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複學
人民醫院。
已是半夜，病房裏的燈關了，一片漆黑。
許悠睜開眼睛，眼前什麽都看不到，她下意識地動了一下身體。
愕然發現，自己的雙腿……居然有了知覺！
這種感覺她從未有過，小時候她患了小兒麻痹症，從她記事時起，她的雙腿就失去了知覺。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她幾乎都是在輪椅上度過的。
上天在剝奪她行動的自由的同時，也給了她一些補償。她擁有罕見的記憶力和思維能力，這讓她在讀書的時候可以過目不忘，觸類旁通。因為沒有辦法像別的孩子那樣出去玩，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讀書上，十歲那年就考上了國內最好的中林大學。
這些年她自己也數不清自己看了多少本書，積累了多少知識在腦海裏。她除了讀書，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大學畢業後她就留校做研究，很快因為成績突出被評為教授。
雖然享有這樣的榮譽，但是她其實是知道的，所有的在敬佩她的同時，看向她的眼神裏總會帶有幾分同情和憐憫。如果可以交換，只怕也沒什麽人願意用健康的身體來交換聰明的大腦。
昨天晚上實驗室的那場大火讓她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害怕，烈火焚身的痛苦似乎還能感覺到。可是……現在是什麽情況？
許悠試着動了動自己的雙腿，肌肉似乎有些僵硬，但确實是可以活動的，只是好像有什麽東西壓在了她的腿上……
正想着，那個壓在腿上的東西一松，緊接着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小悠……你……”
腳步聲随即響起，很快，燈亮了。
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女人面露驚喜之色，眼眶中泛起了淚花。她盯着許悠看了一會兒，忽然間撲了上去。
“小悠！你終于醒過來了！太好了！”
縱然許悠讀過很多書，一時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狀況。就在這時，她的大腦中傳來一些不屬于她的記憶。
大致在腦海中浏覽了一下記憶的內容，許悠明白了自己目前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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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生到了一個和她同名的少女身上，這姑娘也叫許悠，今年還不到十八歲。兩年前，她出了車禍，之後就成了植物人。她的媽媽于婧一直守着她，希望女兒能夠醒來。
只是她想不到，醒來的許悠，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許悠了。
許悠的父親幾年前在工作中出了意外去世，家裏只有她和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
此時天還沒有亮，同房間的病人們都被吵醒了。不過當大家看到已經昏睡了兩年的女孩子蘇醒的時候，誰也沒有因為被吵醒而生氣，都衷心地為她感到高興。
于婧很快就叫來了醫生，給許悠做了全面的檢查。
“身體各項功能正常，除了有些虛弱。恭喜于女士！我想，是你的執著和愛感動了上天，才讓你的女兒蘇醒！”醫生說道，“不過她躺得時間久了，身體肌肉有些萎縮，需要進一步的複健才能完全恢複。”
于婧看着病床上的女兒，還不敢相信這一切。
這兩年她為了照顧女兒特意辭職，對她來說，等待的時間越久，就越絕望。有幾次，她甚至想到了和女兒一起離開這個世界……現在女兒蘇醒，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希望。
許悠現在還不能完全自由行動，她的身體不怎麽聽使喚。醫生給她做了一些複健的計劃，她就繼續留在醫院治療。
兩個月後，她終于可以出院了。雖然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基本上自由活動沒有問題。
于婧辦了出院手續，和許悠一起走出醫院。
出門後，于婧想打車帶許悠回家，可是許悠立刻拒絕了。
這些年，她的出行方式不是輪椅就是汽車，現在可是一點兒都不想坐車了。她剛剛擁有可以自由活動的雙腿，這會兒就想多用用，光是邁開雙腿走路這種事情就讓她覺得很開心了。反正她的家并不遠，步行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她的身體還是略有些虛弱，但是多活動下對身體并沒有壞處，醫生也說過，多活動身體對身體的恢複有好處。
于婧微笑着，沒有反對，和女兒一起慢慢步行回家。她提議打車原本就是心疼女兒，能省下這些錢也挺好的。
于婧的家是老式的居民樓，沒有電梯，她家在五樓，爬上去着實有些累。但許悠爬得很開心，使用雙腿行走對她來說就是一種享受。
于婧以前是初中教師，為了照顧女兒而辭職，現在等于是沒有工作。自然，也就沒有收入。
不過許悠并不擔心這些，有她在，才不會讓媽媽受苦呢！
出院第三天是九月一日，學校開學的日子。
許悠出車禍的那年是十六歲，剛剛升上高三，出事後于婧到她所在的蘭市一中給她辦了休學手續。現在她既然已經恢複，正好又趕上了開學，自然是可以重新入學的。
高中的記憶對許悠來說已經很遙遠了，她十歲那年就從高中畢業了，整個高中她基本上就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全部學完了。如果能像正常的高中生一樣到高中的校園裏學習，她是很期待的。
“我陪你去吧！”于婧說。
“不用啦，媽媽歇着吧，辦個複學手續而已，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于婧結婚比較早，今年才三十九歲。但是因為操勞過度，再加上這幾年來心裏過于傷感，看起來有些顯老，仿佛已經快到五十歲了。
許悠對自己占了人家女兒的身子已經覺得很慚愧了，自然不想再讓母親為自己操勞。能自己做的事情，她還不想麻煩母親。
今天只是新生報道，并不正式上課，課本也還沒有發。學校并不遠，許悠推出樓下停着的自行車，騎車去學校。
這是她第一次騎車，腦海中有騎車的記憶，她很容易就掌握了，輕松地騎着車，十幾分鐘後，到了學校。
拿着相關的證件，許悠找到了教務處。
“您好，我想申請複學！”許悠把證件遞給教導主任，她記得這人姓高，是個很不好說話的人，“我之前出了意外，最近剛剛出院，所以要回來上學。”
高主任正在看書，聞言擡起頭，看了許悠一眼，不禁微皺起了眉頭。
這個問題少女居然又回來了！他本來以為，許悠即便能醒來，也不會再回來上學了。可是她居然又回來了！
剛出院就來上學？她為什麽不多休息一陣子？這樣他就可以以學校已經開學，拒絕她今年入學，讓她再等一年！
想起許悠在休學前的表現，真是一言難盡。高主任心裏思量着，怎麽樣想個辦法，讓她不能入學呢？以她的成績是絕對考不上大學的，那會影響學校的升學率的。
他思考了一會兒，清了清嗓子，說道：“許悠是吧？情況是這樣的，咱們學校現在正在評省重點中學，所以在招生方面是有嚴格的要求的。雖然你以前是在這裏上的，但是現在規矩變了，你要通過一次考試，才能繼續讀書！”
許悠疑惑道：“考試？”
高主任點頭，“沒錯，考試！這就要上高三了，如果你成績太差，也不可能上大學的，上高三也沒什麽用的，對吧？”
他知道許悠肯定是不可能通過考試的，別說她在車禍之前成績就墊底，再加上她昏迷了兩年，現在肯定更差勁了！到時候就以成績太差為借口，不讓她複學！實在不行，也能逼她留級去高二，這樣就不會影響到今年高三的升學率了。
在許悠的印象中，學校以前是沒有這個規矩的。這是新規矩，還是高主任故意刁難她，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考試什麽的……她還真不怕！
“好吧，考就考，不過請問主任，多少分算通過？”
高主任本以為許悠會找借口不參加考試，沒有想到她答應得這麽痛快。他頓時放下心來，果然孩子就是孩子，沒什麽心眼兒。
“就考一門數學，一百五十分的題！九十分算你過！”
高考數學滿分一百五十分，學校考試的時候一般會按照高考的分值來，試卷滿分都是一百五十分。按一百分六十分及格來算，九十分才及格。
僅僅是及格分，對一個高中生來說要求還是很低的，高主任的這個條件，聽起來似乎是很寬松的。
許悠點頭：“好，九十分就九十分！”
高主任還怕她耍什麽花招，強調了一遍：“就在這裏寫！我監考！”
許悠有些不耐煩了，“知道了！”
有跟他啰嗦的時間，她題都做完了！
她現在學的是文科，這在高二的時候就已經選定了。文科的數學試題要比理科容易一些，但就算是理科試題，對許悠而言也沒有任何難度。她當年考上中林大學的時候，是當年的理科狀元，數學是滿分。
高主任轉身在櫃子裏翻了一下，忽然眼珠一轉，抽出了一份試題。
“就這張！”
他把試卷遞給許悠，許悠接過看了一眼，拿起筆就開始寫了起來。她完全不用草紙運算，一道題思考幾秒鐘，直接寫上答案。
高主任在一旁看着很無語：她這是自我放棄了，随便蒙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