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沒有人傷害我們,(1)

最後是我哭累了,竟不自覺的睡了過去。醒來時,我躺在他車上的副駕駛位置上,他已經将座位調低了不少,是一個适合人安睡的角度。我身上蓋着他脫下來的亞麻色西裝,而他只穿一件白色襯衣,領結微松,開車的樣子竟很是專注。

我就這樣不言不動的看了他許久,看他線條分明的側臉,和弧度好看的鼻梁,他的唇菱角分明,微微翹起時,有幾分魅惑的性感。

我一直看着,看了很久很久。然後終于被他發現了,他一邊開車一邊抽空轉眼看我:

“怎麽?我有這麽好看。”

“我發現,我好久沒有認真看過你了。”我答非所問,于是他勾起唇角笑了笑,那個弧度卻依稀有幾分悲傷的模樣:

“是啊。自從離婚以後,你就不再用正眼看我了。”

他這句話雖然是玩笑話,我卻聽得頗為心酸。難受的看着他,他也看見了我神情,于是那副略顯悲傷的笑容就變成了一副調侃的模樣:

“我和你說笑的,你擺出那副模樣幹什麽?”

“斯年,對不起。”我只是悶悶答話,他卻無奈苦笑,嘴上還是在調侃我:

“我今天聽見你說的對不起,是我認識你這麽久以來聽到最多的一天。”

“……”

“夏夏,真的沒事。所以你不用負疚。”他淡淡說着話,表情頗有幾分無奈。于是我也沉默,他看我露出那副表情來,便又笑着哄我:

“何況就算你再對不起我,你現在回來了,就是對我最好的安慰。”

“……”

“夏夏,沒有什麽東西比你重要。你懂嗎?”

他說得太過認真,我卻有些不适應。靜靜看着他,我覺得心情太過複雜。所以沉默了很久,我終于問出了心底最深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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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斯年,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在經歷過這麽多事情後,在那些雖然只是無心卻也造成的互相傷害之後。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就像那一年那對毫無芥蒂只是深深依戀着彼此的少年男女,就像那時候不管不顧只是想要在一起的蘇夏和葉斯年。

我們,回得去嗎?

我的問話雖然問得很模糊,但葉斯年知我甚深,自然聽得懂話語底下那些隐含的意思。于是他也沉默,微微抿着唇角,他直視着前方縱橫交錯的霓虹彩燈,突然問我:

“夏夏,你離開殷子涵家有地方去嗎?”

“嗯,我想先去林岚家借住幾天,然後再找房子。”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問這個問題,我還是回答他。他卻對我道:

“如果找不到房子,先去我那住吧。我那裏很清靜,雖然不大,但還是有空房間。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可以付我房租。”

“我……”我話還沒說完,他的車就停了下來。我一愣,下意識的轉眼,只看見熟悉的紅瓦樓房,這裏竟是那一年葉斯年帶我來看的房子!

我連話都不會說了,只能傻傻望着他,然後聽見他的聲音,是一種執拗的毫不講理:

“你問我回不回得去,我的答案是,就算回不去,我也不放開你。”

葉斯年說這話的時候特別特別的認真,他弧度迷人的丹鳳眼一直靜靜盯着我,那樣的眼神盯得我幾乎全身發慌。

忍不住避開他的眼神,我想說幾句緩解一下氣氛。他卻不肯放過我,只是依然死死盯着我,問的話也很平靜:

“所以,夏夏。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你看得見麽。”

“葉斯年,你別這樣。”

“回不到過去又怎麽樣?過去也是我和你創造的,回不去,我們就重新創造一個不好麽?”

“……”

“一直糾結着過去,又是何必。你我都清楚,沒有人會一直站在原地不變,我和你,都不是最初的模樣了。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

“只要我還愛你,你也愛我,不就好了麽?”

“……不是的,葉斯年。事情不是這麽簡單的。”我覺得再開口,自己的話語都已經變得蒼白無力。有很多話堵在胸口要和他說,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和他之間,其實橫隔了太多太多的東西。離婚時在彼此胸口上狠狠劃下的那一刀,誰比誰好過!?正是因為相愛,正是因為太愛。我們才會在分手的時候鬧得那麽慘烈。雖然時間久了,傷疤淡了。但不是不提起,那道疤痕就不會在。不是不提起,我們就還是那對□□,仿佛只要握住彼此就是握住整個世界的癡男怨女。不是不提起,胸口的痛就會減輕。

我有太多的話想對他說,可是再開口,卻只有蒼白的緘默和無聲。而回顧那時我們相愛時的模樣,又何曾有過這樣的尴尬和靜默。

分別的這些日子,我們都在彼此成長。我看透世界重新起航,他志得意滿高高在上。我們的差距拉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深,而曾經明明是那麽無話不談、無所顧忌的我們卻終淪落到一句解釋也太難太難。

想到這裏,我有些難受。而他也沉默,靜靜望了我好久,他弧度迷人的丹鳳眼裏那些流轉的眸光實在太過複雜。但終究還是沉澱為一種較為平和的樣子,他笑,溫暖如故:

“算了。我們不說這些了,先進屋吧。”

“……”

“鑰匙你也拿着,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反正你現在也沒處可去,就當我是你房東吧。”他說着話,已經推開了門走進去。

我跟着他身後亦步亦趨,只是進門以後,我卻覺得心髒劇烈的痛了起來!

依稀間,好像有個男人在我耳畔笑嘻嘻的給我比劃,他說這裏是客廳,我們在這裏擺上沙發,不要桌子了,這邊弄成小吧臺,沒事的時候我倆可以在這邊喝一杯,你喝飲料我喝酒。這邊的燈光弄成橘黃色,聽說這種燈光能促進食欲……

依稀間,是這個男人帶我走進那個只有空蕩一片的卧室,指手畫腳着告訴我這裏該擺什麽,那裏會放什麽。燈光用紫色,因為我喜歡紫色。

依稀間,是這個男人如此興奮的對我說着話,那樣眼眉飛揚的模樣,就仿佛他把他的整個世界都捧在我的面前一般,他說夏夏,這間給你做書房。靠牆釘一整面書櫃,裏面擺滿你愛看的書,地上全部鋪滿暖和的毛茸茸地毯,還要有一張懶人沙發,這樣想坐就可以坐,想睡就可以睡。

他一字一句那麽用心的給我描繪着未來的藍圖,他帶笑的眼眸,他含笑的聲音,他像小孩子一般手舞足蹈。

于是我也跟着他興奮起來,同他一起夢想設計着屬于我倆的安身立命之所。讓這一絲絲一毫毫都有我們兩個人的痕跡,讓所有的人一看就明白,這是蘇夏和葉斯年的家。只是屬于蘇夏和葉斯年。

我們說過太多美好的夢想,我們以為幸福唾手可得,我們甚至年輕到自以為是的覺得握住了整個世界。

只是接踵而來的就是世界對我們狂妄的嘲笑。慘烈的分別和争吵,以為再也不會原諒對方的相恨和眼淚。

我和他,刀刃相向,血濺三尺。卻誰比誰好過!?到頭來,失去孩子,跌下巅峰。沒有人傷害我們,最狠心的儈子手,竟是我們彼此。

而今故地重游,再看着這熟悉的布置家具。竟是再無當時一絲一毫的幸福感覺,我只覺得疼,無比的疼,而已。

他看着我的表情,似乎也有些感慨,靜靜看了我好久,他終于開口:

“這裏的所有裝修都是我親自盯着監督,請了最好的設計師,選了最好的建材家居。我記得你和我一起商讨過要怎麽布置這個家,我記得你希望這個家有我和你的影子,讓所有的人一看見就能明白,這是蘇夏和葉斯年的家,只屬于蘇夏和葉斯年。”

“……”

“這些我都記得清清楚楚,那個家的模樣也在我腦子裏回放過幾千幾百遍。裝修出來以後,真的分毫不差。這裏的每一個角落,每一件家具,甚至與每一個裝飾的小物品都和我腦海裏想像中的分毫不差。”

“……”

“這裏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是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是蘇夏和葉斯年的地方。可是這裏明明有這麽濃重的蘇夏風格,我伸手,卻觸碰不到你分毫。”

“……”

“夏夏,你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嗎?我每天躺在我們的床上,我們的沙發上,我們的書房裏。我躺在我們家的任何一個角落,幻想着你在這裏會是什麽樣子,睜開眼卻什麽都沒有。”

“……”

“後來想得太多,我就漸漸都快想不出你的樣子。我害怕這種感覺,這是我們的家,卻一絲一毫都沒有你的氣息,我讨厭這種感覺。所以我把這間房子鎖了,從此以後,也沒再來過。”

“……”

“我告訴自己這是我們共同的家。少了一個都不完整。所以我發誓,下次再進這扇門時,我的身邊,會有你。”

“……”

“你才是這間屋子的主心骨,少了你,什麽都不對勁。這裏的一分一毫都是為你而做,這裏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照你的心意,我弄這間房子,從始至終也只是因為你而已。沒了你,什麽都不對,那麽我要它又有何用。”

他幾乎是用一種淡淡陳述的口氣說完這一整段話語,我卻始終保持着緘默。看着他,心頭仿佛有很多話要說,開口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他似乎也終于在這一場個人的獨白裏疲倦下來,看我始終不曾搭話。他終究只是苦笑了笑,不報太大希望的從口袋裏珍而重之的取出一枚鑰匙來,他帶笑的丹鳳眼裏分明閃爍着希冀的眸光:

“這是這裏的鑰匙。從頭到尾,我都只想給你一個人。”

“……”

“你現在還嫌棄嗎?”

就是這一句話,讓我眼淚決堤。時光轟踏而過,仿佛又回到那一年我和他撕心裂肺鬧離婚的時候。我記得他挽留的時候也曾把這樣一枚鑰匙珍而重之的想塞到我的手中,他告訴我這是屬于我們自己的家,是他目前能送給我的最好禮物。

我卻用力把這枚鑰匙使勁擲到他臉上,一字一頓的告訴他我嫌棄。

我記得自己把他的心意用力踩碎了也不想再看一眼,只因為那時候我是那麽恨他。可這些年都過去了,我把他害到這樣的地步,他也從不曾像那時的我一樣,對我說半個恨字。

失去了天皇巨星的位置,從那麽高的地方狠狠摔下。他也始終只是不斷地告訴着我這是他還我的債,讓我別內疚。

他也始終害怕我會被卷入那個是非圈裏,一步一步把所有的錯誤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我突然就想起前些日子在那個昏暗的儲藏室裏,他那樣失控的哭着說我自私。

卻原來一點也沒錯,卻原來,我真的很自私。

明明是我欠他良多,我卻始終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控訴他,對他不滿。但我有什麽資格。

是他為我失去太多,我究竟是要多無恥,才能這麽理所應當的去恨他。

是他陪我走過所有,我究竟是要多狠心,才能這麽決絕愚蠢的毀了他的一切。

☆、2

我越想越覺得難受,幾乎都要難受到無法呼吸。所以只能極力佝偻着背,拼命的吸氣,卻也絲毫無法緩解這種近乎虐殺我的疼痛感,而他卻以為我的沉默是無言的拒絕,有些失望的将伸出來的手縮回去,他強顏歡笑:

“算了,你不想要也沒關系。不過鑰匙你還是拿着吧,畢竟你住在這裏有一把也方便,就當是普通房東借給你的鑰匙,你不用太有壓力。”

“……”

“等你以後找到合适的房子要搬出去時,再把鑰匙還給我吧。”他靜靜笑着,眉眼還是很溫和缱绻的樣子,甚至帶着那些年我熟悉的寵溺遷就,為什麽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不管是年少我把他當成男神小心翼翼談戀愛的時光,還是大學時相濃以沫依偎彼此的甜蜜時光。這個男人,從始至終,都對我有着一分揮之不去的寵溺和遷就。

我們之間,我總覺得自己愛的比他多,比他深。所以離婚的時候,一定比他疼,比他苦。但我怎麽就從來沒發現他的愛情從來就不比我淺。

我怎麽就忘了在我執意要離婚時,他那樣的極力挽留,那樣的驚慌失措。

我怎麽就忘了在我無理取鬧時,他那樣的無條件包容,那樣的溫柔寵溺。

我怎麽就忘了在我說孩子沒了時,他那麽倉皇的眼淚和失控的說我自私。

如果真的他的愛真的比我少比我淺,那為什麽他痛苦的樣子一絲一毫都不像在作假。甚至連旁觀者都能感同身受,為他悲哀!?

一直以來,我自有我的自以為是,他也有他的堅持驕傲。我卻總是任性的要他為我妥協,為我讓步。

想到這裏,再看着那把他沒有收回去的鑰匙我陡然就全身心都疼了起來。我勉強勾起唇,強笑着對他道:

“要是以後找到合适的房子,我也不把鑰匙還給你了。”

“……”

“這一輩子,我都不要還給你了。”

“……”

“葉斯年,我們重新開始吧。”

說完這句,我忐忑不安,而他看着我的眼睛,忽然傾身過來,吻住了我的雙唇。

這一吻太久太久,就像是我們分別的這五年。隔着遙不可及的距離和讓人依戀的溫度,缱绻纏綿。

分開的時候,我感覺到臉頰上有什麽溫熱的東西一閃而過。正想擡眼去看個清楚的時候,卻驀然被他一把抱進懷裏,他死死壓着我的後腦勺,讓我只能在他胸口呼吸着。然後我聽見他的聲音,似乎帶着笑意,又含了太多難以嚴明的東西:

“先別看我,很丢臉。”

“……”

“夏夏,我差點以為自己要等不到了。這麽多年,你離開。我從開始堅信着你一定會回來,到後來的死心絕望。你知道我等你這句話等得有多累麽?”

“抱歉,斯年。抱歉,葉斯年……”聽着他的話語,我只能這樣倉皇的道着歉。而他一直耐心的哄着我,就像多年前,我期盼的那樣,再也再也,不會離去了。

最終是我哭累了,身心俱疲。我只想睡覺,好好的依偎着他,安心的睡上一場美夢。而他也注意到了我的疲态,小心翼翼的将我抱起來,他似乎帶我去往卧房。

當身子骨挨到柔軟的大床時,我只覺得無窮無盡的倦意侵襲而來。于是閉眼,安心睡去。意識模模糊糊的時候,是無名指上被他套進了一個涼涼的東西,隐約中,只聽見他的聲音,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

“我終于又握住你了,夏夏。”

“……”

“這實在太難太久了。”

“……”

我根本就無法回答他的話語,意識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我只覺得累而已,感覺他用力抱住我,便老老實實的窩在他懷裏。

我再醒來時,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今天還得去辦正事,所以便起床梳洗。

我的重要證件有不少都留在殷子涵家,昨天我已經和葉斯年商量好了。今天去把毀約金賠給他,順便把我的證件都要回來。

我去殷子涵家前先給他打了個電話想看看他在家還是在公司,只是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我只能先帶着葉斯年去他家看看。

我和葉斯年在他家門口按了許久的門鈴也一直沒有人應,葉斯年後來等煩了,幹脆暴躁的踢了幾腳門洩憤。反正這一層樓就只有殷子涵一戶人家,鬧多大動靜也沒人管。

結果就是這幾腳還真把殷子涵引出來了,我聽見男人略有些暴躁的聲音,退去那一層貌似貴族的外皮,他其實從骨子裏就并非什麽好人:

“誰啊!?”男人不耐煩的打開門,英俊的臉上頗有些憔悴,就連一向梳妝整齊的頭發也四處亂翹着,整個人卻有種睡覺被吵醒的淩厲。

他在看見我那一刻,微微眯起的眼有些驚詫的睜大,然後瞬間露出點笑意來,他勾起唇,似乎又是那副講究的貴族模樣:

“小夏,你回來……了。”最後一個字他明顯咬音不準,因為他看見了站在我身邊的葉斯年。一開始葉斯年站在我左手邊。所以只将門打開一半的殷子涵沒有看見他,而當他将門全部敞開後,葉斯年就這樣大大方方的站在他眼前,我們的手甚至都是十指交握。

他的目光從葉斯年的臉上,停留到我們交握的手指上,最後又落在我的臉上。他斂起了方才的笑意,整個人頓時就有種高傲的淩厲:

“你什麽意思?”

“來賠你毀約金。”答話的是葉斯年,他絲毫不懼殷子涵的低氣壓。把早就準備好的卡遞給他,然後又掏出三把鑰匙一起給他:

“這張卡裏有五百萬,這三把鑰匙分別是我的幾處房産,七七八八算起來也價值差不多六百多萬。現在一起都給你,多得就算利息,請你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家夏夏。”

“……”殷子涵沒有立時回話,更沒伸手去接這些東西。他只是靜靜望着我,英俊的一張臉上神色複雜。好半天,他才輕勾起一抹笑來,淡淡說話,他依舊透着矜貴的倨傲:

“你和他和好了?”雖說這是句疑問句,但他話語裏的意思已經完全肯定。我面對他總是下意識的有些發憷,此時他這樣不陰不陽的看着我,我總覺得心情微妙。好半天才冷下聲音道:

“是。”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身旁男人握着我的手加緊了一點。我也不由自主的握緊他的,感受着彼此體溫的交纏,卻是莫名的幸福。我忍不住勾起唇角牽出一抹笑意,冷不防卻聽見對面的殷子涵冷嘲出聲:

“你倒是挺大度,就算曾經有這樣大的隔閡,你也能當做沒發生,愛他如初。蘇夏,我還是第一天發現,其實你也挺賤的。”

“殷子涵,你嘴巴放幹淨點!”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葉斯年就沉重臉色對他冷聲說話。殷子涵只是淡淡看着他,突然就冷笑起來:

“裝什麽好人。”這句話是句實實在在的嘲諷,葉斯年大概是想到當年我和他之間的那些紛紛擾擾,臉色當即便有些難看,竟沒第一時間出聲反駁。

我卻看不慣殷子涵這種嚣張的模樣,頓時便接口道:

“他就算再不是好人,也比不上你無恥!!”

我說完這句話後,殷子涵并沒怎麽動怒。他只是靜靜望着我,眸光太過複雜。好久好久,他才冷笑着說話,似乎有些悲傷。話語裏的冷淡,卻不知是在嘲諷我,還是在嘲諷自己:

“我只恨自己不夠無恥,不然還能有他什麽事?”

留下這句意義不明的話語,他轉身面對着葉斯年,冷冷從他手中拿過卡和鑰匙,又恢複到那副高高在上的矜貴模樣:

“毀約金我收下了,你們可以滾了。”

他說着話,就打算直接關上門。葉斯年趕緊阻止:

“等等……”

“還有什麽事!?”殷子涵的眼神冷得似乎都要結成霜花,英俊的臉上更滿身不耐。葉斯年卻絲毫不懼,理直氣壯的對他道:

“把我老婆的證件還來。”

他話音一落下,殷子涵便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勾起的唇角,嘲諷意味十足:

“你們這麽快就複婚了?”

“不管你的事。”我硬着頭皮回了他一句,他卻突然伸手,一把鉗制住我的手臂,淡淡看着我無名指上的戒指,笑得越發冷淡:

“這麽寒酸的戒指?葉天王,你就算落魄了,也還是有能力給人買個鑽戒吧。這種檔次的,虧你也送得出手。”

“不管你的事!”我用力掙紮了一下,把自己的手奪了回來,然後身旁的葉斯年也笑得眉眼彎彎,在我身旁幫腔:

“就是!我老婆喜歡就好,幹卿何事!?是吧,老婆?”說着,他還向我眨巴眨巴眼,我被他那副耀武揚威的樣子逗笑,忍不住便笑着點頭。

殷子涵看在眼裏,似乎有些無趣。終于不再說什麽,乖乖給我去拿我放在他這的證件。

我證件都放在一起很容易找,但殷子涵偏偏就是過了十幾分鐘才出來。冷冷把證件遞給我,我伸手接過點清沒少後,便對葉斯年點了點頭。

他早就不想在這裏逗留,抓着我轉身就走,幹脆連告別都不和殷子涵說一聲。我自然也不會傻到去和他多說什麽,只是緊緊跟着葉斯年的步伐轉身,然後那厮就來争搶我的證件,每看一個就哈哈大笑,直言我的證件照呆板傻逼。

我頓時大怒,申辯每個人的證件照都很醜,難道他的會很好看。結果那厮還真把自己身份證掏出來給我看,身份證上他的丹鳳眼帶笑,英俊的五官菱角,竟是真的挺好看。

我瞬間挫敗,只能嘴硬說他是異類。我倆正鬧得開心,冷不防卻聽見身後殷子涵聽不出喜怒的聲音:

“蘇夏,你真以為葉斯年會愛你愛到放棄他的一切?”

“……”

“別傻了,蘇夏。我和他本質上都是同一種人,區別只在于我是無恥,而他是坦蕩的無恥。”

“……”

“總有一天你就會明白,我這些話一點都沒錯。你遲早會明白的。”

他的聲音雖然從始至終都起伏不大,但最後那句卻特別刺耳,就像是句詛咒,攪得我心神難寧。

而身旁的葉斯年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神色,似乎也有些擔心。他氣急,忍不住便對着身後人豎中指:

“殷子涵,你別挑撥離間!!”

“究竟是不是挑撥離間,你比我清楚。”殷子涵不鹹不淡的回了他一句話,于是他默然了。

雖然還清了債務,也拿回了證件,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解決了。我倆之間,卻仿佛橫隔了一道看不清的障礙,遠沒有昨晚和今早那樣心靈契合的默契感覺。

☆、3

我有些心堵,雖然知道殷子涵的話不可信,但總是有道坎橫在這之間,我始終都記得葉斯年曾經為了他的事業棄我于不顧,我不确信這次他為我放棄所有到底會不會後悔。

我心裏很亂,所以神情也有些恹恹。葉斯年看見我這個樣子就似乎很忐忑,他一邊開着車,一邊還小心翼翼的問我想去哪裏吃飯,我一律搖頭。于是到了後來,他便不再問了。

他只是突然将車靠邊停下,然後有些委屈的抓緊我的手,形狀完美的丹鳳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我,隐隐約約,還有幾分可憐巴巴:

“夏夏,你要相信我。”

“……”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什麽都沒有,只有你了。”

“我知道。”一提起這個,我就覺得難受。喉頭有些發堵,我只能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便感覺他整個人都蹭到我懷裏。他像是只粘人的狼犬,說出來的話就像是在催眠我一般:

“我真的只有你了。”

“嗯。”

“我也只要你就好了,我只想要你而已。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他颠三倒四的說着話,話語都有些不明不白。

我卻全都聽得懂,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我對他點頭微笑:

“嗯,我都明白的。”

最後我還是沒和他一同回家,我只是想起了我久未聯系的至交好友林岚。說起來那妞自從在那次記者招待會後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我。

雖然我的手機在殷子涵那裏,但我開機時卻沒看見一個她的來電。想到那時她對葉斯年的維護,我總覺得她應該是知道什麽,便對葉斯年說我想約林岚出去吃個飯。

聽見是閨蜜小聚,葉斯年也不參合了。只能無限留戀的把我丢在市中心,然後一再叮囑我要記得早點回來,最後才離開。

我下了葉斯年的車後就給林岚打電話,結果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通。無線電波那一端女子的聲音不冷不熱,還有幾分說不上來的冷淡:

“什麽事?”

我一聽她這樣的語氣就知道她在生我氣,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氣什麽,我只能先安撫她:

“親愛的,這麽久沒見了,你也不想我。”

“別叫我親愛的,我怎麽高攀的上楊風影視的未來女主人。”她這句話明顯就是嘲諷,我一聽便聽出來了。苦笑一聲,我只能正下聲音對她道:

“你是怎麽呢?林岚?”

“沒怎麽。”她的聲音很冷,還有些硬邦邦的,語氣更是極度惡劣:

“還有事嗎?沒事我就挂了。”

“唉林岚你究竟怎麽呢?我是蘇夏啊,你抽什麽風啊!?”

“是嘛。楊風影視的未來女主人,誰不知道你啊。你不用在我面前強調一遍。”她說完這句話,就很是痛快的挂了電話。我完全一頭霧水,林岚就算再和我耍小脾氣,也從來沒有對我态度這麽惡劣過。

我聽着已經響起忙音的手機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趕緊又重播了一個過去,這次電話倒是很快接通,只是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惡劣厭惡:

“你他媽的究竟有什麽事!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林岚你吃錯藥了吧,你這抽什麽風呢!?幹嘛對我這麽不爽啊!我哪裏惹你了!?”

“我靠!不是你未婚夫說讓我以後少聯系你,少打擾你嘛!你還倒打一耙,你真當我好欺負啊!?”林岚的語氣也不好,我正想回罵過去,卻在聽清楚她說什麽後,陡然回過神來:

“你說我未婚夫是殷子涵?”我想到那段寫劇本的時間,我手機都是給殷子涵保管着,想必是那時林岚打電話過來,殷子涵對她說的不要再過多聯系我這些話。

想到這,我就越發惱怒,只覺得殷子涵猶為可恨。正憤憤着,便聽見無線電波那端女子的冷笑:

“切!你裝什麽裝,不用在我們這種市井小民面前強調你要嫁入豪門了!”她語氣冷淡的嘲諷,我卻徹底怒了:

“我裝你妹啊!殷子涵惹了你關我什麽事啊!我和他已經掰了,早沒關系了!”

“……”

我話音落下後,那邊卻是久久的沉默。好半天才聽見她喜出望外的聲音:

“你說你和他掰了!?”

“是啊。”

“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報紙沒報道?”

“就昨晚,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我靠!蘇夏我的好妹妹,我認識你這麽久,你總算做了件對的事!”

“這話怎麽說了,我……”

“好!咱先不廢話了。你在哪裏呢?姐姐請你出來喝茶。”

最後我們約好地方,我先到,林岚姍姍來遲。看見我先給了我個熊抱,然後在我臉頰邊大力親了一口:

“我靠,我的好妹妹,祝你終于逃出火海。”

“你就這麽不待見他?”我苦笑,她卻拼命點頭:

“你選他,還不如選葉斯年了。”

我并沒有告訴她我和葉斯年和好的事情,此時聽她這樣一說,心情陡然就很複雜。想到她前幾次也是對葉斯年諸多維護,便忍不住問道:

“你上次叫我看記者招待會,上上次更是讓我去葉斯年的現場幫他。你什麽時候和他關系這麽好了?”

我這話一出,林岚帶着笑的漂亮臉蛋頓時有些僵硬。有些心虛氣短的看了我一眼,她突然對我嘆氣道:

“其實這事我早就想和你說了,但是葉斯年一直不讓。我也怕你聽了會難受。所以我就一直憋在心裏沒說。”

我一聽這話果然是另有隐情,冷冷望着她,我的神情話語皆很冷:

“還不給我老實交代了。”

“算了。反正現在事情也這樣了,我還是全部和你說了吧。”她倒也不婆媽,淡淡笑了一下,便接口:

“你還記得當時我叫你回北京時是說幫你找好工作這事情吧。”

“對,我真的很感謝你,要不是你……”我說到一半突然就卡殼了,看着對面林岚若有深意的目光,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難道我的工作不是你幫我找的?”

“不是。”林岚答得很痛快,一點也沒有猶豫:

“憑我的影響力,怎麽能讓公司老總去接納一個有前科的編劇。工作是葉斯年去和我們老總求來的。”

“……”

“不止如此,他還求了我很多次。讓我打電話告訴你我幫你找好了工作,讓你重新回來北京。”

“……”

“還有你的《獵鷹》。當時我和葉斯年說了你賣給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沒過多久就傳來他會是《獵鷹》的導演和主演,世界上沒有那麽巧合的事情。所以夏夏,你懂得吧。”

“……”

她很平靜的對我說完這些話語,對于我來說卻像是抛下了一枚好大好大的炸彈。将我整個人都炸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只能傻傻的看着眼前的林岚,好半天才癡癡開口:

“…他為什麽要……”

“我怎麽知道。”林岚給了我一個白眼,喝了一口茶,才冷冷淡淡道:

“他只是和我說過一句話,夏夏是個有夢想的人,她的夢不該被他去埋沒。所以不管怎麽樣,他都要扶你站起來。”

“……”

“夏夏,雖然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作為一個旁觀者,我還是想說一句。哪怕葉斯年過去真的錯得厲害,他對你的愛卻沒半點摻假。要是你能想得開,還是回到他身邊吧。因為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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