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中地理告訴我們，我國南北緯度跨越大，冬季太陽直射點在南半球，我國北方地區緯度較高，距離太陽直射點較遠，所以冬季氣溫較低，而南方地區距離太陽直射點較近，所以冬季氣溫較高。
可南方的冬季比北方暖和，并不代表南方的冬天不冷，更可怕的是，南方的冷是陰冷，南方的熱是濕熱，若是兩種天氣反複交替，那大家只有叫苦不疊的份了。
而A城作為一個靠近南北分界線的城市，總是喜歡以各種獨特的天氣來彰顯自己南方城市的屬性。比如說，一個月只下一場雨，一場雨持續18天。再比如說，雨雪綿綿好些天，下完天就晴，衣服還沒來得及曬幹繼續開始下。
于是，經過溫度反反複複地回升和下降，A城終于迎來了流感的高發期。
很不幸，可愛的顧朝雨小朋友未能逃過此劫，先是感冒，而後在感冒未愈的情況下開始發燒，吃了藥也不見效果，繁歌別無他法，只得帶她去醫院挂吊針。
因為是周末，又趕上流感高峰期，醫大第一附屬醫院早已人滿為患。
繁歌抱着朝雨在走廊上等着醫生叫號，旁邊是各式的帶着孩子的家長，抱着的、站着的抑或是坐着的，有的小孩子萎靡不振，有的卻活力四射地跑跑鬧鬧，走廊盡頭時不時傳出孩子的哭聲，尖銳刺耳，環境實在嘈雜。
朝雨無力地靠在繁歌懷裏，臉頰燒得紅彤彤的，閉着眼睛小聲道：“媽媽，這裏好吵……”
聽着她虛弱的聲音，繁歌的心揪得一陣陣疼，輕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哄她：“朝雨乖，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
繁歌看一眼手上的號碼，和牆壁上的顯示屏對照了一下，發現前頭還有十五個人在排隊。朝雨虛弱地縮在她懷裏，天真可愛的小臉早已失去了光彩，難受得讓人心疼。
正在繁歌焦心的時候，忽然有個人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繁歌疑惑地轉過身，一位男醫生驚喜地叫道：“顧繁歌？真的是你啊？”
繁歌覺得他很面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男醫生注意到她懷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問：“這是你女兒？”
“是。”他小心翼翼的語氣讓繁歌感到很奇怪，她還沒來得及詢問，就看見男醫生伸手摸了摸朝雨的額頭，驚訝道：“燒多久了？”
繁歌馬上答道：“一夜了。”
男醫生立即斂了眉眼間的笑意，表情瞬間嚴肅起來：“吃過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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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洛芬。”
“吃了幾次？”
“一次，昨晚睡前吃的，今天還沒來得及吃。”
男醫生擡眼看了看走廊上大片的人，當即道：“跟我來！”
他的表情很嚴肅，吓得繁歌一顆心都揪了起來，什麽都顧不上多想，緊跟在這個醫生身後往科室裏走。
科室裏只有一位女醫生和一位女護士，上一個病人剛剛出去，小護士剛準備叫下一位進來，就看見男醫生帶着繁歌進來了。小護士笑着跟他打招呼：“陸醫生好。”
坐診的女醫生聞聲也笑道：“你們胸外科這麽忙怎麽還有時間到我們兒科玩兒啊？”
男醫生并沒有心情開玩笑，側着身子讓繁歌走上前，着急道：“我插個隊，先給她看看，小孩子燒得有點厲害。”
小護士連忙取來溫度計，在朝雨耳邊一側，驚訝地叫出聲：“呀！都39度3了！”
女醫生也不笑了，旋即去查看朝雨的情況，緊接着問了幾個問題，揮筆開了一堆藥，然後把處方單遞給小護士，吩咐道：“你帶她去取藥。”
“好！”小護士接了處方單就往外走，繁歌抱着朝雨一路小跑地跟在她身後。果然有人帶着開後門就是不一樣，交款取藥前前後後也不到二十分鐘。
取完藥回來的時候，注射室已經沒有位置，那女醫生把她帶進科室裏側的醫生休息室，讓朝雨睡在休息室的床上，親自給她紮好了針才回到科室繼續診治。
從朝雨開始起燒一直到現在，繁歌幾乎一會兒都沒有休息。此時看着朝雨安靜地躺在床上輸液，晶瑩的液體通過狹細的輸液管一滴一滴流進朝雨的血管，繁歌微微松了口氣，她坐在椅子上放松下來，這時她才想起來還沒有感謝那位帶她插隊的男醫生。
她想起那位男醫生的樣子，努力地在記憶裏搜索，腦中忽然一閃，她低呼出聲：“陸成？！”
繁歌滿腹疑惑，她想，如果那人真的是陸成，那麽他一定會再次出現的。
果然，不到兩個小時，陸成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裏，繁歌早已經整理好了心情，畢竟陸成只是楚東旭的朋友，面對他應該不會太難。
陸成先是檢查了朝雨的情況，然後悠閑地坐到窗邊的沙發上，微笑道：“燒差不多退了，不用太擔心。這兩天飲食注意一下，清淡一些。”
繁歌點頭，頓了一會兒，淡淡道：“謝謝你……”
陸成搖頭：“不用謝！不過，你終于想起我是誰了？”
“嗯，你的變化很大。”繁歌為自己的記憶裏感到抱歉，但是這也不能全怪她。她認識陸成的時候，他還是一副學生氣，陽光樂觀，就是一個單純的大男孩，可現在的陸成，絲毫不見青春年少的氣息，沉穩幹練，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能夠讓病人一靠近就很安心。大約就是這種氣質影響了他的外表，和五年前比起來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陸成似是很清楚自己的變化，颔首微笑：“剛才路過看到你的背影，我還以為是我眼花，沒想到真的是你。”
“你不是明德的醫生嗎？怎麽會在這裏？”她回到A城這幾年，從來不肯靠近明德醫院，就是害怕遇到熟人，沒想到在其他醫院還是遇到了，繁歌心裏暗暗感嘆，最近遇到的故人是不是有點多啊……
“明德和一附屬有個合作的研究項目，我過來跟項目，過兩天就回去了。”
這時，朝雨忽然動了一下，繁歌随着她的動作立即就站了起來，緊張地去檢查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朝雨嘴唇動了動，虛弱道：“媽媽，我想爸爸……”
繁歌柔聲道：“爸爸明天就回來了，等你病好了就能看見爸爸咯……”
然後小心地把被角重新掖好，輕輕在被子上拍了拍，見她呼吸均勻後才放心地重新坐下。
陸成心中一動，只覺得比起五年前，她好像更溫柔了。
“孩子叫什麽名字？”
“朝雨，顧朝雨。”
陸成在心裏反複念了幾遍，贊賞道：“好名字啊，誰取的？”
“她奶奶……”
“奶奶？”陸成垂下眼睑，略略沉默，而後擡起頭看她，明明面帶笑容，眼底卻湧動着複雜不明的情緒，他淡淡道：“一個人帶着孩子很辛苦吧？”
“你……怎麽知道……”繁歌驚訝地看着他，他還知道些什麽？
陸成卻無視她的訝異，莞爾道：“你已經見過東旭了，我知道也不奇怪吧……”
繁歌警惕地看着他：“你還知道什麽？”
陸成搖頭：“只有這些，只要知道你還沒結婚就夠了，他既然沒有對你們母女不管不問，那至于為什麽不結婚，就不重要了。”
繁歌松了一口氣，那些她努力遺忘的東西，那些她忘不掉而拼了命想要隐藏的東西，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害怕被別人知道……
陸成觀察到她表情的變化，心中忽覺不忍，畢竟當年的事她受傷最深，若是深究起來，自己也有些對不住她。既然現在她生活得不錯，他又有什麽理由幫助楚東旭打破她平靜的生活呢？
當他知道楚東望在調查繁歌這五年的生活時大發雷霆，他們都是傷害她的幫兇啊，他們有什麽資格去調查她的生活呢？
此時看到繁歌複雜痛苦的眼神，他很慶幸及時阻止了楚東望，他很慶幸楚東旭能夠理解他的大發雷霆，把人深深傷害之後想要補救挽回，打着關心的旗號偷偷調查，這是對她的不尊重，是對她的第二次傷害！
陸成嘆氣，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緩緩轉身，雙眼中流露出愧疚之意，他靜靜道：“對不起，繁歌，五年來，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
說完便轉動門把手，款步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