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燈火闌珊處
第三十三章燈火闌珊處
蟬鳴鳥歇的寒水潭夜晚，水下的世界格外寧靜。
阿水沉在水下，眼睛哭得紅紅的，鼻頭也是紅紅的。打她從九重天回來之後，整個人看起來都蔫蔫的，傾城和小山雀擔心卻又不敢打擾她。
破天荒的，她沒吃晚飯。連最愛的蘑菇湯也放涼了，傾城愁得嘆了好幾口氣。
後半夜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夢境襲來。
一片幽幽發藍的意識海裏，她一臉懵懵地站起身。
“什麽鬼地方？”
話剛說完，就感覺身後一涼。她刷地一下轉過身，看見那個高大俊美的男人，眼神清冷地盯着她。
她立刻震驚地張大嘴巴。
“啊啊啊你你你你……我我我我……”
冰一副“就知道你會這幅德行”的頭疼樣子，揉了揉眉心。
“你我之間還用分‘你我’嗎？”
阿水果然閉嘴，不過一雙桃花眼卻瞪的大大的。
太震撼了，真的太震撼了。而且這樣面對面，她忽然好像撲過去揪一揪他的臉，看看自己會不會疼……
“打消你愚蠢的念頭，否則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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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別走，哥哥——”
這陌生的兩個字就這樣順嘴蹦了出去，一說完，她自己都愣了。好，好自來熟的妹妹啊。
冰也遲疑了下，背影僵硬了片刻，再度轉過身來。
“長話短說，就問你是不是放心不下紫薇那個蠢人。”
阿水點頭。肯定放心不下，心裏內疚得要死。怕他輪回變成了乞丐，又怕他被人欺負，還怕有小妖精把他魂勾走，二十歲不到身上就背上五六個嗷嗷待哺的娃……
冰被她奇異的想象力征服了，索性不再讀她的想法。
“我白日裏已經讀了七公主蝶靈的意識海，紫薇的劫數應該都是情劫，具體的應該都是司命天君安排。稍後我會脫體去天宮司命星君府邸，探查出紫薇在凡間的輪回命數。你可能會一直昏睡，直到我回來。”
“哥哥你是說，你要幫我？”
沒臉沒皮的話一旦出口，再叫起來似乎就沒那麽困難。
冰卻還是有點不太适應這親昵的稱謂。
“我不是幫你，紫薇那小子厚道，我也不希望他在凡間太過遭罪。總感覺他那副驕傲的性子，要是真被人耍得跟猴似的，回來肯定懊惱。”
阿水點頭。
說得在理！阿水也怕他那張小薄面皮，歸位後受不了打擊。
“我回來後，會将探查到的東西存在你的意識海裏。之後，我便會要沉寂很長一段時間。”
水妖共體而成的男女，一主剛、一主柔。兩者的力量乃此消彼長，相生相克。目前為止，是冰的力量更強，阿水的力量弱了很多。可是像這樣在意識海裏兩人相見，卻是冰動用了逆天之力達成的。對他的修為有很大損害，故而他可能要休憩一段時間。
阿水對他有天然的親近感，卻又能在無形中感受到彼此力量在相互沖撞，故而不敢近他的身。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看着他轉身，又在蔚藍色的熒光中頓住。
轉過身，他看着她。
“所以，你到了凡間不要闖禍。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再随身保護你了。”
說完，他倏忽而逝。
而阿水則是回味了半天這句話，旋即幸福得要暈倒。
她有一個好哥哥，愛她愛到骨子裏。
所以後半截的夢境，都成了她歌頌親哥的大會。那一刻，她覺得天地之間她并不孤獨，有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疼她入骨的親人一直為她保駕護航，那可真是世間最幸福的事情。
當然，後來的後來，她也終于體會到被啪啪打臉的感覺。可是這一晚的夢境，她始終記得。記得那人的清冷眉眼，和他回頭一顧時，眼裏一閃而過的柔情。
冰的效率肯定不是蓋的，第二天一早得到詳細消息的阿水開始收拾行囊。
傾城早起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從不曾早起的某人，此刻梳洗齊整地坐在茶桌邊，笑眯眯看着他。
“早啊小狐貍！”
傾城趕緊幾步走過來，摸摸她的額頭。
“阿水，你莫不是病了吧？”
“胡扯！”阿水笑着拍掉傾城的狐貍爪兒。
“傾城啊——”她笑顏千千地握住他微涼的指尖，仰着臉，細碎的朝陽散落眼底。“要不要跟你主子我，去紅塵俗世走一遭啊？”
“什麽？主子要帶傾城出門，為何不帶山雀一起？”
小山雀聽到了，幾步跑了過來。
阿水撓了撓頭。
“去凡間世界貌似條條框框很多呢，一不小心穿幫露餡，上要防止天族那幫管閑事的挑毛病，下要防着凡間的老道術士。我怕，人多了惹亂子啊……”
小山雀拉下臉，鼓起嘴巴。
“主子好壞……”
阿水立刻麻爪。
小山雀再一縷青煙變回了山雀原形，翠色的翅膀撲棱着，小粉嘴尖尖地輕輕啄上她肩膀，一下又一下……
阿水立刻被萌得化作一汪水。
最終，也只能無可奈何地點點頭。
“好吧，那就一起走！”
為了防止遠離聖水寒潭帶來修行的不适，阿水也給小山雀的額頭抹上自己的水紋印。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發了。
三個人中，有兩個基本是壓根就沒出過寒潭水域的家夥，而阿水出門也不過兩次，還都是有人帶着的情況下出的門。
這一回，他們主仆三人，算是徹底自力更生了。
結果，耗時小半個月，才堪堪走出三界，找對凡間的入口。
遙遙感知到有別于三界的氣息時，阿水不禁抹了一把汗。
“我怕我們再無頭蒼蠅一般亂撞下去在，紫薇大哥的第一世就快過完了。”
三界一日，凡塵一年。掐指一算，奶娃娃也差不多該長成翩翩少年了。
舔了舔唇瓣，她微微眯起眼。
心裏只是在想，也不知那只高傲的小公雞，青澀少年郎時該是何種模樣？
凡間，上元節。
上元節，賞花燈。才子佳人燈下相看，多少少男少女情愫暗生。
小世子楚幽年方十七，高大俊逸，性子沉穩。他的奶娘每每看到他默默一人在書房中讀書作畫，一待就是一整日，不免感懷。
“晃眼間，那個伸着藕段一般胳膊追着要抱抱的白面團子，如今倒成了頂天地裏男子漢了。老王妃若還在，該是何等欣慰。”
娘親去世後，楚幽的性子就愈發沉悶了。經常整日待在書房裏，對下人們倒是客氣，卻鮮少找人聊天。同齡的貴族子弟，也往來不甚頻繁。
那個圈子裏愛玩的東西，他一個也不愛。漸漸的，倒成了這偌大王府裏的一抹獨來獨去的人影。
這一日上元花燈節，他本不想去街頭湊這個熱鬧。無奈他的貼身小厮安遠，無數次在他耳旁念道，他也确實不知道為何心煩意亂讀不下書。
索性，帶上安遠出了府邸。
一路上，花燈繁多，幾乎照亮了半個都城。
他慢悠悠地走着，不急不忙地挨個看去。
可是不知道為何，身後跑過一群孩子。那個領頭的一不小心，将他撞得一個趔趄。待他穩住身形，向前望去的時候，視線卻不經意間捕捉到一副美不勝收的畫面。
燈火闌珊的盡頭，一個一身粉裙的女子。她面帶花神面具，堪堪側身向一旁店家指問高處花燈。
似乎是感受到了不便，她擡手，輕輕摘下了面具。
一時間，千嬌百媚芙蓉面都不及形容那女子容顏。楚幽只覺得，目光似乎被那張臉膠着住，再移不開半分。
許是感受到了目光注視，女子回過頭，視線交彙的那一霎。彼此二人，都聽得見心頭花開的聲音。
與此同時，一個氣喘籲籲的女聲驀地插了進來——
“我去啊，還是來晚一步啊！”
作者有話要說：
好戲開場，開撕吧，少女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