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

小衣不高興的扁扁嘴:“有啥可滋潤的啊?我都快憋出病來了。”

她小聲的朝李絕抱怨:“這窮山僻壤的,一分鐘也待不下去。”

“時間很快的,別急。”

李絕安慰小衣,也安慰自己。

送走病人,何主任和尹剛也都閑了下來。

何主任瞅眼小衣:“成天嚷嚷,就怕人不知道悶,走,帶你去看看山。”

小衣扭扭屁股,跟着何主任出了門。

尹剛低頭收拾醫療器具。

估摸着他們走遠了,他才擡頭,挺神秘的問李絕:“你知道嗎?我們四人要調回兩個!”

“真的?”李絕驚奇,這才來了多長時間就要調?早幹什麽去了?

“昨晚何主任告訴我的,他來之前,領導就跟他談過話了,原本來兩個人就可以了,是他主動要求才過來了4個,說是試試看看,到時候挑個好的留下,其餘就回去了。”

“為什麽要告訴你?”李絕不解,看樣子,小衣也不知情的,否則不會是那個态度,早就得瑟起來了。

“何主任問我想不想回去,讓我選。”

“那你為什麽告訴我?”

“你們是女孩子,我想,我想把機會讓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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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剛撓撓頭:“我是男人,多歷練歷練是好的。現在有機會在大山裏生活一段時間,等以後,想來也不一定有時間了。”

李絕陷入了沉默。

何主任這人笑面虎一樣,內裏卻不好說。

誰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

他是領導,必須得留下。

他告訴尹剛,就是打算讓尹剛走。

那麽她和小衣之間,勢必要留下一個,至于留誰,全在他一句話了。

尹剛是好意,把消息透給自己,可透給自己有什麽用,難不成何主任會把好處繞過小衣給自己?

這麽些日子,瞎子都能看出來,何主任和小衣之間關系不地道。

李絕嘆口氣:“天上不會掉餡餅,我們還是好好工作吧。”

李絕不想好事,可好事會自動送上門來。

吃過晚飯,小衣早早懶上了炕。

李絕坐在院子裏看星星。

何主任從屋裏出來,走到她這邊,聲音低低的說道:“晚上十點,在門口等我,我跟你談點兒公事。”

談公事要避着人,選在大晚上?

李絕想拒絕,何主任已經踢踏着拖鞋回屋了。

估計是為調動的事情?

李絕眨了眨眼睛,決定到時候再說。

第 14 章

九點多的時候,李絕出門轉了圈,草垛那裏沒任何動靜。

她這心裏老挂着,秦盛太不地道了,好歹那褥子應該給送回來。

幸虧小衣心大,沒注意少了床褥子。

要不然,自己這可怎麽交待。

回屋在炕頭倚了會兒便到了十點。

李絕聽到隔壁何主任下了炕,出了門,在院子裏輕輕咳嗽了兩聲。

李絕心裏明白,他這是給自己放信號呢。

她看眼熟睡的小衣,也跟了出去。

何主任在門口等着李絕。

看到她人出來,就先往門外走。

走到草垛那裏何主任站住了。

李絕只覺得心裏怪怪的,這兩晚上,自己算是跟草垛搭上了。

何主任站的地兒正是昨晚李絕蹲守的位置。

那裏靠牆,挺隐匿的。

李絕離着何主任兩步,在草垛洞口的位置站定,擡眸看了眼何主任,問:“何主任,有什麽指教?”

何主任不象白天那麽嚴肅,挺溫和的笑了。今晚的月亮偷懶,夜色暗沉沉的,李絕看不真切。

“在守望村住得還習慣吧?有沒有什麽困難?”何主任往前邁了一小步,離着李絕近了些。

“還可以。”李絕答得中規中矩。

“想不想回去?”

“回哪裏?”李絕佯裝不知,故意問。

“當然是回仁義醫院了。我今天就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院長這次安排我來,為的是讓我在這裏實踐下,回去好提拔我當副院長。所以,我是鐵定要在這裏待滿一年了。至于你們仨呢,我可以着情考慮。”何主任邊說邊不露痕跡的往前又挪蹭了一小步。

他的靠近讓李絕很不舒服,她往後退了步,人倚到了身後的草垛上。

“何主任有何考慮?”

“唉……”何主任長長的嘆了口氣,也身子一側倚到了李絕旁邊的草垛上,胳膊還有意無意的碰了碰李絕的,“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但凡有辦法,誰喜歡來這狗屁地方。吃住行都不方便,你們年輕人倒還好,我這拖家帶口的,晚上睡覺更是凄涼,以前在家,天天晚上摟着老婆那對饅頭睡,現在呢,天天旁邊躺一尹剛,又打呼嚕又磨牙的,唉,真是不能想啊,只能天天豎旗杆子。”

這話說得隐晦而下流。

李絕聽得懂,心裏難免激靈一下。

看來這何主任心懷不軌,她有些反胃。想抽身就走,可走回去又能怎麽樣?

得罪了何主任,就必須在守望村住滿一年。

兩人若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自己還能有好嗎?

能躲一天兩天,能躲得了一年嗎?

心裏無數個念頭一閃而過。

李絕心裏一團亂麻。

她沒吱聲,往側面移了一步,離他遠了點兒。

“你離我那麽遠幹什麽?”何主任不悅,“我能吃了你?”

“沒有。”

“那你退什麽?”

真是明知故問。

還說什麽豎旗杆子。

見天跟小衣上山,那旗杆子早舒服夠了。

肯定是肉吃多膩了,想換口魚吃。

李絕在考慮他提出要求後自己該作何反應。

無論如何得保全自己。

“李絕啊,你專業好,技術硬,待在這荒山僻嶺的地方實在是可惜了。我這人惜才,就想着讓你早早回去,可就是,就是舍不得你。”

何主任有些急不可耐了,他忽然往前,兩手同時抓住了李絕的右手。

她的小手柔弱無骨的,捏在手裏的感覺很美妙。

何主任象觸電一樣,舒服的抖了下腰。

“你的手真好。”

何主任邊說話邊揉捏李絕的小手,只要她不拒絕,他就方便進行下一步動作了。

女人就是口是心非的動物。

嘴裏說着不要,其實心裏渴望得緊。

小衣那姑娘一開始也要死要活得不願意,可他一說自己回去能當上副院長,小衣就不吱聲了,任自己為所欲為的,最近更是開放得不行。今天,兩人爬到樹頂來了回刺激的,他現在回味起來都滋味無窮。

小衣長得一般,但夠上道。

男女之事上舉一反三,何主任有點兒吃上瘾了。

這李絕長得漂亮,就是冷了點兒。

剛來的時候,何主任先朝小衣下手,是有長遠考慮的。

他打算跟小衣膩歪個把月,再打發她跟尹剛回仁義醫院,餘下的日子,就是他跟李絕“琴瑟和諧”的幸福歲月了。

不過這小衣的味道太好,他這幾天有些猶豫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跟李絕的“夜談”。

他不想空手。

能在李絕走之前睡上把,就算賺到了。

“請放尊重點兒。”

李絕死命的掙紮,可何主任體形高手勁大,她掙了半天沒有掙脫。

何主任被她的掙紮激起了欲望。

實在是李絕胸前鼓鼓的地方太誘人,越掙紮那裏晃悠得越歷害,別有一番風情。

“別裝什麽貞節烈女了,快三十歲的女人,我不信你沒吃過肉。三十如虎,我知道你那裏虛得荒,今天我來幫你填滿……”

何主任諒她不敢叫喊,喊出聲,對誰都不好。

自己是男人,不怕,大不了反咬她一口,就說她為了調回去,故意把自己叫出來引誘自己,引誘不成又改威脅。

反正自己叫她出來的時候,沒有任何見證人。

他能想到的問題,李絕也想到了。

李絕後悔出來了,走前跟尹剛打個招呼就好了。

她沒想到,何主任如此急色,在草垛這裏就敢上手。

她急得臉色漲紅,反抗不成只能狂喊。

大不了魚死網破。

豁出去不要名聲也要保全自己,不能讓色狼得了逞。

李絕正要喊。

何主任卻忽然“哎喲”了一聲,松了李絕,雙手捂着自己的屁股跪到了地上。

李絕有點兒蒙,不知道他演的是哪出。

慌慌張張的就要跑,一道男聲制止了她。

“跑什麽?他屁股被我紮了下,今晚這旗杆肯定亮不出來。”

草垛洞口慢慢拱出了一個腦袋。

秦盛對着龇牙咧嘴的何主任啐了口:“大叔,你那旗杆子天天到處插,累不累啊?小心哪天插,折,不好使了。”

他站直身子,把手裏的小刀合好,揣回兜裏,轉向李絕,眼睛斜了下:“我說大姐,你這年齡是逆着長的麽?還敢半夜跟這種渣貨鑽草垛,那不是明擺着往他嘴裏送肉嗎?”

這話意思對,可聽着真特麽的不順耳。

李絕鬧心的“嗯”了聲。

何主任屁股被捅出了血,他氣極,手指着秦盛表情恨恨的道:“你這小痞子,我又沒得罪你,你憑什麽下這狠手?”

“憑什麽?”秦盛上前踢了他腿一下,“你給我放老實點兒,別人我不管,這女人,你要是再敢動手動腳,可就不是屁股開花那麽簡單了。我會叫你旗杆子連根拔起,以後想豎也豎不起來。”

跟小痞子沒什麽道理可講。何主任咬牙切齒的“哼”了聲,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他得趕緊回去給屁股上藥,這傷的不是地方,還不好叫別人知道。

看不見何主任人影了,李絕才對秦盛說了聲“謝謝”。

她頭低着,心裏很煩亂。

她喜歡簡單,可生活往往是複雜的。

這何主任太渣,可再渣也是領導。

只要他一天在領導位置上,自己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估計回城是沒有指望了。

以後待在守望村的日子,想想也知道,難熬。

“怕了?”秦盛盯着她低垂的腦袋,問。

“能不怕嗎?”李絕擡起頭,煩燥的嘆了口氣,“你說,我以後怎麽辦?等小衣和尹剛走了,我……”

狼跟兔子住在一起,能有兔子什麽好?

不被吃掉也會被整瘋。

李絕胸口悶悶的,感覺有口氣堵在那裏,上不來下不去。

憋悶。

兩人離得挺近,秦盛感覺自己甚至能看清她的眼眸。

水潤清澈的黑瞳裏,承載着愁緒與恐慌。

這時候的她,不是醫生,不是冷靜的大女人,只是一只柔柔弱弱需要保護的小兔子。

他禁不住脫口而出。

“如果我能活着,我來罩着你。”

聞言,李絕顫微微的眼睫擡起,就着夜色裏的微光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帥氣、高大,雖然最近清瘦了不少,可眼睛依然亮亮的,特別有神。

他臉上看不到任何質樸的神色,他不象是守望村裏長大的小夥子,倒象是浸染過都市生活的男人。

他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非常嚴肅,能看出來他不是打诳語蒙人,他是認真的。

李絕在心裏是讨厭他這種人的。

可現在卻覺得,有些讨厭不起來了。

“身體健康最重要,明天早早去健山醫院吧。”李絕叮囑他,“去內科找一個叫王冉的醫生,報上你的名字,她會替你安排的。錢的方面不用考慮,你只管聽她的就行。”

第 15 章

女人太細心,連自己的窘境都考慮在內了。

秦盛欲言又止,想解釋幾句,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錢,可話到嘴邊,又慢慢的咽了回去。

微微的秋風吹來,撩起李絕鬓角的發絲,飛揚起伏間,是她複雜難言的情緒。

秦盛有些不忍。

“姓何的就是個老色棍,對這種人你不能忍,越忍他越得意忘形。大山幾個瞧見過他跟那個姓衣的茍且。若是真把你留下,我會跟村長說,單獨再給他安排個住處,不讓他騷擾你。”

好象他說了就算似的。

李絕不想跟他讨論自己的窘境,她伸手:“把褥子給我吧,不是我的,需要物歸原處。”

“放在村長家了。”

“我說你,”李絕有點兒心急,“村長問這褥子是哪裏來的,你怎麽說?”

“我睡我自己的褥子,哪來的理由?”秦盛一臉的理直氣壯。

“你的?”李絕有些狐疑。

“對啊,我的。”秦盛煞有介事的點點頭,“你睡的屋子都是我的。說起來,你們占了我的新房。”

李絕眼睛忽閃着,半信半疑的看着秦盛。

秦盛笑得促狹:“你們這些城裏人,可真是心大,自己睡在哪裏都不知曉,睡得倒是心安理得。”

不就是個臨時住宿的地兒,卻原來是秦盛禮讓的?

想到秦盛現在一直住在村長家……

李絕忽然明白了。

“原來,你是因為把自己的住處騰給了我們,所以去了村長家?”

“難不成你以為我在村長家蹭吃蹭住?”

自己可是什麽錢都交了的。

這條消息讓李絕對秦盛其人有了點兒不一樣的認知。

能主動把房子讓出來給醫生們住,這行為其實也蠻值得稱道的。

看來這個小痞子還真不是一無是處。

夜色放大了人的感官和嗅覺。

李絕鼻息間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男人氣息。

幹淨、清冽、陽剛。

李絕不露痕跡的往後退了退,盡量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秦盛一下子就察覺到了。

他胳膊一伸,懶洋洋的靠到草垛上。

夜色漸深,李絕感覺自己應該早點回去睡的,可是因了剛才的事情,心情煩亂,哪裏還有睡意?

可秦盛并不是一個好的傾訴對象。

但了勝于無。

人心情煩亂的時候,有個人在一旁安靜的陪着,也是一種莫名的安慰。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站着嫌累,李絕拽了把草,擱到地上,倚靠着草垛席地而坐。

雙眼放空,看天。

“你老公是做什麽的?”

秦盛打破了沉默,他對她的另一半挺好奇的,不知道什麽樣的男人可以站在她身邊,成為她生命裏很重要的人。

“我也不知道。”李絕回答得很實誠,如果可能,她也想知道。

秦盛黑眸打了幾個轉,歪頭打趣她:“大姐,夫妻關系出問題了?”

李絕盤腿坐着,姿勢挺悠閑。

她頭枕着松軟的草垛,感覺着最幹淨澄澈的大自然氣息。

心裏有些微的遺憾,在最純淨的大山裏,卻在發生着極為肮髒的故事。

她不想彎彎繞繞的去騙秦盛,索性挑開了事實。

“男朋友在哪裏還不知道,何談老公?那天不過是跟你開了個玩笑。”

秦盛嘴巴半張,愣在當場。

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味深長的重複了句:“玩——笑——啊!”

“那我明天一定要去健山醫院了。”他低語。

李絕沒聽清,“你說什麽?”

“沒說什麽。”秦盛捂了捂小腹,第一次對自己的身體有了無力感。

很多事情,你只要下定決心,就一定會得到好的結果。

可生老病死,卻是莫可奈何的。

他最近身體特別不舒服,自己感覺很差。

身體不好,很多事情是不能去做的。

淩晨四點,李絕冷不丁醒了,睜眼先看到的便是秦盛放大的臉。

她唬了一跳,忽拉一下坐起來。

轉眼看看四周,自己竟然在草垛邊睡了一宿,低頭看身上,竟然還蓋了被子。

秦盛本來是彎腰叫她,看她醒了,就往後退了步。

“快回屋吧,待會兒人們就出來了。”

如果被人看到,肯定會閑言碎語的。

“現在幾點了?”

“四點。”

李絕站起來,這一宿睡得,渾身酸痛。

秦盛抱起被子,要扭頭走的時候,掃了眼李絕,又轉了回來,朝她頭上伸手。

“你幹什麽?”李絕把頭一縮,搞不懂他要做什麽。

“滿頭草,我幫你摘把摘把。”

秦盛仔細的從她發間抽走亂七八糟的草杆。

“你這副樣子回去,明眼人都知道你鑽草垛了。”秦盛邊摘邊說道,“山裏人,但凡鑽草垛的,都是男女關系。”

他的話裏充滿了打趣的成分,可李絕意外的不反感,可能是共同睡過草垛的原因,關系在不知不覺間拉近了。

“謝謝。”等秦盛摘完草,李絕客氣的道謝,“還有,別動轍往外掏刀子,人沖動了把握不住分寸,以後能用嘴的就盡量別用刀子了。”

勸誡完,李絕匆匆回了屋子。

小衣這覺睡得夠舒服的,到現在還在甜夢中。

李絕舒了口氣,又窩到炕上眯了會兒。

秦盛回村長家找了點兒冷飯墊了墊肚子,踏上了出山之路。

去趟健山醫院實屬不易,他腳程快加上搭車,最快也要三個多小時。

路途很遠,可秦盛卻勁頭十足的,仿佛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非常迫切的想要去檢測一下自己身體的真實狀态。

想要知道一個最終的結果。

上午十點多鐘,秦盛趕到了健山醫院,輾轉找到王冉醫生。

王冉最近工作特別忙,她在忙着結束手頭的一系列工作,幾天後就要出國進修了。

見到秦盛,她先是打量了他一番,別有深意的笑了下:“太好了,我還擔心出國前你不來呢。”

萬一他不來,自己還得拜托其他的醫生。

“跟我來吧。”

趕巧了,今天上午還有一個23歲的小夥子,也是疑似胰腺癌,來做各種檢測的。

那個小夥子先到,已經去做檢查了。

王冉讓護士帶秦盛也去做檢查。

護士寫病歷卡的時候,很驚奇:“叫秦勝?”

秦盛點頭,“是的。”

“太巧了。”跟之前的病號同名同姓。

秦盛做了超聲檢查、增強CT,護士把結果拿給他,但兩人名字一樣,陰差陽錯拿反了,但護士沒有發現,她把本應屬于另一個秦勝的檢測結果遞給了秦盛。

秦盛拿着去給王冉。

王冉看了後眉頭緊鎖,沒想到看似挺健康的小夥子,身體狀态如此不樂觀。

“建議你去做個穿刺活檢吧。”

秦盛依言去做了,恰好跟叫秦勝的小夥子擦肩而過。

秦勝沒有拿檢測結果,他直接去做了穿刺活檢。

然後等兩天後來拿所有結果。

秦盛做完後,護士告訴他兩天後再來。

秦盛想去問問王冉有幾成可能,可想到兩天後就會知道最終結果,他還是選擇先離開了。

他到鎮上找了家賓館住下。

畢竟回村的路太難走,來來回回的折騰不起。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到第三天早上,秦盛早早起來,趕到健山醫院拿結果。

王冉有事,還沒有過來,護士讓他在走廊等會兒。

秦盛去洗手間吸了支煙,出來後,護士告訴她,王冉醫生已經到了,讓他去醫生辦公室。

秦盛心情忐忑的過去了。

走到門口,辦公室的門是虛掩的,他剛想敲門,卻聽到了裏面的談話聲。

“确診是胰腺癌晚期?”一個女醫生站在王冉辦公桌前,拿着檢測結果問她。

“嗯。”王冉嘆了口氣,“才23歲,人高又帥,多可惜,估計活不過一個月。”

“你打算怎麽跟他說?”

“還能怎麽說?朋友千叮咛萬囑咐了,就是三個字,沒問題。”王冉也挺可惜的,這是她一個好友的親戚,得知結果她心裏也是挺不好受的。

王冉抽出另一份檢測結果,相同的名字,只能依照住址來辯別,一個是城區的,一個是守望村的。

城區的秦勝是胰腺癌晚期,而守望村的秦勝,只是炎症問題。

一旁的醫生好奇的看了眼兩份病歷,讀出了聲:“守望村的秦勝……”

秦盛聽到這裏的時候,心情已經沉到了谷底。

守望村的秦盛,23歲,胰腺癌晚期。

結果不言而喻。

已經不需要再進去問醫生了。

他毅然決然的轉身,腳步飛快的離開了。

護士喊他:“拿到結果了嗎?”

他搪塞道:“我有點兒急事,回頭再來拿。”

秦盛直接踏上了回守望村的路。

崎岖的山路,秦盛走走歇歇,他感覺自己渾身都木了,腿腳木,心也木。

腦子裏反反複複是那幾個字:活不過一個月了。

人生才剛開始,為何結束得如此猝不及防?

第 16 章

守望村裏熱鬧非凡的。

村長家裏請客,左鄰右舍的都來了。不為吃幾口飯,都為了來送送要走的醫生。

幾條桌子擺在院子裏,何主任、尹剛、小衣和李絕被圍在中間,許多村民都輪番上前說着感謝的話,有的拿出了家裏的雞蛋,有的拿出香菇、山兔子,都想送給要走的醫生。

在村民眼裏,這些醫生都是極好的。

他們免費給大家看病,态度還那麽好。

現在有兩個醫生要走,于情于理是要送送的。

要拿出質樸的熱情,讓醫生對這裏有所留戀。

否則,餘下的兩個醫生也撂挑子跑了怎麽辦?

尹剛一個大小夥子,被這種場面整得流下了眼淚。

他拽着何主任的衣袖央求:“何主任,能不能別讓我走了,我想,留下。”

“留下吧,留下吧,我們都歡迎。”趙嬸拍拍尹剛的頭,“我家裏還有兔子肉,想吃的時候随時去吃。”

何主任眼神似有若無的瞟了眼表情淡然的李絕,笑着對趙嬸說:“調走調不走的,都是院裏的決定,我們就是服從。要是能按着我們自己的意思來,小衣肯定也是不想走的,對不對?”

小衣聞言,臉上燦開了一朵花,她樂颠颠的點頭:“對啊,對啊,我太喜歡這裏了。”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多誇誇這裏也無所謂。

小衣的心裏早生了翅膀,恨不能連夜離開這裏。

離開這個生活不便的守望村,也離開何主任那個老色棍。

若不是迫于無奈,她何至于去侍候他?

又肥又圓的,沒有任何美感。

不過也幸虧跟他睡了,否則這次要走的名額肯定輪不到自己。

小衣心裏是即慶幸又開懷。

反之,李絕的心情就沒有那麽爽利了。

當何主任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公布要走的名額時。

這個結果完全在李絕的意料之中。

雖然預料到了,可真要面對,還是特別的沮喪。

以後,要跟一個老色棍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

想想就很絕望。

大家懷着各自不同的心情結束了這場晚飯。

晚飯結束後,尹剛被何主任給打發了出去,給了他條被子和褥子,讓他到草垛洞裏将就一宿。

尹剛什麽話也沒說,抱着鋪蓋卷走了。

小衣要走了,何主任也不管臉皮不臉皮的,把她摟到炕上去“胡折騰”。

兩人無所顧忌,聲音大得離譜。

哼哼唧唧的不說,何主任還抛出了那些個“下流話”。

興頭上的小衣直用手抓他的後背:“別這樣,李絕能聽到。”

“怕什麽,聽到了才起興!做起來才更刺激。”

何主任色,欲上湧,臉色漲紅,肥圓的肚子一抖一抖的。

辛勤不懈的“耕耘”着小衣這塊肥沃的土地。

過了明天,這塊土地就沒了,除非發掘新的土地,否則他這閑不住的犁可就要長毛了。

得趁着土地盡着自己“歡騰”的時候過把瘾。

何主任十八般“武藝”輪番上陣,這個晚上,他和小衣就不打算“散場”了。

小衣默許了。

想到李絕在隔着牆壁的炕上躺着,的确是很刺激。

再是,這麽荒誕瘋狂的事情,從明天開始就要徹底結束了。

離開這個村子,她小衣還是那個默守成規的好姑娘。

只要尹剛不說,沒人知道,她曾經這樣堕落過。

想通了,小衣把一切雜念抛在腦後,只專心于感官的刺激。

欲望和癫狂充斥了整個房間。

李絕不堪其擾,心情煩亂的出來了。

人和動物的本質區別是,人要臉,動物不要。

現在,屋子裏已經沒有了人,只有兩只無所顧忌的動物。

尹剛占了草垛,李絕無處可去,索性在街上象幽魂一樣晃悠起來。

她不想跟尹剛聊什麽。

尹剛為了替換她,盡力争取過,可何主任非常堅決,反反複複就是那句話:院領導的決定,無可更改。尹剛想留下可以,但李絕不能走。

尹剛心裏什麽都明白。

可是無能為力。

他充其量還算個實習醫生。

以後能不能留在仁義醫院都成問題。

他父母對他都寄予了厚望,他沒膽子跟何主任翻臉。

何主任關系網挺硬。

在仁義醫院,他跺下腳,整座大樓都會聽着點響兒。

如果不出意外,他會順利的當上副院長乃至院長。

尹剛象鴕鳥一樣把自己埋進了草垛洞裏。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聾掉瞎掉,再也不用聽到或者看到這裏的肮髒。

李絕慢悠悠的溜達着,不知不覺走到了村頭。

來時心情一片平靜的,可一個多月過去,她卻心如死灰。

人生把她逼到了一個很嚴重的份上。

是對抗還是屈服?

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怎麽對抗?

能對抗多久?

路邊可以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在大山裏,你永遠不用愁看不到樹啊草啊的。

只要出門,到處都是生機盎然。

李絕在石碑旁發現了一條小路,曲徑通幽的,不知道去往哪裏。

夜黑風高的,其實不适合走這樣的小路。

倒回一個月前,打死李絕也不會踏進去。

可今夜她的心境很不一樣,沒有什麽事情比她目前的狀況更堪憂的。

她踏上了小徑,沿着窄窄的路面跌跌撞撞的前行。

在走了幾分鐘之後,她忽然看到側面樹林裏發出了明明滅滅的光。

走的時候不覺得,真看到危險了,她不由得內心大駭。

這會兒才猛然意識到,這是山林,會有野獸出沒的

那明明滅滅的光,也不知道會不會是某種野獸的眼睛。

她斂氣靜神的,努力讓自己成為一抹夜景,不引人注意的夜景。

月光被烏雲遮住,密密麻麻的山林裏,光線非常微弱。

那簇微光一直待在那裏,時明時暗。

李絕提着一顆心,一動也不敢動。

心思轉寰間,全是無邊的恐慌。

細思極恐。

她吓得連心髒都差點停跳。

直到她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李絕的心終于一點一點的回落了原處。

原來那明明暗暗的,不是野獸的眼睛,而是煙火。

蜂湧而來的恐懼便慢慢的消散了。

起碼她知道,自己對面的,不是動物,而是人。

動物撕咬起來,瘋狂而兇猛。

人麽,還有點未知數。

雖然有時候人混起來,連動物也不如,就象何主任和小衣。

可大多數時候,還是好人多一些。

李絕就想着,趁那人沒發現,安靜的離開。

這人一定也是睡不着,出來吸煙解悶。

自己不能打擾了別人的清靜。

就在她轉身的時候,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問候:“是誰?”

聲音沉而啞,象是有東西堵住了嗓音,不夠清透。

李絕沒敢吱聲。

男人不耐煩,出口攆她:“趕緊滾。”

這個滾字讓李絕聽出了一點兒弦音。

她難以置信的扭頭,試探的喊了聲:“秦盛?”

對面沒有了聲音。

很快,“啪”的一聲,暗夜裏亮起了一束光。

秦盛用手電筒在李絕臉上掃了圈,刺目的光讓李絕倍感不舒服,她不自覺的側頭,嘴裏嚷了句:“你是誰?”

看清來人,沒什麽精神的秦盛把手電換了個方向,拍了拍自己身側的石頭:“我是秦盛,過來坐吧。”

從城裏回來,秦盛便坐在了這裏,他一直在這裏看天,從白天看到晚上,從日當午看到日落。他一天沒吃東西,肚子裏空空的,竟也不覺得餓。

只是煙卻不斷,一支接一支的吸,他腳旁的位置已經是一地煙蒂外加兩個空癟的煙盒。

李絕順着手電的光,一屁股坐到了秦盛旁邊的石頭上。

這一路走來,她也的确是累了。

有秦盛在身邊,她覺得心安了不少。

這家夥,嘴巴再渾,可人并不壞。

“為什麽大晚上的出來吓人?”秦盛關了手電,又點燃了一支煙。

“動物在發情,今晚無處可去了。”李絕沒有繞彎子,跟秦盛說了實話。

她不光是今晚沒了去處,明天乃至以後,都不知道将要去往何處。

路是人走出來的,或許明天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但是今晚麽,她懶得去想。

“老色棍跟姓衣的在我家胡搞?”

只前後一想,秦盛就得出了結論。

“你家?”李絕想了想,“也對,的确是你家。”

“還真是畜牲。”秦盛幽幽的來了句。

“你怎麽樣了?”想到秦盛的病情,李絕歪頭問他。

秦盛覺得嘴巴裏又苦又幹。

一天沒喝水,嘴唇起了皮,加之吸了一天的煙。

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

他緩緩的吐出了一大口煙霧,聲音低落的說道:“我麽,活不過三十天了。”

這消息象炸雷,在李絕心裏隆隆響過。

“王冉說的?”

秦盛“嗯”了聲。

“不騙我?”

“有拿生死騙人的麽?”

李絕沉默了,一股難言的悲涼自心底漫延開來。

自己在擔心以後的日子,而秦盛,卻在擔心沒有了以後的日子。

兩人沉默了很久。

秦盛抽完一支煙,把煙頭往地上一擲,擡腳上去撚了撚。

然後,他把身子側向李絕,稍微猶豫了會兒,忽然用幹澀而沙啞的聲音很輕很輕的問了句。

“我很累,你可以抱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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