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
淩晨一兩點左右, 越影連夜開車趕往江市。
趕到江市第一人民醫院的時候,天剛破曉, 溟雁也才淺淺地睡過去。
到值班室找出溟雁的病歷, 單手飛速地翻看報告。
“急性胃腸炎。她最近是不是吃了海鮮生冷的東西了?”
呃,真是不幸, 全部都被她說中了。
路卓觇皺了皺眉,在越影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活該。”
路卓觇:“……”
“她這兩天都吃了什麽?”
路卓觇糾結地看了一眼溟雁的病房, 有些猶豫。
“怎麽, 你還想欺瞞醫生?”
“不是……”
“最好不是。”
路卓觇深吸了一口氣, 到底還是如實彙報了:
“她前天吃了螺蛳粉。”
“螺蛳粉?”越影的眉頭再一次緊鎖:“只有螺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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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病歷,視線鎖定路卓觇, 上上下下掃了一遍:
“就算是沙秋在我這裏都要老實點,怎麽,三少爺是準備瞞到底了?”
呃, 所以他是說呢還是說呢?
“今天中午吃了大閘蟹, 晚上吃了水果沙拉。”
“果然是活該。”
簡單粗暴地下了結論, 越影插着口袋就準備離開, 路卓觇見狀急忙跟上:
“越醫生, 小雁兒沒事吧?”
“餓幾天就行了。”
“啊?”
到底還是說了點注意事項, 打發路卓觇去買點白粥, 越影這才重新回到病房。
試了試病床上的人的體溫, 看了一眼醫生開的藥,她便坐到長椅上按着眉心閉目養神起來。
路卓觇剛剛走出急診區就剎住了腳步。
他現在出去怕是會引起躁動。
但是小雁兒只能喝白粥,他不去買的話小雁兒豈不是要餓肚子了。
對了, 讓小宋去買。
重新折返回病房,輕手輕腳地坐到溟雁床邊。
睡夢中的溟雁也不安穩,小眉頭蹙得緊緊地,臉色慘白。
突然,溟雁趴到床邊的垃圾桶,眼睛都沒能完全睜開就開始狂吐酸水。
路卓觇靠的近,身上難免沾上了些。
好不容易等溟雁吐完一波,路卓觇急忙抽了幾張紙,替他擦幹嘴。
将人重新扶到床上,這才有心思清理自己。
等他擦完了身上酸水,一擡頭,就看見站在病床的另一邊的越影。
察覺到路卓觇的目光,越影的視線由吊水下移到路卓觇身上。
“溟雁在很多方面是很不自覺的,你要多管着她,不能讓她任性。”
路卓觇有些遲疑,他一點都不想拘着溟雁。
一直以來,他的想法都是,只要小雁兒開心就行。
越影一眼就看穿他心裏的想法,重新将視線轉到吊水上:
“你要是真的由着她的性子,以後這種事情會經常發生,你要是舍得就随意。”
路卓觇看了看病床上恹恹地一副小可憐模樣的溟雁,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我以後會注意的。”
到了早上九十點,正是醫院最忙的時候。
越影被一陣嘈雜聲驚醒的時候,溟雁正苦着一張小臉看着面前的白粥。
掃了一眼舉着小瓷勺細語溫聲哄着溟雁的路卓觇,越影重新合上了眼。
真沒想到,這位傳說中嚣張跋扈的莫三少居然也會有那麽柔情蜜意的一面。
也難怪沙秋那種級別的妹控都能甘願放手。
不過,這對小情侶還是初來乍到的新手,若是以後還能這樣,倒也是真的美好。
溟雁很不開心。
她最最讨厭白粥這種寡而無味的食物了,可是路卓觇卻各種軟磨硬泡逼着她喝。
還說什麽在嘴裏嚼一嚼就有甜味了!
哪裏有了,分明就是在騙她!
所以,越影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溟雁還在和那一碗被熱了幾次的白粥對峙。
默默嘆了一口氣,這才對着路卓觇開口:“加點白糖在裏面吧。”
聞言,路卓觇立刻翻出一大包白砂糖,挖了半勺子進去。
雖然溟雁也不喜歡吃甜食,但吐空了的胃實在餓得厲害,她也只能癟着嘴吃了起來。
下午的時候,節目組就派出昨天的那個小編安安作為代表前來探病。
安安探頭探腦地推開病房門,就看見傳說中的路小爺正拿着水果刀笨拙的削蘋果。
視線順着果皮一起落到垃圾桶裏,就看見裏面都是裹了大片果肉的蘋果皮。
等路卓觇削完蘋果,就看見依舊杵在門口的安安,當即皺了皺眉:
“你在這兒盯着點滴,我去轉個蘋果。”
雖然不明白轉個蘋果是什麽意思,但是安安還是忙不疊地點了點頭。
抱着手裏的花籃和果籃蹭到溟雁床前,将它們擺放好,這才坐到椅子上,順便替溟雁掖了掖被子。
“小仙女,你怎麽樣了?”
溟雁恹恹地掀開眼皮看了安安一眼,“我快被餓死了。”
“啊?路哥沒給你吃的嗎?”
這不科學啊!
“他讓我喝粥,我最讨厭喝白粥了!”
說着,溟雁還憤憤不平地捶了捶床。
安安被溟雁這幅小孩子模樣逗樂了,誰能想到棋場上大殺四方的溟雁會有這幅模樣。
正控訴着路卓觇的惡行,被說壞話的人就推門進來了。
安安自覺地站到另一邊,看着路卓觇用牙簽戳着一小塊蘋果遞到溟雁嘴邊:
“乖,小雁兒,這蘋果我用微波爐轉過了,不算生冷。”
站在床尾的安安聽了這一番話,覺得有些不太對,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就着路卓觇的手,溟雁勉強吃了幾片蘋果。
體內糖分剛得到了補充,溟雁拽着路卓觇的袖子就不放手了:
“越影姐姐一定把我的螺蛳粉全部收走了,你賠我!”
路卓觇哭笑不得地點着頭:“好,等你病好了我就賠給你。”
……
等安安被喂了超級豪華套餐的狗糧出了醫院的時候,她自覺自己今晚晚上已經不用吃了。
估計以後多在這對小情侶身板待待,她就能減肥成功了。
急性腸胃炎病得急,好得也快。
第二天,溟雁就能夠出院了。
越影前一天晚上就回了州市,再也沒人管轄的溟雁還沒來得及點外賣,就被路卓觇卸載了App。
“小雁兒,以後不準點外賣。”
這溟雁可就不幹了。
路卓觇又不會做飯,要是還不讓點外賣,真當她是喝露水的仙女啊!
尤其是現在,溟雁剛剛回國不久,對國內很多事物都接受良好。
特別是三大外賣軟件,她不要太喜歡!
雖然路卓觇說了不準她點外賣,但是溟雁可沒當回事。
到時候餓了沒吃的,難不成他還讓她餓肚子不成。
但是溟雁沒想到,路卓觇卸載了外賣App之後,便又在手機上裝了幾個菜譜App。
眼巴巴地看着路卓觇拎着自己手機上的皮卡丘挂飾走進廚房,而她卻只能抱着熱水袋坐在沙發上,溟雁深深覺得,路卓觇變了,再也不是八年前會帶着她跑路的路卓觇了!
發覺這一點的溟雁憂傷托腮,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液晶大電視發呆。
節目組也是壞心,居然偷偷地給溟雁來了個大特寫。
沒錯,事到如今,節目組也認命了。
這擁抱舊時光估計是懸的慌了,又聽說其他幾個組也都遭到了嘉賓明裏暗裏的抗議,他們便也索性破罐子破摔,把這舊時光改成由着他們故地重游,然後自由發揮得了。
但是他們沒想到,原以為這次會虧大發的投資商沙秋最後卻硬是大賺了一筆。
當然,這是後話。
路卓觇進廚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攝像大哥關在了門外。
扛着攝像機的大哥只能孤獨地等在外面,聽着裏面的“叮鈴哐啷”。
拿着手機看着上面的教程,路卓觇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懷疑。
當初他自我流放的時候自己也不是沒做過飯,最開始在酒店賺路費的時候,他也是看過那些大廚做飯的。
所以他敢肯定,那時候的他們是絕對沒用過量杯電子秤之類的東西的。
那麽,誰能告訴他,這菜譜上的幾毫升幾克是些什麽鬼!
等路卓觇勉強搗鼓出一鍋米飯加一碗蒸蛋的時候,溟雁自覺自己都快被飽了。
——咬着酸奶的吸管吃着小米糕,完全忘了在廚房裏辛勞的路卓觇。
因此,當路卓觇将蒸蛋端出來的時候,溟雁也只是掃了一眼,默默抱緊了懷裏熱乎乎地小米糕。
那啥,新手做出來的東西都能吃嗎?
當然到最後,她還是被路卓觇收繳了米糕,恹恹地捧起飯碗。
除了蒸蛋,路卓觇還做了一碗蔥花蛋湯。
雖然蔥花被炒的過了,表面都開始發黑了,但是勉強還是能喝的。
溟雁泡了半碗米飯,勉勉強強吃了一大半,就徹底放棄了掙紮。
剛剛在廚房裏,路卓觇實在是拿不準調料的量,又想起溟雁最近要清淡飲食,所以他做了一個大膽地決定——
不放調料。
也真是難為溟雁了,居然還給面子地吃了那麽多。
等兩位主角放下筷子,安安再一次被導演推了出去。
又一次被要求打先鋒的安安硬着頭皮拿了一把新勺子,閉着眼睛挖了一勺蛋,以一副慷慨就義地模樣試了一口。
好吧,雖然沒什麽味道,但最起碼她還活着。
攝像大哥還壞心眼地對着安安那副劫後餘生的表情來了個大特寫。
下午,路卓觇的助理小宋就帶着一堆量杯滴管電子秤進了廚房。
從這以後,那個本來幾乎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路小爺便開始了他的廚房之旅。
傍晚的時候,路卓觇帶着溟雁出了門。
這兒是別墅區,安保工作做得都很好,所以就算路卓觇作為超一線的歌手,在大白天大搖大擺地出門,也沒有造成什麽騷動。
随着夕陽的緩緩滑落,小區的花園裏漸漸多了不少同樣是散步的居民。
自然,也少不了遛狗的人。
溟雁看着遠處的薩摩耶,完全舍不得移開眼睛。
似乎是察覺到這個有個人類在看它,薩摩耶慢悠悠地晃着小短腿走到溟雁面前,低下毛茸茸地腦袋蹭了蹭溟雁的小腿。
溟雁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她一直都喜歡這種毛茸茸的生物,所以當初她和路卓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哪怕被特犬吓了一大跳,卻依舊沒有舍得路卓觇對特犬做什麽。
但是,由于各種原因,她一直沒能實現當個鏟屎官的宏願。
不過,既然她很快就有自己的房子了,那她是不是可以抱一只主子回來伺候了呢?
這麽想着,溟雁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彎下腰摸了摸薩摩耶的狗頭,指節微屈,撓着薩摩耶的下巴,看着它露出一臉享受的表情,溟雁撓的越發起勁。
路卓觇和她不一樣,當了十多年鏟屎官,他對于貓狗之類的主子是敬謝不敏的。
想一想自家那只鬧心的特犬,路卓觇默默地拉走了溟雁。
要是小雁兒實在喜歡,養只貓也比養只狗好。
“小雁兒,你喜歡貓多一點還是喜歡狗多一點?”
溟雁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狗。”
路卓觇洩了一口氣,但還是忍不住追問:“貓不好嗎?”
溟雁笑着搖了搖頭:“可你不是說自己是哈士奇嗎?”
路卓觇:“……”
時隔多年,溟雁已經成功地把自己插刀技術和撩人能力融和一體了。
得了這麽個答案的路卓觇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對出下一句,只能無奈地看了溟雁一眼。
一路無話,等到快回到家門口的時候,路卓觇才又憋了句出來:
“我們還是養貓吧,我不想被争寵。”
身後跟拍的攝像大哥瘋狂抖肩中……
又過了一天。
路卓觇一大清早跑步回來的時候,剛好遇上了節目組的人,這才想起,他們是有任務的。
順手将擦汗的毛巾搭在脖子上,便喊住了半睜着眼的導演:
“我們的任務卡呢?”
“啊?”還沒睡醒的導演覺得自己八成是出現了幻聽,畢竟,他已經做好這檔節目賠光的準備了,反正投資商也不是他。
“我說,任務卡呢?”
導演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就是路卓觇無疑,這才讪笑着開口:
“任務卡啊,等會我就給你們送來。”
路卓觇看着快步溜走的導演,也沒多想。
剛剛邁步準備上樓,路過廚房的時候瞄了一眼,就看見正站在鍋臺前的溟雁。
伸手拎過攝像包裏的微型相機,對着廚房裏的溟雁調整了焦距。
溟雁身上系着藍色的圍裙,正掐着表看着冒熱氣的蒸鍋。
低頭彎腰的女孩一臉的期待,手指尖幾次放到鍋蓋上,但終究是耐住了性子。
站了沒幾分鐘,路卓觇就聞到一股淡淡地甜香。
又等了好一會兒,溟雁才關了火。
剛脫下圍裙準備出來,迎面就遇上站在門口的路卓觇。
一身淺灰色運動服,脖子上還挂着運動耳機。
淺藍色的頭帶束着頭發,露出濃密的眉毛。
路卓觇長相肖母,五官精致,但這雙眉毛卻是随了父親的。
粗重濃密,按照老人的說法,是擔得起責任的長相。
“小雁兒,你在做什麽?”
回過神來的溟雁試圖用身體隔絕路卓觇的視線,最後自然是失敗告終。
将人推到廚房外面,溟雁這才嚴肅着一張小臉:
“路卓觇,好奇害死貓的!”
路卓觇看着連鼻子都皺起來的溟雁,好笑地伸手刮了刮,毫無負擔地開口:
“汪汪汪。”
溟雁:“……”
“哎呀,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就知道了,快去快去,身上臭死了。”
被嫌棄的路卓觇擡起手臂聞了聞,自覺自己也沒溟雁說得那麽誇張。
知道小雁兒這是害羞了,他也沒有再追問。
低頭在溟雁嘴角偷了個香,便在溟雁再一次趕人之前上了樓。
溟雁摸了摸嘴角,重新返回了廚房,只是臉上的酒窩卻遲遲沒有變淺。
用手背試了試蒸鍋的溫度,感覺到涼得差不多了,這才取出裏面的模具。
将裏面一個個的造型各異的桂花糕取出,在盤子上擺出造型,溟雁這才滿意地端了出去。
等路卓觇下樓的時候,遠遠地就聞到了桂花糕的甜香。
走近一看,潔白的糕點上撒着些許曬幹的桂花瓣,一小鍋碧綠色的綠豆粥。
溟雁盛了一碗擺在他面前,還舀了一勺子的白砂糖在粥碗中心。
“嘗嘗看。”
小仙女又一次變身小田螺,路卓觇求之不得,自然乖乖聽話。
接過溟雁遞過來的瓷勺,攪了攪碗裏的粥。
綠豆粥甜而不膩,不冷不熱剛剛好。
顯然這粥已經炖了一段時間了,裏面的綠豆入口即爛,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澀味立刻被甜味沖淡,反而留下滿口清爽。
看着路卓觇臉上滿意的表情,溟雁驕傲地遞上一塊桂花糕:
“試試看我做的好不好吃?”
路卓觇就着溟雁的小手咬了一口,桂花糕不大,路卓觇一口咬完還順便舔了舔溟雁指尖的粉末。
蒸出來的桂花糕有些粘性,配上碎末樣的花瓣,倒也不粘牙。
“怎麽樣?”
路卓觇看着一臉期待的溟雁,“小仙女做出來的,自然是極好極好的。”
被誇獎的溟雁眼睛都亮了,扒拉着路卓觇的手臂追問:
“那和學校旁邊的那家比呢?”
路卓觇擰了擰溟雁的小鼻子,笑着肯定:
“他們做出來怎麽能和小仙女比,仙女做出來可不是桂花糕。”
“那……我做的不是桂花糕?”
“肯定啊,小雁兒做的,叫仙女糕。”
溟雁被路卓觇這油嘴滑舌逗得不行,便又塞了一個桂花糕堵住了路卓觇的嘴。
“你不許逗我了。”
路卓觇三口兩口咽下了嘴裏的糕點,喝了一大口粥順氣:
“我可沒逗小仙女,就說這粥吧,怎麽能叫綠豆粥呢,應該叫……”
話還沒說完,就被溟雁搶了:“叫仙女粥對吧?”
“怎麽可能?”
沒想到路卓觇會反駁,溟雁拉過椅子坐下,手放在桌子上,身體前傾:
“那叫什麽?”
路卓觇閑适地靠到椅背上,食指點了點嘴角。
溟雁會意,看了牆上的攝像機一眼,到底還是湊上去親了一口。
“到底叫什麽?”
路卓觇滿意地回親了一下溟雁的嘴角,這才悠悠然開口:
“小雁兒做給我的,自然叫愛心粥啦!”
溟雁:“……”
這個騙子!
他怎麽不說剛剛那糕叫愛心糕呢!
吃飽喝足,節目組很有眼神地趕着路卓觇心情好的時候遞上了任務卡。
“請兩位趁着休息日,回到自己的母校。”
路卓觇拿着任務卡看了溟雁一眼,便牽着溟雁的手,拎起玄關上的車鑰匙出了門。
一個城市,就算變化再大,但是基本的體系是不會大變的。
比如說——
就算是城市格局幾次規劃,二中始終駐紮在市中心的邊緣。
車子在二中周圍繞了一圈,終于找到了一個停車位。
一下車,饒是戴了墨鏡,還是有不少人認出了路卓觇。
幸虧節目組緊緊跟着他們,否則怕是會有不小的麻煩。
到了校門口,門衛看了他們的證明,便大方地放行了:
“今天真是好日子啊,有人回學校結婚,有人回學校錄節目。”
路卓觇抓住了話裏的關鍵詞:“結婚?”
保安大叔樂呵呵地解釋:“有一對孩子,說是念初中時候早戀的,現在正在裏面拍婚紗照呢。”
大叔剛說完,路卓觇就捏了捏溟雁的小手:“我們以後也回來?”
回答他的是溟雁一個堅定地背影。
九月底的天氣很是清爽,雖然依舊太陽當空,但是卻不似往日那麽熱烈了。
時不時還有一陣清風吹過,拂得人通體舒暢。
難得的秋高氣爽,就連花壇裏的不知名小花都舒展着自己。
溟雁沿着小路走在前面,七繞八繞,居然被她繞到了修葺一新的音樂樓。
想起以前和路卓觇翻窗戶的日子,她便一臉期待地回頭看向路卓觇。
後者無奈地摸了摸鼻子,“小雁兒今天想聽什麽?”
“你先帶我進去。”
路卓觇看着躍躍欲試地溟雁,自覺自己算是把溟雁給帶壞了。
既然是自己帶壞的,那必須要負責到底啊!
帶着溟雁繞了音樂樓一圈,還真讓他找到折疊門的一處破綻。
看來這麽多年過去,二中都沒被賊惦記上啊。
不過這個節目播出之後,怕是二中要好好改進了。
撐開折疊門下面那個松動的結點,溟雁輕松地就鑽了進去。
等兩個人都進去了,徒留攝像大哥在外面目瞪口呆。
到了二樓的音樂教室外面,路卓觇推了推窗戶,便發現它依舊沒有在裏面鎖死。
路卓觇雙手一撐,輕輕松松就從窗戶裏跳進了教室。
搬出一個凳子放到窗外,扶住踩在凳子上的溟雁,托住她的腰際将人抱了進來。
畢竟過去了八年,二中到底還是有變化的。
就拿牆角的那架鋼琴來說,一看就比八年前的那架有檔次。
路卓觇走上前,剛準備掀琴蓋,手伸到一半卡住了。
回頭看了眼溟雁,轉過身就把手放在她面前。
一開始溟雁還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她才低下頭笑了起來。
從挂在腰間的小包包裏拿出紙巾,繞過路卓觇走到鋼琴邊,一點點地擦去上面不多的灰塵。
眼看着溟雁就要無視自己,路卓觇委屈了:“小雁兒,還有我。”
溟雁歪了歪頭,故意擺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
“可是你的手不髒啊。”
聞言,路卓觇二話不說地将手按到旁邊的桌子上,然後獻寶似得湊到溟雁面前:
“這回髒了。”
溟雁:“……”
到底還是替着路卓觇擦幹淨了手,看到他坐到琴凳上溟雁剛準備搬個椅子坐到旁邊,卻被路卓觇拉住了:
“你不覺得那樣很像媽媽看孩子練琴嗎?”
溟雁想了想,覺得的确有點像,便誠實地點點頭。
“所以,這幅畫面還是留給以後的寶寶吧,你就和我坐在一起。”
說着,他便拉着溟雁坐到了琴凳上。
反應過來地溟雁果斷掐住了路卓觇腰間緊實的肌肉:
“什麽寶寶,不準亂說!”
路卓觇也不争論,只是攬着溟雁的細腰,癡漢似的笑着。
試了試鋼琴的音色,路卓觇轉過頭對着溟雁的耳朵吹氣:“想聽什麽?”
溟雁想了想,搖了搖頭:
“我也沒聽過多少,你就彈些常見的吧。”
路卓觇戳了戳溟雁的小酒窩,笑了笑,十指重新搭上琴鍵。
輕快的琴聲從指尖傾瀉,太過于熟悉的旋律,聽得溟雁臉上的紅暈淺浮。
找到保安室要到鑰匙的攝像大哥終于上了樓,剛剛走到拐彎口,就聽見裏面的琴聲。
走在前面的安安當即放輕了腳步,忍不住就伸手捧住自己的圓臉。
好蘇,真的好蘇!
要是有一個男生能在這麽一個要在十幾億觀衆面前呈現的節目裏,給她彈一首《夢中的婚禮》,她怕是會感動地當場就嫁了吧。
及時攔下準備開門的大叔,安安這才輕手輕腳地湊到窗戶邊。
十點多的陽光最是明亮,透過窗戶灑在教室裏,就像是給琴凳上的一對璧人上了一圈光暈一般。
不知什麽時候,溟雁的頭就歪在了路卓觇的肩膀上。
水眸輕閉,睫毛彎彎。
一對梨渦淺淺,嘴角輕輕勾起。
站在窗口的安安滿心滿眼的羨慕,這大概就是愛情了吧。
一曲終了,溟雁動了動腦袋,剛擡起頭就和路卓觇四目相對。
桃花眼中的潋滟不加絲毫的隐藏,一汪深情似是要将人淹沒一般。
溟雁也彎了眉眼,湊上前就吻住了路卓觇的薄唇,蜻蜓點水,撩撥了一圈水漾之後,便調皮地撤走。
“路卓觇,你真好。”
聞言,路卓觇也低頭抵住溟雁的額頭,鼻尖相對,很是親昵地蹭了蹭:
“有多好?”
溟雁推開眼前得寸進尺的某人,從琴凳上站起來小步小步地後退着:
“嗯……就是很好很好,非常好!”
說完了,還堅定地點了點頭。
看着從門口跑出去的溟雁,路卓觇摸了下剛剛親密接觸的鼻尖。
這回連眼角都忍不住地上揚了。
音樂樓後面有個小迷宮,不高,只抵到溟雁的膝蓋處。
溟雁剛剛跑到樓後面,就聽見一陣喧鬧聲。
擡眼望去,就看見一對新人正緊緊相依地拍着婚紗照。
想起之前門衛大叔說的“結婚”,大概就是眼前這一對了吧。
靠在牆上遠遠地看過去,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這絲毫不影響她感受到這對新人身上那滿的溢出來的幸福。
一連幾組婚紗照後,新郎退到一邊。
也不知道這要是幹什麽,溟雁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不由得湊近了點。
旁邊的女孩子湊到新娘面前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等她退開的時候,新娘便背對着攝像機,高高舉起了捧花。
下一秒,捧花便被新娘抛棄,角度有些歪了,但還是在空中劃了一道弧度,便落向了溟雁的方向。
而溟雁顯然也懵了,下意識地傾身上前,伸手接住了捧花。
反應過來的衆人都笑了,新娘子更是拎着長長的裙擺跑到溟雁面前。
踩着高跟鞋搖搖欲墜的模樣,看得新郎臉都白了,急忙上前扶住她。
還不等她跑到溟雁面前,路卓觇就先一步攬住了溟雁。
看了一眼溟雁手裏的捧花,忍不住地嘴角上揚,卻還是故意掩飾性的一手合拳抵着唇邊咳了咳。
被咳嗽驚得回過神來的溟雁郁悶地看了一眼手裏的捧花,剛要說什麽,就被新娘搶白了:
“你是路卓觇!”
路卓觇看向面前的一對新人,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新娘更激動了,四下張望,嘴裏念叨着:“筆,紙,快給我筆和紙!”
終于湊齊了這兩樣,新娘子連頭紗亂了都顧不上,殷勤地就将紙筆遞到路卓觇面前:
“小路哥,我是你的親媽粉啊,給我簽個名吧!”
今天路卓觇心情好,大筆一揮,不光給簽了名,還寫了句祝福。
看到白紙上的“百年好合”四個字,就連新郎臉色都好看多了。
心願達成的新娘小心地收好紙,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幹嘛的。
頂着張大笑臉看向溟雁懷裏的捧花,故作不經意地掃了下路卓觇搭在溟雁肩膀上的手。
嗯嗯嗯嗯。
又故作不經意地打量了下溟雁。
嗯嗯嗯嗯。
她這個顏控晚期的親媽粉鑒定完畢。
這位應該就是他們路哥喜歡的不行的那個小仙女了吧,的的确确很仙女。
恬靜淡雅,自帶仙氣一般。
“小仙女,接住新娘捧花可是很有深意的哦~”
溟雁自然知道這些,但是在外人面前,她可不能露怯,遞上手裏的捧花的同時,若無其事地岔開了話題:
“祝你新婚快樂。”
……
路卓觇和溟雁剛走,節目組的人就過來和這對新人溝通。
“放心吧,我不會亂說的,不過……我能不能曬一下小路哥給我的簽名呢?”
安安非常能理解迷妹的心态,便很是大方地點了點頭:“可以,只要你做好保密工作,我們節目組還會幫你轉發的。”
“真的嗎真的嗎,太謝謝你了。”
離開了那一對新人,路卓觇和溟雁手牽着手走在圍牆邊的小路上。
“小雁兒,你知道接到捧花之後要做什麽嗎?”一句話在路卓觇嘴角過了半天,終于說了出來。
溟雁停住腳步,伸手戳着路卓觇的嘴角:“知道啊。”
“那你……”
話還沒說完,路卓觇就被溟雁挑起了下巴:“你是要求婚嗎?小路路~”
呃……話說一個一米八幾的男生被一個一米六多一點的女生挑下巴會是怎樣的一副畫面呢?
反正路卓觇是覺得,他的小仙女已經變壞了。
曾經的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雁兒,如今已經被人荼毒成了一個小妖女。
而眼下,這個小妖女最擅長的技能還是,撩了就跑。
看着又一次跑開的溟雁,路卓觇一臉的無奈。
等他追上溟雁的時候,後者正站在小樹林外發呆。
輕手輕腳地上前蒙住溟雁的眼睛,故意粗重了嗓音:
“哪裏來的小仙女,乖乖跟我走,給我當壓寨夫人吧。”
溟雁彎下腰從路卓觇懷裏跳了出來,認真嚴肅地皺着張小臉:
“不要,我們仙女是不跟凡人談戀愛的。”
路卓觇:“……”
差點忘了,溟雁回國以來,除了某寶和外賣,最得她歡心的就是表情包了。
滿意地看着路卓觇有苦說不出的模樣,要是給溟雁一個手機,她肯定毫不猶豫地選擇那張“顫抖吧,人類”表情包。
路卓觇顯然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牽着溟雁就走進了小樹林。
“沒想到這個小樹林居然還在。”
一邊的安安适時插話:“小樹林在才方便抓早戀的小情侶啊。”
這倒是提醒了溟雁。
滴溜溜地轉着小眼珠,伸出小指撓了撓路卓觇的手心:
“路卓觇,你還記得皮卡丘嗎?”
果不其然,路卓觇的臉色頓時變得很精彩。
雖然當初他的确是靠這一招哄好了小雁兒,事後他也沒覺得有多丢臉。
但是由于丁岩那群大嘴巴的嘴上沒門,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這件事都成了江市口口相傳的“佳話”。
不過,溟雁這次提及顯然不是為了看路卓觇的窘态的。
“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說了什麽話?”
路卓觇腳步一頓,握着溟雁手腕的力度也不由自主地加大:
“怎麽會忘呢。”
掃了一眼身後的攝像機,路卓觇湊到溟雁耳邊,溫熱的呼吸熏紅了溟雁的小耳朵。
“我說過的,全世界的喜歡。”
溟雁的臉上再一次露出大大的笑臉,想繃回去,但卻還是忍不住。
臉上的紅暈再度浮起,不想被人看見,便低下頭單手捂着臉。
過了幾秒,像是有什麽話要說似得。
剛剛擡起頭,對上路卓觇那雙含笑的桃花眼,再一次低頭捂臉。
如此反複幾次,溟雁才抿着唇,小聲地回了一句:
“我也是。”
還不等她再一次捂住臉,腰側就被一雙大手抱住,腳尖離地,就這麽被人抱着轉起了圈。
後來,這一幕播出的時候,有多少人重新被勾起了少女心。
當我們被時間的洪流趕着向前,一次又一次失去對愛的期待,漸漸變得心灰意冷,開始說出“再也不相信愛情了”這種話的時候。
突然發現,這世上還是有愛情的存在的。
哪怕時光推移,她依舊光鮮如初。
這世上不缺愛情童話,只是這童話故事的主角不是我們而已。
如果我們能夠再堅定一點,那麽自己會不會,也成為故事的主角呢?
~
從小樹林出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十二點了。
溟雁知道節目組的不容易,便主動提出要在學校的附近吃飯,就像是當初的他們一樣,也算是貼合了“舊時光”了。
而溟雁提的要求,路卓觇自然是不會拒絕。帶着溟雁從學校側門出去,一出門就是小吃街。
兩個人本來正手牽手地地壓馬路,一時間還真決定不了到底去哪裏吃。
趁這功夫,躲在攝像機後面的節目組導演接了個電話。然後,他也來不及思考自己會不會入鏡,急忙就沖到兩個人面前:
“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