迎向他,顫聲怪他:“你幹嘛去了?怎麽可以丢下我!”
董峻峰擁住她,拍拍她的背,以此安撫她的情緒。
葛雲飛顫顫微微的從樹林裏走出來。他落入水潭後在急流裏掙紮了很久才爬上岸。他歇息了一陣子,然後就沿着河邊一路尋找董峻峰和梁玉妍的蹤跡。他知道,他既然沒死,那個小白臉兒就也死不了,小白臉兒沒死,梁玉妍就應該也還活着。他要找到她,至于找到她之後怎麽辦?他還來不及去想。
他沿河走了許久,終于遠遠看到了火光,他大喜,打起精神快步朝那火光奔去,卻不想竟有一怪獸無聲無息的蹿出來仆向他。幸虧他是有點功夫底子的。否則那一撲足以要了他的命。
此刻他走到董峻峰和梁玉妍所在的火圈內,疲憊不堪地一屁股坐到中心的篝火旁,也不瞧那擁在一起的一對男女,只是見到寶似的一把抓過火堆邊的一枚鳥蛋。磕碎就大口吃,他又冷又餓又困,剛剛後背又被抓傷,這會兒一坐下就癱了。邊嚼着嘴裏的蛋,邊擡眼瞧向火堆另一面的倆人。董峻峰和梁玉妍也一起盯着他瞧。
董峻峰剛剛在林子裏時就知道是他被怪獸襲擊,所以這會見到他也沒什麽特別的情緒。
梁玉妍則是吃驚不小,她沒想到葛雲飛居然也跳了下來。
而葛雲飛看着身穿與自己相稱的結婚喜服的梁玉妍,他的內心是崩潰的。
今夜本應是他與這小美人的新婚夜,如今沒有洞房花燭,只有荒山野嶺,只有風餐露宿。
葛雲飛真想發瘋吼叫一氣,可惜沒力氣。
再去看董峻峰,葛雲飛現在對這小白臉兒的情緒很複雜,有些感激他剛剛救了自己,還有些佩服他的功夫和本事,又有些痛恨他搶了自己的新婚媳婦。
各種情緒糾結在一起,他也說不情哪種情緒更勝一籌。
最後,他望了望梁玉妍,決定還是把董峻峰認作是個搶了自己媳婦的小白臉子比較恰當。
他看小白臉兒只穿着單薄的襯衫馬褲,心裏暗暗地咒他:“凍死你。”
一陣山風吹過,他自己先打了個哆嗦。
梁玉妍沒同葛雲飛講話,沒什麽可和他講的。她移了視線,小心地偎依着董峻峰。
董峻峰真是暖暖的讓人想要靠近,想要依偎。她想:葛雲飛出現得挺好,這樣這兩個敵對的男人就可以互相牽制,哪個對她有了非分之意另一個都會阻止,這下她應該更安全了。
董峻峰也沒有搭理葛雲飛的意思,他剛剛救他,只是出于不能見死不救的心理。如果沒救成,那也沒什麽。他現在在意的只是身邊的這個小姑娘,他想讓她高興,讓她喜歡自己。
陰冷的密林深處,三個人守着一攤火,在各自的心思中入了眠。
清晨,梁玉妍是被一陣陣肉香喚醒的。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身邊只有葛雲飛一個人在烤一只很肥的兔子,兔肉已經熟得差不多,正不斷從肉身上滴落下油汁,看上去美味誘人。
葛雲飛身上的衣服被刮破了好幾處,鮮紅的布面,白色的裏襯,在這暗綠林子的映襯下,看上去是個鮮亮惹眼的模樣。
見她醒來,葛雲飛挑着眉問:“媳婦,餓不餓?”
梁玉妍是真的感覺餓了,原本看得直咽口水,可聽到葛雲飛的那句“媳婦”後,便倒了胃口,她立刻轉了臉,看向別處。董峻峰也不知去了哪裏,竟然敢把她一個人留在這。
梁玉妍拖拽着裙子爬起身,這一夜睡得真是難受,渾身骨頭都要脫節了。跨過還冒着青煙的火圈,她尋着流水聲走了。
葛雲飛在她身後威脅似的喊道:“有怪獸,別遠走。”
玉妍沒回頭理他,徑自循着水流聲去到了昨日跳下的那處瀑布前。瀑布下是一個大水潭。
她來到潭邊,俯身看見碧綠幽深的潭水中,有一個身穿紅色長裙披頭散發的女人,模樣活像個女鬼。梁玉妍被自己的倒影吓了一跳。她低頭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衣裙,衣料是上好的絲綢,周身刺繡着大朵大朵的牡丹。上衣還能勉強合身,下裙則有些長,裙擺拖及地。
她低頭洗漱,心想這嫁衣怎能說穿就穿,不明不白的穿了這麽一次,真是很晦氣。
有些悻悻然的擡起頭,用衣袖擦了把臉上的水,卻在不經意的一望眼間看到潭水下有個龐大的紅色物體在游動,似魚非魚,似獸非獸。
怪物!
玉妍忍不住驚叫了聲,連退了幾大步。當她穩定心神再去看時,卻又什麽也沒有再看到,不由覺得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她不敢再多逗留,快步回到了篝火旁。
半息半滅的火堆邊,只見董峻峰正舉着那只烤好的兔子在大口朵頤,見她來了便立刻撕下一塊好肉遞給她,很滿意地說:“味道還不錯。”
梁玉妍瞥眼看向葛雲飛,見他正氣哼哼地死盯着董峻峰看。本就被撕破的長衫現在破的下擺都殘缺了一大塊。
梁玉妍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她上前接過董峻峰遞來的兔子肉,笑盈盈的看着葛雲飛,然後吃了一大口,明顯是在氣他。
葛雲飛見狀突然跳起搶回被董峻峰吃掉多半的兔子,吼道:“給我留點!”
董峻峰由着他搶走,對他下命令:“一會兒你再去抓一只回來,我們三個人一頓一只兔子不夠吃。”
葛雲飛沒好氣地回他:“要吃自己抓去,我不管。”他不忘地對梁玉妍補充道:“這兔子是我抓的,他什麽力都沒出。”
董峻峰一臉惬意地拿起身旁的幾個果子放到玉妍手裏,說:“這家夥害過你,我本想把他丢給野獸吃了,但現在覺得留他給我們打打獵捕捕魚,幹些雜活什麽的也行。你說呢?”
葛雲飛聽了這番調侃受氣的話,暴脾氣立馬上來,他跳起罵道:“憑什麽讓老子伺候你,還有你,”他指着梁玉妍,“你有沒有點婦道?你是我媳婦,跟個小白臉兒眉來眼去的,你要不要臉?”
他這幾句罵得夠狠,梁玉妍可受不得這樣的數落,當即起身應戰,仰頭對他厲色道:“你不要一口一個媳婦的叫個沒完,誰是你媳婦?我幾時嫁予你了?我同意了嗎?我們拜堂了嗎?你居然做強盜做得理直氣壯?我看你才是真的不要臉。”
連珠炮似的話把葛雲飛說得眼睛越睜越大,氣得他差點吐血。他真是要氣死了,悔不該啊!悔不該!悔不該當初沒早點和這小娘們洞房,那什麽拜堂不拜堂的,都是屁事。
葛雲飛受不了這等閑氣,摔掉手裏的兔子骨架,他頭也不回的朝瀑布那面跑了。
他這一走,就只留下梁玉妍跟董峻峰了。說心裏話,梁玉妍本是希望葛雲飛能和他們在一起的,不單是人多力量大,也好和董峻峰互相鉗制。可現在把葛雲飛氣跑了。她只能希望董峻峰對她好一點。
她回頭看了一眼董峻峰,随後放眼天邊,自言自語似地說:“該往哪裏走?怎麽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