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5
車在大雪覆蓋的公路上急速行駛。
“天氣預報是假的吧，明明說小雪、小雪……這忒麽還小？！”
盧倩倩一邊抱怨，一邊稍微減慢車速。
寧念兮在後座打了一個哈欠，耳邊回蕩悠揚的英倫小調，她向車窗外潑雨般的雪色看去，睡意更深了。
“對了念念，你聽沒聽過顧家的少爺？”
“哪一個？”
“顧廷川大導演的兒子顧懷澤，聽說他也會去選秀現場的，我身邊有妹子見過他真人，說他巨帥！”
“他爸這麽帥，兒子多少有點遺傳基因吧。”寧念兮賊賊笑了，“我以前就注意到，顧廷川是不是鼻子特別挺，手指特別長？”
車裏只有兩個女生，她忍不住蠢蠢欲動。
“他們不是說，這和某部位的大小有關嗎，還有鼻子挺表示性-欲強？倩姐，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她問完，自己先笑得天花亂墜，“我們可以觀察一下啊~”
盧倩倩無語，這小妮子就是太活潑了，老這樣百無禁忌。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色！我們是去S市比賽的，你當心，別沉迷男色影響發揮。”
正色一下，她問對方：“你要不要給阿姨叔叔打個電話？”
“不用，再等一下吧。”
外頭早已是晶瑩雪白的世界，明亮又朦胧的燈河，綿延着隐沒入雪中，這條路的盡頭灰暗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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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讓人分辨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窗上似籠着一層薄暮，寧念兮拿了靠枕枕着，揉了揉熬夜的眼睛，欣賞這一場盛極的雪景。
…
“今晚一定要趕回S市。”
司機看了一眼外邊的天氣，又看了看後座面無表情的少東家，很是為難。
“少爺，已經開得很快了，雪天路滑，萬一……”
年輕人蹙緊眉頭，“讓你開，你就開。我不要聽廢話。”
司機怕多說一句會觸到逆鱗，還是乖乖閉嘴了。
顧懷澤雙眉微蹙，低頭改他在學校的論文，偶爾分神想到即将趕回去參加的活動。
嘉葉影視這次舉辦的選秀比賽，父親特意讓他參與，也是為了今後接手嘉葉的工作做準備。
他還沒想好未來究竟要走哪條路，但長輩們已急着把擔子壓下來了。
顧懷澤為這事剛和顧導吵了一架，這些日子心情一直很糟糕，脾氣也愈發急躁了。
忽然，前方一道刺眼的亮光筆直地照過來，他眯了眯發酸的眼睛。
還沒看清是怎麽回事，司機已經厲聲喝道：“當心——！”
顧懷澤看着快速轉動的方向盤，也看到那輛轉了半個車身橫亘在道路中央的白色橋車……
劇烈的撞擊，将所有人的命運徹底改變。
再也不受任何人控制。
…
也就是一分鐘的事。
輪胎在落雪的高速道上打滑，等寧念兮反應過來，她們的車已經在結了薄冰的道路原地打轉，接着，她在錯亂的視線中看到另一輛迎面而來的黑色轎車。
天旋地轉，耳邊爆發出車窗碎裂的巨響，随之而來的就是颠倒的場景。
她渾身都在劇烈地疼痛，甚至痛到間歇性地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念兮聽到一個沙啞焦慮的聲音——“醒醒！喂，你醒醒！”
暫時不能發出聲音，但感覺得到，自己是被一個外來的力量拖出了側翻的車子。
顧懷澤相當焦急，女駕駛員滿頭是血地靠在擋風玻璃上面，頭部豁開了一個大口子，已經失血過多，身上的傷勢也相當嚴重。
而寧念兮處于昏迷的邊緣。
她疼痛地呻-吟着，全身都像被拆分了一樣的疼，疼到幾乎發不出聲音，腦子也慢慢地才意識到，好像自己躺在公路邊上，正拼盡全力地想要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張完全陌生又年輕的臉，青年人烏暗的鬓發還有黏稠的血跡。
他也受傷了，被污漬擋住半邊臉龐，漆黑的眸子裏有她看不懂的各種情緒，像一張混沌的巨網。
寧念兮感覺身體深深地陷下去，陷入泥土裏，就快要消失了……
“喂，喂，你先別睡，等一下救護車就來了……”
年輕人用力掐她的手臂，讓她靠住他溫熱的身體，外面已經是冰天雪地，她只能麻木地感覺到地面冰冷的氣溫。
下一秒，身體被暖暖地裹住了，讓本來有一刻騰升的絕望，融化在這樣溫柔似春風的擁抱裏。
陌生的青年在這樣危及的車禍現場，用他的依靠給予了她所有屬于生命的希望。
“你傷勢不是太重，不用太擔心，會好起來的。”他的語氣沉緩，讓念兮在這種情況之下都覺得好聽。
那張英俊的臉，與漫天飛舞的雪花，在她眼睛裏變作一副灰蒙蒙的油畫。
她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就是要活下去。
如果，這次能安全回家，一定要擁抱爸媽。
寧念兮想着，想着，意識又要再度模糊了。
此刻，天空依然下着雪。
空氣裏都是細碎的雪子，還有灰燼與濃稠的血腥味。
大概對她來說，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吧。
幸好不是一個人。
……
等到外面的天色徹底亮了，寧念兮才在沙發上睡了一會。
那些破碎的夢境令她睡得并不踏實，幸好今天輪到中班，她一直休息到上班前的三十分鐘才出了門。
咖啡館的生意向來不錯，盡管不像人來人往的火鍋店熱鬧，但每位客人的要求都相對高一些。
左晶晶正在休息室喝水，寧念兮擡頭看到她的臉，怔了怔。
她的眼影畫的太滿，顏色也用錯了，兩只眼睛就像被人揍得腫了起來，本來就不算太漂亮的五官，眼下更醜了幾分。
她想了一下，走過去主動和對方打招呼。
左晶晶見四下沒人，鼓起勇氣：“對不起，寧經理，我來上班的第一天就給你惹麻煩了。”
“事情過去了就不用早提，但你得記在心上，不要再出這種差錯了，下次再惹毛顧總或者其他什麽客人，都不是扣獎金這麽簡單。”
寧念兮又看了看她，說：“我去更衣室換衣服，你去洗個臉，然後過來找我，我幫你重新畫一個妝。”
當秀長的手指拿着一支眼線筆，屬于寧念兮細長卷翹的睫毛、櫻桃小嘴和嬌美的五官近在眼前，就連身為同性的左晶晶都有些莫名的心跳過速了。
“寧、寧經理……你長得真好看。”
不單單說她長得有多漂亮，而是有一種特別的氣質，有點媚氣，又有點帥氣。
“眼線回家要對着鏡子多練練，就會畫了。其實你底子很好，只是不知道怎麽裝飾自己。”
左晶晶紅了紅臉：“寧經理，像你這樣的美人，個性又好，工作能力又強，真的好厲害。”
寧念兮笑着，側身讓女孩照了照鏡子，“你長得秀氣，眼影用粉色、白色珠光的顏色比較好，我介紹幾款化妝品給你。”
左晶晶望着鏡子裏變了一個樣子的自己，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有些不敢相信。
她困窘地笑了笑：“可是……我大概買不起那些什麽迪奧、阿瑪尼……”
寧念兮知道她是小地方來的妹子，大概每個月還要往老家寄生活費，抿了抿唇，她說：“護膚品和化妝品也有價廉物美的牌子，像Dolly Wink、Elite的睫毛膏，愛麗小屋、悅詩風吟的口紅什麽很不錯，有很多明星産品，也有護膚品的。歐美的牌子像美寶蓮、歐萊雅，也都可以。你現在在這裏上班，工資應該比以前高吧，能買得起。”
左晶晶來S市這麽久，還沒遇到過如此平易近人的上司，很多人甚至看不起從小城市來的她，心裏稍微有些感動，眼睛也紅紅的，剛要說什麽，有兩位女同事推門進來了。
“真的來了大明星啊？還是多哥的最新緋聞對象？”
“那個戴墨鏡的，就是最近勢頭很強勁的嘉葉一姐商予珞。”女孩說着，擡頭看到了正在換衣服的寧念兮，“寧經理，你要過去招呼一下嗎？”
寧念兮笑着點了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哇塞，Candy你今天的妝怎麽變了，好漂亮啊！”
左晶晶臉都紅了，也不說是寧經理幫忙畫的，它就像只屬于自己的一個小秘密。
她向大家甜甜地笑了笑，歡快地跑出更衣室。
兩個女孩面面相窺，望着寧念兮曼妙光滑的背部，其中一個舔了舔唇，大着膽子說：“寧經理，你和顧總……是不是舊相識啊？”
“沒有，我們不是很熟悉。”寧念兮淡淡地回應，“你們準備交班了？路上小心，明天見。”
寧念兮換好制服，已經用淡妝遮去了沒睡好的疲倦臉，非常專業地來到“嘉葉一姐”的那一桌。
有侍應生早就為他們點好了單，她只是作為新來的經理過去打個招呼。
“商小姐，歡迎光臨，您和朋友已經點好單了？……還有其他需要嗎？”
商予珞剛摘了黑色的大墨鏡，露出青春美豔的臉，她穿着黑色皮衣外套，搭着一雙過膝長靴，美的極具侵略性。
“你就是Leaf新來的經理，是吧？聽他們說長得不錯……也還好嘛。”
寧念兮不怒反笑：“聽他們說，嘉葉一姐現在勢頭正猛，我看也還好嘛，真人怎麽比電視上顯胖啊。”
商予珞繃不住，直接破功了：“嗚哇！寧念兮……你敢說我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