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誰是灰姑娘
舒伯藍關于自己為什麽剛進公司就能進劇組跑龍套這事兒是這樣解釋的。
“那部劇有個角色是白發白眼的,有人托我去送水,我去的時候導演在那看人試一場武戲,嗯我想想,是一場拿着冰劍的武戲。”
舒伯藍故意停住話頭,笑眯眯的夾了一筷子小蔥拌豆腐,看來看去,最後把豆腐放下,夾起帶着點鹽粒和油沫的小蔥吃了。
剛來到這兒一兩天,孤月璧慢慢有了點探索新生活的熱情,看見舒伯藍故意吊人胃口的模樣,抿唇笑笑,配合問了一句:“然後呢?”
舒伯藍向在洗碗的孤月璧招招手,“冰劍會化,”他朝孤月璧伸出手,示意她來摸摸看。
孤月璧拿了買冰箱贈送的溫度計感受了一下。
溫度計顯示只有5℃。
“真是學得快,溫度計都會用了,赫托星人可以調控自己的體溫,一把冰劍我能握到明年,導演覺得很方便,就用我了。”
舒伯藍把溫度計撥到一旁,握住了孤月璧的手,孤月璧分秒抽出來了自己的手指,舒伯藍故作哀怨的嘆口氣,并不強求:“是不是很冰?大學有沒有通知你去上課啊,還有,”舒伯藍不太好意思的把玩着溫度計,“房租和那個錢的賬單我發到你手機上了……”
孤月璧眼中歡脫鮮亮的紫色毫無變化:“嗯,我會記得還給你的。”
舒伯藍尴尬的不行,他想解釋,紫眸姑娘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這有夠挫敗的。
“月璧,你不問為什麽我總問你要錢嗎?”
孤月璧擦幹碗上的自來水,頓了一下,奇怪的回頭,發現舒伯藍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她咬唇笑笑,斟酌道:“不是因為高利貸嗎?”
“這事主要怪可惡的……因為這個禁區的建造者認為人類是有惰性的生物,需要舒緩和壓迫同時存在,人類才能保持身心健康,在你自立之前,如果我不向你要生活費的話,我會被驅逐的。”
孤月璧轉過身,眼中紫色漸漸濃郁了起來,聲音微低:“建造者是人類嗎?”
舒伯藍可是號稱交際花的,如何不懂孤月璧的所思所想:“這也是我讨厭她的地方,憑什麽她認定的東西就是對的,傲慢還從血脈遺傳嗎?真是奇怪啊,我就很平易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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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璧不願意在舒伯藍面前想事情,他太有試探性,而自己的眼睛又會暴露太多。孤月璧關上壁櫃,摘了手套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邊走邊道:“平易近人倒是真的。”
“月璧啊,你停停腳,跟我在說句話。”
孤月璧不懂這些男女相處的門門道道,果真站住腳瞧了舒伯藍一眼。
這一眼就夠了。
舒伯藍這房子舊的很,雖說是磚結實的壘起來的土房子,可到底年歲久了,白牆也成了灰牆,今天陽光好,正正好照在他們吃飯的大桌子上。
舒伯藍一頭白發被陽光映出銀藍色的光弧,他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眼睛半睡半醒的,露出的眼瞳裏淺淺淡淡輝映着漂亮的銀藍光芒,好似月光下的水潭,偏生這人不好好睜開眼睛,讓人心癢癢。
這樣破舊的房子裏,這樣好的陽光下,舒伯藍實在好看的不行。
足夠一見鐘情。
孤月璧擡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後退一步,鞋跟抵着碗櫃,她張開一條手指縫看着他,沒有什麽沉迷啊之類的神色,倒像是看到什麽漂亮的自然奇景,認認真真的觀察了一下舒伯藍的眼睛,微笑道:“怪不得導演會讓你接這個角色嘛,漂亮的天怒人怨。”
舒伯藍不是很滿意:“月璧,你把手拿下來,好好看着我。”
孤月璧看起來有點苦惱,她揉揉眼睛,無奈的仰頭看着天花板,拉開椅子坐在舒伯藍,紫瑩瑩的眼睛很是無神:“房東什麽時候才能放棄這種事啊,我又不是顏控,要不我去買一副眼鏡戴上?”
舒伯藍瞧着她的眼神,心裏就咯噔一下子倒了一片兒塔似的,他嘆了口氣,揮揮手道:“哎,你還是不要說出來傷害我了,正經的月璧,難以打動的月璧,我要回去好好安慰自己的心。”
臨走前,舒伯藍甩手的時候碰到了孤月璧的手,看到姑娘明顯瑟縮一下,舒伯藍眨眨眼睛,若有所思的回房去了。
大學通知孤月璧今天去報道,孤月璧考慮了半天,為了防止別人在對自己眼睛的變色問題感興趣,打定主意要買一副眼鏡了。
她推開門,盡量避開化了的黑雪水,用手機導航最近的眼鏡店,這附近的商業較為貧瘠,售貨員等服務行業的工資頗為不景氣。
約莫走了半個小時,孤月璧跺着腳,朝手呵了幾口氣,她懷孕後極為怕冷——當然這件事是來到戰後禁區才知道的,從前在納薇的私人診所裏,衣服上的溫控設備會自動調到适合她的溫度。
孤月璧打了個噴嚏,朝那牌子蒙了灰的眼鏡店走去。她細細端詳了一下紅紙上的招工一月一千八字樣,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推門進去了。
“美女,來配鏡子的?”一個矮個女人熟稔的迎住孤月璧,孤月璧搖搖頭,打量了一下四周,道:“你們這兒招工嗎?”
白瓷磚上是黑色的雪水和鞋印,屋裏蔓延着咖啡的氣味,玻璃桌上放着半幹的柚子和一次性飯盒。
矮個女人在眼鏡櫃臺下翻了翻,拿出一張表格遞給孤月璧,“把表格填填,合适我們就給你打電話了。”
孤月璧看了看表格上的要求食宿否,工資期望等等就頭大,她急忙道:“我來這兒第一個月不要工資,只要能先給我一副遮住眼睛的眼鏡就好。”
女人總算認真看了看孤月璧的眼睛:“你的眼睛病變了?”
孤月璧不太想回答她眼睛的來歷,索性就悶頭承認了:“……我只有每天下午6點之後有空,我能見見老板嗎?”
女人遲疑了一下,“你說說你的情況,排不上班,我只能讓你走了。”
孤月璧有意無意的掩住自己的肚子,“我6點之後一直有空的!”
“是學生?”
“xx大學計算機院的。”
“我們營業時間到10點,你要從6點幹到10點,平時還要打掃打掃衛生,做六休一。”女人打量了幾眼孤月璧,坐回電腦面前噠噠打着合同。
屋裏太冷,孤月璧忍着打哆嗦的欲望,“我能……先賒一副眼鏡嗎?”
“沒近視吧?”女人沒好氣的看了她幾眼,從貨架上找出一副茶色的眼鏡片,挑了一副黑框眼鏡,噶嘣安上了,遞給她,“茶晶的鏡片加上鏡框,工資裏扣。”
孤月璧從眼鏡店出來的時候,天上正朦朦胧胧的落着雪花,她的臉凍的紅紅的,孤月璧看了那合同一會,收起合同,哆哆嗦嗦伸出凍的發腫的手指,顫抖的指甲跟手機屏幕敲擊出噠噠的聲音,這天氣這麽冷,可孤月璧看着舒伯藍傳給她的賬單,居然站在原地出神了一會。
一萬八。
包括補交的大學學費一萬二和三個月的租金。
還有很多細節沒有算,像舒伯藍送了她一輛自行車,還有衣物夥食,手機也變成借給她用的東西。
原話是:你先替我保管。
舒伯藍怎麽勾引孤月璧,她都不為所動,偏偏這些細微的照顧,她在意極了。就好像她解開平安果絢麗的外衣,只對裏面的果子做個品評一樣。
月璧咬了咬打哆嗦的後槽牙,身上的棉服不太保暖,她點開地圖,查看去大學的路——關于為什麽不騎自行車,孤月璧覺得理由很難以啓齒,她曾在舒伯藍出去工作的時候悄悄試了試送她的自行車。
呃,結果是她體力太差,騎個五分鐘就不行了,适應不了這種有氧運動,孤月璧遺憾的悄悄把自行車寄放在了前面小區裏。
此時的舒伯藍在做什麽呢。
男主演拿着一杯冰水朝舒伯藍兜頭潑去,當然不要誤會,冰水是劇情設定,潑水是鏡頭要求。
導演根本不關心那杯水是不是被別人放外面凍了很久,他只關心這杯水的效果:“這一杯不夠啊,去給他換個大杯子,多裝點水,要一下潑的全身濕淋淋那種,哦,舒伯藍你去自己收拾收拾。”
好像無論哪裏的新人,吃苦都是第一定律,沒人在乎公平公正,新人似乎都胸懷傲氣,不磨平了,用在手裏不舒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