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Worms Lament-圖利法斯篇02
雨天，是克琳希德最讨厭的氣候。
尤其像現在，她是多麽希望能失去令人煩躁的聽覺，好将自己封閉在內心世界裏。
“嗚……啊……”
眼前的地面，鮮血漸漸融于水塘，渾身上下令人窒息的冰冷還不令她放棄，僅僅是腳下突然刺穿全身的利樁，讓她一時間停下了行動。
“那麽就讓餘看看，汝到底是怎麽樣的怪物。”
面前，鉑金色長發的中年男人高昂起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仿佛現在克琳希德就是一個敗者，無論她怎麽向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發起攻擊，在他弗拉德三世面前全是無用功。
“呃……啊…嗚……”
但是這個時候，克琳希德并沒有再掙紮，她看着自己的血沿着利樁流淌到地上，腦海裏只想着為什麽她死不了，身體都被破壞成這樣，為什麽她還是死不了。
“……”
而在另一邊，跟在弗拉德三世的達尼克驚呆地看着她，這個女人，不正是二十年前在德國見到的Charmant嗎？
“汝難道有什麽話？不妨說出來。”
這時，弗拉德三世突然帶着命令的口氣，盡顯王者風範地說，“汝作為侵略者不顧一切地沖進這米雷尼亞城，難道是有什麽目的嗎？”
“……”
一時間，金色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地面，雨水已經打濕了自己的面頰，卻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流淚。
“心髒……我想要……心髒……”
漸漸地，來自德國的怪物哭訴起來，雙手顫抖地握住利樁，已經折斷的力氣都沒有了。
Advertisement
“救人……我想要救人……我……弗裏德……”
之後，不知道這樣的狀态維持了多久，等到克琳希德再次醒來時，則被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收留，卻像是監管一樣鎖死在床上。
“……”
而黑發的勃艮第公主就好像失去希望似的，一直都呆呆地躺在床上，雙眼只盯着天花板，什麽話都不說，也不肯進食。
不過如今能夠在米雷尼亞城靜養，也是弗拉德三世看在她與自己有共同信仰的份上，才好心将她收留。
只是，接下來她又該怎麽辦？拿不到心髒的話，她拯救不了他……
“你要救的人……是齊格飛嗎？”
不知道靜養了多久，一個男子正站在床邊，他是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的家主。
“……”
然而克琳希德并沒有回答他，只是平靜地看着天花板。
“……二十年前，我在德國見過你。”
這時，達尼克換了個話題企圖與克琳希德交流，但這倒真引起了黑發女子的反應。
“二十年前……德國……”
此刻，克琳希德稍稍驚訝了下，就轉過頭看着這個男人，腦海裏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火海，以及遍地的屍體，“我不認識你……”
而一句平淡的話很快就澆滅了克琳希德的興趣，原本她就不想在與那個人以外的人類交流，并且現在跟她提什麽齊格飛，那個男人的記憶已經是一片空白，心裏有着的感情也不是迷戀。
“……你想要的東西，齊格飛的心髒……是任何人都接近不了的東西。”
兩次嘗試下，達尼克發現克琳希德依舊對自己不屑一顧，便向她說，“那顆心髒由古老的文字保護，就連我們的王也無法接近它，更別提你了。”
“……文字……是你們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引以為豪的魔法嗎？”
這時，克琳希德轉過頭，想要套出達尼克的話。
“雖然不忍心，但我很抱歉你是無法接近它的。”
而這時，達尼克上前一步，解開了一條克琳希德身上的束縛帶，“所以我想和你達成協議，我希望你的血能進入我們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
“……”
頓時，克琳希德的臉上蒙上一層陰影，但她極力壓制自己，反倒問出，“這是那個弗拉德三世的意思嗎？”
“當然不是，是我自己的想法，你是這個世界上比任何生物都要接近完美的怪物，我想要的也就是那份血統。”
說着，達尼克後退一步，擡起頭說，“現在整個米雷尼亞城都被吾王釋下刺樁，你的活動範圍也只有在這張床上，但是克琳希德，如果你願意答應這個條件的話，我可以答應幫你拿到齊格飛的心髒。”
“……這麽說，你的這個想法，弗拉德三世還不知道嗎……”
此刻，克琳希德捏緊了拳頭，卻沒有讓達尼克注意到。
“相比二十年前第一次見到你，現在的你看上去憔悴很多，難道是因為和人類接觸久了變得脆弱了嗎？”
這時，達尼克回憶說，“二十年前你的實力遠遠勝過數國盟軍的力量，我想你不會忘了那天晚上你是如何殺人的吧？”
“……”
聽到這裏，克琳希德回過頭，不悅地蹙着眉，“別裝作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樣子。”
“哼，我當然不了解你，但是我對你本身就很有興趣，克琳希德，自齊格飛死後你到底是怎麽變成怪物的？還是說即使變成這樣仍保留着一點人性？現在的你接近于完美，靠近人類只會玷污你的存在。”
“……我接近完美？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這時，克琳希德露出兇相，但達尼克毫不畏懼。
“不，你就是這樣的存在，不老不死、超出常人太多的能力，只是你還沒有發現——”
說着，達尼克接下來的話，令克琳希德徹底起了殺心。
“克琳希德，把我也變成像你一樣的怪物吧，這樣一來，你就不怕沒有人理解你了。”
“……”
“人的本性本來就是一團糟，而你已經超出了常人的感知，何必再——”
突然，達尼克沒能看清克琳希德的動作，只是看着那黑發的女人突然将手伸向自己，用力壓倒的瞬間，弗拉德三世的利樁已經刺穿了他的身體，連同面前的克琳希德，這個勃艮第女人竟然一瞬間掙脫開了束縛帶。
“我——想做人類！！”
克琳希德瞬間爆發出一聲怒吼，但她身下的達尼克已經被刺樁刺穿全身，早就斷了氣，“你這個家夥怎麽會了解我……！一次走錯了路就不可能再回頭……我——我寧願當時從沒有見過他！！”
一條手臂突然用力一晃，利樁便被自己撞開，克琳希德便獲得了自由之身。
“我……多想作為人類死去……現在這種身體……連死都做不到，你又怎麽知道人類的好？！”
此刻，克琳希德的血沿着利樁流淌到達尼克的身上，漸漸融入了他的血肉裏。
“既然得不到心髒的話……那麽我……就找那個男人同歸于盡吧。”
這時，克琳希德猶如行屍走肉一樣，從達尼克的身上離開，但即便弗拉德三世的利樁如何再刺上來，克琳希德都掙紮着，直到破窗而出的瞬間，整個房間都是一片血淋淋的場面。
——猶如……惡魔的儀式。
“……”
不知不覺，克琳希德倒吸一口冷氣，便從回憶裏回到現實，看着沉浸在夜色下的米雷尼亞城。
“弗拉德三世……那個人對我而言就像恩人和朋友一樣值得尊敬，但是達尼克……讓你變成這樣是我的失算。”
語畢，克琳希德抱起雙臂，看着米雷尼亞城依舊和數百年前一樣沒有變化，只是她現在的心境不一樣了。
『當時，我沒能拯救他，絕望地回去尋死……
可被蕾迪希亞救回來的這條命，我不能白白浪費……
既然得不到心髒的話，我就不會讓任何人得到它。』
這時，克琳希德正要邁上一步，就突然停下，警惕地看向背後。
“……”
此刻，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克琳希德總覺得有什麽人在暗中盯着自己，而且那股氣息，總有些熟悉。
“原來你就是克琳希德啊。”
但在這時，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并不在意自己被察覺，反而更從容地邁出一步，在月光下顯出自己的身影，“看樣子我們的目标一樣是齊格飛的心髒，你就是我的敵人吧。”
“……”
一時間，克琳希德警惕地看向背後，注視着那個人慢慢現身的同時，也不由得愣住了，金色的長發在月光下顯得慘白，她的面容也毫無血色就好像死去了似的，但一副嬌好的模樣卻與自己熟悉的某個人一模一樣，直到克琳希德瞪大眼睛，驚呆地說出一個名字——“……蕾迪希亞。”
“……”
頓時，金發的女子皺起眉頭，但那雙金色的眼睛其實與蕾迪希亞并不相似，“別把我認錯了，克琳希德，我的名字啊……不是叫蕾迪希亞。”
話音剛落，女子觸碰牆面的瞬間，刺眼的火焰便從屋內爆發出來，直逼克琳希德。
“火焰？！”
克琳希德瞬間察覺到滾燙的熱度向自己襲來，一轉眼間眼前就是一片火海，并且人們的尖叫随之四起，更是瘋狂地到處逃竄。
“呵……呵呵哈哈哈哈！這還真有意思啊，人類恐懼的尖叫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了不是嗎？”
火海中，女子在面前得意洋洋地大笑，令克琳希德不由得陷入迷茫，實在不能接受。
“……你這是向我發起挑戰嗎？你到底是誰？！”
“……我？也對啊……其實我還沒有得到名字……不過你既然把我認作那個蕾迪希亞的話，我就叫這個名字吧。”
說着，蕾迪希亞攤開手，巨大的火龍便在身後彙聚起來，蓄勢待發。
“你……到底是誰……”
克琳希德這時蹲下身，拿起了房屋爆裂時掉出的一根鐵刺，緊緊地握在手裏道：“你的目的既然是齊格飛的心髒的話，我就不會讓你通過這裏。”
“真有意思，那把你燒死也沒關系吧？”
話音剛落，火龍突然向克琳希德撲去，令克琳希德奮力一閃，便與滾燙的生物厮打起來。
然而無論是火焰經過哪個地方，地面甚至牆面都會爆出火花，因此很快米雷尼亞的南方變成一片火海，驚動了整個圖利法斯的百姓。
“啧……”
至于克琳希德這邊，盡管她以極高的反應能力迅速躲過火焰的攻擊，但她始終攻不到蕾迪希亞的面前，甚至火焰将她越逼越遠，漸漸已經處于下風。
甚至期間，她手中的武器都被火焰熔去，根本傷不了蕾迪希亞。
“……”
而這時，兩個身影正站在高處，看着火海中的慘劇。
“KriemhildvonBurgund，那個女人身上有着法夫納的血，是從她丈夫身上奪過來的。”
說着，男人轉身向後的身影，面無表情地說，“那麽你怎麽看，齊格飛？這種女人是不能被原諒的吧。”
身後，銀發的男人沒有回應，只是看着下方的黑發女子左右閃避，正在與自己這邊的人對戰。
“也對，換做是你怎麽可能會知道，克琳希德……這個女人要是能在你死去的時候一起歸西就好了。”
話音剛落，男人這時将手放在地上，一道裂痕便迅速從掌心下的地面延伸到克琳希德那裏，令她身後的建築瞬間倒塌。
“什——？！”
克琳希德頓時來不及閃開，就看着火焰與碎石一起落下，令自己的眼前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