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我只愣了一下,幾乎是立時就點進那條新聞去看裏面的具體內容。而裏面的內容無非是說我和葉斯年不僅僅是青梅竹馬,還是隐藏的地下戀人。那次蹦極我不敢跳,也是葉斯年主動要求要陪我一起跳雙人跳。整篇報道說得有理有據,還配了不少圖片加以佐證。其中有一張是第一次上《無限挑戰》節目時,我在說話,葉斯年深深看着我的照片。那張照片裏葉斯年神情專注的望着我,形狀完美的丹鳳眼裏目光深沉,似乎還隐約看得見獨屬于男人對心愛人的那種寵溺和深情。
我從未看過這張照片,初一看見時,便不自覺地有些恍神,然後就是心髒無法自抑的,疼。
好半天,我才緩過神來。壓抑住心底那些無用的情緒,我只是問身旁的殷子涵:
“怎麽會突然爆出這個新聞。”就算那期《無限挑戰》我和葉斯年的雙人蹦極是有些暧昧,但Jean已經找了導播做了剪輯。所有可能呈現出我和他暧昧的畫面都被删掉了,那期節目我自己也有看。電視裏面我們就只是像交情普通的男女朋友,就算是雙人蹦極的畫面也只有一點點,根本就看不出我們會有什麽關系匪淺的關系在。
殷子涵似乎早已料到我會有此一問,并不答話,只是進入了一個視頻網站,點了排行榜上最火的視頻,然後我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視頻是我和葉斯年雙人蹦極的那一段,時間不長,卻和《無限挑戰》那期播出的完全不同。準确的來說,《無限挑戰》播出的是經過剪輯的畫面,裏面也做了消音處理。所以我和葉斯年那些引人遐想的對話全部沒有播出來。而這段視頻沒有經過剪輯,我和葉斯年在蹦極時說了什麽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只看了個開頭我就知道這回完了,而視頻下面已經有了上萬條留言。只看第一頁幾乎都是罵我的留言,可想而知,現在有多少人在咒罵我。
我只覺得懵,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視頻依舊在播放着,裏面傳來我和葉斯年似打情罵俏的對話,此時聽來,猶為刺耳。
最後是殷子涵關了視頻,男人靜靜望着我,聲音也很冷靜:
“你打算怎麽辦?”
“我、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普通人。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圈入這樣的是非圈裏,即便是當年被爆出抄襲事件,也遠沒有此時引起的關注強烈。我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只聽得見殷子涵的聲音:
“你和葉斯年真的在交往?”
“怎麽可能!”我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立時回話,于是殷子涵的臉色似乎好看了些,但他還是繼續問了我一句:
“那你喜歡他?”
“我讨厭他!”這次回話我比上一次回的更快,然後殷子涵的神色完全放開了心。他看着我,很深很深:
“蘇夏,葉斯年說要開記者招待會,公開你們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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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明天。”
我只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慢慢回過神來。而他已經繼續抛下另一個重磅炸彈,還是神色未動分毫:
“他還說他希望你也能參加。”淡淡地一句話卻讓我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我才有些遲鈍的問他,我此時的表情大概也很僵硬:
“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沒什麽?只是想采訪一下女主角想不想去赴這個約?”他依舊只是笑着,英挺的眉甚至微微挑了起來,淡淡地,頗有些高深莫測。于是我更覺得別扭了,看也不看他,我只是問他:
“想去又怎麽樣?不想去又怎麽樣?”
“不想去當然最好,想去的話,我會用盡一切手段,阻止你。”他的聲調還是那種平淡又漫不經心的感覺,甚至唇邊的笑意也依舊不減。我卻不知怎麽回事,從他這句話裏聽出了清冷的寒意。
我看了他良久,才垂下眉目。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我只是淡淡回應他:
“你放心吧,我不會去的。我和他早就沒有那個情分了。”
說完以後,隐約卻聽見他的笑聲。帶着種說不上來的味道,似調侃又似很正經:
“你說這句話的表情,看上去很傷心啊。”
“……”
“小夏,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和葉斯年的關系。不管是你對他的态度,還是他對你的态度,都很值得讓人玩味。”
“……”
“不過你放心,我會等你親口告訴我。我等得起,也相信我能等到。”他的笑容還是淺淡,此時看來卻有些刺眼。我不知該回答些什麽,便幹脆什麽也不說,好在他也不在乎了,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今天看見這個消息,我已經沒什麽心思再創作了。随意吃了晚飯,便早早睡下,躺在床上卻是輾轉反側,睡不着覺。
閉上眼,似乎又出現了葉斯年的臉。那張尚還屬于青春少年的臉,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揉亂我的長發。
而我亦是傻傻的笑着,依稀只見陽光溫度緩緩流淌在我們身邊。閉上眼,卻是年華盡逝,今夕何夕。
第二天的記者招待會如期舉行,葉斯年請了不少知名周刊名記,齊聚與招待會前,聲勢頗為浩大。還有不少娛樂周刊和小報記者不請自來,畢竟葉斯年現在如日中天,既然他都主動說要公開解釋緋聞,這樣一個勁爆新聞,怎麽能不強占第一手資料。
只是不管外面怎麽狂風肆雨,今天對我來說其實也不過只是普通的一天。我不會去湊這個熱鬧,也不想去卷入這些是是非非。
而不管葉斯年他要怎麽說,我都早已打定主意要全部否認。所以今天,注定只會是葉斯年一個人自導自願的獨角戲。
早上殷子涵臨出門的時候,把我的手機還給了我,這是半個月前我入住前他沒收掉的東西。說是不想讓這東西影響我的專注力。當時也是放下狠話,交不出讓他滿意的劇本,我就別想拿回手機!
此時他竟是很痛快的交給了我,我有些莫名其妙,用眼神詢問他是什麽意思。他依舊還是那副淺淡又漫不經心的表情,只是說出的話卻讓人辨別不出真正的涵義:
“拿着吧,今天把你的指紋也輸入進去了。你可以随意進出這扇門。”
“你不是說我要是寫不出讓你滿意的劇本,死也別想出這扇門麽!?怎麽,這麽快就扛不住了?”
“今天情況特殊,這畢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沒權利關着你。”
“不知道昨天是誰說,如果我想去就會用盡一切手段阻止我。怎麽今天就變卦了。”我繼續笑,明裏暗裏的嘲諷他。
他卻是面色不變,臉上挂着的笑容勾起的弧度唇角也沒變動分毫。哪怕是說話的聲調也依舊是我聽慣的那種淡淡缱绻的溫和:
“昨天是我沖動了。你的事情畢竟只是你自己的問題,別人又哪的立場去阻止你什麽。你如果真心想去,哪怕我用盡一切手段,也阻止不了你。你說對不對?”他問的溫和,我卻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戰。
好半天,我才強笑着點了點頭。于是他的笑更溫和了,仔細去看,卻發現眼底其實毫無笑意:
“所以我不關着你。希望你也別讓我太失望。”
“……”
“乖乖在家等我回來,知道嗎?小夏。”
他說完這句話,還伸手摸了摸我的長發。動作親昵自然的就像在摸自家的寵物狗,于是我默然了,而他已經轉身離開了。
等他離開後,我便開了手機。近大半個月沒開機,才開了電源,手機就差點爆機。無數的來電提醒和短信蜂湧而至,差點沒把我震暈。我實在有些招架不住,把手機扔在一旁的沙發上,等它終于不響動才拿了起來。只是才剛拿穩,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一看來電提示竟是林岚,想到也很久沒和這妞聯系了,接電話時便不由多了幾分親昵想念:
“姑娘,好久不見,最近可好。”
她似乎沒心思和我閑扯,一出聲就直奔主題:
“蘇夏我的姐姐,總算找着你了!”
“你找我很久了?”聽她那副急促的聲調,我也有些納悶,那邊她已經嚷嚷開了:
“靠!都快小半個月了,你丫是被外星人綁架了嗎?怎麽整的跟在地球消失一樣啊!我都快急死了。”
“什麽事啊?”我也有些驚詫,本想解釋一下手機關機的原因,但聽她那一連串的抱怨,還是決定先問主要原因。她也反應了過來,很直接的就切入主題:
“葉斯年今天要開記者招待會你知道嗎?”
“嗯。”我淡淡應了一聲,有些不太想提這件事。不過林岚似乎絲毫沒聽出我語音裏的冷淡,毫無別扭的繼續道:
“知道就好,那你也知道他在等你吧,你會去嗎?”
“……”
“姐姐你倒是說話啊。”
面對我的沉默,蘇夏倒是急了,又重複問了一遍:
“你會去嗎?”
“林岚你今天吃錯藥了吧。我和葉斯年當年的事情你不是最清楚嗎?你覺得我該去?”我忍耐了好半天,還是沒忍住。說話的語氣不免有幾分冷淡訓斥。
于是電話那端的林姑娘似乎被我吓到了,停頓了好半晌,才小小聲的開口,還有些心虛:
“我覺得你該去。”
“林岚你……”
“蘇夏我的姐姐你先冷靜點,聽我說完。”她似乎挺怕我罵她,我才開口,她就忙不疊的打斷,而後開始滔滔不絕:
“我絕不是要幫葉斯年說情!只是你想,要是葉斯年真的公開你們的關系,你還不出現,不就随他怎麽說,等于你默認了嗎?”
“他不是說他會在現場等我嗎?那我不去不就是對他最大的否認。”
我的語氣雖平和,但語氣絕無轉圜的餘地。林岚似乎也有些詞窮,好半天才小小聲地開口:
“夏夏,其實你真的沒必要對他這麽絕情。你知道他為了辦這個記者招待會頂了多大壓力嗎?我聽說他的經紀人Jean是極力反對的,為了這件事他和她都好像鬧翻了。Vitally公司的高層似乎也在向他施壓,他是頂住各方壓力也一定要開這個記者會的。”
“這些也不管我的事,我并沒有讓他多此一舉。”我的聲音很冷,而原來有一天我也能冷靜冷情到如此地步。我有些晃神,聽見林岚繼續道:
“對,這些都是他的自作主張!可是夏夏,你想過他為什麽一定要開這個記者招待會嗎?他是不想讓你被圍攻,所以想冒着得罪失去粉絲的兇險給你一個名分。如果你是他親口承認的正牌女友,那些罵你靠他搏出位勾引他的人就再也沒有口實去說你什麽呢!你懂不懂,夏夏?”
“可是如果不是他自己作風不嚴謹,在蹦極時說出這些話,那麽現在的這一切都不會存在!”我還想據理力争,林岚卻只用一句話讓我失語凝噎:
“但視頻不是他流傳出去的,而他現在在賭上自己的事業,讓你的處境變得好一點。夏夏,我承認葉斯年當年的确很混賬,可這一件事,他沒有錯,你不能怪在他身上。”
“……”
“我話已至此,去不去都由你自己決定吧。”
說着,他就已經挂了電話。而我只能對着被挂斷的電話怔怔出神。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想的,我竟然真的出門往記者招待會的地方去了。
好像只是憑着一股沖動,我就真的到了葉斯年召開記者招待會的地方。記者會似乎才剛開始,裏裏外外候着不少記者。葉斯年就坐在舞臺中央,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散漫模樣。卻氣場強大到讓人不容忽視。他仿佛天生就是王者,就算是那樣面無表情,也英俊到讓人第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我站在最靠近進門的地方,怔怔望着他。透過喧鬧噪雜的記者們,又似乎隔着萬千人海的距離。
這樣的感覺讓我明白我們這幾年的分離,只是讓我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時間和現實拉開的隔閡像是王母娘娘劃開的銀河,有着無法跨越的阻礙。何況,我們還曾有過那樣不堪而慘烈的過去。
我突然就覺得意興闌珊,這樣僅憑一時沖動就趕來的赴約可笑的像個鬧劇。而原來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其實依舊毫無長進。
我在心底自嘲着自己,本打算趁着沒有人發現轉身離去。只是還沒動作,身後就響起葉斯年的聲音,男人說着話,是我那麽熟悉的,帶着點得意和松了口氣的釋懷: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為什麽要召開這個記者會。也知道,我之所以這麽興師動衆全是為了一個人。而讓我值得慶幸的是,她來了。”
這話一落下,衆人皆驚。有不少人已經回頭去看,看見我時頓時驚叫起來。而後是鏡頭不斷閃爍的聲音。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那裏,耳邊卻只回蕩着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像是要深深烙印進我的心底:
“這麽驚訝的看着我做什麽?奇怪我怎麽找到你的麽?”說到這裏,他自己似乎也有幾分得意,再開口,便是沉澱許久的溫柔缱绻:
“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不管我眼前有多少人,他們在我眼裏其實都是黑白色的。我眼中的唯一彩色,只有你。也只會是你而已。”
這句話落下以後,喧鬧的會場竟有将近半秒鐘的靜默。舞臺中央的葉斯年還是那副模樣,微微勾起的唇角,笑意清淺。形狀完美的丹鳳眼直直注視着我,雖然是那麽具有侵略性的自信模樣,我卻還是從他眼眸深處看到了一分遲疑和忐忑。
而我此時的心情難以形容,大腦仿佛已然罷工,所有的機能都停止運轉。我只能愣愣與他對視着,腦海裏是他剛才說的那句話。
你是我眼中唯一的色彩,猶記得當年這句話是我對他說的。那時我喜歡他喜歡到無法自抑,情到濃處,說話便有幾分傻氣兮兮。當時他聽了第一反應便是狂笑不止,我也在心底自悔失言也在後悔不已,卻不曾想他竟一直記得。而今過了這麽些年,他用這句話回贈與我,彼此卻早已落到如此田地。
我突然就升起幾分物是人非的惆悵來,耳邊卻只聽見他的聲音,雖然帶着笑意,但還是因為緊張而變得急促:
“謝謝你,今天能來到這裏。不管今天結局怎麽樣,只要你來過這裏,就是對我最好的回應。今天對我來說是個太重要的日子,因為我想當着所有人的面對你說一句,夏夏,我……”只是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底下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打斷:
“斯年,不好意思打斷你一下。我是飓風影視報的記者。雖然在你說話時打斷你很不禮貌,但有件事情我實在想向你求證一下。”
☆、2
在場的許多記者都被這位‘同行’如此不懂規矩的舉動弄得有些惱火,葉斯年似乎也有些不快。但他到底是聲名在外的大明星,所以只是略挑了挑眉,便好風度的開玩笑道:
“有什麽事麻煩你一次性問清楚,這次表白對我真的很重要。所以就算我再好脾氣,也不覺得自己能有容忍力讓你打斷第二次。”他說得風趣,不少記者已經捧場笑了起來。而那位被調侃的飓風影視報記者卻是毫無表情,他只是拿着話筒一板一眼的問話,不像是在采訪倒像是在背書:
“衆所周知,今天葉天王辦這麽聲勢浩大的一場記者會都只是為了編劇蘇夏。可是我怎麽聽說蘇夏現在是正在和揚風影視的少殷子涵交往?”
這句話他說得平平淡淡,卻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少記者都露出興奮又狐疑的表情打量着我,開始竊竊私語,而那個記者還在不緊不慢的訴說着自己的疑問:
“我想請問一下葉天王,這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是知道蘇夏和殷子涵的關系還要插足?還是被蘇夏蒙在鼓裏,毫不知情了?”這句話問得頗有深意和技巧,不管從哪一個方面回答都是不妥,一瞬間就将被問人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
不過葉斯年到底是在娛樂圈歷練了這麽久,能爬到這麽高的位置雖然他的王牌經紀人Jean功不可沒,但若是他自己沒有兩把刷子也遲早會被這個圈子吃得骨頭也不剩!所以即便現在他身邊沒有Jean的護航,他也依舊只是面色如常的笑答道:
“這位飓風影視報的記者朋友你這句話問得我很為難啊,不管從哪個方面回答都要掉進你的陷阱了。”他這樣淡淡笑着,似乎只是在說笑,但丹鳳眼裏的眸光卻是冷厲如冰,直直看着下面那個發難的記者,他的笑若有深意:
“何況,作為一名記者。東西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蘇夏和殷子涵是什麽關系我不予置評,但你又怎麽能如此确定他們就是男女朋友關系!他們雙方似乎并沒有在任何公開場合表露過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那你又是怎麽知道的?這樣以一概全,讓我不得不懷疑貴報的誠信度。”
葉斯年還是那副懶懶輕笑的樣子,說起話來也依舊是眉采飛揚。一番話,有軟有硬,風度翩翩。調侃中不失嚴正,玩笑間猶帶警告。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四兩撥千斤的暗指飓風影視報的記者信口雌黃,也讓不少開始因為那番話騷動的記者神色有些松動。
眼看着局面就要控制下來,葉斯年本欲接着開口。不想那個飓風影視報的記者卻又再度說話了:
“葉天王是在懷疑我的消息不實?那麽不如請在座各位同行看看這幾張照片,照片裏蘇夏明顯和殷子涵同居多時,兩人舉止親密,要是這樣他們也不算男女朋友,那我不懂男女朋友的界限是怎麽劃分的。”
他這句話無疑就像個重磅炸彈,只一瞬間就吸引了身旁不少記者前去搶看照片。而看完照片的記者無一不是發出驚嘆,更有不少記者将鏡頭對準照片猛拍。而那位飓風影視報的記者似乎并不在乎,反而大大方方的任自己同行拍照。
這樣失控的場面葉斯年似乎也沒料到,他有片刻的失措。那個記者已經再度開口:
“葉天王,不知道你可否有興趣看看這些照片。”葉斯年沒有說話,那個記者就把他這樣的沉默當做了默認,毫不客氣的走了過去,他将幾張照片遞給臺中間的葉斯年,臉上甚至還挂了個笑:
“葉天王,看看吧。”
那些照片就好好放在葉斯年的右手邊,他只需要一低頭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我不知道那個記者手上拿到的到底是什麽照片,我只看見葉斯年只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臉色就猝然大變。近乎暴怒的将那些照片抓到手裏,他仔仔細細的盯着看了好久,然後已經毫不猶豫的開始撕起照片。他的神色很冷,話語也同樣冷:
“這些照片都是僞造的!是PS 的!小心我去告你诽謗!”
“葉天王,不能因為你是天王就這麽蠻不講理吧?我相信來這裏有不少是鑒定照片真假的高手,是不是PS,大家一眼就看得出來。或者你也可以把照片用投影儀放出來給大家看看,讓大家來辨別究竟是真是假?”
他微微笑着,一番話卻說得滴水不漏毫不相讓。葉斯年的臉色已經越發難看,再不看他,他只是用力捏着那些撕碎的照片,直直盯着我。
那樣的眼神有怨恨、有痛苦,也有被逼到極處透出的絕望。我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麽照片,能讓他露出這樣的神色。
只是看見他這樣的神色,我卻覺得心口發堵。斯年兩個字幾乎要沖破喉頭叫了出來,他卻豁然站起身來。而後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每走一步,眼神就冷一分。而後他在我身前站定,形狀完美的丹鳳眼裏眸光如寒冰,靜靜盯着我,像是要看進我骨頭深處。
我被他那樣的目光盯得好不自在,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他。他卻驀然笑了,很溫柔很溫柔的那種,就連說話他也帶着幾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夏夏,告訴我,這些都是假的吧?”
他的聲音太柔和太小心,伸到我面前的手握着半張不太完整的照片,雖然被他揉得有些皺巴巴的,卻還是能清晰的看見照片裏那一對男女擁吻的樣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他們似乎吻得很投入。遠處的陽光從窗口折射進來,給兩人的姿勢都覆上一層暧昧的旖旎。照片裏的那對男女我并不陌生,因為那就是我和殷子涵。那是前些天我浴室出問題,借用殷子涵浴室被他強吻的那一幕,但我沒想到竟然會被拍了下來,還以這樣的方式公開到葉斯年面前。
我有些沉默,對上葉斯年充滿希冀的丹鳳眼,只覺得心底又沉了沉。深深吸了口氣,我終于還是坦白承認:
“是真的。”
話音落,對面的男人卻仿佛陡然之間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他近乎失魂落魄的望着我,形狀完美的丹鳳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我覺得自己有些難以說下去,太多的東西阻攔在我倆面前。解釋只是會讓我們變得更複雜。而他似乎把我的凝噎不語當成了無話可說,臉上的失措漸漸收斂回來,他突然冷情的近乎無情:
“蘇夏,我一直以為你沒變,卻原來是我錯得徹底。你早就不是我認識的蘇夏了,你早就變成了我最瞧不上眼的女人。”他輕聲說着話,表情卻很扭曲:
“揚風影視的少東可比那個什麽教導主任強多了,可是別人真的會要你嗎?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憑什麽去做揚風影視公司未來的女主人?”
他的話如尖刀,刺在身上,雖然只是鈍痛,卻有些冷,近乎冷到人骨子裏。我靜靜望着他,突然想從心底嘲笑自己。這兩年過去了,我以為他變了,卻原來其實絲毫沒有改變。他依舊只是那個葉斯年,那個傷害我太多,卻還總是要裝出一副無辜內疚的樣子希望我原諒他的葉斯年。他依然,還是那麽唯我獨尊的可恨!
可笑我竟會在為這樣一個男人迷惑失神,人不能一輩子掉進兩條河流。而我竟差點又要在這條名為葉斯年的河流裏栽倒。
我在心底自嘲着自己,驀然就很想失笑出聲。而看我漸漸散漫的表情,對面男子的臉色卻是越發難看,他咬着牙,冷冷望着我。我們就這樣互不相讓的互相對視着,直到我的耳畔響起殷子涵熟悉的聲音:
“小夏,我找你很久了。怎麽來這裏也不和我說一聲,不是說好我陪你來嗎?”
話音落下後,我的肩膀就被人摟住。微微轉眼,便能看見殷子涵半勾着唇角,一臉親昵的和我靠得很近,我都可以感覺到他稍顯灼熱的呼吸。噴在□□的脖頸間,有種暧昧的旖旎。
對面的葉斯年臉色極差,冷冷望着我們,他抿緊唇,像是在極力捍衛着自己的尊嚴,連說話都有幾分咬牙切齒:
“殷子涵,這是我的記者招待會。不歡迎不請自來的閑人。”
“我也沒有打算要參加你的記者招待會。”殷子涵答得從善自如,面對葉斯年的氣急敗壞,他倒是風度翩翩:
“我只是來找我的未婚妻而已。”殷子涵這話聲音不大,卻恰到好處的能讓身邊人都聽見。而這一句無疑就像個重磅炸彈,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的不少記者都已動容,迅速的圍攏過來,話筒對準我們三個人:
“殷總您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是在暗示您和蘇夏編劇好事将近嗎?”
“殷總,請問您知道蘇夏編劇和葉斯年牽扯不清的暧昧關系嗎?你不介意這樣的事嗎?”
“斯年,請問你知道蘇夏已經和殷子涵訂婚的事情嗎?還是你明明清楚,卻還是想橫刀奪愛呢?”
“斯年,你覺得自己這樣算不算是第三者?還是被蘇夏編劇欺騙,對這些事情毫不知情呢?”記者們如來勢兇猛的洪水猛獸,問得問題皆是尖銳又毫不留情的辛辣問題,全都為了搶占第一手勁爆新聞,什麽出格的問題都敢問。不過殷子涵和葉斯年明顯經驗老道,四兩撥千斤的就把問題轉了過去。看似回答了很多,實則什麽都沒回答,讓人什麽話柄都抓不到。
眼看着,他倆那邊是找不到突破口了。聰明一點的記者幹脆把矛頭直指向我,每句問話都帶了圈套,一不小心就會将人繞了進去:
“蘇夏編劇,請問你更喜歡誰一點呢?你覺得是葉斯年好,還是殷子涵好?”
“蘇夏編劇,請問你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有什麽感覺?是否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蘇夏,你是有男朋友也還對葉斯年頻送秋波嗎?你對他們都是真愛還是玩弄呢?”
“蘇夏編劇,你的《獵鷹》能請到葉斯年參演,是否有什麽□□呢?方便透露一下嗎?”
“你一直不說話,是否對這些問題表示默認了?請問你……”
……
無數的聲音蜂擁而至,毫不客氣的尖利質問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而記者們更是不放過我,一個比一個厲害,無數麥克風湊在我面前,我近乎被這樣的陣勢驚得手腳發冷。殷子涵見我如此,實在看不過眼,便替我答了一句公式化的回答:
“我相信我的未婚妻,我們的感情很穩定。我很愛她,她也同樣很愛我。相信這裏面是有什麽誤會。”他說着話,還很自然的把我護在他身後。替我擋下那些太過尖利的問題,讓我有些感動。
而一旁的葉斯年只是靜靜沉着臉色,看見我被記者們圍攻,他也始終面無表情。直到我被殷子涵護到身後,他面如死水的神色才微微變幻了一下。很深很深的看了我一眼後,他突然接過一個離他最近的話筒,淡淡出聲:
“請大家安靜一下。這畢竟是我的記者招待會,各位記者朋友不要本末倒置了,去為難我請來的朋友。這些問題,我都會一一為大家解答。”他這話似乎還猶帶三分調侃,收效卻頗為不錯,竟讓剛才還一直叽叽喳喳不停的記者們真的消停下來。
當然,葉斯年也沒辜負記者們的期望。輕勾着唇角笑了笑,便道:
“大家剛才問我知不知情蘇夏和殷子涵的關系,其實我是……”他說到這裏似乎還有幾分艱難,停頓了半秒,深深吸了口氣,他才繼續道:
“其實我是知情的。是我單方面喜歡蘇夏,就算知道她有男朋友,我也不想放棄,想試一試。至于原因……”他突然垂下了眼眸,讓所有人都看不清他此時眸子裏究竟藏着什麽,唯有聲音,一如既往:
“原因是我從讀書時就暗戀蘇夏。很多年了,我是真的很喜歡她。所以就算知道她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我也還是想試一試。這個記者會的召開完全是我的一廂情願。如果對她和、她的男朋友造成了困擾我很抱歉,對不起。”他說着,已經深深朝我和殷子涵鞠了一躬。彎下的腰仿佛被什麽重擔壓着似的,久久也擡不起來。我只看見他的發頂和近乎與地面平行的上半身,有種脆弱卑微的絕望。
我只覺得心尖驀然疼痛起來,可隐約又升起一種淡淡地痛快感來。看他如此脆弱而卑微,我會覺得痛快。但痛快過後,卻是心底空空落落的迷茫。這麽多複雜的感情只對着眼前的人,我幾乎都要搞不懂自己。而我在發呆時,身旁的殷子涵早已笑着開口,他道:
“葉天王客氣了,你這樣的大禮我們怎麽當得起。”不過他話是這樣說,卻還是隔了片刻才去扶起葉斯年。葉斯年擡起臉來,依舊只是神情淡淡地面無表情。而殷子涵卻笑了起來,他說話,不知是挑釁還是玩笑:
“何況今天要是不來,我還找不到這麽好的東西了。”他說着揚了揚手上的照片,不知道是從哪個記者手上拿到的,照片裏我和他親昵的吻在一處。陽光燦爛而明媚,有種風情旖旎。
殷子涵明顯對這些照片都很滿意,笑着舔了舔唇角,他轉頭貌似很認真的詢問我的意見:
“你說我把這些照片放大拿個相框裝裱好放在我卧室床頭怎麽樣?”
“……”我被他這樣的一句問話問得心中窘迫,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妥當。所以只能默默無語地沉默。他卻興致不減,繼續笑眯眯的問我:
“怎麽?不喜歡嗎?這張照片雖然不太清晰,但采光和角度都很好,色彩我也喜歡。放大挂在床頭,晚上睡覺一定很有趣。”他話說得暧昧無比,還對我心照不宣的擠擠眼睛。頓時就讓我無力吐槽了,只能在心底默默腹诽。我倆晚上是分房而睡,能有什麽趣!!你對着那張照片獨自在房裏意淫嗎!?我正在心底暗自想着,卻對上葉斯年略顯複雜的眸光。男子有些難受的望着我,于是連帶着我心裏也不好受起來。
避開他的目光,我問身旁的殷子涵:
“我們該回去了吧?”
“嗯,好。”男人答得很痛快,收好照片後還禮貌又貴族的對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