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姚暮說不上去, 其他人也松了口氣。
這一片地方都黑漆漆的, 沒有半點燈光,像是被現代文明徹底遺棄了的另外一個世界。
哪怕膽子再大,也會覺得心裏不舒服。
今天月亮不錯, 能勉強看見周圍建築的輪廓, 但是這棟樓窗戶封死了,半點月光照不進去。
幾個人現在站在大廳, 他們帶着的強光手電筒,也就能照清周圍有限範圍。
再遠一點,又是一片黑暗。
誰也不想走去安全通道,然後穿過一片黑暗去頂樓沒。
想想都瘆得慌, 而且也沒這個必要。
剛才那姑娘莫不是腦子有問題?
劉金問:“那我們去哪裏?真在這裏等?”
管理員發的要求, 必須在這邊呆一夜, 直到第二天六點。
楊天信從包裏掏出個手機,拿給衆人看。
“這是昨天,群裏面的管理寄來了的手機,上面有GPS定位,要求我們必須把這個醫院都走一遍, 這才能拿到錢。”
另外幾個人能很意外,王延問:“我們之前怎麽都沒有收到通知?”
楊天信說:“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個管理員這麽說的,讓我到了目的地, 然後拿出來告訴你, 我也沒想到, 剛開始桃花就一個人單獨行動離開了。”
徐蓉蓉冷笑一聲:“她這麽魯莽,出了事也不怪我們,既然是群管理要求的,我們就去轉一轉,反正一直在這裏呆着也無聊,我們有這麽多人也不怕什麽。”
楊天信和王延也同意去轉一圈,畢竟只有達成條件,才能拿到錢。
劉金猶豫了下說:“那待會兒桃花下來,找不到我們怎麽辦?”
姚暮說:“還是留在這裏吧。”
“現在既然大家意見不同,那就分頭行動,我們三個人去轉一圈,不過到時候獎金,那就沒你們的份上了。”徐蓉蓉撫摸了下頭發,笑意盈盈的說。
劉金本來還在猶豫不定,聽人這麽說,連忙開口說:“我和你們一起,狗頭你呢?”
他覺得,這個狗頭和想象中的落差太大,難道是深藏不露?
姚暮看了眼黑洞洞的安全通道出口,總覺得林宛央交代在這裏等着,現在離開會出事。
但是這幾個人下定主意離開,他一個人留在這裏也有些害怕。
更不知道林宛央什麽時候能下來。
姚暮猶豫了下:“……那我們一起走。”
王延笑了起來:“這樣就對了,沒人不想分錢的,桃花不在我們還能多分一份,對不對狗頭。”
而且狗頭一起行動,他們也能壯膽,畢竟對方的歷史成績輝煌。
這會兒看着平平無奇,肯定藏了手,不想被人一眼看白。
姚暮:“呵呵呵。”
狗頭不在,桃花現在只想回去睡覺,你們幾個神經病!
五個人離開這棟綜合大樓,決定去後面的住院部看看。
醫院依山而建,面積很大,因為無人打理,水泥小路兩邊的雜草長到有半米高。
如果蹲下來,就完全看不到人。
楊天信拿着強光燈,走在最前面,一路上大家說話壯膽,也相安無事。
王延問:“狗頭你和桃花私底下認識,是不是對方每次都這麽任性?”
姚暮:“這個不好說,我覺得也還好。”
劉金笑着了起來:“這有什麽,反正她也不在,要不然你介紹給我?舍不舍得?”
姚暮幹笑:“呵呵呵。”
這真是無知者無畏。
徐蓉蓉冷哼一聲,心裏有些鄙夷,既然這麽喜歡那姑娘,剛才怎麽不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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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到了住院部的幾棟樓,幾個人停下腳步。
他們處于一個小花園的中間,前面的幾棟住院大樓的外牆,爬滿了藤蔓植物。
旁邊還有一些簡單健身設施,不過因為荒蕪太久,月色下倒是顯得非常詭異。
不知道醫院的人怎麽想的,居然把漆成了紅色。
姚暮剛才就在思考,這個地方不對啊。
現在終于理清了,他開口說:“你們不覺得,這裏非常的安靜。”
劉金說:“安靜就對了,畢竟很久沒人來過了。”
王延反應過來,‘安靜’是什麽意思後,臉色頓時有些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們不覺得太安靜了嗎?”
這句話說完,周圍有沒了聲音。
一陣風吹過,只有樹葉和地上雜草的‘沙沙’聲,但是這麽多植物,怎麽可能沒有昆蟲或者其他的鳥類,現在又是夏天,沒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
劉金吞了下口水:“好像現在這裏,我們是這裏唯一的活物。”
風這時候停了,周圍一點聲音都沒了。
幾個人膽子再大,也起雞皮疙瘩了。
他們仔細一想,這麽明顯的事情,為什麽剛才一直都沒察覺到,就像是被什麽迷住了心竅一樣。
楊天信用手電筒照了照四周,安慰道:“我們都來了,還是快走完,然後回到那棟大樓等天亮,桃花還在那裏。”
幾個人都有些心虛,但都到了這裏,也就只能咬牙前進,畢竟一個人回去更害怕。
也不知道落單的桃花……現在怎麽樣了。
住院部的大樓,有兩扇大大的鐵門,一行人走進去後,長長的走廊兩邊是病房,現在已經人去樓空了,只留下光禿禿的鐵架床。
最末端是一個辦公室,虛掩着門。
楊天信回頭看了眼幾個人,最後擡腳,輕輕的踢了一腳門。
鐵門發出‘咯吱’一聲,然後劃開了。
王延有些疑惑:“真是奇怪,為什麽辦公室要裝鐵門?大門也是。”
視線一轉,看到了窗戶,這兒也裝了豎着的鋼筋,大小的間距,只要是上了三歲的孩子都爬不進來。
他這麽說,其他幾個人也主意到了,這是很古怪。
姚暮說:“就像是防備着什麽,不讓進來,又或者把什麽關在這房間裏,不讓出去。”
他這個猜想,讓幾個人都心裏咯噔了下,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徐蓉蓉說:“你們不知道那個傳聞嗎?”
看到幾個人一年疑惑,徐蓉蓉接着說:“據說十幾年,有個精神病人,記恨給自己打針吃藥的護士,有天從廚房偷了一把砍大骨的刀,半夜三更爬起來,去敲值班室的人,然後那護士開了條門縫,看到對方提着刀,馬上反鎖了門。”
“那個神經病,提着刀砍爛了木門進去,把那護士砍成了一堆肉塊,第二天被人發現,那護士已經連着肉是哪個部位的,都看不出來,之後的七院就都改成了鐵門,為了防止類似的事情發生。”
姚暮胃裏一陣翻騰,其他幾個人也表情不太好。
這辦公室空蕩蕩的,木頭的書桌和書架,看起來年代久遠。
白色的牆很多地方,已經斑駁了。
牆上還有斑斑點點的污漬,就像是什麽噴濺上去一樣。
想到剛才聽到的那個傳聞,幾個人都開始發憷。
劉金抱着胳膊,“我們還是快離開這裏吧。”
幾個人正有此意,從這間房退了出去。
他們匆忙離開的腳步聲,和走廊的回音交疊在一起,一直回蕩着。
就像是背後有人在緊跟着。
但是幾個人着急離開,也沒有人敢回頭看一眼。
一直到走出了住院大樓,幾個人松了口。
氣氛有些太緊繃,楊天信說:“這不是也沒什麽事,咱們別自己吓自己。”
劉金點頭,連忙附和,給別人也給自己打氣:“對對對,沒什麽好怕。”
稍作休息,幾個人準備去右邊那棟樓看看。
兩棟住院大樓中間,有一個圓形的假山景觀,不過因為荒蕪太久,假山上長滿了綠黑色的青苔。
王延走在最後面,經過的時候,往那長滿了水草的池裏看了眼。
他看到那草動了下……
王延下意識認為是自己眼花,然後看着那水池,又動了兩下。
“你們等等,這池裏好像有魚。”王延開口叫住前面幾個人。
姚暮覺得不太可能,這裏多少年沒人來了,哪怕以前真的有魚,沒人喂養和換水,也不可能活下去了。
幾個人停下腳步,都湊過去看。
圓形的水池雖然有不少水草,但是水質清澈,倒影出了天上的月亮。
有幾只黑色的魚游過去,水裏的月亮就碎了,波紋蕩漾開來。
劉金笑了下:“這魚的生命力真頑強,看來我們不是這座醫院的唯一活物,這我就放心了,不過這是鲶魚嗎?”
楊天信搖頭:“不對,這是塘鲺。”
劉金頗為意外,又問:“塘鲺是什麽,怎麽這麽像鲶魚?”
姚暮想了下說:“仔細看有區別的,塘鲺全身都是黑色,而且有八條須,但是鲶魚體色發黃,嘴巴只有兩條須,鲶魚下面有魚鳍,塘鲺上下都有。”
楊天信補充說:“現在野生的鲶魚都賣到了100塊錢一斤,塘鲺一塊錢一斤,也沒人會要。”
塘鲺又叫“土虱”,或者糞坑魚,這種魚生性喜腥臭,靠生活泔水、動物雜碎為生。很多人把養在鄉下的廁所裏,能有疏通作用,而且一年就能長到十斤。
但是魚肉很臭,就像是臭水溝日積月累下來的味道,哪怕在饑荒年代也沒人吃的。
長輩都說吃了這魚,會耳朵變聾。
劉金仔細看了看又說:“不過這魚長得真奇怪。”
他走過去,把手電筒照過去,塘鲺黑色的鱗片泛着冷光。
姚暮皺了下眉,怎麽會有人養這種魚在觀賞的池子裏,而且這魚這麽大。
吃什麽長大?不能是水吧,難道是有人一直投喂?
這一池的魚密度很大,剛才這些魚都沒有動,所以他們才沒發現,現在看看,至少得三十多條。
而且都是成人小腿這麽大的魚。
就在這個時候,那水池開始‘華啦’作響,那些魚突然都活動了起來。
游動之間不斷濺起了水花。
姚暮跟着林宛央這一個月,也算是學了些東西。
知道反常為妖怪。
這水池肯定不對的。
“你們快退後!”姚暮邊說邊拿出了銅鏡,把月光反射到水面上。
剎那間,那一池子魚開始‘嘤嘤嘤’的叫了起來,像是嬰兒的啼哭一樣,黑色的頭出現了一張張人臉!
有幾只魚張開了嘴巴,竟然是兩排鋒利的牙齒。
幾個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頓時往後退,一下頭皮都發麻了。
這一系列變化就發生在幾秒間。
有條魚躍出了水面,濺起水花,朝着離着水池最近的劉金飛去。
劉金算是反應快,忙拿着手電筒去擋。
那黑魚張開嘴,咬上手電筒發出了‘咔嚓’的脆響,劉金趕忙把電筒甩開。
黑魚落到地上,甩着尾巴依然不松口,電筒的光源閃了兩下熄滅了。
劉金吓得臉色慘白,這是登山專用的手電筒,全金屬包裹,哪怕從十米高空跌落也不會壞。
居然被這黑魚一口咬壞了,如果是咬在他的手上……
而且這很古怪,魚怎麽能蹦出來,他們都隔了三四米。
幾個人都被吓住了,水池響得動靜更大。
姚暮最先反應過來,開口叫:“大家快跑!”
幾個人如夢驚醒,這才趕忙往後面跑,也就是在這一刻,水池的魚,接三連四的騰躍而起。
黑色的魚鱗,在月色下閃着光。
跑到一半的時候,幾個人聽見一聲慘叫,都沒敢回頭反而加快速度。
姚暮轉過頭,就看到王延倒在地上,一只黑魚咬住了他的小腿。
他來不及多想,從口袋掏出一把符扔了出去。
這都是從林宛央那裏要來的,關鍵時候用來保命。
那些黑魚畏懼明黃色的符紙,在前面幾米的地方跌落,卻還在不斷翻騰着想上前沖。
頭上的人臉,生出了怨毒之色。
姚暮一腳踢開咬住王延的黑魚,拽起人就跑。
他心裏叫苦不疊,媽呀這不是塘鲺也不是鲶魚,他媽不知道什麽怪物。
這都離開了水,還蹦跶着想上前咬人……
前面三個人一路跑回了大樓,楊天信和徐蓉蓉,想馬上關上鐵門門,但被劉金攔住了。
“等等,狗頭和王延還沒來!”
楊天信推了人一把:“讓開,你這樣我們都得死,那魚就快追上來了。”
劉金猶豫了下,但還是用手抵住門。
如果不等他們,那兩個人就死了。
就在他們僵持的當下,姚暮扶着一直慘叫的王延跑過來了。
劉金說:“我把他們拉進來,你們準備關門!”
楊天信也沒再和人争執 ,點了下頭。
等着劉金拉兩個人進來,他和徐蓉蓉在一瞬間關上了門。
鐵門合上的時候,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幾秒之後,他們就聽到什麽撞到鐵門的聲音,不斷‘咚咚咚’的響。
那怪物力氣非常大,有的地方還被撞凸了一塊,鐵門雖然一直顫抖,但是好歹還算穩固。
一分鐘後,撞擊聲音漸漸停了下來。
幾個人額頭上都是汗,稍微松了口氣。
王延被那黑魚咬到了小腿的部位,咬掉了一塊肉,還依稀能看到骨頭。
他不斷的慘叫聲回蕩在這棟房子裏,姚暮學過緊急護理,脫下了裏面的T恤,給對方做了緊急包紮。
讓人不至于血流而死。
他擦了下汗,從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把手上的血跡沖掉。
幾個人看到地上躺着的人,都覺得心有餘悸,幸好自己沒被咬到。
劉金看向姚暮:“狗頭,我看到你剛才扔出去了幾張符,你真是高人?”
姚暮在衆人的注視下,有些艱難的說:“……那個,一點點皮毛。”
“所以我們現在怎麽辦?在這裏等天亮?”楊天信皺着眉問。
他也沒想到居然這麽棘手。
劉金皺眉:“幸好我發現了那池子不對勁,不然走在前面被偷襲,得損失慘重。”
姚暮問:“你不是說,你以前差點被淹死,所有怕水嗎?”
“你不懂,有的東西越怕就越想看着才放心。”頓了下,劉金想起了什麽,又問,“這個是我在群裏,和桃花聊天的時候說起來的,你怎麽知道?”
姚暮:“……”
劉金想了下,“狗頭,你太悶騷了,居然一直窺屏不說話。”
姚暮:“……”
“你們別說話了。”徐蓉蓉猶豫了下,小聲的又說,“你們沒有發現嗎?我們又回來了,不會那些東西,就是把我們逼回來的吧……”
她的話落音,連着痛的不斷呻吟的王延,也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發現,又回到剛才那棟匆匆離開的那棟樓。
剛才就看過了,除了這一扇大門,其他的窗戶都被封住了,不是他們想不想離開,而且根本沒辦法走。
安靜的環境,他們只聽到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