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暗流

大雨滾過,碧空如洗。

沈禾昨晚失眠了, 興許是下午睡得太久了, 在床上輾轉反側, 恍恍惚惚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直到後半夜才稀裏糊塗睡了過去。

早上起來, 那對杏眼微腫,臉上神色恹恹,沈夫人左右念了她一頓, 再也不許她下午睡覺。

“娘, 我走了, ”她踏出院子, 想到了什麽, 又進去問道,“娘, 您今天要去綢緞莊對吧?”

她記得昨晚吃飯好像聽到她娘提起過。

沈母應道,“對, 綢緞莊今兒一天加活, 我中午便不回來了。”

沈禾點點頭,忍着腦中的炸裂感, “行, 那我走了。”她輕輕打了個哈欠。

剛出門, 又碰上隔壁的張嬸,“張嬸,來找我娘呀, 在裏邊呢,我先走了。”

張嬸皺了皺眉,想說什麽,最後到底沒說出來,只道,“去吧,我進去了。”

沈母拿了自己出門常用的布兜,轉眼便瞧見張嬸進了院子,上前問了問,“她張嬸,正準備出去,你來得及時。”

張嬸臉色有點猶豫,一向爽快的人這會說話倒不利索起來,“玉繡呀,昨兒兩個孩子面也見着了,也互相了解了一番,不知你這到底是個什麽話?”

沈母臉色變了變,心裏想着委婉點的措辭,畢竟這還是鄰居,說的太直接也不大好。

張嬸見她猶豫,便開口直接說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話,“玉繡,昨兒我家老二突然離開确實做的不妥,還有,他性子也的确木讷了點,不會說話,不過,我了解他,要真娶了你們家阿禾,那是絕對要往手心裏捧着的。”

沈母嘆口氣,目前也找不到适合的人,可張成這性子又不讨喜,她想了想,沒把話說滿,只道,“還早,咱不急,牆挨牆的,以後再有什麽想法,也不怕傳不到我們對方耳裏,她張嬸,你說對吧?”

張嬸連連點頭,又談了一會,便回了自己家。

想起沈禾一早出門的事,心裏又琢磨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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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墨水沾到臉上了。”小團子在她耳邊喊着。

沈禾拿着毛筆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随後一滴黑墨最終還是甩到了臉上。

撐着身子給傅君寶講學,沒想到還是在教習字時犯困了。

沒了傅景晏,傅君寶跟突然長大幾歲了似的,走路不用人抱,吃飯不用人喂。

看她臉上畫了墨,忙拉着她洗了臉。

中午的時候,傅老夫人叫人喚她過去用飯。

家裏正好也無人,又答應了傅景晏要多陪陪老夫人。

傅家人丁稀薄,吃飯的桌也小,三個人坐在那,看着倒不冷清。

用了午膳後,傅老夫人又拉着她聊了一會天。

聊的內容無非都是與傅景晏有關的。

沈禾有些乏,眼皮直往下合,傅老夫人之前說到興頭上,沒注意到,這會一看,便沒繼續說下去,讓她趕緊回家歇息。

就這樣,每天來往于侯府柳巷之間,有時陪傅君寶玩蹴鞠,有時同傅老夫人聊聊天。

過得也挺好,安穩閑适。

只是,夜深人靜時,總會覺得心裏某處空落落的。

秋夜漸冷,她拉緊被子,黑夜裏那雙明亮的眸子眨了眨。

今天傅君寶問她,傅景晏離開多久了,她都沒有仔細去數,腦子裏條件反射般直接脫口而出,十二天。

一定是那日睡的太沉太死,所以才對那天印象深刻。

這十幾天,每日上課,書閣只有她和傅君寶的聲音和氣息,背後沒有那個男人灼熱逼人的目光。

她拍拍自己的腦袋,這是還習慣了不成。

就這麽恍恍惚惚又過去了七天。

柳巷的柳樹開始凋零。

沈禾無事,坐在家門口,兩只眼睛盯着她家門前日漸蕭條的柳枝,從前沒去侯府做事時,每日過得有規有律,她娘不在家時,她能在街上字攤邊待一天,如今倒變得閑适下來,腦袋裏混混沌沌,她壓着額頭微微嘆了嘆。

沈母從綢緞莊回來時,懷裏竟抱了一匹藍色的布,看着不像她平日裏做的針線活。

“娘,綢緞莊這是讓你們自己動手裁衣呢?”她起身接了過來,料子摸着手感是差了點,不過對于他們尋常人家來說,這便算是上好的料子了。

沈母歡歡喜喜地将進了屋,喝了杯水,這才道,“這裁衣的活有專門的裁縫師傅,哪用的上你娘我,”沈母拉了她進來,突然小聲道,“這呀,是我們綢緞莊大東家賞的。”

“好端端的,怎舍得賞這個?”她可記得那莊子的東家可吝啬了。

“真的假的我也不确定,就聽綢緞莊的人說是,陛下立了太子,惠及大東家在京裏的親戚,所以才這般做。”

沈禾越發感嘆着這錦川真是小,又遠又偏。

皇帝冊封太子,理應诏告天下,而他們這裏竟還未傳開,雖然她對這事并沒有什麽興趣。

下午侯府突然派人來了沈家,說是老夫人請她過去一趟。

沈禾隐隐有些不安,揣着惶惶心緒到了侯府。

傅老夫人見她過來,忙拉了她的手,言語有些急,“沈禾呀,老身有件事得勞煩你了。”

沈禾扶了她坐下,道,“有事您盡管吩咐。”

“老身打算去承隐寺待幾日,”她拍着她的手背,“君寶到底是孩子,免不了鬧騰,帶去恐沖撞了菩薩,将他放在府裏,我又放心不下,若是你願意的話,便帶到你家住幾日,可好?”

把小團子帶自己家住,沈禾是沒什麽意見的,她娘應該也不會反對什麽的,也正好省了她早上往這邊跑。

只是,看老夫人這狀态,恐是發生了什麽事,“老夫人,怎麽突然要去寺裏?”

傅老夫人看了看她,想了想,傅景晏此番赴京,正是為了陛下立儲之事,京中王尚書乃當今國舅,雖是兩位皇子的舅舅,支持的卻是荒淫無道的二皇子寧王趙成西,傅景晏又因着前仇,與趙成西同了謀,自然也就與那國舅爺來往密切了。

今早劉管家收到京裏的消息,陛下立了太子,正是大皇子趙成越,她收到消息整個人便虛了大半。

那邊的事太遠,她管不着,便是她在也管不了,着人打聽,也打聽不到什麽消息,她這才想着去寺裏住幾日,吃齋念佛,為傅景晏祈禱。

這事她憂着便可,到底還是沒有告訴沈禾,道“沒事,老身就想過去侍候幾日菩薩,總之,君寶就勞煩你了。”

其中定是有什麽隐情,不知為何,她直覺與傅景晏有關,只是老夫人不說,她也不好再多問。

“您放心,我會照顧好三公子。”

似乎就在等她答應,她這才應下,那邊陳嬷便牽了傅君寶過來。

小團子手裏抱着彩鞠,小聲喚了老夫人,“娘,君寶等你回來。”

老夫人眼角卷起細紋,摸了摸傅君寶的頭,“好,君寶別忘了和你大哥說的話,好好跟着先生讀書,娘下了山便去接你回來,在先生家不可調皮。”

小團子丢了彩鞠,抱住傅老夫人,眼底水光一片。

沈禾抽了抽鼻子,突然想起傅景晏離開那日的場景。

明明都只是離開一小段時間,為什麽氣氛都這般凝重。

牽着傅君寶回去時,小團子一路紅着眼。

走了一段路,沈禾俯身手上用力,将他抱了起來,好些日子沒抱了,這小團子又重了,她咬咬牙,溫聲道,“君寶,想哭就哭出來。”

傅君寶趴在她肩上,嗚嗚道,“不能哭,大哥說男人不能哭。”

“你別聽你大哥說,你還是小孩子。別難過啊,老夫人很快便回來,大公子也會回來。”

傅君寶轉頭看她,白胖的臉有些紅,“娘說,大哥要回來很晚。”

沈禾覺得手臂有點發酸,挪了挪手,道,“哪裏,一個月已經過了大半了。”

十九天,還剩十一天呢,那男人便要回來了。

“娘說大哥可能遇到壞人了,要打壞人,要很久才回來。”

沈禾楞了楞,當初也沒問傅景晏去京城做什麽,再聯系今日傅老夫人反常的情緒。

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

家裏尚有幼兒在,按理說,怎麽也不會選擇這時候出門,除非真的是發生了更加緊要的事。

她皺眉,莫不是,傅老夫人是去寺裏給傅景晏祈福?

想着想着便到了家門前,沈禾将傅君寶放下,蹲在他面前道,“君寶,你大哥很厲害對吧?”

在傅君寶心裏,可沒誰比他大哥還厲害,他使勁點頭。

“所以,不用擔心,你大哥肯定能打跑壞人,然後很快就會回來,不要怕。”

傅君寶小胖身子撲進她懷裏,“先生,君寶知道了,君寶會乖乖等大哥回來。”

沈禾眼神暗了暗,方才面對傅君寶時輕松的神色,這會又凝重起來。

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着傅君寶的後腦,目光盯着小巷裏的青石板。

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卻也能感受到一股無名暗流湧動着。

只能希望那人在京城裏無事,平安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 屋裏侯爺下線一章,寶寶們可別就此抛棄他哦~O(≧▽≦)O 昨晚碼字太晚,睡着了,今天發的有點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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