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幕黑沉沉壓下來, 廳裏的光洩出去, 照得站在臺階上的人影纖細嬌弱。

第一道視線投落過去, 沈裏沒想到她還沒有走。

前方的人轉過頭。

作為直男,他不太容易注意到女人的穿着,妝容, 只知道很漂亮,這是他們非常直接而頂端的誇贊了。

盛苓披着淺黃色的針織衫, 內搭柔美文藝風的小白裙, 晚風襲來, 裙擺稍作擺動,裙下露出一小截碧藕般的腳腕, 踩着平底涼鞋,不刻意的裝扮,讓人看起來很舒服。

她一只手扶着跨在肩上的包,一邊走過來, 笑着打趣:“你再不來,我要上去捉女幹了,到時候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那笑看得人很真實。

弧度淺淺挽起,唇紅齒白, 笑意甚至延伸到蕩漾于黑夜中的瞳眸,不像是“根本沒感情的女人”笑出來的。

“我以為你走了。”半晌,他就冒出這麽一句。

“我要是有車的話, 我就走了。”

他沉默了會,“……那明天給你配車?”

不對啊, 這不是自掘墳墓嗎。

本來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就不長,能說話的機會都在車上了,他還要把這點小機遇都掐斷了。

“走吧。”盛苓沒拒絕也沒答應,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有點困。”

沈裏注意到她另一只手還有一個小提包,“這是奶奶給你的禮物嗎?”

“嗯。”盛苓摸了摸包上的LOGO,“這個包應該十幾萬吧,相比而言,我送的镯子是不是有點廉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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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開看看。”

“包嗎?”

在他的注視下,盛苓好奇地拉開包包的拉鏈。

她對品牌了解不都,只能通過簡單的LOGO區分,沒往深處想,經過他提醒後,她隐約感覺這個包不止十幾萬。

拉鏈拉開,包包的內膽裏,裝着一個透明小盒子。

盒子裏是——

鑽石。

滿滿的都是。

盛苓的手一抖,險些沒拿住。

沈裏反而不意外,似乎早有預知,“三叔在南非做珠寶生意,老太太這禮物送得很随意啊。”

這還算随意?

盛苓規規矩矩把東西收好,拉鏈合上,不禁感慨,有錢人哪哪都這麽随意的嗎。

這麽多鑽石,她未必用得上,不過可以用來收藏。

回去的路上,他們經過了高架橋。

這個地方,盛苓感覺到熟悉,不免多看幾眼。

車已經停下了。

“怎麽了?”她問道。

“前方有兩條路,去你那裏,還是去我那裏,我們做個選擇吧。”

“我當然要回家了。”

“你回家的話,是不是應該對咱媽坦白?”

沈裏說得理所當然,她既然見過沈家人了,那他也不是拿不出手的女婿,沒理由不讓丈母娘知道。

盛苓被這個選擇遲疑住了。

“不急,慢慢想。”沈裏摸出煙和火機,走出去吹吹涼風。

橋下的風景一向很好。

上回他攔秦總車之前,就在這裏看了一會,黑蒙蒙下,遠處朦胧着神秘的色彩,星星點點的光顯得突出。

盛苓看着他挺立的背影,撐起西裝的身子肩寬腰窄,個子颀長,預測至少一八五。

他給她一種隐隐約約的錯覺。

仿佛剛才和老情人單獨談話的是她。

不僅沒有“我心虛我緊張我得哄哄我老婆”。

反而是“老子得給這臭婆娘下馬威”。

還威脅她,要麽去他家,要麽找孟連玉說明他兩的關系。

她就不說了能咋地。

盛苓摁了摁眉心。

男人不能慣,一慣就壞事。

盛苓深呼吸,跟着下了車,吹着同樣方向的晚風。

只是身影剛冒出來,就見他眉頭皺起。

下一秒,衣前多了男人的手——他在幫她扣紐扣,薄外套裏的裙子領不高,露出脖子以下的鎖骨、潔白肌膚。

“生病了還臭美什麽?”語氣稍顯低沉,有責怪的意味。

盛苓悶悶地哦了聲。

這個時候,倒像個小女人了。

想讓人揉懷裏,寧願被她吸得幹幹精精的小女人。

是幹幹淨淨。

沈裏注視着她溫靜的面孔,陳述道:“我和盛漫兮從小就認識,算是青梅竹馬,我們兩家的長輩當時有聯姻的意思,沒有人口頭上承諾,算是默認。”

盛苓繼續哦了聲。

和她講這個幹嘛。

她一點興趣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盛家發展得越來越好,盛叔叔事業逐步上升,帶着一家子去美國安居。兩家偶爾有過來往,一開始娃娃親的念頭還存留長輩的印象中,現在基本沒了。”

“為什麽?”

“因為後來沈家發現自己家大業大,不需要聯姻,任由年輕人發展了。”

“……”

高級炫富=不屑聯姻。

所以那些要求女方門當戶對的豪門,都是發展一般般的嗎……

盛苓對此刷新了認知。

沈裏手裏握着熄滅的煙頭,湛黑的眼睛看着她,“輪到你了。”

“輪到我什麽?”

“感情經歷。”

所以,你說了這麽多就是為了騙她也說說感情經歷。

心機老男人。

橋上的空氣稀薄,盛苓深呼吸,擡眸撞入他的眼中,有那麽幾分不自在,“我沒談過戀愛。”

“一次都沒有?”

他問得平靜,盛苓卻亂了心,摻雜涼意和淡淡煙味的風,吹散她臉上的潮熱,猶豫幾秒,“有過喜歡的,但他死了。”

死了……

這是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神話愛情。

沈裏對死的人興趣頗大:“很喜歡他嗎?”

“沒有,高中畢業他向我表白了,我覺着他人還可以,沒像其他男生那樣嘲弄我。”

人還可以,是因為沒欺負她。

所以有點喜歡?

這得委屈成什麽樣啊。

他以為她是百毒不侵的,沒想到稍微一點溫情就能被打動。

“別人說,他和同學去海邊玩耍,被大浪沖走了,連屍體都沒找到。”盛苓講到這兒,莫名其妙地笑了,“但是後來有人告訴我,他還活着,只是對我捏造了謊言。”

“叫什麽名字,我幫你查查,再弄他一頓?”

沈裏忍不住想抽自己兩巴掌,好奇心這麽重做什麽,他有那麽好心幫她找人嗎,他不把人腿打斷就不錯了。

“季非。”盛苓答。

“姓季嗎。”沈裏微頓,“新來的設計師也這個姓。”

盛苓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似乎猜到他話裏的意思,怎麽,人家同一個姓你也要欺負欺負嗎。

雙方交了底子,在這方面扯平了。

都沒啥感情經歷。

最關鍵的問題還沒決定好。

晚上去哪兒睡。

盛苓沒太多猶豫,上車,系安全帶,“去你家。”

沈裏:“我很拿不出手嗎?”

“再廢話的話我睡路邊了。”

美人主動把自己送入狼窩,沈老板還是爽快答應的好。

路過便利店的時候,沈裏停車,讓盛苓暫時等等。

家裏沒她的換洗小衣褲。

在便利店值班的是四十歲大媽,燙着羊毛卷,看見沈裏後,醒了一大半睡意,眼神不懷好意,“沈老板,還要上回那個牌子的嗎?”

沈裏點頭。

“這個也拿着吧。”大媽拾掇袋子的同時,摸了幾個口香糖模樣的包裝塞進去,擠眉弄眼。

這才來幾回,就被人家這樣看待。

沈裏感覺自己有必要在家裏常備幾條女人的換洗內衣褲。

免得他又被大媽遞暧昧的眼神。

五分鐘後,盛苓等來了人。

“怎麽這麽久,你還買了其他東西嗎?”她問道。

沈裏否認得幹幹脆脆:“沒有。”

她順勢接過他遞來的袋子,随意扒拉了下,輕而易舉就找到安全用品。

舉起來,盛苓直言不諱地問:“那這是什麽?”

“不是我拿的。”沈裏誠懇解釋,“老板娘硬塞的。”

“那你就接受了?”

“我……想着無聊的時候吹氣球玩。”

“這樣啊。”盛苓環手相抱,“本來我想和你一起用的,但你既然這麽說,那你自己吹着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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