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布
面對強勁的對手， 許悠覺得自己的神經都興奮了起來。
越是困難，反而越是積極，這是她的一慣作風。面對電腦， 她覺得自己全身的細胞都被激活了。
原本她下棋只是想贏那一千塊錢而已， 但現在忽然就有些真正地喜歡上了這個游戲。
“王車易位……”許悠下完這步棋，腦海中迅速出現了接下來二十步棋路的可能性， “皇後，吃掉！”
皇後是國際象棋中最有用的棋子之一， 對方的皇後被吃掉， 局勢對許悠來說大大有利。
對局中， 每個人的時間最多是是一個半小時，加起來總共三個小時。時間已經快到了，時間一到， 會判和棋。
正在這時，忽然間電腦的屏幕一閃，黑了下來，許悠的眼前完全一片漆黑。
停電了！
天氣熱， 小區有很多人使用空調，導致小區的電壓超負荷，停電是常有的事情。這裏是老式的小區， 這樣的問題很普遍。
許悠嘆了口氣，這局棋才下到一半，真是不過瘾……可是沒有辦法，等電工修好電路， 估計得好幾個小時。她這邊一掉線，系統會自動判輸，就算來電了，她也沒有辦法再回去游戲了。
帶着遺憾，她摸黑上了床，睡下了。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剛剛的那盤沒有下完的棋，在大洋彼岸，已經震驚了整個國際象棋界。
布魯斯的那盤網絡國際象棋雖然還沒有下完，但是他和他身後的朋友們都知道，再這樣下去，他輸的可能性很大。皇後被首先吃掉，對他來說是很不利的。
能夠下贏國際賽冠軍布魯斯，對方到底是什麽人啊？
難不成真的是電腦程序？
“我查了這個賬號關聯的微博，是新注冊的小號，查不出對方身份。”高鵬飛在電話裏對布魯斯說，“查對方的ip這種權限我們是沒有的，只知道她在微博資料上的性別是女，所在地是蘭市……可是你也知道，蘭市這麽大，幾百萬人口，完全無從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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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皺眉，“不用查了，她既然不想現身，咱們沒有必要非要把她挖出來。那樣只會讓她不高興，她會不願意認真下棋的。就這樣吧，我想，正式比賽的時候她一定還會出現的，到時候我還是會遇到她的！”
高鵬飛怔了一下，“你……要參加這個比賽？”
獎金只有兩萬元的網絡國際象棋賽？這可是連他的師弟趙宏圖都不屑于去當顧問的小比賽！身為世界排名第一的布魯斯，竟然要去參賽！
這種事情，要是讓主辦方知道了，估計會瘋！
“當然！”布魯斯思索片刻，“現在報名應該還沒有截止吧？你去找個電腦高手，注冊一堆馬甲同時登陸。系統不是自動分配對手嗎？哪個馬甲分配到‘知人如’這個賬號，就切給我，我想和她多下幾盤棋！費用方面，由我來承擔！”
高鵬飛說道：“就算有很多馬甲，能正好遇到那個賬號也只是概率大一些罷了。而且沒有人操作的馬甲會被淘汰的……總之概率不是很大。我試試吧，這事兒交給我，等我消息！”
他挂了電話，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了。布魯斯把剛剛那局沒有下完的棋的錄像發給了他，他點開錄像，一遍又一遍地觀看。
越是看下去，他越是覺得，對面這個人像是電腦程序操縱。正常情況下，作為頂級高手，他最多也就能看到之後十步左右的棋路，但是棋局千變萬化，完全沒有辦法準确預測。
可是這個人，仿佛看穿了所有的變化，把一切的可能性都預估了出來。這樣強大的計算能力，完全不像是人類能夠擁有的！
但是電腦……又怎麽會有這樣不按套路的怪異棋路呢？他完全想不明白。
抱着試一試的想法，他給那個名為“知人如”的微博賬號發了私信。
“您好，您是專業棋手嗎？我是個棋手，在網上看到您下棋，很佩服您的棋藝。想跟您下棋切磋一下，如果有空的話，我可以配合您的時間，謝謝！”
許悠看到這條私信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她白天沒有開電腦。因為吳雨晴過來讓她幫忙指導數學，她一直沒有機會上網。
吳雨晴最近學習非常用功，尤其是在數學方面，進步非常明顯。她的父母簡直樂壞了，女兒知道好好學習，自然是好事。所以一到周末，吳媽媽就催着吳雨晴去找許悠來學習。
看到私信，她有些奇怪。難道她在下棋的時候，遇到了專業棋手？可是明明這只是一個網絡上的小比賽啊，怎麽會吸引到專業棋手來參賽？
不過下棋切磋她是願意的，她回到游戲界面，找到一個桌子坐下，沒有點開始，然後回複私信：好啊，我在線，在89桌等你！
她等了沒幾分鐘，就有一個人坐在了她的對面，還發了消息向她打招呼：您好，我是微博上的那個人，很高興能與您切磋棋藝。
許悠簡單回了一句：客氣了，開始吧！
她點擊了“開始”。
高鵬飛這一天都坐在電腦前面等她出現，本想再多聊幾句，問問她的一些私人信息，看到她這樣回複，便知道了她的意思。對于一個網上的陌生人，她顯然是不打算洩露私人信息的。
他便識趣地不問了，鼠标點擊了“開始”，游戲便開始了。
這一局高鵬飛是拼盡了全力，最後也就支撐了一個小時，還是被将死了。
高鵬飛有些沮喪，但又莫名地有些興奮，正想再來一局，忽然看到對面的頭像暗了下去。
她下線了。
許悠倒也不是故意下線，她聽到客廳裏的電話響了，起身去接電話了。她怕對面的人等她太久，就幹脆退出了游戲，好讓人家知道她走了，再找別的對手。否則一直讓人家等着，是浪費人家的時間。
打電話來的是許言，他有些焦急，“姐姐，有個自稱律師的人找我，說要跟我談我的姐姐委托的一些事情，我有些擔心是騙局……你能給我拿個主意嗎？”
許悠露出了一絲笑意，看來她委托的律師終于找來了。
“那個律師有說自己是誰嗎？”許悠問。
“說了，他說是信達律師事務所的，姓陳，說我姐姐生前委托了他一些事情，可是我……不相信他，他說不定是後媽找來騙我的！”
許悠笑了，“他應該是可信的……他約了你什麽時候見？我陪你去吧！”
許言連忙點頭，“好，有姐姐陪着我，我就安心了。他說明天下午見面，時間由我定。”
“明天我有一點事，等我有空打電話給你。”許悠顧慮到網上的國際象棋比賽，但比賽不會持續一天，她還是能抽出時間來的。
許言挂了電話，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為什麽接到律師的電話他首先會去許悠啊？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遇到事情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許悠。
明明認識才一個多星期而已，他都不明白，自己怎麽就這麽相信這個人。
就像相信他的親姐姐一樣……
許悠心情很好，陳律師出手，看來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了。
她前世因為身體殘疾，身體也一直不好，所以她早就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很大的年紀。對于死亡她已經在內心接受了，但是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許言。
為了不讓許言被欺負，她老早就找到了陳律師，交待了她身後的事情。這些事情并沒有告訴許言，她怕許言傷心。
陳律師得到的指示，是在她死亡後，許言遇到麻煩時才會出面。如果沒有劉美鳳這一鬧，陳律師永遠都不會去找許言。
自然，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死得如此突然。
許悠回到房間，關了電腦，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飯後，許悠打開電腦，進入了比賽的界面。
今天是第一賽段比賽，之前報名參加過比賽的賬號都可以參加。規則很簡單，系統會自動匹配對手，贏一局得一分，輸一局扣一分，平局雙方都不得分不扣分。累計積分前五百名的玩家可以進入第二賽段。
第二賽段今晚舉行，三、四賽段分別于明、後兩天晚上舉行，同樣也是采取積分淘汰制。決賽是下周日上午，采取對戰淘汰的模式。
許悠打算下午和許言一起去見律師，所以比賽一開始，她就來了。她想盡快攢夠積分，這樣下午就有空去陪許言了。
她點擊了“開始”，系統立刻給她自動分配了一個對手。比賽和練習不一樣，不能自己找對手，只能由系統自動匹配，這樣的話，可以防止作弊刷積分。
許悠看到，自己的這個對手名叫“小布378”，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她以前好像是和一個名字中帶有“小布”的人下過棋。不過這名字太常見了，她并不沒有留意，便開始下棋了。
下了沒幾步，她就明顯感覺到了，這個人……很強，棋路很像是她之前遇到過的那個小布。
她有些興奮，這樣的對手，她很喜歡！
布魯斯也很興奮，這種興奮是他多年來都沒有過的了。
他之前把這件事情通過圈裏的聊天軟件群告訴過自己的朋友們，大家都是國際象棋圈兒裏的人，消息傳得很快。他知道，今天的這場小小的網絡比賽，已經受到了全世界國際象棋界的關注。
幾乎所有的國際象棋高手，都在電腦前緊張地觀看着這場比賽。
雖然，這只是第一賽段的第一場比賽。
游戲界面會顯示圍觀者的數量，即便不是參賽選手，只要注冊賬號登陸就可以圍觀。
許悠沒有注意到，圍觀者的數量已經超過兩百人了。她的全部精力都在下棋上，根本注意不到周圍的任何事情。
比之上次與“太平洋邊的小布”的那次對弈，這次讓她更加緊張。她必須凝神思考每一步棋，分析出所有棋路中最優的一種，一點兒都不敢懈怠。
這個對手實在太強，她只要稍有松懈，就會全盤皆輸。
布魯斯的神經高度緊繃，雙眼直直地盯着電腦屏幕，握着鼠标的手指輕輕顫抖着。房間裏開了空調，溫度适宜，但他依舊是滿頭大汗。
身邊的朋友拿起紙巾幫他稍微擦了一下汗，不敢用上一絲力道，生怕打擾到他。
布魯斯沒有被打擾到，事實上，就算現在有人打他，他也感覺不到。他的全部感觀都已經失靈，全部投入到了棋局中。
棋局緊張的局勢，一點兒都不亞于戰場。
高鵬飛是在國內觀看這場比賽的，他找的電腦高手寫了程序，用了四百個賬號混入比賽，希望能夠有其中一人被分配到“知人如”的對決中。運氣不錯，其中一個賬號的對手正是“知人如”。
電腦高手立刻把賬號切換出來，并把電腦的控制權交給了布魯斯。這是他之前就寫好的遠程操作程序，可以在賬號不下線的情況下，讓布魯斯操作這個登陸的賬號。
高鵬飛覺得，這是他看過的最緊張的比賽。激烈的程度堪比世界大賽，能看到這樣一場比賽，對一個棋手來說，是很讓人激動的。
趙宏圖坐在高鵬飛身邊，忍不住說道：“師兄，你看他們誰能贏？”
“說不準……現在還沒有誰有絕對的優勢！誰輸誰贏，都有可能！”
“怎麽可能？布魯斯可是世界冠軍啊！”趙宏圖盯着電腦屏幕，他也是專業棋手，看得出雙方的實力，“我覺得，這個‘知人如’絕對是電腦程序！等着吧，比賽結束後，一定會有公司宣布研究出了這個程序的！”
“你閉嘴！”
“小悠，吃飯啦！”于婧走進房間。
許悠沒有回頭，“等會兒，我下完這局！”
于婧看女兒專注的樣子，也不想打擾她，只好作罷，“好吧，你下完記得吃飯。”
許悠并沒有注意到母親在講些什麽，只是應了一聲，繼續下棋。
下午兩點鐘，棋盤上只剩下了不到十個棋子，系統判定：死局！
也就是說，出現了雙方剩下的棋子都無法将死對方的局面。這種情況下，判定雙方都不得分。
雙方戰平！
許悠站起身來，她的脖子很酸，要休息一會兒。
午飯還沒有吃，于婧出門去了。她去廚房裏用微波爐熱了一下飯菜，這才回來繼續比賽。
接下來倒是沒有遇到厲害的對手，基本上一到三分鐘內就能解決掉一盤棋。半個小時後，許悠看到自己的積分已經進入了前五百內，就停了下來。
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她還要陪許言去見律師呢！
國際象棋高手們的聊天軟件群裏，此刻已經炸開了鍋。
“天哪！我沒有看錯吧，有人和布魯斯戰成和棋了！這是多少年沒有過的了！”
“這人是誰啊？新晉的選手嗎？怎麽沒有聽說過？”
“這次比賽也太刺激了，我也要去注冊賬號，去比賽！”
“我也去！不對，好像要預報名啊……”
“布魯斯不是注冊了幾百個賬號嗎？都預報名過了吧？跟他要一個去！”
“那不是布魯斯弄的，是高鵬飛！”
“找高鵬飛去！”
……
已經下線的許悠自然不知道，接下來的游戲進程，變得很是詭異。
幾十個名為“小布”的小號冒了出來，以秒殺之勢迅速占領了排行榜的所有前列位置。這些“小布”賬號有時也會遇到自己人，內鬥起來也是毫不手軟，不把對方擠下去絕不罷休。
等到第一賽段結束的時候，排行榜極其壯觀。排在前面的賬號全都是由“小布”加數字組成的小號。
網絡上，參加比賽的棋手們都在官博留言，反應這個情況。
“是程序抽了嗎？怎麽排行榜前端都是‘小布’？”
“是有真人啊！我遇到了兩次‘小布’，對方的棋藝确實恐怖，我沒撐過兩分鐘就輸了！”
“我也遇到了，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太可怕了，不是程序抽了，我懷疑是一群高手來搗亂！”
“感覺對方是世界級的高手啊！我學了三年國際象棋的，居然五分鐘內就被打敗了！不可思議，對方難道是有國際排名的高手？”
“我怎麽覺得，全世界的國際象棋高手全都來了？哈哈……當然這是不可能的，這個比賽只是網絡上的業餘水平罷了。”
“‘小布’是要統治世界嗎？是外星人嗎？”
……
袁明睿很快得知了這個情況，他立刻調出後臺記錄來看。
後臺對每一局都有記錄，詳細到每一步，袁明睿的國際象棋功力雖然比不上國際賽高手，但是也不弱，這些棋局他是看得明白的。
他發現，這些名為“小布”的棋手每一個都很強，很像是國際大賽的水平。可是……國際高手怎麽會來參加這樣的小比賽呢？而且這是在國內，國外登陸的話是比較麻煩的。
他立刻讓人去查登陸IP，很快結果出來了。
這些名為“小布”的棋手，九成都來自國外，而且是各個不同的國家。
袁明睿完全想不通這其中發生了什麽樣的變故，為什麽國內的業餘網絡賽會有這麽多的國外高手關注。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名為“知人如”的神秘棋手。
他調出“知人如”的棋局來看，頓時呆住。
這究竟是一場什麽樣的對決啊！雙方實力都超乎尋常，完全無法想象，對弈的雙方是什麽人！
他的唇邊勾起了笑意，先不管這夥“小布”是什麽鬼，這個“知人如”，真的讓他……很期待呢！
許悠騎車來到許言家，讓他打電話約了陳律師。地點就在許言家附近的咖啡廳。
沒多時，陳律師的車停在了咖啡廳門口，他走進咖啡廳，毫不遲疑地走向許言，并沒有任何猶豫。
許言站起身，“你就是……”
“你好，我姓陳，是信達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看過你的資料，你是許言對吧？”陳律師坐下後，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文件，“這個是你的姐姐許小姐生前進行公正過的遺囑，她說如果在她死後，沒有人跟你争遺産，就不必拿出遺囑了。但是……我已經得到消息，有個名叫劉美鳳的人對你提起了訴訟，法院正在受理中，所以按照我和許小姐之前的約定，此事我會全程負責。”
許言呆住，“遺……遺囑？她……她好好的為什麽要定遺囑啊？是不是她活着的時候，一點兒都不快樂才會……”
陳律師連忙擺手，“你想多了，我們律師事務所為很多人做過遺囑公正，做這些只是以防萬一，并沒有別的意思。你可以理解成和買保險相同的性質，事實上，來我們事務所的人很多都是家族美滿、事業順利，但是誰也不能保證不會有意外發生，對吧？”
許言的情緒這才慢慢平複，他拿過遺囑，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他忍不住鼻頭一酸。
遺囑中，許悠明确表示，把遺産全部留給許言一個人，沒有任何別的繼承人。
她所說的遺産，還特意指出來，包括劉美鳳的那套房子。
劉美鳳的那套房子，本是由許悠的父母出錢買的。後來許悠的父親去世後，劉美鳳就霸占了那裏。之後許悠提起訴訟，法院判決，房子中有一半歸屬于許悠姐弟。但是劉美鳳并未執行，許悠那時拿到了遺産，能夠維持和弟弟的生活，并沒有跟她計較。
但她不計較，并不代表她忘記了。
“放心吧，遺囑中提到的財産，我全都會幫你取回來的，一分都不會少。”陳律師很有信心，“還有，許小姐說，如果她去世後，你的繼母來鬧事，讓我幫你提起訴訟，追究她的遺棄罪！她會面臨最高五年的有期徒刑！”
許言有些不解，“遺棄罪？”
“對，遺棄罪！當年你和你的姐姐都是未成年人的時候，劉美鳳作為繼母是有撫養的義務的，她強行把你們趕出家門，這已經構成了遺棄罪。”
一時間許言有些懵，他沒有想到姐姐竟然考慮得這麽多。
陳律師繼續道：“如果你沒有意見，我現在就幫你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你現在是未成年人，劉美鳳是你的法定監護人，但是因為她是被告所以你需要指定另外一個監護人。當然，這些我也會全部幫你做好。”
許言想了很久，終于點頭，“我同意！”
陳律師補充了一句，“還有，如果将來有什麽事情，随時給我打電話。劉美鳳如果去威脅你，我也會替你追究。如果她敢動你一根指頭，我就能告到她傾家蕩産！”
許言：“……”
他是第一次接觸律師，感覺……好牛X哦……
陳律師給了許言一張名片，讓他有事随時聯系自己，就告辭回去了。
許言回去的路上很沉默。
他知道姐姐對他好，卻沒有想到，她為他想到了如此地步，即便是已經去世，依舊在設法護他周全。
他的眼睛有些濕潤，緊咬着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許悠注意到許言在哭，以為他是在為未來的那些不可料之事難過，她伸手握住許言的手，輕聲道：“別怕，有我在！”
許言呆了一下，透過朦胧的淚眼，他似乎看到，他的姐姐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像從前一樣，每次有困難，姐姐都會抓着他的手，告訴他：“別怕，有我在！”
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忍不住的沖動，轉身抱住了許悠。
許悠沒有推開他，輕拍他的後背，在他的耳邊低語：“沒事的……”
“姐姐……姐姐……”許言不停地重複着這個詞。
良久，許言才意識到了自己的沖動，松開了手。
“姐姐，我……回去了！”許言說着，轉身走向小區。
如果在平時，他一定會對許悠說聲“謝謝”，感謝她陪着他，安慰他。
但是他不想說，以後也不想對她說“謝謝”。
就像是和他的姐姐之間那樣，無論為彼此付出多少，永遠不需要說“謝謝。”
許悠回去後已經是晚上七點了，于婧準備好了晚餐等她。吃過晚餐，許悠打開電腦，第二個賽段已經開始了。
打開排名榜，許悠和全國的網友一樣懵。
那一排排整齊的“小布”加數字的用戶名是什麽意思？從第一名到第三十九名，全都被“小布”占了。
其中，也包括和她下過棋的“小布378”。
服務器被攻陷了？黑客入侵？
她打開比賽的官方微博，看到網友們同樣都在議論紛紛，大家都說“小布”們實力非常強悍，像是一群國際象棋高手組隊來刷比賽了。
可是區區兩萬塊獎金，真能吸引這麽多高手嗎？
許悠不禁有些懷疑，難道這些國際象棋的棋手……都很窮？
比賽已經開始，許悠很快進入了游戲。
第二賽段一共有五百名選手，按照排名積分淘汰掉四百名，留下一百名進入第三賽段。比賽還是相當殘酷的，基本上輸上一兩局，就沒有機會翻身了。
許悠看到網上的評論，對這些“小布”們有些畏懼。她之前遇到的那個“小布”已經夠厲害了，這下冒出這麽多，真的很吓人。
下到第三局的時候，許悠遇到了一個“小布”。
果然，對方的棋藝很強。許悠竭盡全力，才在四十分鐘後下贏這盤棋。
她休息了一會兒，喝了口水，繼續比賽。
第二賽段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是零分。比賽開始三個小時後，那些“小布”們又一個個地竄到了排行榜前面去了，隊型整齊，閃瞎人眼。
許悠在這個賽段一共遇到了三個“小布”，每個都實力強勁。基本上都要耗時半個小時以上，而其他的選手，許悠大都可以在五分鐘之內解決掉。
到了比賽結束的時候，一個名為“知人如”的賬號強勢插入，擠到了第十名，在一排“小布”中非常亮眼，破壞了原本整齊的隊形。
自然，現在的排名并不代表最後的成績，這些積分只是代表贏的次數。有些比較懶的人，看自己的積分夠進入下一賽段的，就停下來了——比如許悠。
已經對比賽失去信心的棋友們開始在網上發一些惡搞的評論。
“呼叫管理員，把那個叫‘知人如’的弄下去，隊形要整齊啊喂！強迫症看不下去了！”
“我懷疑‘知人如’是小布軍團的叛徒！小布軍團是密謀攻占地球的外星人！加油，知人如小姐，地球靠你守護了！”
“咦？我是來參加比賽的還是來看戲的？明明輸了還這麽興奮，興奮個毛線啊！”
許悠很是佩服網友們的腦洞，她打開微博，看到右上角提示有五百多人@她的，一千多條私信。因為游戲是用微博賬號直接登陸的，大家都能看到彼此的微博昵稱，這個昵稱在比賽期間不能更改，否則會失去繼續比賽的資格。很多人都是在調侃她，也有人邀請她下棋，其中就有“小布”軍團的人。
她才不想下棋呢！兩個賽段下來，她今天已經下了幾十盤棋了，一點兒都不想再繼續了。
微博中的所有消息她都沒有回複，直接下線了。
許悠下線後，一條名為“國際象棋大賽”的搜索被刷上了熱搜。
在國內，并沒有很多人關心國際象棋，這樣一個小比賽也只有一些國際象棋愛好者才會注意到。
之所以上了熱搜，是因為“知人如”大戰“小布”軍團，讓許多人忍不住歪歪了起來。
很多完全不懂國際象棋的網友們也加入了讨論。
“感覺像是一群學生組隊打團戰，老師跑過來了指點一樣，23333。”
“小布378一定是班裏的尖子生，零負啊！還跟老師打成了平手！”
“大家有沒有注意到，贊助商是‘飛淩網絡’，好像是袁氏旗下的吧？怎麽才這麽點兒贊助費啊？”
“竟然是袁氏！這也太低調了吧？老公你在想什麽呢？”
……
接下來就出現了很多表白袁家少爺的評論，雖然這位袁家少爺從未公開露過面，誰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樣。但是……who care，人家是首富的少爺，長成什麽樣都無所謂吧？
袁少爺，你真的随便長長就行了。
次日是周一，許悠要去上學了。
昨天的比賽讓她對優秀獎恢複了信心，心情格外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