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南枝這天接到一個電話,是她的大一的舍友打來的,“是南枝嗎?”
她也只和她們一起住了不到半年,南枝甚至都已經不記得對方長什麽樣子了,不知道對方到底為什麽找她。
對方在電話裏也支支吾吾的沒說清,最後兩人約在了學校門口的奶茶店見面。
南枝還在手機群裏使勁翻人名,因為她最近忙昏了頭,已經不記得對方叫什麽名字了。
最後她翻遍了101群,看到了一個二X二五級金融系二班文勤。對了,就是她。
不過這人,在自己夢裏可不是什麽好人啊。
她在下午四點就起了床,擔心自己在外面逗留時間過長,先把空間裏的祖宗們的吃食伺候好了,再給房間裏蔫了吧唧的小白菜們澆好了水,才穿上一個長袖襯衣,一條牛仔褲,戴上手套,戴上口罩,包裏放上一個便攜式消毒水,拿上自己粉色的小電風扇出門了。
這時候的公交車已經開始上班,她站在公交站牌下面遮擋着太陽,可是灼熱的熱浪仍舊撲面而來。
南枝不停的往臉上噴水,晶瑩的汗珠還是一顆一顆的從她的臉頰滑下,才等十幾分鐘的公交車,她的衣服已經被下巴滴落的汗水弄濕了。
這時候發現南枝出門的陸行雲已經開車出來了,在公交車站旁邊停了下來,“快上來,這裏停車不方便。”
南枝不想麻煩他,可是對方的語氣好像也容不得自己拒絕。
她打開車門,車裏車外的溫差過大,迎面而來的涼意讓她從心裏舒服的喟嘆出來。
車裏的空調才打開十幾分鐘,但是已經比外面要涼快的多,南枝這才感覺自己要活過來了。
“你要去哪裏?我送你。”陸行雲單手搭在方向盤上,轉頭問南枝道。
骨節分明又纖長幹淨的手指,和黑色的方向盤形成了奇異的色差感,為陸行雲增添了“性感”的标簽。
南枝一時間被濃烈的男性荷爾蒙怔到了,走神幾秒鐘,差點沒聽到對方的問題。
Advertisement
“我…我要去大學城,就是我…”
“C大?”
南枝點點頭,掩飾般的側頭找安全帶。陸行雲瞥見她通紅的耳根,嘴角輕揚。
等南枝平複了自己亂竄的心跳,這才反應過來,他怎麽知道自己在C大?但是已經過了反問的最佳時機,這時候問反而有些突兀,她也就沒問。
“你要去哪裏,送我不會耽擱你的事吧?”南枝問道。
“我也就是出門準備買點東西回家囤着,看到你在路邊就送你過去吧,我到哪裏不是買。這麽熱的天,乘車的人少,公交車班次也沒那麽頻繁。這麽漂亮的姑娘,熱壞了怎麽辦?我可是會心疼的。”陸行雲語氣帶笑。
南枝的臉頰微微發熱,他這是什麽意思?但是南枝自己也慫,不敢問。
但是等車開出社區,到了大路上,南枝就沒的心情莫名沉重起來。
自從SA疫病爆發以來,她還沒真正見識到病毒的殘酷。在陸行雲車上,基本上每過半個小時,她就能看到街道上挂起的白布和擺好的靈堂。
他們其中大部分都是因為疾病得不到救治和天氣原因去世的,就連街道上的花圈店都多了不少。
她嘆了口氣,周身多了不少郁氣。
陸行雲也往窗外看了一眼,知道對方在為什麽不開心,“你想喝奶茶嗎?我在你家白吃白喝這麽久,無以為報,請你喝奶茶吧!”
南枝注意力被轉移了,“那麽多頓飯,一杯奶茶就想擺平?”
“不行嗎?那兩杯怎麽樣?”陸行雲神色認真的反問道,接着又像自言自語,“那我得好好看看,哪裏有第二杯半價的奶茶店。”
“噗,哈哈哈哈,陸行雲,你好摳門啊。”南枝笑的開心,心情終于好了起來。
“我可不摳,我現在沒工作了,要存錢。都存着,以後家裏的銀行卡和存折都交給老婆管理。”陸行雲笑盈盈的看了南枝一樣。
南枝和他對視了三秒鐘,臉紅心虛的錯開了視線。
她她她,是不是被陸行雲暗示了啊?但是他上次不是說不喜歡我嗎?
等一下,好像沒說,他對自己沒意思這件事只是自己腦補出來的。
啊啊啊,她該怎麽辦,氣氛好尴尬…
南枝腳趾頭都能摳出一個C大了,雙手緊緊攥着胸前的安全帶,屁股下面像墊了指壓板一樣不舒服,左扭右扭。
“是這裏嗎?”陸行雲突然的出聲,讓南枝抖了三抖。
“嗯,哦,是這裏。謝謝你啊。”南枝把安全帶解開,打開車門。
那一瞬間的熱氣讓南枝反射性的屏住了呼吸,反應過來之後,慢慢的把剛剛放進書包裏的小風扇拿了出來。
“我在旁邊超市買東西,你事情辦完了給我打電話,你提前過來也不要在外面待着,在街邊随便找一個奶茶店,咖啡店坐着等我。你要買些什麽嗎?我幫你帶,算了我全都幫你買一份吧。你要喝什麽口味的奶茶,我過會兒幫你買過來。”陸行雲跟個老媽子一樣細心的囑咐道。
南枝的無措感減少了很多,甚至有一點點的好笑,陸行雲怎麽年紀輕輕的就開始唠叨了?
她回過頭對他說道,“陸哥,你怎麽變唠叨了?”
陸行雲瞬間止住話頭,她嫌我唠叨了?還是對我不耐煩了?我們倆還沒什麽具體關心,自己是不是應該對她有一點距離感……
南枝笑眯眯的說道,“不過還是謝謝陸哥,我就在那個奶茶店裏見我室友,奶茶我自己買吧。”
看到她沒有不開心的樣子,陸行雲松了一口氣,他也是關心則亂……
南枝看到一個穿着鵝黃色短袖的女孩坐在奶茶店的桌子旁,手裏捧着杯檸檬水,桌子旁邊還有一杯檸檬水,明顯是在等人。
南枝慢慢的走過去,她看到南枝了,蒼白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
“南枝,你來啦。”
南枝坐下來,“怎麽了?”
文勤的眼眶霎時就紅了,“我…我…我媽媽得SA了…”
南枝看着文勤開始哭泣,她順手把包裏的紙巾掏出來遞給了她一張紙。
嗯,和夢裏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劇情。
“我…我不知道怎麽辦了,家裏幾個月沒收入了,學校也上不了學…”
“你能不能給我借點錢,我爸爸沒工作了,我也還是學生,等以後好起來了會還給你的。”說着又可憐兮兮的哭起來了。
前百萬富翁.現身上存款不足一萬.南枝:……
這姑娘是個軟包子,上輩子這時候南枝自己白天要躲避太陽,晚上拼命兼職,才在日益升高的物價和租金裏勉強養活了自己。
自己在夢裏也被這姑娘找到要向她借錢,南枝顧及舍友情誼,看她哭的可憐,自己也心軟了。也就把自己存的未來的學費借了一千給她。以前她就聽說,她找班上的人借了很多錢,甚至連輔導員都給她借了,可能是看她太窮沒找她借過。不過在夢裏,這姑娘可是一分錢沒還直接人間蒸發了啊。在夢裏,她活着就已經很用力了,現在看她這可憐兮兮的嘴臉,想到自己過的那麽悲慘,瞬間就可憐不起來了呢。
她不知道對方以後過得怎麽樣,她也沒有夢到過,不過她可是不想騙她錢的騙子過得好。
南枝也沒碰對方買的檸檬水,雙手抱胸看着她在那裏哭。
檸檬水杯壁上的水珠一顆一顆圓滾滾的,慢慢的往下滑,在桌子上彙成了一灘小水窪。
“SA病毒不是國家免費治嗎?來找我借錢是因為你們家沒存款了?”南枝輕輕柔柔的聲音說出來的話讓她一時間忘記了哭泣,木呆呆的看着對方。可能是覺得剛剛她還給自己遞紙巾,怎麽現在突然變了。
回過神來,把手裏已經不冰的檸檬水放下了,“…有一點存款,但是那是給弟弟買房子的…”
“你們現在住的是租的房子嗎?為什麽還要買房子?房子重要還是現在吃飯重要?”
“沒錢我弟弟娶媳婦怎麽辦?”
“他一個男的有手有腳娶不着媳婦?還要你關心他?”
南枝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她措手不及,她可能也沒想到幾個月前悶聲悶氣的南枝現在竟然會這樣兌她。
“你到底有沒有錢?我記得你以前經常兼職對吧,肯定已經存了很多…”
“你媽媽生病了有國家負擔,你們有自己的家。你,你爸爸和你弟弟都有手有腳,可以在外面找工作,可以掙錢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就這樣伸手就想空手套錢的我還真沒見過,話說我們也沒多熟吧,為什麽還要找我借錢?難道是……”南枝眼神異樣的看着她道,“你找其他人借了太多錢沒人給你借了,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南枝你怎麽變成這樣了?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沒想到才來城裏幾天啊,就變得自私又刻薄。”旁邊桌坐着的男生馬上跳起來指責南枝道。
南枝被這麽一罵還真沒反應過來這位大兄弟是誰。
緊接着她就想起來了,神色微妙,恨不得馬上離開他十萬八千裏遠。
說起來她和這位兄弟其實也沒有很熟悉,說是一個村一起長大的,其實在那個有些封建的環境,男孩女孩一起玩就會被大人甚至同齡的孩子說閑話,什麽“小小年紀和男孩混在一起不學好”,“你和他一起玩是不是因為喜歡XXX”……南枝懶得聽這些閑話,就從沒和他走近過。
小地方的初中高中就那一兩所學校,南枝和這位大兄弟倒是從小到大一個學校,不小心被她同學知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後,多嘴說了一句,“這不就是青梅竹馬嗎”,身邊同學都在調侃兩人的緣分。即使南枝再沒有那個意思,周圍同學營造的氛圍也讓那位大兄弟誤會了,以為南枝喜歡他。
那一陣子那男的看見南枝就是一副“你為什麽喜歡我,唉,我這該死的魅力。我好像對你沒什麽意思,但是你喜歡我我一個男的不能先開口傷女孩子的心,這麽久了你為什麽不表白,但是你表白了我還是要拒絕你”欲說還休的樣子讓南枝差點憋到內傷。她想直接說清楚,但是對方沒明說她也不能直接告訴他“她對他沒意思”,那一陣子南枝活的相當痛苦,只能把無處發洩的憋屈用在學習上。南枝承認,她最後能考上C大,這位兄弟功不可沒。
最後高考結束之後,南枝和他沒在一個學校,周圍認識的人也重新換了一批,沒幾人知道這件事之後南枝才覺得輕松了很多。
她還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又遇到了這個人,肯定是今天出門沒看黃歷。
南枝實在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是想說什麽的心都沒了,恨不得趕緊離開這晦氣的地方。
“借同學一點錢怎麽了?你爸爸那麽有錢,你的生活費肯定不少,借個幾千都不肯?”那位兄弟還在不停的說着。
“唉……你叫什麽來着?徐州?是叫徐州吧,算了,你口氣這麽大方看得出來你非常有錢,和我不一樣,你還有愛心,那這樣吧,給你個機會,她這麽漂亮,你給她借吧。”南枝趕緊接過話頭,起身就要離開。
“你……”徐州還沒說完,南枝又說道,“哦,你不想借,想向我借花你去獻佛,讓我做那個冤大頭!”
“你這什麽話!”他着急了。
“但是沒關系,我不計較!”說完就趕緊溜了。
留下那一對男女面面相觑。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