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從陸寧宇家裏出來，曲芷柔哼着小曲兒往回走。路過一幢別墅，隐隐聽到院子裏有小女孩的哭聲，和女人的罵聲。
“出去好好反思反思什麽該吃什麽不該吃！再練不好，今晚別睡覺！”
“我不要跳了，我要睡覺！嗚嗚嗚。”
“去那邊練！”
她一頓，駐足往裏看。
女人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小女孩一眼，砰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天氣雖逐漸轉暖，夜幕來臨，還是很冷。
小女孩穿着單薄的練功服，披着一件外套，頭發盤得整整齊齊。
曲芷柔目光落在小女孩的腳上，粉色足尖鞋規規矩矩地綁着，雙腿筆直纖細。
她扯了扯嘴角，又是一個跳芭蕾的。
小女孩攏了攏衣服，抽了抽鼻子，慢悠悠走到院子裏的平地上，一邊哭，一邊練習揮鞭旋轉。
曲芷柔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七八歲的年紀，沒日沒夜地練習。
足尖鞋低很薄，在冰涼的水泥地板上立着，那種感覺，永生難忘。
曲芷柔挪不動步子了，仿佛眼前的小女孩就是她自己。
因為犯了錯，總被罰。
小女孩動作不規範，很容易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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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在水泥地上練習就扭了腳，也是練習旋轉。
“喂，小妹妹。”她隔着鐵門，輕聲喊了一聲。
小女孩本在旋轉，聽到聲音，回過神，看了到了曲芷柔，她警惕地皺了皺眉，沒理會她。
曲芷柔笑了笑，招了招手，說：“你過來，你這麽練，會受傷的。”
小女孩停下練習，回過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再小心翼翼朝她走去。
“你是誰？”小女孩防備地問。
“我叫曲芷柔，你呢。”曲芷柔蹲下來，沖她笑了笑。
女孩扭扭捏捏開口：“我叫希希。”
“你是不是偷吃東西，被媽媽發現啦？”曲芷柔笑問。
希希點了點頭，接着又問：“你怎麽知道？”
曲芷柔溫柔地笑了笑，說：“因為我小時候也偷吃零食，經常被我爸爸罰。”
因為有共同的經歷，兩人的距離也拉近了不少。
“希希，揮鞭轉，你不能這麽轉，容易摔倒。”曲芷柔認認真真跟她解釋。
“那要怎麽轉？”希希問。
曲芷柔站直，正經地說：“你的肩膀要放松，背部挺直，眼睛直視前方，不要低頭看地上。重心在腳掌上，手臂自然張開時，伸腿，手臂收回時，腿收回，像這樣。”
曲芷柔曲膝，接而雙腿繃直，即使沒有穿足尖鞋，她的腳背繃直，張臂，伸腿，直視前方，甩頭。
輕輕松松轉了一圈，穩穩着了地。
隔着鐵栅欄，希希繃緊小臉，認認真真聽她說，目不轉睛看着她，跟着比劃，轉了一圈之後，問：“是這樣嗎？”
曲芷柔自愧不如。
這多自覺的孩子啊！要她那麽自覺練習，她不至于被養父罰得這麽慘。
以至于，現在對跳舞還心存恐懼。
“姐姐，你在想什麽？”希希看他發呆，問。
曲芷柔回過神，問：“希希，你覺得，跳舞苦不苦呀。”
希希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麽跳舞？”曲芷柔問。
“我喜歡啊。”希希睜大眼睛，認真回答。
曲芷柔心裏咯噔一聲。
上一世，很多人問她這個問她這個問題，養父給了标準答案：不留餘力，實現養母夢想。
這種沒日沒夜訓練，卻是為別人的夢活着的感覺，真的遜爆了。
“你怎麽又發呆了呢姐姐？”希希問。
曲芷柔回過神，把外衣脫下，搭在旁邊的景觀樹上，活動活動關節，“希希，這麽轉還是不對，你跟着我轉。”
曲芷柔三兩下把散着的頭發盤起來，自然而然擺起姿勢，背挺直，眼眸含笑，下巴微揚，整個人溫柔而優雅。
希希睜大眼睛看着她，一臉欣喜，“姐姐，你的動作很标準呢，比我們老師擺得還好看。”
曲芷柔笑了笑，說：“來，一位手，擺好。”
“蹲。”
“起。”
“曲腿。”
“展開。”
“轉，甩頭，一，二，三，四。”
“停。”
曲芷柔輕盈地轉了一圈之後穩穩停下，而希希往旁邊踉跄一步。
希希看到她一圈一圈穩穩轉着，“姐姐，你都沒穿足尖鞋，你都能轉嗎？”
曲芷柔笑了笑，“希希，我們再來一遍，重心在左腳，背挺直了。”
希希還是不行，她有點洩氣了，臉糾成一團，嘴巴撅起很高。
曲芷柔說：“沒事，我這麽大的時候，還不如你呢，來吧，按照我說的，再轉一次。”
路燈下，一大一小，優雅地轉着圈。
“希希，沒關系，再來。”曲芷柔一遍一遍示範，希希一遍一遍轉。
曲芷柔也不知道，在這入夜時分，她竟跟一個陌生的小孩子跳起了芭蕾。
不過，這也是她第一次以這麽輕松的心态面對芭蕾，沒有比賽，沒有責任，只有心甘情願。
若是以前，她在夜裏獨自練習的時候，有一個人，也這樣溫柔地陪着她，那該多好。
終于，希希能穩穩轉了兩圈。
腳尖落地，希希不可思議地盯着自己的雙腳。
“希希，你成功了呢！你真棒！”曲芷柔喜上眉梢。
希希又轉了兩圈。
“太好了，那我偷吃薯片這件事，媽媽肯定不會生氣了，謝謝你姐姐。”
曲芷柔也開始犯傻，“那我們就跳四小天鵝慶祝一下吧。”
“好啊。”
曲芷柔穿着便裝，雖只是點到為止，可已經足夠驚豔。
希希亦沒想到，在這冰冷的夜晚，給她一絲希望、教會她揮鞭轉的姐姐，是世界頂級舞者。
“希希！”
一聲呼喊，喚醒正在自娛自樂的人。
“我走了！謝謝你，姐姐。”希希笑着對她招了招手，往回跑。
曲芷柔也朝她揮揮手，舒了一口氣，順便擦一擦鼻尖薄薄的汗。
她披上衣服，轉身。
汪——
這時，不知哪家的狗吠了聲。
“啊——”她低呼一聲，吓了一大跳，下意識捂住耳朵，閉上眼睛。
陸寧宇站在隔壁路燈下，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機，正眯着眼看她。
一聲狗吠，加上冷不丁出現的人，在這夜裏，可以腦補出一部恐怖大戲。
他穿着運動服，似要去跑步。
陸寧宇輕笑一聲，邁步走近。
“怎麽，吓着了？”
“你，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出聲啊？”曲芷柔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拍了拍胸口，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陸寧宇淡然道：“剛到。”
這回他說剛到，鬼才信呢，路燈下那塊草坪，都被他踩出兩個坑來了。
曲芷柔小聲嘀咕，“騙人。”
陸寧宇确實到了一會。
他本準備休息，沒想到，一撩起窗簾，不經意往外一看，就看到雜技演員曲芷柔正在夜色裏，隔着圍欄和小女孩說什麽。
他認識那個小女孩，學芭蕾的，經常被體罰。
他幹脆坐在躺椅上，撩起窗簾一角，饒有興致地看着她。
果然，她在教小孩跳舞。
她那張有着得天獨厚親和力的臉，光笑一笑，用曲周的話說，連狗都和她親近。
她穿着複古的碎花連衣裙，在夜色中一遍一遍旋轉，裙擺掃過景觀樹，溫柔而優雅。
夜是幕布，大地是舞臺，整個世界，都是她的。
陸寧宇猛然起身，沖下樓，似行走在沙漠中奄奄一息的人找到了水源。
小女孩學會了，她似乎比小女孩還開心，提起裙擺，也跳起了芭蕾。
真好。
曲芷柔見他不吭聲，他靠得近，還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過他的氣場太強大，她也不敢大聲嚷嚷，小聲抱怨了句：“你出來幹什麽？這個點，你應該在打坐才對。”
“散步。”
曲芷柔錯開他，“我回家了，很晚了。”
陸寧宇邁着閑散的步子，慢悠悠地走在她身邊，慢悠悠開口，“雜技跳的不錯。”
看來他全看到了。
曲芷柔打算沉默。
“大小天鵝，很可愛。”
曲芷柔扯了扯嘴角，說：“謝謝，你不回家嗎？很晚了。”
陸寧宇似笑非笑，說：“散步。”
她不想說話，但是他倒是打開了話匣子。
“你小時候是不是經常被罰？”
“所以跳舞都不敢跳了？”
“看出來了，你确實是不怎麽聽話的小孩。”
曲芷柔只好加快腳步，不理會他。
見曲芷柔不理他，陸寧宇不緊不慢地跟着，她加快腳步，他輕輕松松地也就跟上了。
“不過你現在這樣不像天鵝。”
“兇。”
“像鵝。”
曲芷柔忍無可忍，低吼了聲：“陸寧宇！”
陸寧宇啧了聲，玩味道：“更像了。”
“不過也挺像那麽回事。”
曲芷柔氣沖沖：“什麽？”
陸寧宇：“可愛？”
她總算明白了，他注孤生并不能怪原作者。
這時候，系統啓動：【請對男主說：因為我有可愛給你看吖。】
曲芷柔：……是禍躲不過呀。
曲芷柔驟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他。
四目相對，曲芷柔咬咬牙，對他曲了曲手指，“跟你說個事兒。”
陸寧宇配合地彎下腰，與她平視。
曲芷柔瞪着他，從牙縫裏清清楚楚吐出每一個字：“因為，我有可愛給你看啊。”
【恭喜，任務成功。】
曲芷柔立刻翻了個白眼，哼了聲，轉身就走，不再理會他。
陸寧宇一怔，接而笑了笑，她生氣了，都沒忘記逗他玩。
他登時想到上次網上查的哄女朋友的辦法，悄咪咪地瞟了她一眼。
不妥。
他蹭了蹭下巴，輕笑，又跟上她的腳步：“你生氣了？那怎麽辦？給你打一頓？”
曲芷柔：……
今晚的陸寧宇，怎麽有點死皮賴臉？
氣極反笑，曲芷柔笑出聲，低聲罵了句：“神經。”
“嗯，有點。”
“……”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了曲家。
這時候，曲周剛好浪回來，不偏不倚，聽到了陸寧宇要給自家妹妹打一頓。
曲周的出現，陸寧宇收起玩味的表情，恢複到生人勿近的模樣。
陸寧宇：“散步，順路，走了。”
曲芷柔：……
曲周：現在都流行這種情趣？
陸寧宇一走，曲周一臉八卦：“小妹，陸寧宇為什麽要你打他啊？”
曲芷柔壓低聲音說：“大概是，皮癢了，欠揍。”
曲周：……
兄妹倆邊聊天邊往裏走，這時，系統開始叮咚響了。
【經換算，男主酥了一下，宿主生命值多一天】
【經換算，男主酥了一下，宿主生命值多一天】……
總共播報了四遍。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曲芷柔：“你不妨告訴我，他的酥點在哪裏？”
系統：……
曲芷柔不知道的還有，今晚，是陸寧宇退役以來，話說得最多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陸直男：我這麽撩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