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帶你來練功房, 就是想讓你回憶起以前排舞的日子吧。”
不然幹嘛哪裏都不約, 就偏偏約在這裏。
商予珞說話的同時，寧念兮也沉浸在思慮中。
夜風中的露臺還有着一絲絲涼意, 好在她從練功房出來的時候, 顧懷澤執意要她把包裏的披肩帶上。
念兮想起遙遠的畫面，那時三個女孩子面基, 總喜歡一邊吃火鍋, 一邊調侃其他在C站投稿的妹子，那種沙茶調料、羊肉牛肉、辣湯湯底的混合氣味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鍋裏噗噗冒着滾燙的泡, 讓她們食欲大開。
“那些小妖精跳的根本沒我們好啊，這次比賽不虛, 包攬一二名好吧。”
“就是啊, 我們念念肯定有百萬粉絲在臺下打Call！”
“商予珞你別奶我，我們商商才是小仙女下凡。”
三個人抱團誇完對方，毫無形象地笑鬧到一處。
越是甘甜的回憶, 在破碎的時候越會要人措手不及。
商予珞微微喘氣，很認真地凝視她的眼睛：“倩倩姐的父母一直在怪你，我知道的。可他們不明白，又不是你逼着她去比賽的, 這是倩倩姐自己的夢想啊，她和你都是為了同樣的心願來S市，有錯嗎？”
說完，又重重地咬了咬牙：“但, 這是他們能為倩倩做的唯一的事。所以你才一直默默忍受。可你不一樣。你能為倩倩姐做的，不止這一件事。”
寧念兮揚眸，“我懂你的意思。”
就算只是她們一廂情願也好，除了承受責備以外，她們可以用一場演出，感謝那個永遠青春美麗的少女，曾經出現在她們的生命中。
寧念兮也知道，假如她答應……
這就是屬于她和盧倩倩的第一場……同時也是最後一場演出。
Advertisement
她不應該逃避的。
何況她也想在經年之後，去感受不曾感受過的一切。
假如，沒有那場車禍，是不是她們就能站在那個舞臺上，看到青春被徹底點燃。
看到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可以嗎。
她心中始終有一個小小的、悲傷的自己，被鎖在一個灰暗的盒子裏，在不曾遇到顧懷澤之前，甚至忘卻了生活中其中能有那麽多充滿愛的瞬間。
而現在的她，也不該辜負顧懷澤和商商的期望了吧。
念兮咬了咬下唇，沉吟：“我不敢保證，但盡量先試一試。”
但願昨日的花火，還能再度盛放。
……
随着暑期來臨，“Fly to the Moon”與一家設計工作室定下裝修圖紙和方案，施工隊在梅雨季節過後，緊鑼密鼓地開了工。
若是一切順利，這間素雅的咖啡館，将會像在鬧市中含羞生出的一株白茉莉，沁人心鼻。
酷暑難擋，連陣雨都帶着熱烘烘的溫度，這段日子也是學生黨們活蹦亂跳的時期。
商予珞的演唱會無疑吸引了一票年輕的小粉絲搶票。
她從出道就唱跳俱佳，又是新熱播劇的女主角，已吸粉無數，這次全國巡回演唱會相當火爆。
西泠市的演唱會前，官方放出噱頭，會有她圈外的神秘好友登臺一同獻唱，盡管外人猜到寧念兮的可能性為零，本人還是有點放不開。
在二個多月的地獄式訓練中，念兮算找回了當年的一些舞蹈狀态，盡管與專業的商商相比稍微遜色，但天生的好相貌和勻稱的身形，讓她每一個動作都優美撩人。
完成了今天的單人份排練，寧念兮用毛巾擦了擦滿臉的汗，去隔壁淋浴間梳洗，打算到樓上顧總的辦公室等他下班。
電梯剛坐到一半，尹庭誠進來了。
“你也要去樓上？”
“嗯，我找顧總說點事。”尹庭誠對她笑了笑，咖啡色眼鏡背後，是一如既往沉靜如水的目光，“好巧，很久不見了，聽說你的咖啡館快開業了？”
“還要一陣子，到時候你也要來捧場啊。”
“當然，顧總不止一次提過，你泡的是世界第一好喝的咖啡。”
“……”
那個男人怎麽逢人就說，是有多騷-氣。
“呃，你別聽他亂說。”
寧念兮用餘光瞟了瞟對方。
果然不是錯覺，這男人一臉的有什麽要問。
電梯一層層地往上爬。
一層。
二層。
三層……
尹庭誠沒忍住，還是開口了：“最近你有遇到商予珞嗎？”
“嗯，有的，她常來大廈排練啊……你們近期沒聯系？”
寧念兮的口吻帶着試探。
“有微信聯絡。她也挺忙的，又是拍劇又是演唱會，我想也不要太打擾她。而且，前陣子我可能說了些不是很恰當的話。”
尹庭誠非常坦然地說着，寧念兮對這個男人還是有點好感。
“尹教授，在西泠市的演唱會上面，我和商商要一起表演小節目，你要不要也來看？票子多得是。”
對方怔了一下，心裏微微一懸。
“是幾號？……我應該可以。”
“好呢，那一會正好和顧懷澤提一下。”
其實尹庭誠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去，但還是順從內心地點了點頭。
寧念兮懶懶地勾了唇角。
助攻+1。
…
演唱會正式開始之前，寧念兮和顧懷澤一同趕去西泠市。
彩排當天一切順利，她的整場任務其實只有一首歌、一支舞。
顧懷澤全程陪在她身邊，原本念兮也是七下八下的心情，但看到男人欣賞到近乎癡迷的眼神，遂也恢複平常了。
商予珞路過場下的時候，對她的領導說了一句：“你能不能收起癡-漢眼神？”
顧懷澤：“……”
顧懷澤：“你說什麽？”
商予珞給了一個像是在看傻子的表情。
這位總裁真心沒救了。
晚上，工作人員還在小巨蛋體育場內做最後的舞美調試，寧念兮和商予珞為了明天的演出早早回酒店休息。
在餐廳吃過晚飯，寧念兮回到房裏的沙發上，半躺着給Ellen打電話，了解咖啡館的裝修和其他一些審批手續的洽談進展。
顧懷澤坐到她身旁，伸出手輕輕地替她捏起了大腿、小腿處酸脹的肌肉。
寧念兮身子微微一動，接着，就任由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替她做按摩放松。
男人的目光上下梭巡，不防抓到了她膝蓋處新添的幾塊烏青，顯然是練舞時不慎撞傷的。
“怎麽搞的，不都說了要當心一點嗎？”
懲罰似得用手指在她腰處掐了掐，又酸又癢，寧念兮急忙回頭，提醒：“別鬧，我真的累了……”
“知道了，怕你明天跳不動，今晚無論如何都會忍住的。”顧總早就已經打好如意算盤了，“明晚你要好好補償我，表演的衣服記得帶回來。”
寧念兮：“……”
她要報警了。
他讓她趴下來，索性從肩膀處開始全身的捏揉推拿。
男人用的力道和手勢都恰到好處，還真緩解了身上僵硬酸楚的部位。
寧念兮心頭發暖發燙，忽然就想傾訴滿腔的情愫：“真的謝謝你，多多。”
要不是他，她還在庸庸碌碌、毫無目的的用奔波工作來麻木自己的感情。
或許，仍然潛意識地緊鎖着心扉，不讓任何人去觸及心底的傷痛。
還會在下雨天、下雪天的時候，害怕到渾身僵硬地顫抖。
顧懷澤為她付出的……實在太多了。
“念念，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是這種人。”
許是這男人的手法太好，又或者這段日子着實累到了，寧念兮才這麽躺了幾分鐘，就倦意橫生。
“哪種人……”
“沉迷美色，不可自拔。”
寧念兮閉着眸子，唇角微微牽着，尾音也沾染了幾分倦怠：“傻不傻呀你……”
見她就快要睡着了，顧懷澤的手勢愈發輕柔，像一支催眠樂手彈唱的搖籃曲。
“是啊，在你面前我又不怕犯傻，你是我女朋友。也不知道怎麽了，最近我看到你越來越高興，每次晚上睡覺前都在想，要是有你陪着就好了，我好像在你眼裏一直很優秀，但我照鏡子的時候，開始發現自己有很多缺點，什麽時候你能幫我改正呢？結婚了以後，我一回家就能喝到你泡的咖啡，想想就覺得真他媽爽啊……”
這一長串話寧念兮并沒有聽清多少。
盡管想要去回應顧懷澤，可還是抵不過強烈來襲的倦意。
顧懷澤俯身，在她臉頰咬了一口，接着就去給她找被子了。
…
翌日晚上七點，演唱會火爆開場。
商予珞小天後的人氣果然如日中天，全程High爆舞臺沒有尿點，瘋狂的歌迷、影迷們也在臺下熱情打Call，所有人的情緒都被引燃到高處。
快到嘉賓上場的環節，躲在後臺候場的寧念兮呼吸稍許加急。
她穿了一條抹胸款的漸變紫紗裙，搭配绛紫色的唇膏，若不是氣場足夠強大，根本壓不住這種輕飄飄的料子和如此夢幻的顏色。
上身是黑色，到了裙擺處的顏色層次由深至淺，并不張揚，卻也不簡單。
場內已是聲色鼎沸。
“接下來的一首歌，我以前沒有在任何場合翻唱過，今天會請出一位對我來說非常、非常特別的朋友，要與我一起合唱。我們的故事說來話長了，現在，先将她介紹給大家，讓我們有請——我最喜歡、最喜歡的小仙女，神、奇、念、念！”
臺下，無數歌迷很給面子地揮舞着熒光棒。
那一個個光點，像在遼源的夜空中怒放的煙火，撲飒飒地在她們心中發出顫響。
舞臺上閃亮的燈，照亮了兩位小仙女的面孔，她們都像回到了十幾歲的時光，高舉纖瘦的手臂，為觀衆們的掌聲回應着。
舒緩高揚的背景聲中，升降臺上的寧念兮靜靜地來到舞臺中央。
立在立式話筒前，側眸望向商予珞，清清淺淺地笑着，盛美的畫面宛若一場紛紛揚揚的冬雪。
時隔八年，她還是看到了這片風景。
感謝給我逆境的衆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