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趙氏之死
葛雲飛過去扶起被摔得不輕的小劉碩,牽着他離陸一堂遠些距離的站着。
這孩子也真是夠怪,一副完全不認識自己爹媽的樣子,細想之下就不是奇怪,而是可憐。可眼下的情形沒有空去可憐這個不是孤兒勝似孤兒的小孩兒。
陸一堂已經等不及要趙寧兒快些去死,他奪過葛雲飛後背的弓箭,他并不善使弓箭,就那麽磨着牙胡亂的,狠力的将一支箭射了出去。
鬼使神差般的,居然不偏不倚的真的射中了三四十米外的趙寧兒。
當那支充滿怨毒的箭自背後刺進趙寧兒的身體的剎那,就連陸一堂都被驚得一愣,可愣怔間,由于弓箭的後彈力,陸一堂在狠力射出那一箭的同時,輪椅不可預料的向後快速退去。
葛雲飛眼見陸一堂将堕下懸崖峭壁,不容多想的欲飛身去撲,卻被兩人間長身玉立的董峻峰冷冷的擡臂攔住。
陸一堂還來不及為自己能親手殺死仇人而高興,就在下一刻,他就随着那飛濺的鮮紅血液一起跌進了萬劫不複的地獄。
董峻峰面容清冷的看着陸一堂尖叫着仰面墜落下去。随着木石崩裂之聲的響起,慘叫聲戛然而止。
另一邊,趙寧兒早已癱倒在地,血流如注。她眼神哀戚地望着趙劍松,仿若希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能将他的樣子印進眼裏。
趙劍松則是呆呆的站立在她的身旁,臉色蒼白,神情渙散。
突然,栖異谷內驟然傳出一聲雷霆般的野獸嘶吼之聲,震動天地。
葛雲飛見勢趕緊抱起一旁沒事人一般坐在地上休息的小劉碩,經驗十足地對董峻峰說:“定是這裏的血腥之氣引來了谷裏的嗜血兇獸,聽聲音這兇獸體型定是巨大,我們得快些離開這裏。”
董峻峰聽了這話,毫不畏懼地擡腳向谷內快步走去。
葛雲飛不耐煩地急吼:“你想找死啊?”
董峻峰腳步不停地回道:“不想死就跟着我走。”
董峻峰來到趙寧兒的身旁,看着趙劍松,說:“你若能自己走,就跟着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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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如行屍走肉一般的趙劍松,卻在這一刻突然有了意識。他慢慢的低下頭,看着只剩一口氣的趙寧兒,她那麽的瘦小,永遠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毫無征兆的,趙劍松突然撲倒下去,撲在了趙寧兒的身上。趙寧兒胸口上的箭尖瞬間刺入趙劍松的胸膛,直入心髒。
“傻,好傻……”趙劍松在趙寧兒耳邊細語着,仿若情人間的呢喃,讓人不确定此刻的他神智到底是否清醒。
趙寧兒的嘴角慢慢的溢出了鮮血,她望着上方的藍天,那裏清澈如碧,是她在這世上看到的最後風景。
趙劍松的耳旁悠悠的傳來一個稚嫩而遙遠的童聲:“哥哥,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玩呀?”
另一個同樣稚嫩的聲音氣憤地拒絕:“我才不要,娘說你是爹跟狐貍精生的野種,長大了定是個禍害,你不要叫我哥哥,我不要你這樣的妹妹……”
趙劍松的臉上慢慢地浮起了笑意,多麽的可笑,他不想要這個妹妹,真的不想……死在一起好,這樣就不會再投胎到一家了。
董峻峰看着眼前相擁而死的兩個人,不由得低聲嘆息。他去周圍找了些樹枝幹草,将兩個人蓋住,然後給他們做了火葬。
葛雲飛将小劉碩扛在一側的肩頭,偏頭問他:“有什麽要對你娘說的嗎?”
小劉碩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困倦的把頭靠在葛雲飛的肩頭,對于眼前的這一切,他毫無興趣,更加無動于衷。
葛雲飛轉而催促董峻峰:“我們快走吧!”邊說邊四下裏張望,神情警惕。
董峻峰盯着面前的熊熊烈火,那裏有兩縷淡綠色的幽魂在彼此糾纏着慢慢飄升,他語氣篤定地回答葛雲飛:“找不到玉妍,我不會離開這裏。”
葛雲飛在心裏暗罵: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為個女人不要命了?他從骨子裏厭棄那些癡男怨女,覺得他們都是徒勞的傻子。想想又覺得董怪物自己本身就是個大怪物,不見得怕那些兇獸,于是開口道:“我帶個小孩兒就不和你一起了,我先下山了。”說着轉身就要離開。
董峻峰沒有看他,只是說道:“你若不想死,就不要離我太遠。”話落,四面驟然傳來此起彼伏的野獸低吼聲,顯然有一群兇獸圍在他們的四周,只是有所顧忌才不敢貿然沖出。
葛雲飛艱難地動了動喉嚨,他常在林子裏穿梭,以撲獵為樂,太熟悉野獸的聲音了,可卻從沒有同時遇到過這麽一大群讓人心驚膽寒的兇獸。他下意識地向董峻峰的身邊靠攏過來。
董峻峰見面前的火堆漸漸熄滅,便擡步沿着谷側的崖壁而行。
葛雲飛抱着已經睡熟的小劉碩,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着。腳下的地面鋪滿枯枝敗葉,松松軟軟的很難走,饒是葛雲飛這樣身體強健的也很快便走得有些氣喘籲籲。而前面的董峻峰卻依舊面不改色的快步走着。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随着夜幕的降臨,林中的獸吼聲更加嘈雜起來,如鬼哭狼嚎般讓人不寒而栗,卻不知為何至始至終所有鳥獸都只聞其聲不見其形。
谷內滿是參天大樹,遮天蔽日的将谷內的空氣悶得充滿茫茫的霧氣。
葛雲飛走不動了,靠着一棵大樹喘息,将小劉碩換到另一側的肩膀上繼續扛着。
董峻峰也停了下來,他閉上眼睛,似是在仔細聆聽着什麽,久久才慢慢的睜開。
周圍的霧障濃得如化不開的幔帳。
入夜。
崖壁下的一處山洞中。
搖曳的篝火照映着董峻峰忽明忽暗的眼睛,兩點藍光如野獸潛伏時的幽瞳。
這個天然的石洞似乎很深,董峻峰沒有向裏面深探,随便向深處丢一顆石子,四壁的回音悠遠铿锵。深處是否藏有什麽野蟒兇獸,他是不在意的。
葛雲飛靠着洞內的崖壁,疲憊過度的沉睡着,懷裏摟着縮成一小團的小劉碩,摟抱的姿勢像是在摟着一個取暖用的抱枕。
董峻峰心中忐忑不安,無法安睡,他可以确定梁玉妍就在這個谷中,卻四面尋了幾處方向,每一處都似是而非。他仰頭靠着石壁閉上眼睛,右手輕輕的摩挲着頸項間的烏木獸吊墜。
就在他陷入深深的思念中無法自拔時,忽見一周身帶着淡黃色光暈的女子自洞的深處緩緩向他走來,女子一身繁複而華麗的古代士族貴女裝扮,清晰耀眼,身姿婀娜,蓮步輕移。伴随着耳畔玳瑁簪的輕輕擺動,女子由遠及近的來到了董峻峰的面前。待看清女子的面容,董峻峰只覺心頭似被狠掐了一把,有一瞬間痛得無法呼吸。
“玉兒……”他本能一般的開口喚她,聲音裏帶着讓人心疼的顫抖,仿佛下一刻就會落下淚來。
女子與梁玉妍有着一模一樣的容貌,只是氣質更加的溫婉,笑容更加柔和。她移步來到董峻峰的身前,慢慢的蹲下·身子,擡手輕輕撫上他的臉,動作溫柔至極,眼中滿是愛戀的柔情。
這一刻,董峻峰的腦海中突然有無數的畫面如毒蟲一般飛穿而入……
畫面是無聲的,卻每個場景裏都有他的玉兒。
或是在巧笑嫣然的望着他;或是眉眼含情的在他的耳畔私語;亦或是桃林深處的甜蜜擁吻和紅紗幔帳裏的羞澀纏綿。每一幕都讓人從心底裏生出幸福的旖旎。
可那真切的仿若逼近眼簾的畫面,卻在陡然間天地變色。他的玉兒竟渾身浴血的趴伏在地上哭泣,美麗的眼中滿是痛苦的絕望。
“不——”董峻峰被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場景吓到,身體向前撲去,欲抱住眼前的人。
“咚”的一聲,他的額頭撞到身側的石壁,整個人随之瞬間清醒。
一旁的葛雲飛被驚醒,坐起身眯着眼睛瞧他,小劉碩也醒了,小手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一同望向董峻峰。
董峻峰渾身汗濕,心內的震動使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他重新閉上眼睛,試圖平複心神。
葛雲飛見他沒事便看向洞外,那裏樹影斑駁,霧障彌漫,陰森恐怖。他咂咂嘴,覺得自己最近的處境真是讓人懊惱,幾次死裏逃生,而這一切的源頭卻似乎都是因為自己要娶縣長的女兒所導致。他不由得心中懊悔,果真是紅顏禍水。想到這裏,他的耳畔突然有個悠遠的聲音傳來——永世不再做癡情人。
葛雲飛下意識的向四周尋聲,随後覺得甚是可笑,自己這般怎能算是癡情人?他瞅了瞅正閉目養神的董峻峰,突然說道:“喂!救出梁玉妍,離開這裏之後,你有什麽打算?”
董峻峰沒有心思回答他的話。
葛雲飛似是早有準備,突然來了精神,繼續道:“當今中國,軍閥割據,戰禍連綿,民不聊生,南軍孫文,北軍吳佩孚,他們在各地的駐軍又分成大大小小的各支勢力,各地農民不斷聚衆起義。這天下一年三變,一會兒取消帝制,一會兒複辟帝制,一會兒又鬧什麽共和。一會兒是皇帝,一會兒是大總統,讓老百姓手裏是沒錢心慌,有錢也心慌。以我看,想要獨善其身,守着老婆孩子熱炕頭過日子,那是不可能過安生的,要問怎麽辦才行?那當然得是自己有權有勢有槍杆子才行啊!”
他一口氣說了一堆,發現董峻峰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又不死心地繼續道:“你要是想給梁玉妍一個富足安定的生活,那出了這個鬼地方後,咱哥倆就去打天下。憑你我的本事,保證能稱霸一方,就是想要天下歸一,也不是什麽難事。”
作者有話要說: “若是愛而不得,不要難過,這世間最美的愛情,就是我愛你,你也愛我,我們卻沒有在一起。”
從別處端來的這碗雞湯,和這文沒啥關系,文裏所有主角配角,該在一起的都得在一起,在一起才叫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