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慧儀走在A樓一樓的走廊上。整個樓面燈火通明，規模不小，但鮮有問津。
112．
慧儀心中默默地重複着天文社的教室號碼。她每走過一個教室門口，教室裏的人都會投來詢問的目光，害得慧儀不敢再張望。她即将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112教室終于出現了。慧儀再一次核對了教室號碼，輕輕地敲了門，又敲了敲。
沒人？
慧儀推開并不嚴實的門，八盞日光燈開着，但是一個人也沒有。
怎麽回事？慧儀有點摸不着頭腦。為什麽自己想找的教室裏偏偏沒人。這麽倒黴！慧儀又回到走廊上，左右張望也不見有人要進來的樣子。去隔壁教室問問吧。
敲了110的門。
“請進！”回答的聲音異常響亮，而且很興奮。
慧儀将頭探了進去。裏面只有兩個人，兩個男生。
“請問……”
“同學，有什麽事進來說。”慧儀話還沒有說完，一個男生打斷了她，“進來坐，進來坐。”他熱情地站起來，笑地很高興。
“不用了，我只想……”
“坐嘛！來來來，我們這裏有水。”他端了一杯水，“同學，告訴你呀，我們這個社團很好的，雖然人少了點，但是少而精，你應該知道的吧！”
“我……”
“沒關系，就算不太了解我們這個社團也沒關系，只要有興趣就好。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這次總算有機會開口了，“我叫韓慧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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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韓——慧——儀。”男生在報名表上寫下了名字，“是這樣寫的嗎？”他稍稍将表格朝慧儀那邊推了推。
“是的。可是……”
“同學，你不要老是我、我、我的。哦！！！”男生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你一定覺得奇怪，坐在後面的是誰，對吧？”
其實慧儀根本沒有注意到另一個男生，她剛剛說到一半的話，只是想說明她來這裏的目的。但被他這麽一說，慧儀倒真的覺得奇怪，她進來到現在，和他說話的只有一個人。那麽那個人是誰啊？
“不用理他，等我們忙完正事，我再介紹你們認識。對了，韓同學，你是什麽學院的？”
慧儀越看那個一句話都沒說的男生越覺得眼熟。白色的體恤衫在什麽地方見過呢？
“同學？”一只手在慧儀的眼前晃了晃。
“啊？什麽事？”
“韓同學，我想知道你是什麽學院的？”
“哦，我是國際工商與管理學院的。”
一定在什麽地方看到過。什麽地方呢？好像就在嘴邊，就是說不上來。
“和我一樣。哦！我叫石聰！今年大二了，我都忘了介紹了。基本上差不多了。你在想什麽呢？”石聰看到慧儀有些痛苦的表情，在努力思考什麽。
慧儀回過神來，只聽到石聰的後半句話，“沒什麽，這個……”
“石聰。”
“石聰學長，我……”
“來來來，給你介紹我們的社長。他是材料學院的，今年也是大二。叫許卓然。”這個時候許卓然總算是過來了。剛才離他們有四五排桌椅的距離，好像在看他們表演一樣。
“你好！我是許卓然。”
慧儀下意識得伸出手。
為什麽被自己嘲笑的見面方式，在自己的身上又上演了，好諷刺！剛剛在網球場還說過呢！網球場！！！
對了，這個許卓然不就是……不就是那個大吼“聖勇，你不用這麽狠吧！”的人嘛。因為1/4太耀眼了，居然把其他三個人忘了。現在看來眼前的許卓然也不錯，高高的個子，線條明朗的臉孔。說起來，他還真是神速，自己剛剛到了這裏，怎麽他也已經到了？還有，網球場上愉快的笑臉已經消失了，現在許卓然的表情有點冰冷。
“好了，好了。我任務完成了，接下來的事交給你了，卓然！別忘了，你要請我吃飯！Bye Bye！”
“學長！我還有點事沒跟你說呢……學長！”慧儀看着石聰興奮地沖出了教室。
“你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
慧儀看看許卓然毫無笑意的臉，覺得有點可怕。這個人在網球場的時候笑得這麽爽朗，怎麽現在鐵着一張臉，像是誰欠了他錢一樣。
“沒什麽，我沒有問題。”
“那好，下周三的8點，還是在這裏。這是我和石聰的電話號碼，有什麽事情再聯絡我們，就這樣了。”說完許卓然遞過來一張紙條，然後轉身就走了。
當教室裏只省下慧儀一個人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她莫名其妙地加入了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社團。而且這個社長就是1/4的同伴，他冷得讓人害怕，慧儀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同樣的一個人會反差這麽大嗎？
慧儀立馬沖回寝室。惜何當然還在和浩泰享受着晚餐。于是郝萍和印悅就成了知道這一離奇事件的頭兩個人。
“說你糊塗，還不信，你加入的是到底是什麽社團，你就沒問嗎？”印悅實在沒法接受慧儀所說的話，有這麽糊塗的人嗎？
慧儀像是犯了錯的小孩，低着頭，輕聲輕氣地回答，“我想問啊，可是那個石聰他不給我機會，我每次想說，他每次都要打斷我。後來我看見了那個和1/4在一起的許卓然，我就一直在想他是誰，完全把社團這件事忘了。”
“真的是那個和1/4在一起打球的人嗎？”郝萍問道。
“好像是吧。”
“你肯定？”
“你不要這樣問我，越問，我就覺得越不是，剛才在網球場也沒仔細看過他幾眼，只知道他穿了身白色的運動服，我不确定他一定是。而且最奇怪的是……”
“什麽？”印悅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網球場上的他好陽光，可是，剛才冷漠得很。”
“一定是認錯了。”印悅下了結論，“哪有人根據衣服認人的？”
“對，我們走的時候他們應該還沒走，那樣就不會比慧儀先到那裏。”
磅——
寝室的門被大力地甩開，頓時把屋裏的三個人吓了一大跳。
“我回來了！”門口出現惜何燦爛的笑臉。
“幹什麽呢？想吓死我們呢？”印悅拍拍胸口。
“吓到你們了嗎？不好意思！”惜何調皮地笑笑，“你們在做什麽虧心事，怎麽個個臉色發白。”
慧儀嘟起嘴唉聲嘆氣地把自己剛才的遭遇又重複了一遍。
“什麽？”惜何不敢相信的語氣再明顯不過了，“就這樣？你真好騙，小心，下次他們讓你交高額的團費，那個時候要睜大眼睛，不要給他們騙了。”
“會嗎？還要交團費？”
“那是當然。這個社團還真是詭異，裏面的人也很奇怪。不過也對，也只有慧儀這樣糊塗的人才會參加。”
“哼！”慧儀白了惜何一眼，“嘲笑我？如果那個學長認識1/4，看我告不告訴你？”
惜何一聽到1/4，立刻讨好慧儀。其他的兩個人再也受不了她們肉麻兮兮的話，趕緊帶上耳機，享受音樂。
那個人認不認識他？
郝萍的心中一陣翻騰。好想認識1/4，好想認識他。郝萍側過身，以最舒服的姿勢躺着。惜何雖然嘴上嚷着1/4，可心裏是喜歡浩泰的。慧儀也一樣，只是像崇拜偶像那樣崇拜他。而自己呢？腦海裏都是他打球的樣子，他的笑臉，他的聲音……心裏一定是喜歡他了吧！才見過兩次的人，怎麽就會喜歡？不可能。
郝萍心裏想着這些事，怎麽也睡不着。喜歡？不喜歡？身體裏有兩個聲音在吵架，但是誰也沒有勝過誰。
每次上高數課，惜何她們總會異常崇拜數學老師。怎麽可以把這麽奇怪的東西講得更加奇怪。她們試圖聽懂老師在講什麽，可是每次抱着這樣的想法，她們總免不了要進入夢鄉。知道這樣對不起自己，對不起老師，對不起家長，對不起黨和人民，但是真的沒辦法，睡意來勢洶洶，勢不可擋。有時侯面對像天書一樣的題目，她們會傻笑起來，為什麽？為什麽會一點都不明白呢？
惜何、慧儀還有印悅正趴在課桌上大睡，耳邊伴随着老師滔滔不絕的解題思路。只有郝萍還勉強撐着，總不能這樣放棄。她對自己說，努力撐着馬上要合上的眼簾。
突然，惜何的手機狂震了起來。
惜何迷迷糊糊地瞄了一眼手機屏幕。是浩泰的電話。按了拒聽鍵，惜何又趴下了。
可是手機似乎沒有善罷甘休，還是一個勁地震。惜何再擡頭，再瞄了眼，再按了拒聽鍵，再趴下。不到2秒鐘，剛才的動作又上演了一遍。
惜何火了，一骨碌鑽到桌子底下，惡狠狠地按了接聽鍵，盡管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對着話筒狂吼——
“尹——浩——泰——你幹什麽？我在上課呢！！！”
電話那頭的浩泰好像早就料到惜何會這麽吼他，他一點也不驚訝，反而帶着極其輕松的語氣說：“惜何，我上電視了！”
“上電視就上電視，幹嘛一個勁地打我電話，我還以為我的號碼中了‘呼死你’的毒呢，震個不停！”
浩泰愣了，沒有說話。
“怎麽了？”惜何急了，“你打電話要跟我說什麽啊？快說啊！我現在正鑽在桌子底下呢，被老師發現我就慘了。”
“沒什麽。”浩泰洩了氣，剛才的興奮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以後再聯絡你，好好上課。”
卡——
惜何“喂”兩聲，聽到只有忙音。她重新回到椅子上，皺着眉頭。
“怎麽了？”慧儀看着惜何緊鎖的雙眉問道。
“不知道啊，打電話來又不說什麽，奇怪！”
“是浩泰吧！只有他，你才敢這麽吼。”
“我有對他吼嗎？”
慧儀點點頭。
惜何回想着剛才和浩泰的對話，我有吼嗎？怎麽自己沒覺得？
“他好像生氣了。”惜何告訴慧儀，“前面還挺高興的，後來就挂了。”
“你說他什麽了呀？”
“沒有說什麽，我只是說我在上課，你上電視就上電視，幹嘛打我電話。哦！！！”惜何重重地拍了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大概是想告訴我，他上電視了。”
“應該是的。”
“我正在為電話火呢，根本沒在意他在說什麽。”
“沒事沒事。”慧儀安慰道，“浩泰是知道你的脾氣的，你要不再打個電話過去？”
“好。下課再打。”
“已經下課了呀！”
“啊？”惜何懷疑地看看周圍，“下課了？你為什麽不早說？”
“我還以為你知道。看你鑽到桌子底下，我還覺得奇怪呢。”
“啊！！！！”惜何受不了的大叫一聲，跺着腳。
整個下午，惜何不斷在腦海裏操練着怎麽跟浩泰解釋。上電視是件大事，是浩泰踏上明星之路的第一步。本來應該好好祝賀他的，可是完全沒有那樣做，還責怪他。真是愚蠢到了極點。吃午飯的時候，室友們又集體批評了她，讓惜何覺得太對不起浩泰了。怎麽跟他說，才能表達我也為他高興呢？怎麽說呢？
惜何坐立不安，又不敢直接解決問題，就這麽拖着。
“你不要走來走去的。我看了頭暈。”慧儀啃着蘋果。
“還是打個電話吧！浩泰不見得會生氣的。”郝萍看得也難受。
惜何咬着手指，握着手機，走來走去。慧儀知道惜何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就說明她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手機突然又震了，惜何措不及防，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是浩泰！
“喂！是惜何嗎？”浩泰的聲音傳進惜何的耳朵裏。
“是浩……泰啊？”
“怎麽了？”浩泰的語氣緊張起來，“你的聲音怪怪的。”
“沒什麽。”
“我想跟你說，下個星期我要去參加一個品牌代言的活動，其實我只是一個小角色，就唱首歌什麽的。”浩泰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你能來捧捧場嗎？叫上慧儀還有你的朋友。其實沒什麽好看的，只是覺得是第一次公開演出嘛，能來嗎？”
“當然……可以。”
“不用這麽激動，話都說不清楚了。”
“不是……我還以為你在為上午的事不開心，真的很對不起。”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我……我不知道應該怎麽……”
“哈哈！”浩泰很開心，“我沒有生氣，我有這麽小氣嗎？我知道你的脾氣，一整天都在想這件事吧？”
“誰想了？”惜何耍起小孩子脾氣。
“那好。記得這個星期天港彙廣場中庭，下午兩點。如果不來，我真的要生氣的。”
惜何重重地點點頭。
“怎麽不說話？不想來嗎？”
“我在點頭呢，你沒看見嗎？”
“看見了。”浩泰笑得更開心了，“不見不散。晚安！”
“晚安！”
挂了電話的惜何如釋重負。這個夜晚的夢好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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