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案一:山中匪(二)

今夜又是滿月。

小男孩渾身是傷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一雙滿是堅毅的眼睛猶如受傷的小獸。他拼命的跑出寨子,一頭紮入迷霧重重的茂盛森林,他跑了很久直到周圍再也沒有可怕的……人。

小男孩癱坐在樹幹有三米粗的大樹下,終于忍不住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樹枝挂着的滕邁從頭頂垂落,滕邁之中忽然多了長長的頭發。

“別哭了小寶貝。”穿着男孩衣服的小姑娘倒挂在樹枝上望看着他。

小姑娘翻身落到小男孩眼前,從自己的藥簍中掏出一塊饅頭,“喏,給你吃。”

小男孩瞪大雙眼望着小姑娘,額頭慢慢滲出汗珠,不不不不能吃,快讓她走,讓她走,你會害死她的!

符一往對夢中童年的自己這樣說,但童年的記憶又怎麽會被他所更改影響呢?夢中的他小心翼翼的接過饅頭,一邊吃一邊哽咽的說出令自己哭泣的痛苦。

“你這種本事有人求還求不來呢!你不該自卑應該自豪。”小姑娘笑哈哈的伸手攬住小男孩的肩膀。

明明小男孩歲數比她大,但卻被高出兩頭的小姑娘一把抱在懷裏,小姑娘細長的眉眼帶着慣常的譏諷,“你比他們厲害。他們應該聽從你服從你順從你。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唯一不應該的是懼怕他們。”

符一往感受着小姑娘冰冷的懷抱,鼻翼間似乎能到那股帶着苦澀藥味的冷香。他癡癡地看着對方仿佛隐藏在柔和光暈後,只能看清輪廓,卻看不清具體五官的臉。

突然天空雲霧散開,輕柔的月光照進符一往的眼中,是那麽得森冷恐怖。

夢中的符一往仍無知無覺地說:“那……是要我做壞人嗎?”

符一往不斷的無聲吶喊:快快走!求求你快!

小姑娘牽着他的手“哎?怎麽會是做壞人?欺負你的人肯定不喜歡我幫你,我幫你打走他們是做好事對吧?所以是做好人,做大英雄大英雄大英雄大英雄……”

小姑娘的聲音變得缥缈回蕩。

符一往想要甩開小姑娘牽着自己的手,可夢中的自己貪戀對方給予的溫暖怎麽也不肯放開。符一往絕望的對自己嘶吼:快放開她,你會害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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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毒物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鋪天蓋地向嘴角帶着冷然笑意的小姑娘彙聚而去,密密麻麻的将其掩蓋撕咬。

小姑娘站着的地方赫然成了一座毒物建構的小山。小山在月下不斷蠕動,有血從地面蔓延開來……

瘦弱渾身是傷的小男孩猛地雙膝跪地,仰天發出痛苦的嚎叫……

忽地小男孩拔地而起,長成了成年的符一往,他雙頰滿是晶瑩的淚痕,雙手拔出腰間彎刀,對着吞噬小姑娘的毒物們一揮,“滾開——”

符鈴三兄妹察覺符一往內力化為的“刀刃”迎面撲來,緊忙向後閃去,摔倒在地。

符一往砍出的化作刀刃的內力沖向床帳頂,床帳瞬間一分為二倒塌,倒塌的床帳向符一往落去。

刀刃毀壞床榻後持續向上飛,直接把房間頂棚給開了個窟窿,樓上客人發出驚恐的“媽呀”一聲!

床帳坍塌籠罩而下蓋在臉上,符一往呆呆的躺在碎木板中,雙眼張開,目光茫然。

符家三兄妹從地上爬起來,就瞧見符一往躺在那裏兩眼發直、目光狠厲。

符鈴心思比他們略微細膩,率先發現問題,說:“阿響阿成你們看……老大似乎有些不對勁。”

符成小孩子腦子比較活躍,對上符一往無神的眼睛,恍然大悟道:“我知道,老大好像傻了!”

符響一聽,這來了得?怒道:“該死的冷文宇,竟敢把老大給打傻了!”

“應該不會。”符鈴無語看着他們,“我們還是趕緊将老大扶起來吧。”

符一往終于被從“幻境”中拽回現實,慢慢轉動眼珠看向床邊蹦跶着報仇的三兄妹。

夢中殘餘的悲痛,順着他的心髒細細麻麻地蔓延開來,怎麽又夢到了那時候的事情……

對了!那日半睡半醒間似乎被小白臉塞了一顆藥丸,難道是……

種種情緒由符一往鋒銳的眉眼間透出,吓得符家兄妹抖三抖。

符一往內力外放,直接震碎裹着他的床帳,抖抖碎渣,皺眉問:“那個卑鄙的小白臉呢?”

符響、符成喜極而泣撲了過去,“老大你沒傻!”

符鈴抓着他倆往上拽,“你倆別壓着老大,讓老大先起來。”

符一往臉色一黑,說“你們才傻。”,他強硬的用內力震開兩個愛哭鬼,皺起眉頭氣勢洶洶的道:“離我遠點!哭哭啼啼的,都是什麽樣子?!”

忽地,符一往視線,在符鈴抓符響二人時無意中碰過的手腕上,停頓了一下。他手腕上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汗毛根根立起,而之前符響符成二人碰過的地方一點事情都沒有。

符一往銳利的眼神一頓,他想起來之前與冷文宇交戰的時候……腦中有狐疑呼之欲出……

符響看到了那片雞皮疙瘩,“阿鈴你看看!”一巴掌拍上符鈴的腦袋,用上了三層內力,結果因為符鈴腦袋上銀飾品太多,而她又“湊巧”腦袋一歪。

符響被紮疼了手,外強中幹教訓道:“你別太過分哦!我只是害怕你被老大一腳踹飛,那可是自然反應,控制不了的。”,轉而仇恨的說:“老大,傷了你的小白臉跑了!”

“跑了?”符一往聞言目光兇狠如若被激怒的雄獅,腦海中一閃即逝的狐疑也“跑了”。

他翻身下地,整個人還有些暈,腦海中小姑娘模糊的臉恍惚而出,時間太久他怎麽努力都回憶不出對方的模樣。

為什麽讓我夢到你,為什麽不讓我夢清楚你,我很想你……

心裏細密的悔恨失落,令符一往對冷文宇更加痛恨冷文宇起來!恨不得用蠱吞噬了對方。

符鈴:“聽說是跟茂都來的大官去幹大事業。”

符響:“全縣的人似乎都去了,人特別多。”

符成小正太臉滿臉遺憾,“老大你要早醒就好了。剛才街上好多人去送行。”

符一往嘴唇勾起出了個有些怪異的弧度,找到完好的凳子坐好,說:“那又如何?只要那個陰險的小白臉把阿銀帶在身上,即便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人給揪出來!”

下一瞬,被打穿的頂棚出現了兩張奇黑無比的臭臉,一張是樓上客人的,一張是客棧老板的。

客人指着他們說:“老板就是他們!你看地板都穿透了,你還說我瞎說。”

老板對着客人賠笑,轉而撸袖子沖着三人怒道:“好哇!賠錢!”

老板生怕符一往一行畏罪潛逃,充滿怒容的臉從天棚上的窟窿快速消失,而後是“噠噠噠”的跑步聲從樓上下來,接近符一往的房間,符一往的房門被砸得一頓狂響。

符一往仍是狂霸外放,符響、符成一幅無所謂。

符鈴臉色尴尬地看着“不知世事”的他們,忍不住提醒道:“老大……我們的錢不多了。”

符一往狂霸酷炫吊炸天的氣息徒然一僵。

義莊,冷老爹顫巍巍拿着冷文宇留給他的書信,來到冷文宇的書房,裏面紙墨筆硯物件齊全,他來到後面滿登登的書架,拽出一本內部掏空的書,裏面滿是銀票和一枚寫有“隐”的令牌。

“哎,總歸還是心軟的孩子呀。”冷老爹嘆了口氣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無意中放在書桌上的手邊是冷文宇尚未完成的話本,話本書頁上寫着“白狐公子”著。

官道,冷文宇已經和花問鼎他們彙合。

道路兩旁剛才抽出細小嫩芽的樹木,從馬車車窗外向後退去。

春寒料峭,在馬車內呆久了,從內到外都透着涼意。

冷文宇墨色的發一部分簡單的挽在腦後,餘下的鋪落在藍靛色的衣袍上。她摟着小家伴随着馬車的搖搖晃晃的在打盹兒,額前碎發散落在病态白無血色的面頰上。她閉着眼用臉蹭着小家腦袋。

鋪着厚墊子的木板車座下傳來“嘶嘶”的聲音!

冷文宇長密的睫毛掀起,尚在睡夢中半開合的目中充滿迷茫。她緩慢地彎腰掀開簾子,就看到一個用藤條編的細密籠子,裏面關着一條手腕粗的銀色蛇。

今天早上冷文宇還未出發的時候,冷老爹在通往後院的拱門處轉悠,就看到一只喝醉酒一樣的銀色蛇蜿蜿蜒蜒的往冷文宇的房間方向爬。

冷老爹怎麽看怎麽眼熟,忽而想起這是那個闖入者的命蠱。他不知道冷文宇已經确定符一往什麽都不知把阿銀還了回去,還以為對方是要逃走,就彎腰抓了起來,而後将其塞入籠子放進了冷文宇的行李中。

此刻,阿銀在見到冷文宇臉的一瞬,瞬間暴起,張口露出尖牙咬向冷文宇。

藤條籠子被它一口咬碎,化為銀色影子沖向冷文宇的鼻子。小家忠心護主,呲牙大叫一口咬了過去。

冷文宇目光淡定,懶洋洋地伸出手指,捏住鼻前一寸距離的阿銀。

小家嘴巴也咬了過來。冷文宇捏着阿銀向左一挪。阿銀的尾巴脫離了小家咬下的嘴巴。小家一口咬空,有些委屈的哼唧看着包庇“壞蛇”的主人。

冷文宇定睛瞧着手中銀蛇,腦海中卻閃過符一往那個欠揍的二貨面容,只怕那貨醒來定然會怒不可遏。

她情不自禁勾出個不怎麽像好人的笑,随後有些疑惑地瞧着阿銀,用扇子輕敲自己的額頭,“你怎麽會在這兒?”

這蛇不是真蛇,而是一般武林中人都會忌憚的毒蠱,與其擔心它被傷不如擔心它傷人。且算算時間它的主人這會應該已經醒來。命蠱對他極為重要,沒準正往這邊趕呢。

冷文宇沖着阿銀挑了下眉,掀開車簾使出勁道将阿銀扔入千米開外的路旁樹叢中,那裏沒有人經過。

作者有話要說: 符一往哭:我害死了你。

冷文宇摸摸他頭:乖,我沒事……別哭了。

符一往雙眼一亮:要親親。

冷文宇:……再哭揍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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