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美人歸來

六月份, 意大利的天氣還不是很熱, 許湘所在的城市這天剛好下過一場雨, 草地濕漉漉的,空氣裏帶着一點濕意的涼爽。

許湘去學校交論文, 穿過一道幽徑, 頭上樹葉的水滴下來, 剛好落到她的鼻尖。

她摸了摸鼻子, 觸手濕涼。

這時有個有個男生走過來,遠遠叫了聲:“阿許。”

許湘擡眼望去, 笑起來:“盧卡!你交了論文嗎?”

盧卡是個意大利人,喜歡中國文化, 中文說的很溜, 曾經去中國的某個城市做過交流生,那個地方叫人名字的時候喜歡在別人名字前面加一個“阿”字,顯得親切。

他當時知道許湘是中國人以後就特別喜歡和她來往, 還自作主張的叫她“阿許”。

許湘開玩笑問他,為什麽不是“阿湘”, 他說他感覺“阿許”比較好聽。

盧卡很快走過來, 對許湘說:“比安奇教授對我說,你的電話剛剛打不通,如果我看見你,讓我轉告你叫你馬上去找他,他有事找你。”

“好的,謝謝。”許湘對他笑, 然後揮揮手:“那我就先走啦。”

“嗯,對了阿許,”盧卡叫住她,“你畢業了就要回國嗎?”

許湘點點頭:“對呀,怎麽了?”

“我也想和你一起走!”盧卡說,“上次去中國呆的地方太少了,這次過去想多走一走,如果有可能,我想就在中國定居了。”

“可以啊,我代替中國歡迎你呦!”許湘沖他笑,然後擺擺手說:“我真的要走啦,等下比安奇教授要生氣了。”

“好好好,你快去吧!”

許湘告別了盧卡,抱着自己倒的論文去辦公室找比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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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已經是她來到這兒的第三年,意大利的本科三年制,但是留學生很難能夠按時畢業,基本上都要三年來年年不落的付出很多時間精力才能拿到畢業證。

許湘這三年可謂過的是水深火熱,簡直每一天都過的是高三集訓那三個月的生活。

剛來的時候飲食也不大習慣,經常吃不下,後來餓到不行,自己學着做飯,很多調料也不大好買,她廚藝也不精,經常不是沒熟就是糊了,還不如吃外面買的。

再到後來,她完全可以算是過上了修仙的生活,吃也吃的少,經常熬夜,原本就只有八十多斤,結果折騰着只剩下七十多斤。

用盧卡的話來說,她就是行走的筷子。

許湘覺得挺好笑,盧卡一個意大利人,中文說的這麽溜。

到這兒第二年的時候,她稍微習慣了一些,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畢竟學業繁忙,功課繁重,哪兒有心思去琢磨別的啊。

某個冬天的晚上,她從學校自習完出來,天空忽然下起大雨。

許湘想起早上出門時,合租的室友說過今天有雨,叫她記得帶傘,她當時刷了個牙出來就給忘了。

她看了看屋檐外面的傾盆大雨,嘆了口氣,心想這糟心日子過的,還不如不過了。

雨下的挺大,許湘不敢冒然出去,又不想麻煩室友給她送傘,于是打算等一等,看看雨會不會小下去。

結果天不遂人願,她足等了十分鐘,雨是一點兒沒小,不僅如此,還越下越大。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夜晚十點多,這麽大雨的夜晚,外面人很少,許湘害怕再等會不安全,于是冒着大雨跑了出去。

夜晚本就黑暗,盡管有路燈照着,也看不太清,特別是下着這樣大雨的夜晚。

許湘沖出去以後四下找車,平常拉客的車也不知道是不是集體休息了,許湘愣是一輛都沒有找到。

大雨已經将她的頭發衣服全部淋濕,整個人就跟瓊瑤劇裏面失戀的女主角一樣。

她那幾天本來就有一點感冒的苗頭,但是沒有爆發出來,她也就沒管。

結果大雨一淋,冷風侵襲,她的感冒直接爆發出來了。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身體好像也軟綿綿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後直接倒在了大雨夜晚的街頭。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轎車駛了過來。

車門打開,先是一把雨傘伸出來撐開,接着一個女人撐着傘從上面急匆匆的走了下來。

許湘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渾身沉重無力,眼皮也沉重的撩不開。

不僅如此,頭也很痛,她想開口說話叫人,結果喉嚨也跟堵着東西似的發不出音,鈍鈍的痛。

她努力睜開眼打量了一下房間,發現根本不是她租住的公寓。

這間卧室是歐洲風格的,簡約大氣,室內陳設也看得出主人家的品味,絕對不一般。

許湘偏頭往牆上看了一眼,頓住。

那幅畫……

她的畫,怎麽會在這裏?

她過來意大利學習,主要學的是藝術插畫,那幅畫是她幾個月前才畫好的,當時比安奇教授很滿意很喜歡,于是許湘就送給他了。

難道這裏是比安奇教授的家?

許湘覺得大腦一團亂,只想快點搞清楚這是哪裏。

好在沒多久,門外響起來一陣極輕緩的腳步聲,大概是因為鋪了地毯。

然後腳步聲停下來,門被推開。

許湘看見一個女人的臉。

準确說來,是一個很美的中國女人。

女人手裏端着托盤,裏面放着一杯水,還有藥。

她看見許湘醒了,臉上露出了笑,端着托盤走到床邊,扶着許湘坐起來,還在她背後墊了個枕頭。

“你終于醒了,”女人說着摸摸她的額頭,“還好,已經退燒了。”

“你好……”許湘艱難的發着音,說每一個字都需要極大的力氣,“我……”

女人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善解人意的打斷她:“你昨晚淋了雨,暈倒在街頭,我們剛好回家路過那裏,比安奇一眼看見你,說是他的學生,于是我們把你救了回來。”

原來還真是比安奇教授的家。

許湘雖然跟比安奇關系挺好,但是為了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她還是保持了适當的距離,所以從來沒有到過比安奇的家,也更沒有見過他的夫人。

“謝謝……”許湘說。

“不客氣,畢竟你是比安奇的學生,況且,咱倆都是中國人,也算是老鄉了,救你不是應該的嗎?”女人說着将水和藥遞給她,忍不住念叨:“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昨晚那麽大的雨,居然還在外面走,而且你還發着高燒呢。”

許湘在這個地方,第一次感受到這般親情一樣的關心,忍不住有些哽咽。

她将水和藥接過來吃下去,然後把杯子還給女人,道了句:“謝謝。”

“不客氣啊,”女人說着笑了笑,“聽說你叫許湘?”

許湘點點頭。

“我叫紀舒,來自中國楓城。”紀舒說,“你來自哪兒啊?”

許湘:“我也是啊,好巧。”

她剛剛喝了大半杯水,現在喉嚨舒服一點了,能夠陪着紀舒慢慢聊會兒天。

紀舒其實也不算是個太多話的女人,只是想着陪陪許湘,所以找了些話題聊着,過了會兒到了早上八點半,紀舒說:“我下去給你端早餐上來。”

“謝謝。”

後來比安奇上完課下班回來也來看了許湘,發覺她已經好了很多,倒也放下心來。

許湘就這麽在比安奇家裏呆了兩天,養到身體差不多好了才離開。

紀舒是個很會做飯的女人,許湘這兩年來,就這麽兩天是吃舒坦了的,結果一場高燒下來,在他們家還長回來兩斤肉,剛剛到了八十斤。

後來比安奇時常邀請許湘去她家做客,說是紀舒很喜歡她,有點想念她,讓她去陪陪她。

許湘一開始還覺得不大好意思,到後來就很習慣了。

每次去的時候就和紀舒閑聊一些學習上生活上的事,然後陪她一起做飯,打打下手,這麽一來,又胖回來幾斤,維持到了八十五斤,再也胖不上去了。

除此之外,許湘還學會了幾樣菜,有時候自己在家也能搗鼓着吃。

最讓許湘驚訝的是,紀舒居然喜歡看網球比賽,有時候許湘去她家也會陪着她看幾場。

每當那個時候,她就會很想念馮逢。

這天許湘又陪着紀舒看比賽,忍不住和紀舒分享:“我哥哥也會打網球,現在在國家隊呢,網球打得可好了。”

紀舒也說:“我兒子也會打網球,現在也在國家隊呢,打得可好了,就是好久沒見,好想他。”

許湘從沒看見過她的兒子,以為他是在國家隊太忙了沒時間回來看她,于是安慰她:“等他有時間就會來看你的。”

誰知紀舒卻搖搖頭:“他不會來見我的。”

許湘不解:“為什麽?”

“他應該很恨我吧,那麽早就把他抛棄了。但他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這麽些年來,越來越優秀了。”

然後紀舒像是心事的閥門被打開,開始噼裏啪啦往外倒豆子。

許湘從她的話裏了解到,原來她兒子是她和前夫生的,就留在楓城,她和比安奇沒有孩子。

“那他叫什麽名字啊?如果是楓城的,網球又打得好,我可能認識,應該是我哥哥的朋友。”

“馮逢。”

時隔兩年,再一次從身邊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

許湘當場愣住,如遭雷擊。

怎麽會……這麽巧?

紀舒半天沒聽到她說話,轉頭來看她:“怎麽了?認識嗎?”

“認識……”許湘說,“是我……哥哥。”

紀舒也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我說,馮逢,他是我哥哥……”許湘又回答了一遍。

紀舒半天都沒回過神。

許湘又把自己和馮逢的故事告訴了她,包括自己出國的原因。

紀舒聽完一陣感嘆,最後深深地看着許湘說:“我就說怎麽第一眼看你就那麽投緣,原來是我兒子喜歡的姑娘。”

許湘也對她多了幾分親昵,挨着她叫了一聲:“阿姨。”

“流言蜚語确實可怕,不過你離開了這麽久,她們應該也忘了,早已有了新的談資。其實沒什麽不能在一起的,我支持你。”

“謝謝……”

……

已經到了比安奇的辦公室外面,許湘從回憶裏醒過來。

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論文,這個交完,她就可以等待畢業了。

沒想到到這邊來,居然會認識哥哥的生母。

她深吸一口氣,擡手敲了敲門。

“進來。”比安奇說的中文。

許湘走進去,笑着叫了聲“教授”,然後将論文放到他的辦公桌上,“我來交論文。”

“嗯,你先坐。”

許湘在他對面坐下來,比安奇看了看她,然後開口說:“你就要畢業了,這幾年辛苦了,能夠從我們這兒準時畢業的人可不多。”

許湘謙虛的笑了笑,沒說話。

比安奇又說:“願不願意留下來?我這裏有份很好的工作可以提供給你。你知道,我太太她很喜歡你,我們又沒有孩子,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你能多陪陪她。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

許湘先是對他的看重道了謝,然後拒絕他:“對不起教授,我之所以這幾年這麽努力,就是想能夠早點畢業回國,那裏也有我愛的人。紀舒阿姨我也很喜歡,有機會我會來看望你們,當然,也很歡迎你們到楓城來玩。”

比安奇早料到是這個結果,倒也沒有太過失望,最後又和她說了些別的,就放她走了。

最後許湘用了三年的時間,順利的拿到了D大的畢業證。

她開始收拾東西,能賣的賣掉,不能賣的就送掉,沒人要就扔掉。

房子也轉租給了別人,一切都收拾妥當,許湘準備離開。

盧卡因為臨時有事,所以要晚一點走,許湘要先行一步。

許湘的意大利簽證是留學生簽證,屬于長期居留簽證,所以可以在意大利辦理其他國家的旅游簽。

她提前了幾天去辦理了英國的簽證,走前剛好下來。

溫網比賽就在這幾天,她已經買好了半決賽和決賽的現場票,直接去英國溫布爾頓看比賽,到時候再回國。

她有問過紀舒要不要一起去,紀舒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我想先準備好了再去見他。”紀舒說。

許湘只好自己一個人去。

到了地方将行李在訂好的酒店放下,在溫布爾頓逛了逛,然後回酒店睡了一覺,第二天直接去看比賽。

馮逢進了半決賽,這在許湘的意料之中。

這幾年她有關注國內的體壇新聞,馮逢的名字被多次提及,大小賽事一路披荊斬棘,多次奪冠。

可謂是國家隊現在網球男單最被看好的選手。

她在觀衆席坐下,看見馮逢一路厮.殺,沖進決賽。

決賽時,許湘照例坐在觀衆席看他,這次意外的看見馮逢居然在比賽前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心裏頓時一驚,以為馮逢發現了她,結果馮逢好像只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看完這個方向以後就投入進了比賽中。

國人很難拿下溫網比賽的單人冠軍,馮逢最終也以微小的分差與冠軍失之交臂,得到了一枚銀牌。

但這已經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厲害的一場比賽了,畢竟國內前輩最好的成績也就只有銀牌而已,并且得獎的人數屈指可數。

現場中國的球迷開始沸騰起來,雖然有些遺憾,但已經非常不容易。

許湘從觀衆席上下來,掏出背包裏的口罩戴上,順便将白板也一起拿了出來,然後去外面堵馮逢。

馮逢領完獎又被記者采訪了一番,出來的時候特意找了條人少的道,許湘早前探過地形,剛好就等在那裏堵他。

馮逢走出來,許湘沖上去,在其他粉絲來之前将馮逢堵住,激動地跳,就是不說話,馮逢一頭霧水,覺得這個女生很奇怪。

就是那雙眼睛,好像有點眼熟。

記憶裏那雙時而委屈,時而清澈明亮的眼睛浮現出來,馮逢盯着她看了看,被那一頭棕色微卷的長發驚醒。

不是她,她的頭發,黑長直,還很順滑。

許湘把白板拿出來,拿油筆在上面寫:“你好!我是你的粉絲!”

馮逢:“……”

許湘擦掉上面的字,又寫:“我不會說話,是個啞巴。”

馮逢的眼神已經開始變得同情起來。

他本來打算直接走,結果又想着人家一個小姑娘,又不會說話,還在這裏守他,怪可憐的,于是停下來打算陪她一會兒。

許湘飛快地擦掉上面的字,又寫:“你今天表現得太棒了!”

馮逢:“謝謝。”

許湘又在上面寫:“男神你有女朋友嗎?”

馮逢:“有。”

許湘:“她在哪裏?”

馮逢:“我心上。”

許湘在口罩裏面偷偷笑,又在上面寫:“她漂亮嗎?你介不介意換一個女朋友?”

馮逢皺了皺眉,心裏開始不舒服起來,覺得這個女生腦子怕是有問題。

“她很漂亮,我只想要她。”

許湘差點兒忍不住笑出聲來,将上面的字塗塗改改,變成了:“那你介不介意多一個女朋友?”

馮逢已經想直接走人了。

“小姑娘,我告訴你,不要想這些有用沒用的,”他又上下打量了許湘好幾眼,接着說:“看你這樣子還是個高中生吧?不好好學習盡琢磨這些東西,不太好。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馮逢剛剛轉身邁步,腰間橫過來一雙纖細白皙的手臂。

他被從背後抱住。

馮逢皺了皺眉,真覺得這姑娘不僅腦子有問題,估計心理也有問題。

他去掰她的手臂,然後警告她:“我勸你最好放手,我不是一個足夠溫柔的人。”

“哥哥。”

馮逢身體瞬間僵硬,手還維持着剛剛去掰許湘手臂的姿勢,不敢動。

許湘在他背上蹭了蹭,再開口時聲音裏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我想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啦~

今天的更新都好粗長,表揚我!

明天有要加更的嗎?

今天是巨可愛的211,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昨天的小劇場有小可愛要看後續擴寫,那麽今天的小劇場就是後續啦~

——【如果她是一只貓2】——

馮逢覺得很操蛋,什麽時候家裏多出來這麽個妖精?

還叫主人,角色扮演嗎?

他晚飯也不做了,和那個姑娘——或者是貓,大眼瞪小眼,雙方僵持不下。

“主人……”

“閉嘴!”

姑娘委屈的撇撇嘴,可憐兮兮看向他,“我想吃魚。”

“我家沒魚,快走!”

“喵……”姑娘委屈兮兮的叫了一聲,“我想吃魚。”

馮逢:“……”

跟一只貓溝通,真他媽困難。

“主人……”

“閉嘴!”馮逢吼,“不準叫我這個名字!”

“哦,”姑娘失落的應了一聲,然後指向馮逢身後:“你看!”

馮逢上當,轉頭去看。

姑娘瞬間轉移,挂到了馮逢的大腿上。

“我要吃魚……”姑娘擡頭看馮逢,撒嬌。

馮逢:“……”

怎麽還抱上大腿了?

他抖了抖腿,姑娘将他抱得更緊,甩都甩不掉。

他認命的去廚房,冰箱裏有冰凍的龍利魚,他拿出來開始切片,準備水煮。

姑娘挂在他大腿上,絲毫不松,撒嬌得逞以後得意的“喵~”了一聲,然後笑嘻嘻的做自我介紹:“主人,我叫許湘。”

然後又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馮逢沒理她。

許湘只好自己做決定:“你不說,我就叫你哥哥了喔。”

“哥哥!”

馮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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