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針見血
溟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憋着一口氣跟着路卓觇跑了多遠, 只是停下來的時候,她差點一頭栽下去。
好在路卓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但是完全脫力的雙腿早已失去支撐的能力, 整個人只能半靠着路卓觇。
“小雁兒。”
不知道是不是冬日的風太大,路卓觇的嗓音都有些沙啞了。
過了好久, 溟雁才緩過勁來,下意識地蹭了蹭路卓觇的胸膛。
哪怕隔着厚厚的冬衣, 路卓觇還是僵硬到了手指尖。
“路卓觇。”終于, 溟雁從路卓觇的懷裏擡起了頭:“我們去哪裏玩啊?”
路卓觇低頭看向懷裏的溟雁。
剛剛經歷了劇烈運動之後, 溟雁的一張小臉跑得紅撲撲的,就連眼眶都充上了血色, 嬌俏妩媚。
濕漉漉的眼睛勾着上揚的眼尾,真的是……妖精而不自知。
溟雁不動聲色地看着路卓觇一點點的臉紅到耳尖,玩心頓起, 伸手就撥弄上了充血的耳垂。
冰涼的指尖剛剛搭上柔軟的耳垂, 路卓觇被吓得一激靈, 下意識地一蹦, 就蹦得離溟雁遠遠地。
溟雁舉着落空的右手, 哀怨地看了路卓觇一眼, 咬了咬下嘴唇, 轉身就走。
路卓觇一看溟雁調頭離開, 哪裏還顧得上別的,急忙就去追。
好不容易拉住了不知道為什麽又開始別扭的溟雁,路卓觇煩躁地抓了一把翹起來的呆毛:
“小雁兒, 我真不會哄女孩,我哪裏做的不好說得不對你告訴我好不好?”
溟雁聞言倒也沒有再冷落他,長長的睫毛微掀,目光薄涼,“不好。”
兩個初來乍到的小情侶正別扭着,村子裏跑出來幾個差不多大的孩子,為首的小男孩眨巴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們兩個。
路卓觇被看得不耐煩了,加上他在溟雁這兒受的氣也還沒發洩出來,正好,有人撞槍口上了。
“看什麽看!再看就把你眼珠扣了。”
話音剛落,小男孩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驚恐害怕的表情,就看見剛剛還兇他的大哥哥一手捂着腰,整個人再度一蹦三尺高地竄離了他身邊的小姐姐。
“小雁兒,隔着那麽厚的衣服你都能掐到,我服了!”
溟雁可不理會他這故意耍寶,指腹摩挲了幾下,自覺自己也沒下大力氣。
擡起一雙秋水眸煙雨朦胧地看了路卓觇一眼,轉身就走。
被留在原地的路卓觇有些發懵,所以……他又惹小雁兒生氣了?
院子裏,沙秋抱着這兒農戶養的小白貓暖手。
“雁兒說她什麽時候會雲城了嗎?”
阿沁遲疑了下,略略思考了幾秒鐘,猶豫着給了個否定答案。
“這樣也好。”懷裏的小貓有些不太舒服,掙紮着就要下去,沙秋也不強留,“有些時候,我會忍不住去想,那場車禍裏,雁兒要是沒有活下來該有多好。”
路卓觇緊緊跟在溟雁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
直到溟雁走到田地盡頭的高速旁,她才停下腳步。
前面是兩米高的鐵網,上面的綠漆已經斑駁了。
終于,溟雁褪下了手上的手套,手指搭上了鐵網的網格。
綠的漆,黑的鏽,白的手。
無端看得人心生悲涼。
“路卓觇。”
站在鐵網前的人突然出聲,語氣沉靜的可怕。
“路卓觇。”
“我在。”
胸前橫了一條胳膊,頭頂上落下了路卓觇溫熱的呼吸。
“路卓觇,我爸爸當初就是被斷裂的鐵網穿胸致命的。”
路卓觇眉頭一皺,将溟雁**在冷空氣裏的手包裹住:“不是車禍嗎?”
“是車禍,也是人為。”
溟雁轉過身,将自己埋在路卓觇懷裏:
“他們想要的,是我媽媽的命。車子翻下高速的時候,副駕駛的車門脫落了,媽媽被甩下去的時候,爸爸護住了她,可最後,他們兩個人都沒活下來。”
溟雁的語氣從頭到尾都很冷靜,可正是這種旁觀者的冷靜,聽得路卓觇越發心疼。
他知道的,他知道溟雁的父母是在她五歲的時候死于車禍,但他一直都很樂觀地想着,那時候的溟雁應該還沒有記事。
或者,她那時候可能已經昏迷了。
但是他從來不敢想,溟雁她是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父母的生命一點點消失的。
兩個人就這麽站着,過了好久,溟雁的手指尖依舊冰冷,連帶着唇瓣都失了色澤。
終于,溟雁遲疑着擡起了蒼白的小臉,“路卓觇,再過幾天就是我父母的忌日了。”
“可是我不想去看他們,一點都不想。”
路卓觇握着溟雁的手,手背上的青筋緊繃。
他的女孩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但是他卻無能為力。
“小雁兒,不想去就不去,從此以後,你有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開始飄雪,細碎如棉絮。
先前的暖陽早已沒了蹤跡,空寂的野外開始暗沉,北風終于開始有恃無恐的呼嘯了。
路卓觇牽着溟雁的手往後走,可惜,剛剛走過來的時候太急,他們都沒注意自己到底走到了哪裏。
天色越來越暗,雪也越下越大。
就算是路卓觇手心很熱,也無法暖和畏寒體質的溟雁。
郊外的田埂長得都大同小異,遠處的村落也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了。
“路卓觇,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溟雁的聲音都凍得發顫了,聽得路卓觇越發揪心了。
都是他不好,沒有照顧好溟雁。
就在溟雁邁出的步伐越來越小的時候,兩個人終于遇到了一個附近的村民。
也就是十幾歲的孩子,騎着個電動車在田間小路上搖搖晃晃地趕路。
路卓觇攔下他的時候,對方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我靠,馬上下大雪了你們還在外面蕩?”
路卓觇抿了抿唇,耐着性子解釋:“我們迷路了。”
沒想到,他剛說完原因,車上的男生便笑岔了氣,“這兒居然都能讓你們迷路?不過——”
少年拖長調子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兩個人,撇了撇嘴:“你們是城裏來的吧?難怪了。”
“對,我們是來這兒參加比賽的,你知道松下山莊在哪裏嗎?”
少年也是急着趕路,不多猶豫就只給了他們方向:“看到沒有,那邊有條小河,過去你們就能看見了。”
路卓觇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皺了皺眉,“可是我們來的時候也沒有過河啊。”
“松下山莊有好幾個入口,現在離你們最近的就是這個,至于有沒有過河……這又不是四通八達的活水,你們沒走過很正常啊。”
路卓觇還要再發問,手心卻被溟雁撓了撓,于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
“謝謝。”
“不客氣。”
等到騎車的少年離開,路卓觇才牽着溟雁的手往少年指的方向走去。
可是,兩個人繞着河岸走了好久也沒有見到有過河的橋,天色也變得越發暗沉。
眼看着對面的村落越來越遠,他們卻還沒有找到過河的橋。
路卓觇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突然,身邊的溟雁停下了腳步。
路卓觇順着她的視線看向河面,就看見光線昏暗的河面上“浮”着幾塊石頭。
“我先去試試。”
溟雁有些擔心,伸手抓住路卓觇的衣角。
“放心。”路卓觇看着溟雁的手,安撫性地握了握。
路卓觇一步步小心地走到對岸,确認這幾塊石頭都很穩妥之後,才對着對岸的溟雁招呼:
“小雁兒,可以走,我來接你。”
等兩個人都過了河的時候,夜幕終于沉沉。
除了偶爾的幾聲犬吠,整個天地都好像就剩下他們兩個了。
終于看到了山莊口的幾戶人家,暖黃色的燈光烘得人心也很暖。
剛走沒幾步,就看見了氣喘籲籲的阿容,“三小姐,您終于回來了!”
溟雁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咽了下去,順便,還往路卓觇的身後躲了躲。
“莫三少,我妹妹被你騙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現在臉色那麽差?”
被沙秋這麽一提醒,路卓觇才回頭細細察看了溟雁一番。
越看,臉色越差。
溟雁的膚色是白,但是卻不是如今的慘白。額頭有些汗濕,可是就着周圍人家的燈光來看,卻是一點熱氣都不冒的。
看出了路卓觇眼裏的擔心,溟雁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的。”
路卓觇可不管溟雁的說法,自顧自地抵上了溟雁的額頭。
一邊的阿容看得那叫一個心驚膽戰啊,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沙秋的臉色,再看一眼那對你侬我侬的小情侶。
再瞄一眼,再看一眼……
到最後,阿沁實在看不下去了,輕“咳”了一聲。
包括沙秋在內,幾個人的視線都被阿沁的那聲咳嗽吸引了,齊齊轉頭看她。
阿沁剛準備說什麽,就被路卓觇的一句“小雁兒”給打斷了。
在場就數沙秋最鎮定了,看了路卓觇懷裏的溟雁一眼,按了按眉心:
“阿容,估計醫生這會兒已經到了,去把她叫來。”
“阿沁,去熬點姜湯。”
阿容有些遲疑:“大小姐,三小姐她不吃……”
“她不胡鬧沒人會逼着她碰這些,但是現在,灌也得給我灌下去。”
靠着路卓觇懷裏的溟雁也只是一時暈眩,這會兒聽到沙秋的話,委屈極了。
将腦袋往路卓觇懷裏又埋了埋,手一扯就扔掉了助聽器。
好不容易安頓好了溟雁,沙秋估摸着溟雁半夜還會燒起來,便把醫生留下了。
路卓觇剛準備去問問醫生溟雁的情況,就被沙秋攔了去路。
門外的沙秋半邊臉隐在黑暗裏,雙手抱胸靠在柱子上,不怒自威的範兒不亞于自家大哥。
路卓觇眼皮狂跳,自覺自己被攔下絕對沒好事。
果然——
“路卓觇,你覺得你适合溟雁嗎?”
“或者說,現在的你适合嗎?”
“撇開莫家三少爺這個身份,你還剩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沙秋:我的大棒正在派送……
艾瑪,我居然讓我秋幹這種事【抱頭】,可是好像除了她誰也不适合幹啊QAQ
畢竟,論裝。逼,誰能比得過我秋?
最後,你們這群要炖魚湯的……炖完之後分我一口行不?
感謝各位金天使的包養和灌溉,我會整理出來一起感謝的,先群麽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