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眼
回府後，菱萱滿懷心思的陪蕭清洺一一分派糕點。霍珏故意打趣蕭衍之，“四少爺人不出府，倒還惦記着居酒屋的點心。”他篤定四歲多的孩子哪裏會撒謊，如果菱萱只是臨時抓着當借口，那無論用什麽方法，他都要逼出她的嫡親哥哥。
蕭衍之淡淡看了他一眼，居酒屋糕點他從未向菱萱提起過，但沒有原則護媳婦是一直以來的行為。“怎麽的？我人出不去，還不能吃點心了？”
霍珏一愣，繼而展顏，“是了，自然是可以的。”一甩折扇，也不在康怡園久待，回身看了蕭衍之一眼。“四少爺記得明日來上課。”蕭衍之微微一笑，笑得格外和煦，“記得，先生。”
那抹月白色漸漸從園中消失，洗硯跟着霍珏，“先生，這四少爺不簡單。”
霍珏以扇擊打掌心，步履不變，快慢适中。“哪有一個四歲多的孩童有那般城府？呵，不知是何方神聖。”
“可要留意着？”洗硯回個頭看了眼。
“不妨。四歲小娃而已，即便有人在幕後做推手，如今也不會現身。我且等着便是。最重要的，找到樂府嫡出少爺的下落。”霍珏拐個彎，進了回廊，迎面碰見蕭清洺，“三小姐好，萱姑娘好。”
蕭清洺派完了糕點正帶着菱萱回來，她擡眼羞澀的望着霍珏，“先生打康怡園來麽？”
“是，看看少爺小姐們，順便說一句明日上課之事。”霍珏一雙深邃眸子不時看向菱萱。蕭清洺人懦好欺，卻是極度敏感，迅速捕捉到先生的目光所處，不由袖管中纖纖玉指緊握成拳。“先生辛苦。”
“三小姐明日不要懶怠了。”霍珏如春風的笑容，拂面溫柔。蕭清洺癡迷的點頭，霍珏又沖菱萱道：“也歡迎萱姑娘旁聽。”菱萱笑應好。蕭清洺面色不愉，送了霍珏走後，竟不再理菱萱一星半點。
“三小姐……”“不要跟着我！”蕭清洺隐忍怒意，悶悶的說，腳步快了些許。菱萱想跟上，又聽一聲低低叱喝：“說了不要跟着我！”
菱萱只得頓步，看着她走遠些，再慢慢跟上。
蕭清洺心內不好受，她看出先生對菱萱格外照顧，沒來由的生氣，委屈的沁滿淚珠。什麽事情都可以忍，可是偏偏連先生的眼裏也沒有她半分。一顆還不懂情窦的心生生被一雙大手揉搓，不成樣子，難過傷心。蕭清洺進了康怡園猛地紮進屋子，也不管琴媽媽在後頭喊。“三小姐今兒個莫名其妙的。”她同阿蕪抱怨。
阿蕪望望裏屋，“一向不會生氣的三小姐竟也有任性的時候，真真難得。”
琴媽媽笑，“這才叫菩薩也會發火呢。”
及至菱萱近前，琴媽媽到底擔心，問了問情況。霍珏招惹桃花，菱萱哪知內情，遂搖搖頭。琴媽媽只得将一切歸功于姑娘大了，心思重了。晚間，老太太特命小廚房制了精細物什，讓琴媽媽帶蕭衍之去吉懿院同吃。
菱萱早早和阿蕪用了晚膳，伺候少爺小姐們在屋裏自吃。蕭清洺派下的糕點分發一空，按理說京城一品煌的東西連禦膳也難比得新鮮好吃。偏生不對四小姐蕭清澈的胃口，一把拂落案幾上屬于她的玫瑰糕，“這是什麽勞什子？！也敢拿來與我吃！”
好了傷疤忘了疼，嚣張跋扈果真不是打一頓罵一場改得了的。
拿撥浪鼓哄五少爺的菱萱霍地起身，阿蕪卻在門口堵着她，“你有幾分氣性，我去瞧瞧。”
房間裏滿地狼藉，糕點散落各處，糕點制的松軟可口，一摔下來，零零散散散的到處都是。雲兒垂首不語，躲在一旁不敢出聲。蕭清澈坐在案幾前，冷笑看着阿蕪走進來，“怎麽了？又要教訓我嗎？”
琴媽媽不在，誰會去惹這個小魔王？阿蕪賠笑道：“晚膳不合心意的話，婢子讓小廚房重做，小姐想吃什麽？”
蕭清澈看準了阿蕪性子好，翹着小腳一掂一掂的，小巧的繡鞋半挂在上頭，白皙小腳可愛誘人，慵懶的指了指桌面不多的菜色，“這個、那個，還有那個，我都不愛吃，全部撤下去！”
往日在用膳時，蕭清澈一般不會這樣找事。今日有些反常，而且……阿蕪細看了看桌上，清煮的水晶蝦仁、醬色的玫瑰肉、碧青的雞絲煨青菜，加上被打翻在地的粳米小粥，全部是其素日愛吃的。蕭清澈是大夫人嫡出女兒，那起子廚娘恨不得供上天向大夫人示好，克扣旁人的，也不會克扣了蕭清澈。
想起前幾日蕭清澈在老太太面前撒嬌讨好想外出，最後被拒絕。加上這滿地碎糕點，阿蕪旋即明白，哪裏是不愛吃，根本就是撒氣。
這邊鬧得大，雲兒小心挪步到門邊，蕭清洺的房間在蕭清澈隔壁，自是動靜最大。阿蕪正念佛希望三小姐不要出現，以免事态擴大。
“四妹妹，這是怎麽說的？！”偏偏蕭清洺缺根筋，走到門前看見撲面一地食物，還有她親送的糕點，整個叫瞠目結舌。
這下正主來了。蕭清澈斜睨着眼，小巧精致的鼻子一吸，發出哼聲，“你那點心有卑賤的味兒，我不喜歡！”
……平白受一通折辱。
“不過是外出罷了，還知道去買點心回來讨好衆人！可惜我沒那麽容易讨好。”蕭清澈趾高氣昂。
蕭清洺一時間無法反駁，只是恨自己為何慫包，任人欺辱。又思及霍珏溫柔凝望菱萱，悲從中來，潸潸落淚。
“就知道哭！”蕭清澈沒好氣的踢翻凳子，“滾開！走遠點！”
“澈兒！”
大夫人洪亮的嗓音穿透而入。蕭清澈渾身一激靈，忙得走到門前，甜甜道：“母親怎得來了？”一眼瞥見跟在後面的菱萱。她身量纖細，生來一股風流韻态，偏生眉眼間俱是不屈和堅強，就這樣袅娜聘婷站在那裏，沒有任何表情，卻還是讓人陡生親近之心。
蕭清澈氣歸氣，就是無法對她生出厭惡之心。
“母親随女兒去正廳坐坐，這裏讓人灑掃後，女兒陪您用膳。”蕭清澈學乖了不少，懂得在大夫人面前撒嬌賣乖，親親熱熱的挎着她的臂彎，就要往外走。
大夫人心裏疼惜，卻是結結實實被菱萱的一席話打動。菱萱見蕭清澈鬧将起來，琴媽媽不在怕沒人治得住她。又知大夫人此時定是才從老太太那裏歸來，她這個孝順兒媳，每日晨安昏省是不少的。
吉懿院離章正院必然經過康怡園。菱萱便在那處裝作偶遇，愛女心切的大夫人見到她，定然要問問嫡女兒的情況。她只要順勢裝作吞吞吐吐的模樣，自可引得大夫人往康怡園來。
剛巧……
看到這一幕。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名門閨秀私下也是相互議論的。婢子只怕……唔，四小姐倒是不必擔心的，嫡出高貴，生得又貌美。”她刻意含糊了性格。大夫人卻是懂得，娶妻娶賢，為人嫡妻者，容貌長相為次，最重要的就是品行秉性。
澈兒是被她慣壞了。
大夫人回過神，不便在下人面前給女兒沒臉，一進正廳，打發衆人，指了指面前絨毯，“跪下！”
蕭清澈努起嘴想說什麽，被大夫人一瞪，老實跪下。
這門關着，菱萱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惠香走到她身邊，“萱姑娘這是在等夫人還是小姐？”
菱萱本探頭探腦的，縮了縮頭，“我怕夫人訓斥小姐。四小姐心高氣傲，再氣着身子。”
“你倒是個良善的丫頭。說句忌諱的話，四小姐為難過你，你還肯為她着想。”惠香暗暗下了決定，這是個可以拉攏的丫頭，這份善良雖然不可用，卻是可塑之才。
菱萱眼中閃過一絲愧疚，繼而更加憂愁，“小姐是小姐，我是個丫鬟，就得守着丫鬟的本分。”
“這話說的懂事。”惠香贊許道。
那邊琴媽媽抱着蕭衍之回來，一見正廳點燭有亮光，又看見惠香，“大夫人此時來怕是探望四小姐吧。”
惠香上前給琴媽媽行了個常禮，又給蕭衍之問安。“可不是麽，大夫人思念小姐。”再想念可以着人來接，也可白日來看。琴媽媽情知緣故不說破，惠香也感激她的顧全。
蕭衍之伸出手讓菱萱抱。菱萱不推脫，自抱了蕭衍之去屋內。
“我都照你說的做了。”菱萱将他放在小床上，自托腮坐在案幾前。
清秀的側顏，嘟起的紅唇。蕭衍之越看越歡喜，還那樣聰慧。“今日之事與我預想不太相同，蕭清澈這個不省事的又鬧起來。不過，你處置的相當棒！”毫不吝啬的誇贊。
菱萱微紅了臉，起身湊到他旁邊，戳戳那鼓鼓的小胖臉，“我的少爺，你不過才四歲多，怎麽知道那樣多？”
那指尖輕輕柔柔的，碰觸臉上舒服至極。蕭衍之笑眯眯的撅起嘴，“親親就告訴你。”
……
霍珏的臉突然浮現在眼前。菱萱像是被偷窺到一般，吓了一跳，推開他的胖臉，“少爺輕薄無禮！”
好吧好吧~媳婦還小，不能吓着她。
蕭衍之舔舔嘴唇，捧着臉道：“讓惠香看中你是第一步，後頭大夫人會一步步試探你。”
菱萱接着回去托腮，“為什麽要教我這些？”
“萱兒要等我長大，我得保證萱兒在我長大的時候能保護好自己。等我長大，就可以保護萱兒了！”蕭衍之笑望她，俊秀小臉滿是寵溺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快到學期末啦~帶畢業班的老師傷不起。。。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