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4)
江柔睡得淺,手術室的門一開,她就醒了。
椅子邊是李明恺拿回來的大衣。
江柔坐起身,套上李明恺的衣服,不意外地拖到了地上。她看見小萱被護士從裏面推出來,李衛平和李明恺迎上去,詢問主刀醫生病人的情況。
主刀的女醫生年長而和藹,她慢條斯理地說:“子宮脫垂在我國農村,是與産婦保健、産科質量關系密切的‘兩病’之一。像咱們病人這樣的病因不算多,相較而言也容易治愈。這個手術呢,是很成功的,後期護理調養得好,身體恢複健康不是難事,生育也不會受影響。”
江柔明顯感到李家父子同時松了一口氣。
“不過呢,身體的傷痛易複原,心理上的卻難。我建議,等病人意識恢複以後,還需要請精神科的幾位專家來會診。”
主治醫生對李衛平說要做好長期心理治療的準備,李明萱身上的舊傷很多,想必早些年常遭到虐待,很容易因為長期處于扭曲的生活環境而患有精神疾病。
李衛平沉聲道:“只要有治愈的可能性,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來進行治療。”
很多人都覺得找回拐賣兒童是一場災難的終結,可往往,卻是另一場不幸的開端。
小萱被推入特護病房,仍然處于昏睡狀态。
江柔站在門邊,看見李家父子一左一右站在床兩邊。
她看不見李明恺的表情,但是能看見李衛平。
他仍是板着臉的模樣,嘴角微微向下,是多年不茍言笑的慣常表情。
可他的眼神卻溫暖柔軟,裏頭盛着不難被讀出的憐惜與深情。
江柔透過他的目光,想到了江少忠。
在她很小的時候,江少忠對江柔也曾抱有一絲普通父親對女兒的那種希冀。比如寄托在江柔的姓名上的,盼着她能長成一個淑女的那種願望。
江柔現在還記得,自己五六歲的時候,江少忠帶她去過游樂園。給她穿的是荷葉邊的小公主裙,還買了棉花糖、吹泡泡的玩具。
可随着江少忠和那個女人漸漸不再和睦,随着江少忠的生意慢慢做大,很多事情都變了。
後來的江少忠很快就認清了事實:他自己總說自己是“一介武夫”,又怎麽能奢望女兒成為一個循規蹈矩的名媛千金呢。
所以他開始改變策略。
盡管江少忠管制她的法子生硬而且冷酷,有時候還會對她直接動粗。
但江柔從來不曾恨過江少忠,也從不覺得他對自己有任何虧欠。因為江少忠看她的眼神,永遠透着一股子暖意。
被那樣的目光注視着,江柔覺得人生都有所期待。
……
沒過多久,李衛平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眼號碼,走出了病房。
江柔這才走進去。
李明恺一直沒合眼,臉上隐有倦容,唇邊還帶着胡茬的痕跡。
江柔輕聲說:“人找回來了就好,都會好起來的。”
這是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的安慰的話,可現在這個境況,江柔想不到還能說什麽其他的。
李明恺點點頭,說:“她回家了,比什麽都好。”
江柔看看病床上的姑娘,說:“剛開始她可能還不太習慣,我會多來陪陪她。”
“也好。”李明恺道,“我媽那邊,還要先瞞着。除了護工,确實需要人來多跟她說說話。”
他說這些的時候,沒有想到的是,消息已經傳到了俞晴的耳朵裏。
就在李明萱被找回來的那個晚上,俞晴因為病情穩定,被允許出院回家。
沈姨和宋叔全都不知道李明萱的事情。
當晚,孫隊那邊扣下了人,兩廂一排查,發現解救的受害者就是李明萱。接着,又在村裏的小紀家,也就是李明萱最初被賣去的人家裏,找到了她被賣過去的時候穿的衣服。
其實人已經基本确定是小萱了,孫隊也就簡單交代了一個人,說是有空的時候給李明恺打個電話叫他過來認衣服,自己就先忙去了。
下頭的人打電話給李明恺請他來認,卻因為李明恺手機沒電關機,沒有打通。查完電話薄以後,轉頭就撥了李家的座機。
是留在李家陪伴俞晴的沈姨接的電話。
那時候已經是淩晨了,沈姨睡意朦胧,聽那頭的人說要找小恺。
她還以為李明恺又闖了什麽禍,本着能兜着就最好不要傳到李衛平耳朵裏的原則,直接跟那人說:“有什麽事你先跟我說。”
而後,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沈姨挂了電話,激動地直接跑去俞晴的卧室。
“夫人,小萱找回來了!”
……
俞晴第一時間趕到了當地的公安局。
孫隊一看到俞晴,整個都傻了眼,支支吾吾地跟她說小萱一切都好只是受了些驚吓現在在醫院以後,俞晴轉身就走了。
孫隊一時聯系不上李明恺,只好托人通知了李衛平。
李衛平得到消息趕到醫院門口的時候,剛好看見俞晴從車裏出來。
他的夫人,一直以來都是一副淡然恬靜的模樣,李衛平很少能看見俞晴這般面目:她的頭發松散,沒有上妝,甚至連基本的服飾搭配都毫無講究。
他眼眶一熱,迎了上去:“晴晴。”
“我女兒沒死是不是?你們把她找回來了?!我就知道……”俞晴在看見李衛平的時候,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
她不顧任何人的阻攔就往裏沖。
這個時候,也沒有人能夠攔得住她。
李衛平在路上不斷地給俞晴做心理建設。告訴她這些年,小萱過得不是特別好,不過沒關系,人現在是健康的,以後會越來越好。
可當俞晴推開病房的門,親眼看見李明萱的時候,她還是難以接受地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衛平,這是小萱?”
她的語氣近乎哀涼,帶着心痛,一遍一遍地呢喃:“這是我們的小萱?”
我們最疼愛的寶貝女兒,連學走路時磕一下都要心疼好久的女兒,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呢?
突遭此變,江柔和李明恺都有些不知所措,江柔受不了俞晴這個樣子,眼睛一下子紅了。她試圖走過去扶起俞晴,可後者看也不看她一眼,手一揮就将她掀開。
她眼裏,只剩下了一個人了。
江柔坐在走廊冰涼的地面上,近乎于貪婪地凝望着俞晴的目光。
那目光只屬于李明萱。
李明恺看見江柔的神情,本就煩亂的心,更是無端難受。他走過去拽她起來,江柔并不主動配合他,裏衣被帶的掀起來,李明恺瞥見一抹刺目的紅腫。
他面色一沉,蹲下身去揭開江柔的毛衣下擺,果然看見她嫩生生的腰側血絲密布,腫起一片:“你受傷了?”
江柔沒有力氣掙開了,只望着俞晴離開,低低地嗯了一聲。
哪怕是那一天,俞晴發病的時候,她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認清一個事實。
俞晴其實從來沒有把她當做過自己的女兒。
有了對比以後,她才明白,原來母親的愛與客套的喜歡,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腦中混沌,被李明恺抱去做檢查也聽之任之。
診斷結果是腰部軟組織挫傷,李明恺氣得牙癢,怒氣沖沖地要找她算賬。
可小姑娘坐在診室病床上,失神的一雙眼裏滿是委屈。李明恺的拳頭攥了又攥,大步走過去,低頭問她:“疼得厲害嗎?你當自己是鐵人?剛才為什麽不說?”
“有什麽可說。”江柔嘴唇微動,閉上眼睛小聲說:“也沒有人會疼我。”
李明恺心裏被什麽锲進去,攢了痛意和莫名的怒氣。
他慢慢擡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臉頰,因他下意識覺得,也許這樣,她會覺得好受一些。
可護士很快推開門進來,要帶江柔去敷藥,找李明恺做筆錄的警察也尋了過來。
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處理,可他實在放心不下這個姑娘……李明恺心念微動,借了手機給談昭遠打了一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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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昭遠受李明恺所托,趕來醫院的時候,江柔已經被護士安置在診室一處閑置的病床上休息了。
這一次,她睡得很熟,眼角卻留着濡濕的痕跡。
談昭遠問過值班護士她的情況後,進屋帶她離開。
江柔還裹着李明恺的外套,縮成一團,幾乎能用外衣兜起來拎了就走。談昭遠不忍心叫醒她,輕手輕腳地隔着外套将她抱進懷裏,慢慢挪着走出去了。
夢裏的江柔似乎并不開心,她皺着臉,雙唇抿得緊緊的。
電梯下到一樓的時候,懷裏的姑娘突然一顫,雙目大睜,驚慌不定地喘氣。
她沒料到自己一睜眼居然會看見談昭遠,更沒有料到的是,自己居然在他懷中。
與夢境相比,現實反倒不真實。
“做噩夢了?”談昭遠溫聲安撫,“別怕,夢都是假的。”
江柔夢到了江少忠出事的那天,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是血淋淋的真實。
她沒有接談昭遠的話,低聲問他:“你怎麽來了。”
“怎麽,不想看到我?”談昭遠會錯了意,說,“他們都忙,現在只有我能送你回家。”
“那不是我家。”江柔說,“我不想回李家。”
談昭遠無法否認的是,自己被江柔眼底的哀涼打動,泛起一絲類似于憐惜的情緒。他的理智尚且占據旁觀者視角,冷冷地在他腦中提點:談昭遠,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男人看見柔弱無助的姑娘,自然會生出保護欲。
他應當好好安慰這個孩子,送她回李家。
可談昭遠卻聽見自己說:“你想去哪裏?我陪你。”
江柔自然不知談昭遠心态的微妙變化,她只是不想回去。就像小時候,放學了,因為家裏沒有人,所以哪怕在外頭閑逛游蕩,也不願意回到空洞洞的老宅裏去。
她說:“随便。去網吧、酒吧、通宵電影院、KTV……哪裏都好。”
談昭遠最後帶她去了他們學校附近的一家KTV,他們社團常在這裏聚會刷夜,跟老板也熟。加上KTV相對來說隔音效果好,江柔在裏面也能得到相對舒适的休息。
“你先睡吧。沒幾個小時就要天亮了。到時候我們再商量去哪裏。”談昭遠說,“學校那邊我讓葉菲菲幫你請個病假,護士說了,軟組織挫傷,要定期換藥,休息至少兩周。”
江柔躺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盯着天花板,說:“談昭遠,謝謝你。這種時候,也只有你願意陪我。”
頓了頓,又說:“你對我好,我也會對你好的。”
這丫頭,半點不肯欠人情。
談昭遠沒留意就放軟了語氣,坐在她身邊說:“乖小兔,你乖乖的,不要胡思亂想,就是對我好了。”
江柔一時沒懂他的意思,等回味過來,心口撲通撲通跳動的頻率瞬間就變快了。
她在心裏默默地說,不,我會對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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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談昭遠沒有直接把江柔送回李家,而是先帶回了自己家裏吃早餐。
談昭遠的父母都在,江柔乖巧地問了兩人早安,得到談浩林一個和藹的笑容。
談浩林早起時已經得知了李家的事,簡單問了問江柔大致情況後,囑咐談昭遠多去給李家幫幫忙。又說:“這段時間估計李家嫂子也忙,小遠,要不你讓江家丫頭過來吃住。”
“這不太好吧。”
出聲的坐在談浩林身邊的女人,她是談昭遠年輕的繼母,江柔在生日宴會上見過她。
“小遠是個男孩子,也這麽大了。要是葉……”
她話沒說完,被談浩林直接打斷了:“行了,你去給江家丫頭再盛點豆腦去。”
女人沒再說下去,默默起身端走了江柔面前的白瓷碗。
談浩林也真的沒再提讓江柔過來住的話頭,三言兩語把話題岔開了去。
江柔注意到,談浩林他們幾個叔伯長輩都喜歡叫她“江家丫頭”,仿佛她的名字只有一個“江”字才有意義。可能是他們曾是父親的戰友,在所有人的心中,自己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江少忠的女兒。
江柔在心裏瞎猜女人方才沒說完的後半句話:難道自己在談家吃住,葉家還會有什麽意見不成?該不會是擔心葉菲菲吃醋吧?
她因自己的這個猜測而感到好笑。談昭遠見她心情放松了些,便趁機說:“一會兒回去休息休息?”
江柔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在外頭呆着,遲早要回李家,遲早要面對俞晴,以及李家正牌的女兒李明萱。
逃避不是個好辦法,江柔在心裏說,自己畢竟救了李明萱,也許事情并沒有那麽糟糕。只是多了一個她而已,也許李明萱需要玩伴,也許自己并非多餘。
她揚頭對談昭遠笑笑:“嗯,先回去補個覺。我下午去醫院看看她們。”
談昭遠因她的笑容而心頭微動。
這個女孩子,最擅長自我療傷,能在情緒崩盤後最快地說服自己積極面對,也能逼着自己去應對各種突發狀況、适應各種環境。
這或許是一種難得的優秀能力,但談昭遠難免會思及,造就江柔的會是怎樣的童年,這讓他覺得心口莫名鈍痛。
最初名為憐惜的情緒終于慢慢生根,他尚存的理智明确地提出,這不是一件好事。
可談昭遠思忖良久,卻選擇了不作為,放任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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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末,不管是中學生還是大學生都忙碌起來。
談昭遠忙完學校的藝術節,再抽出時間去看望江柔的時候,距離李明萱被找回已經過去大半個月。
其實李明萱回來的消息早就在大院裏傳開了。
大院裏女眷多,家長裏短的一點點小事都能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更何況是這樣的大事件。可流言從來都是雙刃劍,光是談昭遠從家中繼母和蘇阿姨的談話中聽到的版本就有好幾個。
除了心疼這丫頭小小年紀流落山村外,話裏話外更多的走向竟然是李家這位寶貝疙瘩已經不再是黃花閨女,因為長在山村裏,完全是一副村姑樣。就算是李家千金,恐怕日後也難嫁人。
談昭遠雖然對李明萱沒有多少感情,但畢竟是李明恺的親妹妹,聽到這樣的話多少心裏不舒服,私底下跟蘇阿姨說讓她不要再跟其它人聊這件事。
那天是周五,差不多是江柔她們放學的時間。談昭遠從學校直接去了南外,在校門口等江柔。
放學鈴聲打響,教室裏窸窸窣窣響起一片收拾書包的聲音,最後一堂課的老師扯着嗓子把最後一道題講完,又把周末作業抄在了黑板上,才大手一揮:“放學!”
葉菲菲背着書包,去問江柔要不要去醫院看小萱。
經過治療調養,李明萱早已經搬去了普通病房,主要由心理專家醫師每天看護。
“我就不去了,我還有幾道題要問煎餅班長。”江柔正在收拾桌上課本,聞言默默地從裏頭抽出一本習題冊,說,“小萱喜歡你,你去看她吧。”
葉菲菲說:“你說小萱是不是對你有什麽誤會啊?怎麽就對你不冷不熱的呢。”
李明萱從醒來後的第一眼開始,就不喜歡江柔。
半個多月前,李明萱醒來以後,在俞晴的擁抱和哭訴裏,在李明恺的理智解釋和李衛平的溫柔承諾裏,花了兩個小時才算接受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事實上,李明萱的接受程度,已經比俞晴和李衛平最初設想中要快很多,也溫和很多。
她沒有埋怨他們為什麽一直沒有找到自己,只是驚惶不安地仔細确認了,眼前的幾個人真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和兄長。
而後,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沒法插話而站在一邊的江柔身上。
“這個人是寄住在咱們家的,她叫江柔。”俞晴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
李明恺也補充道:“你們年紀差不多,相互之間肯定共同話題多。往後都是一家人了。”
江柔那個時候完全沒有時間去回味俞晴的話,只是對着小萱輕輕地笑:“你好小萱。”
可李明萱的目光,就這麽從江柔的臉上漠然地掠過去了,甚至連話都沒接一句。
她轉頭看向李明恺,口音還是帶着濃濃的方言味:“哥,我什麽時候能回家?”
江柔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看着眼前的一家人,突然不知該如何自處。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江柔漸漸地發現,每當自己跟李明恺多說幾句話,不管是聊案子進展還是其他,李明萱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叫走李明恺,或者直接支開她。
再後來,俞晴直接讓李明恺轉告江柔,說小萱現在情緒不是很穩定。小萱已經這麽可憐了,再看到江柔這麽健康快樂,到底是有一點心理落差,希望江柔可以減少來醫院的次數。
江柔不知道俞晴的原話是什麽,但是她心裏很清楚,從李明恺嘴裏出來的話肯定已經委婉許多。
至于李明萱不願意看見她的原因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說,江柔心裏存了疑惑。
因為她很快就發現,比自己開朗活潑很多的葉菲菲,跟李明萱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
葉菲菲見江柔失神,也沒有多說什麽,只道:“那我自己去醫院啦,今天答應給小萱化妝的。”
江柔嗯了一聲,看着葉菲菲蹦蹦跳跳地離開,她心裏突然覺得有點空落落的。
正出神呢,冷不丁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江柔轉頭,看見聶希澤站在自己身側。
“江柔,你現在就像當初的我。”
江柔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聶希澤點點她的課本:“給自己找點事做。否則你會變得很痛苦——我指的是,丢了自己的那種痛苦。”
他說的話聽來很古怪。
但江柔聽懂了。
江柔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于是,她唯一能抓得住的,似乎就只剩下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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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在校門口看見談昭遠,還有些詫異,上前問他:“你來接葉菲菲嗎?她比我先出去了,你沒看見她?”
“我來看你。餓了吧,先墊墊肚子。”談昭遠說着,遞給她一只紙袋子。
江柔一愣,繼而笑起來,高高興興地接過袋子。她見包裝袋上寫着“入妙蛋糕”的字樣,覺得有些眼熟,說:“這不是那個秦芩工作的蛋糕店嗎。”
談昭遠點點頭:“阿恺之前托我去跟秦芩聊一聊,她人很好,心腸也軟。”
江柔下意識接上他的話:“人長得還很美。”
談昭遠笑道:“我們江柔以後也會很美。”
江柔眼睛一亮,說:“是嗎?你這麽覺得?”
“當然。”
談昭遠見過江柔父親的照片,他們父女極像。
江柔現在雖然還沒長開,但骨相極佳,她顏面幹淨、緊致,等再有個幾年,必然是個出挑的美人。
談昭遠的幾句話就讓江柔心情大好,她拎着蛋糕和談昭遠走在路上閑聊:“你們也快期末了吧,複習不緊張嗎?”
“這話該我問你吧。”談昭遠笑道,“這次期末考試,還不抓點緊?考個好成績也好開心過年啊。你要是能考進前十,俞晴媽媽肯定很高興。”
江柔一時沉默。談昭遠還不知道李明萱回來後,俞晴幾乎不跟自己說話了。
就算她考得好,俞晴可能也不在乎。
可聶希澤方才的話還在耳邊,江柔覺得自己還想試一試,于是她說:“我會好好複習的。”
“我幫你吧。”談昭遠說,“從今天起到期末考試前,每周六周日你到南大來找我,我幫你補習。你覺得怎麽樣?”
江柔眼裏湧動着雀躍,眼睛亮晶晶地擡頭看他:“真的?”
“我騙你做什麽?”談昭遠好笑地揉揉她的頭發,說,“如果考得不好,丢的可是我的臉。”
“不,我會考得很好!”
江柔充滿信心,笑意盈盈,大聲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