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映霞無措
“都是兒子不孝,累娘親憂心。”眼見母親面色不豫,晏逸初自責道。
晏母看了看他,心底嘆氣。終是心疼兒子,說來說去兒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好端端一個玉樹臨風,清逸英挺的俊俏兒郎,想當初多少愛慕他的高門閨秀,夢寐以求能得他青眼。奈何,造化弄人,噩運纏身禍事頻頻,竟自背上個“克妻”的惡名。
如此一想,什麽氣都沒了。晏母起身拍拍他的手背道:“子嗣的事,你心裏有數就好。晏家家大業大,你再怎麽撐着,也只得一世。”
“兒子明白。”晏逸初恭謹答道。
“嗯,娘信你是個知曉分寸的人,祖上傳下來的百年基業,斷不能到了你這輩便無以為繼。”
“是,兒子省的。”
“唉……”晏母長長的嘆了口氣,又側頭瞅了瞅,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兒媳,輕聲道:“她既無礙,有你守着她。我便先去了。”
“好,讓您受累了。您趕緊回去歇着。待她好了,再去給您問安。”
晏逸初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的攙着母親,将之送至外屋,對一直候在那的倆丫頭,仔細交代了一番,叮囑她們要好生伺候着。然後目送着母親出了院子。才折身去了隔間的藥房。
“還得多久?”他問負責監管熬藥的謝嬷嬷。
“少爺莫急,快了,大概一刻鐘後便可端下過濾。”
“好,有勞嬷嬷。”
“少爺言重,照顧少夫人乃老奴的本分。一點也不辛苦。老奴只盼少夫人能藥到病除,趕快好起來。”
晏逸初望着謝嬷嬷,想了想,朝她點了點頭,出去了。
到院子裏喚了映霞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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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霞不安的垂着頭,聽候家主的分派。這位爺俊美無匹,平日裏一向溫文爾雅。對少夫人更是由來的言笑晏晏,體貼有加。
但不知怎的,她對這主子打心底發怵。許是初入晏府後,親眼目睹他毫無情面訓斥吳嬷嬷,然後,吳嬷嬷就不見了。。
恁大個活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說是去了下面莊子,她卻直覺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實在太巧了啊!晏爺訓斥吳嬷嬷的當口,她可是全程看在眼裏,聽在心頭。
晏爺聲色俱厲,哪有半分容情之意,又豈會有心讓那吳嬷嬷去得莊子,安享晚年。
她私下裏一個人暗自琢磨了很久。莫不是柳府原主子,偷換小姐替嫁之事,被他瞧出破綻,起了疑,爾後得知了真相。
是以懲戒了吳嬷嬷。可也不對,若他真知曉了,怎可能容得她們幾個陪嫁丫頭,留在晏府不予發落?!
怎可能對現在的少夫人,疼之入骨愛逾珍寶?!
且,若說是查出真相,那速度也委實太快了些。。恁是晏爺手眼通天,神通廣大,也斷不可能才過門一天,就查了出來。。
她百思不得其解,偏又沒得個合适的人可商議。同來的另幾個陪嫁丫頭,縱是她瞧着亦覺得面生。。。
在一起聊過幾次後,方知都是新入柳府的丫頭。她猜,大約正是為了此次陪嫁,為掩人耳目臨時新買的婢女。
而少夫人天真爛漫,眼下與晏爺夫妻恩愛,情投意合。她自是開不了口,無端讓少夫人平添煩憂。
再則,不管怎樣,在她看來少夫人如今已是晏家的正經主子,尊卑有別。于情于理,她也不能與之談論這個話題,委實不太合宜。
其實,說來少夫人最是無辜。出嫁前她的不情願與無助,映霞看得很清楚。而她自己亦然身不由己,區區一介低賤婢子,主子怎麽安排便只能依命行事。
她被選中陪嫁晏府,約莫是因為在柳府時,便是她照料着少夫人的日常起居事宜。兩人比較熟稔,由她陪在身側,外人見了不至于疑心。
“你跟在她身邊多久了?”晏逸初問道。
“回爺,奴婢跟在夫人身邊的時間并不太長。”映霞如實回道。
晏逸初看了看她,這是個面相老實的丫頭。就他的觀察,她對寧兒很上心,寧兒似是對她也頗為信任。
“你馬上給夫人準備些月事所需的物什,要快。等下,夫人喝了藥後,你便進來伺候着。”
映霞對他話題的跳躍,有些莫名。只主子發話,作奴婢的聽命就成。
“是,奴婢這就去辦。”映霞說罷,不耽擱,急急轉身,只待出去張羅。
不曾想,晏逸初又叫住了她問道:“你們一般都怎麽處理這種事?”
。。。。。。
映霞。。
他問得自然,臉上神情坦蕩。映霞卻是面紅耳赤。。
她,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這麽直白的與一個成年男子談論這樣私隐的話題,真個難為了她。
然主子問話,下人哪裏敢不回應,更何況,晏爺定定瞅着她,一副等她回話的樣子。。。
她無奈,磕磕巴巴道:“回爺,奴婢,奴婢們有自制的衛生帶,裏面會,會包裹上草木灰。”
晏逸初聽得皺眉。
“只這一個法子?”
“倒,倒也不是。”她吞吞吐吐回道。
事實上,柳府的主子們并不用這個,她們用的是祭祀用的白紙。只這白紙非一般的昂貴,只有富貴家的小姐夫人們用得起。
“那到底還有哪些法子,一并說來。”晏逸初對她的支吾感到不耐。
“回爺,夫人們一般都用祭祀用的白紙。”映霞趕緊回道。
“祭祀用的白紙?”晏逸初似自語又似确認。
“是,正是祭祀用的白紙。”
“那你才将怎地不說?”晏逸初質問,語氣不滿。
。。。。。。
映霞。。
唉,才将她只想着趕快脫身。。。天知道,被這位爺銳利的眼睛盯視着,她不由得就感覺膽怯。
“就用祭祀用的白紙。你與謝嬷嬷說一聲,等會夫人的藥熬好後,就讓她帶你去管家那取。記住,多備一些。動作要快。”
趕時間要緊,晏逸初也不多與她為難,幹脆利落的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
“去吧。”
“是,奴婢告退。”映霞如釋重負,小碎步逃也似走得隐隐生風~
晏逸初進得裏屋。卻見舒念寧大睜着眼睛,見着他進來,淚痕猶在的小臉滿含着委屈。
“怎地又哭了?可是疼得更厲害了?”
晏逸初跨步向前,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床前。拿着錦帕邊為她拭淚,邊緊張道。
舒念寧聲音裏帶着哭腔,嗚咽道:“你去哪裏了?”
她暈暈乎乎在又一波的劇痛中醒轉,屋子裏卻半個人也不見。看不到他的蹤影,她感覺恐慌。試着叫了幾聲,也無人應答。
許是她的聲音太小。她根本不能大聲喊叫,稍微提高了音,便覺得腹部抽扯得更疼。
“傻瓜,爺出去給你看藥好了沒?剛娘來看過你,知道你沒事兒,才回去。”
他上床将她抱了起來,柔聲道:“乖寧兒,咱們坐起來,好喝藥。等下,謝嬷嬷就要把藥端進來了。喝了就好了,就不會疼了。”
此刻他對她說話的語氣,與對馨兒說話的語氣,沒有區別。完全哄孩子似,溫柔耐心。
“知道你是怎麽了嗎?”
他疼惜的将她皺着的臉,撫平,逗她道。以期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在等藥的這點時間裏,能好過些。
舒念寧并不是全無感覺,那老大夫與晏母說的話,她迷迷糊糊,倒也似是而非的聽了些。好似是女子月事的問題,拿今人的話說就是痛經的毛病。貌似,喝了藥月經才得通暢。也就是需要調經。
只這于六痛得也忒嚴重了些。舒念寧哀哀的想,她早知道,這原主的身體經年的餐風露宿,長期的營養不良,且兼之受盡寒涼。可不得落下病根。
幸得,來晏府後晏逸初一直悉心為她調養身子,不然,她想這具身子大概會疼得更劇烈,或者說,根本來不了月經。
換句話說,正是身體得到滋補,才引來了她的葵水。只是原主身體到底羸弱了些,寒涼血淤,葵水阻滞,才引發了今日的劇痛。
她肯定,原主一定有月經不調的毛病。她不知,這原主的身子正若她之前曾猜疑的那般,乃是初潮。。
這次,她真是遭了老大滴罪了。。前世,她是個健康寶寶,不知痛經為何物?看着周遭的女性朋友們,每每被痛經折磨的面無人色,疼得叫喚。
她是又同情又不解。心道:這痛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疼痛?怎麽就能讓人疼得如此不堪忍受。。
想不到,她今日便嘗到了滋味。。果然,生不如死。。。
晏逸初見她不吭聲,也不多說,只輕輕拿手為她撫揉身子。他的大手暖熱,單覆在她小腹上,便能神奇的減緩痛感。
過了會,謝嬷嬷端着藥進了來。晏逸初接過,示意謝嬷嬷退下,他來就好。
謝嬷嬷知他對這少夫人情深,凡事總要親歷親為。且,她還要帶映霞去取白紙,遂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晏逸初端着碗,輕抿了口,試了試溫度。有些些熱,他于是吹了吹,隔一小會後,端至舒念寧嘴邊,溫聲道:“乖寧兒,都喝了。”
舒念寧如絕症中人見得救命稻草般,奪過碗,捧着就往嘴裏倒。。
驚得晏逸初大叫:“慢點慢點,仔細燙着。”
舒念寧頭一次覺得,平素難耐的苦藥,變做了玉液瓊漿般的甘霖,真正甘之如饴!一氣之下,牛飲般幾大口便見了底~
這可是名副其實滴救命藥啊!
只要不讓她疼,十碗八碗她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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