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商
兩天後的一個周末，貝蒂陪米佑跑完步，用過早餐後回到寝室，忽然從抽屜裏抽出一張紙，漫不經心地遞給他：“做一下。”
“做……什麽？”米佑下意識地接過那張紙，粗略地掃了一眼——情商測試。
“老師讓測的？”他表示懷疑，“怎麽做？”
“100道選擇題，憑第一感覺選一下就……”貝蒂下意識地答着，無意間聽到米佑的心聲，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怎麽做是……你連‘筆’都沒用過？！一次都沒？”
“筆？”米佑的大腦一片空白，對這個詞沒有任何概念。
貝蒂先是震驚，然後是了然，再然後……神情複雜地抿了下唇。
在如今這個随身攜帶電子手環的時代，記錄信息早已用不到筆——電子手環擁有語音識別功能，可以把語音精确地轉化為文字，精神阈值較高的人甚至能通過“意念”去記錄并發送信息。
但是，第三次星際大戰餘波未平，任何電子設備在戰争中都有罷工的風險，這個時候，瀕臨淘汰的紙筆反而成了傳輸信息的重要工具，所以，學會用筆寫字是騎士，尤其是Alpha的必修課。
貝蒂沉默片刻，忽然不滿地“啧”了一聲，怨念的神情看得米佑一臉懵逼——我又怎麽得罪她了？
“米佑，你說過，想要自由掌控自己的人生，是麽？”貝蒂忽然問。
米佑遲疑着點了下頭——所以呢？
“你想怎麽掌控？”
貝蒂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嚴肅，米佑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欲言又止。
怎麽掌控？他還真的沒有認真思考過……
“你不會以為，只要能通過最後的安全考核，自由就會主動來迎接你吧？”貝蒂說着，看着米佑若有所思的臉，微微揚首發出一聲冷笑，“呵，真是天真到不行！”
米佑皺了下眉，卻沒有反駁。他知道貝蒂是對的——通過安全考核，充其量不過是得到了一張離開醫院的許可證。如果他不提前規劃好離開醫院後的打算，最終也只能聽從自己的監護人——萊伊的安排，而萊伊的安排，多半是把他“托付”給一只Alpha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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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有記憶起就沒離開過醫院的他，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又該怎麽規劃自己的未來？
這麽一想，米佑忽然有點慌，一個沒注意竟把手中的測試卷捏皺了。
貝蒂盯着他那只不安分的手看了一會兒，沉默片刻後，無奈地嘆了口氣：“Omega畢業後，基本逃不開兩條路：一、嫁人。二、繼續學習、學習、學習，努力成為科學家，然後在各種安全設施內研究自己想要研究的東西。選擇第二條路的Omega，近百年間唯一堅持下來并成功的，只有一人，也就是帝國女王的王後，一只和你一樣漂亮的男Omega。”說這段話的時候，貝蒂眼中閃過了一道光，帶着些許憧憬。
——她覺得以米佑的智能，如果不想被标記，第二條路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會很艱辛。
然而，米佑不這麽想。
“我拒絕。”他毫不猶豫地吐出這三個字，眼神冰冷到極點，“難道我只能選擇被困住，或者被榨幹？不，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被标記，但也不喜歡學習，不喜歡研究。憑什麽Omega不能做Beta或Alpha能做的事？”
貝蒂微微皺眉：“Alpha做的事……你想死麽？你怎麽不去當騎士？！”
騎士——能操縱機甲作戰的戰士，被稱為騎士。
他們是帝國最強勁的軍事力量，直接決定了整個帝國的強弱——帝國的最高軍事統帥就是騎士，身兼騎士團的團長。
——茉莉·雅爾加的父親大人。
回憶起理論課上，老師所講的內容，以及茉莉當時自豪的神情，米佑忽然有些熱血沸騰——騎士，如果他能成為騎士的話……
“別做夢了！”貝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心聲——米佑居然真的想當騎士？就憑他一個Omega？
——就憑他這個連Omega的體能測試都能不及格的Omega？！
面對貝蒂的質疑，米佑沒有絲毫動搖：“我會努力提升自己的體能，憑借自己的實力當上騎士的。”
“你……哈！你真是……”貝蒂快被他氣瘋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強壓下心底的憤怒，強迫自己別去跟一只不知天高地厚，只會大言不慚的Omega計較，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支筆，随手扔給他：“随便你！我管你要當那見鬼的騎士，還是別的什麽bull shit.Fuck……”她一連罵了好多髒話後，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但是，不論是騎士，還是別的什麽職業，都有可能用到筆。這支筆送你了，用它把卷子做了！”
米佑接過筆，仔細打量了幾眼，然後用電子手環聯網查了查“筆”的定義，以及使用的方法。沒過幾分鐘，就用左手拿着筆在卷子上寫起來，那動作……居然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接觸筆！
貝蒂原本還有些憤怒，觀察到他握筆的姿勢以及書寫的速度……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這麽快就會了？騙人的吧……
不，等等……
“你……”貝蒂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你是左撇子？”
“左撇子，是什麽？”米佑疑惑地擡眸看她一眼，點開電子手環查詢了一下，“慣用手？我不知道……我兩只手都能用。剛才開門用的右手，不小心用力過猛傷到了，所以現在用的左手。不過，我發現帝國的文字還是用右手寫比較舒服。”
“……”
貝蒂回想了一下，米佑吃飯時，拿筷子的是右手，拿刀叉卻是左刀右叉，早上刷牙、梳頭，常用右手，偶爾也會用到左手，她還以為是他故意裝逼……
等等，受傷？！
貝蒂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米佑說了什麽，吓了一跳，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從自己床邊一躍而起，幾步沖到米佑身前，在他迷茫的視線中一把抓起他的右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腕骨——沒出問題。那就是肌肉的問題？
“疼嗎？”貝蒂有些緊張地問。
米佑一臉懵逼，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緊張：“不……就是有點酸。哦，還有點麻。”
“确定骨頭沒事？”
“你不是摸過了麽？”米佑一臉黑線，“放開，別影響我答題。”
“要是明天還不見好……”
“死不了。”米佑有些不滿地打斷她，抽回自己的手。
任何Beta對Omega說話，都是輕聲細語，反複斟酌用詞，就怕傷到Omega脆弱的心靈，只有貝蒂完全不在乎這些。米佑本以為她跟其他Alpha和Beta不同，會對Omega稍微有點“信心”，結果，還不都一樣——認為Omega是那種碰一下就會死的生物。
“啧，煩死了。”
米佑在對貝蒂的不滿中答完最後一題，下意識地問：“要寫名字和學號麽？”
還在擔心米佑那只手能不能好的貝蒂，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不用。”說着，接過他手中的卷子，“又不是老師布置的任務，寫什麽名字？”
“……”不早說！早知道我不做了！
“知道什麽是情商麽？”貝蒂回到自己床沿坐下，一邊查看卷子一邊問。
“聽說過。”米佑把玩了一會兒手中的筆，把它放到床頭櫃上，“為什麽要測我的情商？這項指标不是早就過時了麽？”
“是啊，如今這個時代，更注重智能而非情商，尤其是自命不凡的Alpha和自我感覺良好的Beta，認為只要有能力，無論性格多差都值得被欣賞、被贊頌，但是……”貝蒂放下卷子，別有深意地看了米佑一眼，“你知不知道，早在幾億年前，就不止一個星球的古人類研究出：一個人的成功，只有20%歸諸智商，80%則取決于情商。”
“——米佑，你的情商，太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