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顧懷澤看着她, 脫口而出:“你說……懷露?”
“嗯, 首先,顧懷露的幾重身份讓她很占優勢。她既是你的妹妹, 自帶流量和光環, 本身又是‘澤露’文化公司的老總和知名寫手大神,大概算能救場的最佳人選了。”
說來, 寧念兮也拜讀過顧懷露的全部小說。
當年對方以“昭露”作為筆名在網上連載小說的時候, 沒人知道她的身家背景有這麽深的水,而她已經憑借天賦和實力折服萬千讀者。
等到幾年後身份被曝光,可以說是扶搖直上九萬裏, 名氣、實力、粉絲基礎,這些顧懷露無疑都具備妥當, 要是她能臨危受命, 不怕這個周播劇會穩不下來。
“你這麽一說還真的是,我老婆怎麽就這麽聰明?”
聽顧懷澤脫口而出“老婆”兩個字,寧念兮紅了一下臉, 害臊地決定不做搭理:“那你快點和妹妹聯系吧。”
顧懷澤俯身過來親了她一下,才給顧懷露打了電話。
她正在外地出差,得知嘉葉公司制作的周播劇出了這種狀況,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 立刻答應參與到編劇團隊,幸好之後一段時間自己也沒有特別緊急的公務了。
雙方溝通完畢,顧懷露決定用最短的時間趕回S市,這邊先把劇本和資料的電子版都發給她, 等回到公司就能立刻召開緊急會議讨論。
接着,陳鵬的電話也過來了:“顧總,這個男編劇和居瀚沒什麽正面接觸,手機通話我們派人去調查了。但據他的同事說,這個男的最近和一個女人走得很近,我們追查下去,發現是居瀚的前秘書雪莉。”
顧懷澤的臉色再度沉下來,果然,是和那個蠢貨有關系!
有一股邪火憋在胸腔熊熊燃燒,想到之前三番兩次被居瀚騷擾,他就想殺人。
算了不生氣……
不能殺人。
殺人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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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澤走到停車庫的角落,直接就撥通了居瀚的手機。
沒想到對方還真敢接了他的電話,滿聲的冷笑:“顧總,難得啊,你會打電話給我?”
“又是你找女人做的吧,居瀚,你這個軟蛋,只會躲在後面讓女人替你出手!”
顧懷澤語氣尖銳,一句話就把居瀚剛戴上的假面具給拆了。
“無憑無據,你說我做什麽?”
當然沒有證據,他們早就串通好,把自以為收買那個男編劇的證據銷毀的一幹二淨了。
但顧懷澤覺得太好笑了,他有什麽辦不到的,外人說他易燃易爆,總得有個淵源出處吧。
“你真以為,要是我想查,會什麽也查不出來?”
頃刻間,居瀚的憤怒與憤恨,再次被挑了起來:“顧懷澤,你有本事就去查啊,你不就喜歡做這種事嗎,啊?!你就是最讨厭這種違法的行為吧,你是正義使者,了不起!”
兩人的沖突早就将要到達爆發的臨界點,顧懷澤緊握着手機,手指收緊的力度都快要把機子捏碎了。
“你到底什麽意思?他媽的是要和我算賬?好啊,我到要來算算!”他急促地喘息着,“你媽,犯罪活該被抓,你怪我也沒辦法,居瀚,今時不同往日,這些狗屁芝麻小事我已經不想再拖了,來個痛快的。”
居瀚語氣充滿鄙夷和嘲諷:“讓你痛快?憑什麽?你也就是仗着有顧家撐腰,不然你算老幾,你以為你是誰?”
顧懷澤只覺得一股血沖上頭頂,這種感覺是真的久違了。
久到好像在念書的時候才有過這種徹底上頭的沖勁。
“這和顧家沒關系,你媽做錯事,是個人都能舉報!顧家只不過是你忌諱的借口。你怪我對你背信棄義可以,但這件事本身沒任何錯!居瀚!我對你的耐心已經到極限了,艹你大爺的就是欠揍!有種出來和我打一架!”
“……”對方掐斷了通話。
顧懷澤在這一刻,活脫脫就像回到了學生時代。
不可理喻。
他已經不需要再用成熟虛假的一套來招呼對方,現在,此時此刻,right now,只想用極端的方式來發洩情緒!
寧念兮站在車邊,能聽到大部分通話的內容,忽然就意識到——這哪裏是什麽針鋒相對,根本就是兩個不成熟的男人在較勁。
也很快就理解了這其中複雜的情感關系,察覺到男人的情緒變化。
念兮看他走回來了,無奈地說:“不管怎麽樣,居瀚以前和你關系真鐵,才會到現在都郁結難消、耿耿于懷吧。”
顧懷澤聞言,露出一個五味雜陳的笑,又淺又苦。
往往曾經非常單純快樂的時光,才會換來如今日漸摧心剖肝的折磨。
他對寧念兮啧啧兩聲:“我讀書的時候比現在還野,居瀚陪我做了不少叛逆的事情,誰能想到幾年之後,我們會結下不共戴天之仇。”
年少的顧懷澤嚣張跋扈,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裏,少年意氣總擺在第一位,居瀚無疑是他的鐵哥們、好兄弟。
有架一起打,有課一起逃,有空就聚在一起瞎嗨,不能說多哥就只有這一個兄弟,但兩人一提及輕狂的趣事,總有對方參與的故事。
什麽偷考卷發給全校師生、挑釁高年級的惡霸去鬥毆……
多哥在學校怼天怼地,又無疑是年級第一的學霸,深受同學愛戴。
也因為性格惡劣,女孩子對他總是又愛又怕,作為花花大少的居瀚女人緣更好一點。
甚至,顧多多幫襯着兄弟打過掩護,好幾次說居瀚和他在一起,才沒讓對方的女朋友之一起了疑心。
“我和居瀚直到大學都還是朋友,這麽多年的友誼,真的很難做抉擇,你知道有些時候……所謂原則也只是一杆可有可無的秤,更別說在這種家庭和環境之下,沒必要做的這麽絕。”
寧念兮看到對方的側臉隐在日光燈下,一時心裏微微泛酸。
“我記得你對我說過,當時顧導演對你只用了‘你看着辦’這四個字。他是什麽意思,你應該馬上就明白了吧。”
她懸空着手伸出去,抓住顧懷澤的手指,對方很自然地用手指擠到她的指縫間,牢牢纏住。
“我父親在我心中一直都是非常高大的形象,從小就是這樣,我迫切有一種要向他看齊、追逐他、超越他的意識。”
如果換做是他,一定會做出什麽選擇?他問了自己,也就馬上得到了答案。
可等到居瀚徹底與他反目之後,顧懷澤又覺得心裏極度過意不去,他變得暴躁不安,不知是否做出正确選擇。
但人總是這樣一夜長大。
有時候責任重了,也會更明白想要成為的究竟是哪一種人。
“沒多久就要畢業了,我也對很多事起了懷疑,包括能否勝任父親的托付,能否把嘉葉帶領好……”
他的內心急躁又難堪,還在那個下了雪的晚上,對司機說快一點。
快一點。
再快一點。
好像這樣就能擺脫過去,擺脫所有的苦悶和煩擾。
只一想到這裏,顧懷澤愈發覺得後怕。
如果真的加快了車速,他們兩輛車可能會翻得更嚴重。
寧念兮感覺到顧懷澤的波動,忽而低聲,适時逗他:“怪不得露露會說,從小你就招男女喜歡,你看啊,居瀚到現在都對你念念不忘。”
顧總驚恐地瞪大眼睛:“別吓我了,吓死我了。”
她樂不可支地笑起來,也化解了剛才略顯沉重的氣氛。
“好了,快回公司處理正事吧,我剛做完心理輔導,還得站在這裏給你輔導,真是累都累死了。”
顧懷澤坐到車內,側目問她:“你的治療怎麽樣,順利嗎?”
“嗯,哦對了,蔣醫生說有空你也和他見一面,因為我對他提了一些關于你的事。”
“是不是我的車技特別棒,特別穩,所以你才不怕?現在應該充分感受到了吧。”
顧總顯然是在“雙關”,寧念兮望着男人清明坦蕩的目光,真的絕對他是臉皮厚到一定境界了。
沒轍啊,她也是甘之如醴。
其實有時候男女之間給予承諾,并能将它貫穿人生,也是人性最高的境界之一。
但願……他們也能做得到。
另一邊,掐斷電話的居瀚也久久未回過神。
都是因為顧懷澤。
他失去本來和睦溫馨的家庭,再也得不到完整的新年。
居瀚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他也有過一瞬間,以為随着時間會淡忘這些不該屬于他們的恩怨。
但沒有辦法,他騙不過自己。
當年顧懷澤的背叛,如同一把刀子刺入兩人牢固的兄弟之情,生生化開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口子,它們留下傷疤橫亘在身體和血液裏,再也不可能回到往昔。
果然,還是不能指望女人來幫他做事,這些蠢女人,辦點事都辦不利索。
他讓雪莉去給顧懷澤使絆子,沒想到她會利用身邊認識的一個男編劇。
本來确實沒什麽大問題,畢竟這個周播劇對嘉葉來說相當吃重,如果毀掉它的口碑,那不管是一整年的運營、股價還是其他合作項目,都會因為這道突然被撕開的小口子遭到重創。
可顧家什麽樣的人才沒有,別說有世界知名的導演顧廷川坐鎮,就是一個顧懷露都能頂得上十個這樣的小編劇了。
炒出這樣的鬧劇,他們卻能輕而易舉改變局面,根本就是白白送了一波流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