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曲芷柔環視了一圈會場, 沒看到陸寧宇的身影, 記者采訪結束後也走了,她離去前又回頭看了看,也沒看到人。
該不會是系統出現BUG了吧。
不過這樣的BUG可以給她來一打!
她問系統:“今天陸寧宇也來到現場發布會了嗎?”
系統不回答。
曲芷柔:……
曲芷柔剛走出會展中心,有一個女人在外面等她。
她氣質高雅,像極了山頂的雪蓮花。
“你好曲小姐,我是朝夕歌舞團團長餘媚茹。”女人脫下墨鏡,露出漂亮的丹鳳眼, 朝她伸出手。
曲芷柔朝她笑了笑,跟她握了握手。
餘媚茹一怔,她的笑容, 溫暖又治愈,左臉的酒窩加了幾分甜,眼睛閃的光, 真誠動人。
怪不得, 陸寧宇會為了她,去給林青橙施壓,為了她, 來到這個發布會現場,并直言, 朝夕歌舞團一定要簽她。
朝夕歌舞團在業內雖名列前茅,但也只是陸家文娛産業的一個小單位,總裁兒子欽點簽約一名普通的舞蹈演員,前所未有。
她倒是要看看, 她有什麽本領。
“我們陸總剛才觀看了你的演出,您是一位基礎紮實的舞蹈演員,我們誠摯邀請您簽約我們歌舞團,成為我們的一員。”餘媚茹十分真誠。
曲芷柔眼皮子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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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寧宇要簽她去歌舞團跳舞?讓她把前面22年的路再走一遍?
朝九晚不确定,還要奔波各地演出?
她承認,在他的影響下,她已經對舞蹈釋然。
可并不想窩在歌舞團啊喂。
她只想陪陪父母插插花,撩撩霸總,讓生命延續到80歲,簡直完美。
事業什麽的就算了。
曲芷柔笑了笑,說:“實在非常抱歉,我只是學過皮毛,學得不精,恐怕要辜負您的美意了。”
餘媚茹勾唇,眼神有點鄙夷,看來她只是一個沒什麽志向,碌碌無為的米蟲罷了,陸寧宇不會喜歡這種膚淺的花瓶。“曲小姐真是謙虛啊。”
“餘團長您過獎啦。”
餘媚茹:“那我只能如實轉告我們陸總了。”
餘媚茹走了,曲芷柔才回過神,原來剛才陸寧宇真的在現場啊。
那他為什麽會酥三下呢?
神奇。
男人心,海底針!
可能是她的舞姿太完美了,畢竟,上一世,X國女王也曾說,看她跳舞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剛才她才發揮了三分功呢。早知道再跳得賣力一點,說不定他就酥十下了。
曲父、曲母和曲周還有會議要開,曲芷柔只好一個人回家。
她剛轉身,就看到了陸寧宇。
他硬朗的線條把西裝撐得筆挺挺的,像T臺走秀的模特,帥得不像話。
他這身板,去當內衣模特也是可以的。
咳咳。
他身邊還跟着兩個男人,一個趙白,一個她不認識。
趙白看了眼陸寧宇,他已經眼睛微眯嘴角微提,便一把摟住李源的肩膀:“李源,走,抽根煙去。”
李源:誰他媽抽煙了?
不過作為一名優秀的心理醫生,李源還是很快能get到了陸寧宇細微的面部表情變化,應了趙白的邀約,一起‘抽煙’去了。
李源:“下次能不能找個好點的理由,宇哥知道我們不抽煙。”
趙白笑了聲:“宇哥現在哪有心思管我們會不會抽煙。”
李源贊賞地看着他,“牛|逼啊老白,你不應該選康複科,應該選心理科呀,屈才了。”
“我覺得我去當情感專家比較合适。”
李源:“你還挺得意,叫你看着點,讓宇哥慎重戀愛,你……”
“我問你,你能攔得住冰山見了陽光融化?幹草見了火苗燃燒?種子見了土壤發芽?能攔得住戀愛中的男女……”分泌多巴胺?
“停,你姓趙,不姓李!”
趙白:……
而此時的陸寧宇,看到曲芷柔面對他時,臉蛋微粉、眼神微熏、稍稍羞怯的模樣,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瘋狂分泌多巴胺。
這小姑娘套路越來越多了。
其實,曲芷柔腦補了他當內衣模特走秀的畫面,剛毅的外表,穿着騷|粉色的內內,頂着一張‘天底下爺爺最牛比’的表情,在T臺上邁着狂野的步子。
啧,好燃。
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就紅了臉。
這時,系統:【恭喜,男主酥了一下,宿主生命值加一天。】
曲芷柔:???
他這酥點,很難捕捉呀。
他身邊那兩人走了之後,氣氛略有些尴尬,再這麽原地對視,就要看出感情來了。
曲芷柔主動邁步走進,邊走邊說:“寧宇哥哥,你也來出席發布會了,多謝支持哦。”
陸寧宇剛離地的後腳跟又悄悄着了地,應了聲:“嗯。”
氣氛逐漸冷場,曲芷柔沒話找話,“那兩人是你的助理啊。”
“嗯。”陸寧宇又應了聲。
曲芷柔哭了,原書描寫他人狠話不多,狠不狠有多狠不太懂,話不多倒是真的,她再這麽呆下去,她就要凍死了。
撩他等明天吧,現在得找個借口開溜。
這時,陸寧宇開口:“你跳得很好,為什麽不簽約。”
曲芷柔那句“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咽了回去。
他可否不要這麽直接就問出口,稍稍委婉委婉一點啊喂。
曲芷柔當然還是要委婉謙虛一點的,“我跳得不好呀,我随便跳跳的。”
陸寧宇笑了笑,又說:“嗯,那可以跳得更好,為什麽不簽?”
曲芷柔也沒有想到,他的腦回路這麽出其不意,這是要逼她直言拒絕他的節奏啊。
“寧宇。”
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道女生給打斷了,她回頭一看,原來是天山雪蓮餘媚茹。
餘媚茹和陸寧宇同時登場,曲芷柔這時才想起她是誰。
是她花了一百塊錢給原書作者砸了個響炮,留了千字長評,叫作者讓男主和餘媚茹在一起的那個餘媚茹。
嗯…好的吧,算是她自己給自己樹立的頭號情敵。
陸寧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看向餘媚茹,淡淡應了聲:“嗯。”
餘媚茹笑笑,說:“我剛才已經和曲小姐聊過了,簽約的事情她還要想想。”
“嗯。”陸寧宇的目光從餘媚茹身上轉到曲芷柔的身上。
曲芷柔覺得,再這麽呆下去,就要被陸寧宇那個沒有感情的“嗯”字給冷死了。
她正想說“你們聊我先走了”的時候,餘媚茹又開口了:“我的車壞了。”
陸寧宇:“劇院北門香樟路向北250米有個修車廠。”
曲芷柔:???
餘媚茹理了理鬓角發絲,扯了扯嘴角,說:“我已經叫4S店來拖了,你能不能捎我一程?”
陸寧宇說:“實在抱歉,不順路,你打車回去吧。”
曲芷柔悄咪咪地看了他一眼,他哪有點抱歉的神色,一臉理直氣壯。
餘媚茹有點繃不住了,努力保持微笑,匆匆說了句:“不順路就算了,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嗯。”
曲芷柔:……
曲芷柔下了定論,要不是他有錢且帥,就他這屬性,注孤生。
是個狼人。
不過這些個女配們也真是,勾搭的方法就不能新穎一點,老是搭順風車,目的太明顯了,直男容易反感對不對。
她沒有溜成,他倒是三兩句把餘媚茹給怼走了。
她從沒想到,他會直男到這個地步,果然是個外剛內鋼的24K純爺們。
“走吧。”陸寧宇朝她稍稍偏了下頭。
曲芷柔微微差異:“去,去哪?”
“回家。”
曲芷柔:“嗯?”
“我的車壞了,已經送去4S店。”
曲芷柔:“嗯??”
“你捎我。”
曲芷柔:“……你要不打車?”
“順路。”
曲芷柔:“真壞了?那你幹嘛不告訴餘團長你車壞了?”
陸寧宇‘啧’了一聲,掏出手機,打開,推到她面前,沒回答她的問題。
“這是啥?”曲芷柔瞟了一眼,問。
陸寧宇用一種看文盲的眼神看她:“汽車探傷檢測報告,離合器片燒毀,齒輪過度磨損,變速箱打滑……”
曲芷柔生怕他把汽車零部件給說了個遍,立刻打斷他:“O的K,走吧。”說完,轉身,翻了個白眼。
好的吧,她的問題,他只回答了一半。
他的豪車們質量未免太差了點,前有爆胎,後有那什麽那啥燒毀。
陸寧宇收回手機,盯着她的後腦勺,勾唇笑了笑。
走到停車場,還沒等曲芷柔開口,陸寧宇已經十分自覺地鑽進了副駕駛,比她還先扣上安全帶。
可是他那張臉就像凝固了一般,一個表情都沒有。
她啓動油門,車開出車庫時,餘媚茹扣着大墨鏡,開着大紅色小敞篷,嗖地從她右邊超車。
她方向盤猛一打,差點撞上了牆。
嘿!小姐姐路子挺野啊,右邊超車!
“什麽鬼嘛!這麽急幹什麽。”曲芷柔抱怨了句。
片刻後反應過來,“哎?她的車不是去了4S店?”
接着,她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陸寧宇。
看來餘媚茹小姐姐不僅路子野,套路還挺深。
她賊兮兮地笑了笑,壓低聲音,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寧宇哥哥,她想泡你。”
陸寧宇瞟了她一眼,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一抹洋洋得意的笑,酒窩淺淺,他真想伸手蹭一蹭。
她真的是什麽話都敢講。
他淡然道:“好好開車。”
說完,他若無其事地拿出手機,漫不經心地給趙白發短信:【車子今晚別開回別墅。】
他的車是壞了,不過是前幾日的事情。
系統:【恭喜,男主酥了一下,宿主生命值多一天】
曲芷柔:???
車子晃晃悠悠,曲芷柔開自動擋的車還是很穩的,車裏有淡淡清香,蓋過了她身上的茉莉香。
不好聞。
陸寧宇目光落在空調出口一個精致的透明玻璃瓶上,裏面還有半瓶液體。
他拿起來聞一聞,味道從這裏面散發出來的。
陸寧宇嗅了嗅,眉頭微皺,“這是什麽?”
曲芷柔回答:“香水啊,基調是玫瑰香,前味是紅酒香,後味是木質香,很适合春天,好聞嗎?”
陸寧宇搖了搖頭,“不好聞。”沒她身上的味道好聞。
曲芷柔:……
陸寧宇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些,“而且,香水有酒精,放車裏,夏天容易自燃,不安全。”
曲芷柔:……
和直男聊天,壓力好大。
于是,她幹脆原地自閉,不再吭聲。
她是哪根筋抽了才會跟他聊香水基調。
他這表情,感覺這香水有毒。
尴尬地聊天還不如尴尬地沉默。
陸寧宇把不安全的香水瓶挂回空調出風口,似漫不經心地問:“舞蹈團不打算簽約一下嗎?”
曲芷柔知道,再跟他繞彎彎就是自找苦吃,于是,她斬釘截鐵直截了當地回答:“不簽。”
陸寧宇為什麽一定要簽她,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能夠肯定的是,出于私心。
他總覺得她有一個心結,她只要回到舞臺,她才是一個完整的、有血有肉的人。
他猛然想起李源之前經常勸那些來找他看心理疾病的富婆:“太太,您要多走走,多看看,不要整天呆在家裏,女人,要有自己的生活,要有自己的事業,這樣才能充實。”
這個整天認為他會反|人類、反|社會的李源,好歹也是個心理醫生,就信他一回。
于是,他開口:“我覺得,女人,還是要有自己的事業。”
茲——
曲芷柔控制不住自己,猛然踩了剎車。陸寧宇覺得,她這一腳踩的不是油門,而是他的腳背。
曲芷柔有點惱了,難道沒有事業的她,現在看起來很空虛寂寞嗎?
偏偏這時候系統出來刷存在感:【請對男主說:我不要事業,我只要你。】
曲芷柔捏緊手中的方向盤,輕輕磨了磨牙。
她用意念道:“你真的是個讓人又愛又恨、欲罷不能的系統啊。”
系統:【30,29……】
曲芷柔沒吭聲,啓動車子。
人民子弟兵,三觀果然杠杠的。
她猛地踩下油門,加速。
陸寧宇明顯感覺到車速相對于剛才快樂許多,她現在那個小眼神,殺氣騰騰的,像一只惱了的貓。
片刻後,她臉上的戾氣消失殆盡,又換上陽光明媚的笑容,轉過頭,微微一笑。
她這個笑容,有點挑釁的味道。像在說‘我偏不你來打我呀。’
他輕輕揚了揚眉。
曲芷柔笑容更深了一些,聲音壓低了三分,對他說:“寧宇哥哥,我不要事業,我只要你。”
她的聲音本來就軟,一壓下來,有幾分迷離,幾分勾人。
此時的陸寧宇,像歷經了千辛萬苦占領了敵方根據地,在別人的高地上插下錦旗之後,大汗淋漓時忽然春風拂面,接而一只彩蝶停在心口,閃着翅膀,溫柔又動人。他甚至想,把這面旗子送給那只蝴蝶。
系統;【恭喜,任務完成,恭喜宿主,男主酥了一下,生命值多一天。】
曲芷柔也挺矛盾的 ,她本身是一個鐵頭娃,可撒謊不走心的時候臉總是容易紅。
這句土味情話實在是太露骨,她一下子沒想到自圓其說的辦法。
她故意将方向盤往旁邊一偏,差點蹭上防護欄,又眼疾手快地把方向盤掰回來,故作驚吓,“呀,怎麽打滑了呢。”
接着,她靈機一動,說:“我啊,只要你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事業的普通女人,也是可以很自由自在的。”
陸寧宇心裏咯噔一聲,蝴蝶飛走了,心裏空落落的。
曲芷柔偷偷看了眼陸寧宇,此時他怎麽有點憋屈?
一路再無話,他沒再問她關于簽約歌舞團的事情。
終于把陸寧宇送到家,曲芷柔正想啓動車子離開,陸寧宇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座外。
他敲了敲緊閉的車窗。
曲芷柔透過車窗,故作無辜地歪着頭,看着他。
陸寧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也不出聲,對她做了個口型。
随後,他又輕輕一笑,說:“注意安全。”
曲芷柔讀出來了。
他說:算你狠。
曲芷柔的心有點亂,他這是在嘲笑她無所事事嗎?
這叫佛系!他到底懂不懂!
不過他這種直男,不懂也罷!
從陸寧宇的家出來,曲芷柔驅車往回走,剛好有一只小狗穿過馬路,她急剎車,虛驚一場。
正準備啓動車子,她不經意往窗外一瞥,呆住了。
這大白天的,居然有人跳湖!
那人一襲白衣,正緩緩往湖中心走,這身影還有些熟悉。
這裏的別墅區依湖而建,此時正是晌午,人煙稀少,碩大的楊柳湖沉默安靜。
林青橙!
曲芷柔反應過來,林青橙是有過跳湖輕生的念想,後來陸寧宇跳到湖裏救了她,于是,她更加對陸寧宇愛得無法自拔。
她急忙推開車門,拔腿就往湖邊跑,而她緩緩往湖中心走去。
曲芷柔鞋子都沒脫,把手上的包往地上一甩,就往湖裏沖。
水聲很大,林青橙都沒回過頭,依然往裏走。
終于,在水沒過胸口時,她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青橙腳步一頓,回過頭,目光空洞無神。
“林青橙!你幹什麽!”曲芷柔大聲呼,緊緊拽着她往回走。
林青橙的目光還是沒有聚焦。
曲芷柔有點緊張,她沒見過人輕生,也沒救過人,而且她也不會游泳,她現在也很害怕,只有拽着她往外拖,快點上岸。
而林青橙則像行屍走肉一般,她挪一步,她也跟着挪一步。
“林青橙,你的腳踝受傷了,不能碰涼水,芭蕾舞演員的腳很貴的,你可不能瞎搞。”
林青橙不語。
“你的全國巡演還有最後一站,還沒跳呢,你是不是忘記了。”曲芷柔為了轉移注意力,拼命找話題。
而林青橙始終沉默。
不過五米的距離,這是曲芷柔走過最難走的路。
不知是害怕,還是感同身受,曲芷柔聲音也哽咽了,“學芭蕾那麽苦,那麽累,我們都堅持下來了,沒人疼,沒人愛也沒關系,我們自己愛自己,努力愛世界,世界會愛你的。”
“以後會好的,真的會好的,只要一心向善,努力活着,當一個勇往直前的鐵頭娃,就會越來越好的,真的,我沒有騙你。”
曲芷柔緊緊攥着她的手臂不松手,一步一步往外拖。
林青橙渙散的眼神終于聚了焦,淚流滿面。
終于上岸了。
林青橙軟綿綿地攤在地上,眼神空洞凄涼。
曲芷柔控制不住,氣急敗壞地把林青橙推倒,抓起一把落葉往她臉上扔:“你他媽的是不是有心理疾病啊,有病就去治啊,吃藥會不會啊,是不是覺得帶點兒病還挺時髦挺帶勁的啊,你要去死就去吧,我不管你了。”
曲芷柔罵完了,也癱坐在地上,另一只手緊緊拽着林青橙,生怕她又往湖裏跑。
她這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父母和哥哥還在公司,新品剛發布,肯定很忙。
她沒見過人輕生,也沒救過人,腦子一片空白。
對了,陸寧宇,陸寧宇在家,除了家人,穿到這個世界以來唯一熟知的人了。
她急忙給陸寧宇打電話。
電話才響了一聲,他就接了。
他一開口,低啞磁性的聲音從聽筒傳入她的耳膜,她的不安和害怕頓時有了傾瀉的出口。
她鼻子一酸,哇地一聲哭出來,這一哭,一發不可收拾。
“嗚嗚嗚,寧宇哥哥,我在湖邊,你快來,嗚嗚嗚。”
陸寧宇沒挂電話,隐隐聽到窸窸窣窣收拾東西的聲音,“芷柔,怎麽了?”
曲芷柔此時哪裏還有腦細胞來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一個勁兒哭,重複一句話:“你快來,你快來。嗚嗚嗚。”
“別着急,別害怕,等我。”
此時的陸寧宇,心被狠狠地揪着,他拼了命似地往湖邊跑,可電話裏還輕聲安慰着。
“我馬上來了,別怕。”
終于,在湖邊,他看到了兩個濕漉漉人坐在地上。
曲芷柔舉着電話,淚眼婆娑,另一只手緊緊地抓着林青橙的手臂。
而林青橙安靜地坐着,面無血色。
看到陸寧宇,曲芷柔紅着眼,紅着鼻尖,哽咽。
他繃緊下颚,松了一口氣。
他疾步走過去,把曲芷柔扶起來,而她另一只手抓着林青橙的手臂,這麽一拽,林青橙被拽倒了。
陸寧宇把兩人撈起來,輕生寬慰說:“芷柔,你們先回去換衣服,別怕,我在樓下等你。”
陸寧宇坐在車裏等人的功夫,給李源打電話,“十分鐘,來見我。”
李源作為一名知名心裏醫生,遇到過最難搞的病人就是陸寧宇。
他思維缜密,心理素質過硬,還有那一套反偵察能力,把人駁得啞口無言。
對于陸寧宇,他已經放棄治療了,也認清一個現實——
茅坑裏的石頭,還是得自己覺悟。
沒想到,他還真自己悟出來了,主動請他回來上班,還乖乖配合治療。
不一會,李源風風火火趕來了。“宇哥,怎麽了?”
“找你,當然是看病啊。”陸寧宇淡淡看了他一眼。
片刻後,曲芷柔把林青橙拖下來,陸寧宇開車去了醫院。
期間,沒人說話,林青橙還是一語不發。
到了醫院,把林青橙推給李源,“病得比我重。”
說完,他就帶着曲芷柔去做檢查。
“我沒事,我沒溺水。”曲芷柔辯解了一嘴,“我挺擔心林青橙的。”
可陸寧宇并不聽,等醫生從頭到尾給她檢查完後,他才松了一口氣。
他把她帶到病房裏,把門合上,命曲芷柔躺在床上,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曲芷柔身邊,“說吧。”
曲芷柔這時候已經回過神了,她剛才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實在是太丢臉了。
是個人都以為是她投湖呢。
上午她還是個旋轉跳躍的天鵝,還化了妝,下午就變成了個落水鬼,妝也哭花了。
“我沒見過人投湖,有點害怕,我家人還在上班,趕不及了,所以打電話給你。”
陸寧宇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不語。
他嚴肅起來,真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表情毫無波瀾,顯然,他并不滿意。
“我真沒事,你看,一塊皮都米有掉。”
陸寧宇還是毫無反應。
好吧,道歉吧。
曲芷柔懊惱地垂着腦袋,說:“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應該,我下次不敢了,謝謝你來幫我。”
她說完,才發現這場景似曾相識。
上次,張秀靜遭到林海家暴,她去摻和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表情。
陸寧宇嗤了聲,說:“曲芷柔,你道歉,能不能走點心?”
曲芷柔揪着被子,嘟着嘴,垂着眼睑,不語。
她見義勇為了哎!她救了人一命啊!這時候不應該誇她嗎?
“我上次說什麽了?忘得那麽快?”陸寧宇慢悠悠開口,語氣明明沒什麽情緒,可無形當中,有隐隐的壓迫感。
曲芷柔想起來他那天說的話,自知理虧,悄咪咪地擡眼看他,扭扭捏捏道:“你別那麽嚴肅嘛,像審犯人一樣。”
陸寧宇臉色并沒有緩和,說:“我上次說,危險的地方……”
曲芷柔立刻搶答:“不去!”
“危險的事情呢?”
“不做!”
陸寧宇冷冷地哼了一聲,輕輕磨了磨牙,“那剛才你在幹什麽?”
“那不一樣,我這是去救人,我又不是……”
陸寧宇焦躁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接近低吼,“你會游泳嗎?”
萬一林青橙已經喪失了全部的希望,拽着她往下拖……
他一直心存善念,這是唯一一次,他希望她袖手旁觀,哪怕重來一遍,他也不想讓她沖下去救人。
曲芷柔看他雙目猩紅,一副快爆發的樣子。
原書上說了,他發火的時候,用盡一切手段,能把人給搞死。
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越想越難過,她又沒做錯什麽,上一次也沒做錯,他幹嘛這麽兇。
她已經被林青橙吓得夠嗆,他不安慰也就算了,還來兇她。
曲芷柔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胸口堵得慌,鼻子一酸,眼睛一熱。
她努力控制自己哭不出聲,忍得渾身顫抖,滿臉通紅。
最後,還是沒忍住。
嘤~
哭聲一發出來,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幹脆哭出聲。
嗚嗚嗚~
陸寧宇怔在原地,一副‘我他媽幹啥了我’的表情。
而曲芷柔越哭越傷心,還控訴起他來。
“你幹嘛這麽兇,我是救人,又不是幹壞事,嗚嗚嗚。”
“我已經很害怕了,你還這麽兇,吓我,嗚嗚。”
而陸寧宇還沒反應過來,看着她哭得那麽傷心,心髒一抽一抽的,胸口酥酥麻麻,可所有的腦回路都被堵死了,不知怎麽辦才好。
上刀山下火海搶高地都沒這麽難啊操。
最後,曲芷柔氣勢洶洶地門口一指,“你不想來你就別來,你走。嗚嗚嗚。”
陸寧宇快憋死了。
自己的氣還沒地方撒,他還沒教訓她呢,她倒是把他數落了一通,要是她是個爺們,他早就把他摁在地上暴揍一頓。
他心髒咚咚跳着,手掌握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握緊,最後,無奈地抹了把臉,壓低聲音,半是誘哄半是讨好,妥協道:“我沒不想來。”
而曲芷柔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抽抽嗒嗒地說:“你就是不想來,不然你幹嘛這麽兇。”
陸寧宇一副日了狗的表情,可還是耐着性子說,“我只是擔心你。”
“擔心我你還罵我,你走。”曲芷柔脾氣一上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任性矯情地朝他發脾氣。
活了27年,這是陸寧宇記事以來,人生中最無奈的一天!
把他這無奈看在眼裏的,還有站在門外多時的李源。
兩個月前,揚着下巴挑着眉毛冷聲對他說,‘你覺得我有心理疾病?那你是病得不輕’的那個拽兮兮的陸寧宇,居然有這種憋屈無奈的表情!
他不由得暗爽。
心裏暗暗鼓勁:姑娘!幹得好!
而曲芷柔沒讓他失望。
她哽咽着,皺着眉瞪他,“你還不走?”
“好,我走。”陸寧宇妥協,邊說邊往後退,出門前,還回過頭,輕聲說了句,“別哭了。”
嘤嘤嘤~
曲芷柔哭聲小了些,可還是低聲抽泣。
陸寧宇只好轉身開門出去。
曲芷柔恨恨咬牙,哽咽着嘀咕:“叫走就走,什麽人。”
她說這句話時,陸寧宇已經走到了門外,并沒有聽到。
李源聽到關門聲,特意後退了幾步,裝作什麽都沒看到,斂好表情,走過來說:“宇哥,忙完了。”
陸寧宇收拾臉上懊惱的情緒,淡淡應了聲,“嗯。”
“跟林青橙聊了一下,她抑郁症,八九不離十。”李源說。
“嗯。”
李源嘆了口氣,“哎,她媽|逼她太狠了,她說這次是因為她腳傷,你要取消巡演,她媽把她罵了一頓,事兒還沒過幾天,曲芷柔又跳了芭蕾,風風光光出現在公衆前,她媽知道了,又罵她沒用,啧啧啧,長年累月的語言暴力啊,而且他父親出了醜聞,公司垮了,家破人亡,受不了,想一了百了呗。”
“真可憐吶,活得太累。”
陸寧宇清了清嗓子,問:“就這麽一會功夫,她就什麽都和你說了?”
李源一臉驕傲,“那金牌心理醫生的頭銜不是白得的。”當然,在陸寧宇這裏栽了跟頭。
陸寧宇給他甩了個‘小樣,有兩把刷子啊’的眼神,壓低聲音問:“那我咨詢你一個問題。”
“你講。”
陸寧宇目光移向別處,漫不經心問:“一般女孩情緒失控怎麽辦?”
李源無語,他跟他說了這麽一大堆,他就沒個反應?就不會反省反省自己,不要活得這麽累,不然會抑郁?
還有沒有一點同情心了。
還有沒有一點覺悟了。
不過看他一臉憋屈無奈,李源也不打算難為他,畢竟他也還是一病人,就說:“去買點好吃的呗,哄就完事了。”
“我有點事,先走了。”陸寧宇立刻邁開腿。
“宇哥,誰生氣了啊。”李源饒有興致地問。
陸寧宇腳步一頓,回過頭,一副‘你話怎麽這麽多’的表情,對他說,“林青橙母女,該咋治咋治。”
李源:……
陸寧宇跑超市去了。
他提着個購物籃,手機搜【女孩喜歡吃什麽東西】,唰唰往下滑。
嗯。
牛奶味巧克力。
啥玩意,巧克力還有牛奶味的?不過,買吧。
抹茶慕斯曲奇?買。
榴蓮幹?買。
水果味棒棒糖?買。
這麽多種類,買最貴的就對了。
片刻功夫,他提着一大包零食回到病房。
正想推門進去,透過小玻璃窗,只見曲芷柔正有說有笑打着電話,一掃剛才傷心欲絕的模樣。
隐隐聽到她說:“媽,沒事了,青橙也沒事,我在醫院呢,別擔心,寧宇哥哥送我來的。”
接而,她臉色一垮,不情不願地說了句:“我謝謝他了已經。”
“好了媽,你忙,我等寧宇哥哥回來,告訴他一聲,我就回去了。”說完,收了電話。
門外的陸寧宇啞然失笑,她謝謝他的方法還挺別致。
他笑着搖了搖頭,推門。
曲芷柔剛想松一口氣,擡眼。
只見陸寧宇面無表情,提着個超市購物袋推門進來。
她那口氣活活地憋了回去。
她已經緩過神,回想方才自己的荒唐,有點別扭地別過臉,裝着若無其事,可相互絞在一起的手指和緊抿的唇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不安。
陸寧宇把零食放在床頭櫃子上,靠着椅背,抱着手臂,翹着二郎腿,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曲芷柔垂着頭,撅起嘴,擺弄手中的手機。
沒想到手機也和她做對,沒電關機了。
她尴尬癌都快犯了,可他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不過他剛才那樣子真的超兇,比她養父還兇。
不過她萬萬不敢對她養父發火的。
她剛才為什麽敢對他發這麽大的火呢。
正在她垂着腦袋胡思亂想的時候,只聽見陸寧宇窸窸窣窣翻着購物袋,拿出幾樣東西遞到她面前。
還是那張不鹹不淡的臉,可語氣放輕,“聽說,心情不好吃巧克力會好點?”
曲芷柔擡眼,他手裏正拿着一板巧克力。
她沒接。
“還有榴蓮幹,吃點?”
曲芷柔沒接。
“棒棒糖呢?水蜜桃味的還是櫻桃味的?”
曲芷柔盯着他手裏花花綠綠的零食,順着他的手掌往上看。
終于,在他那張幾近面癱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別扭,黑沉沉的眼眸裏,也有些妥協。
曲芷柔剛哭過,眼睛濕漉漉的,睫毛粘在一起,委屈又無辜地看着他,即滑稽又可愛。
陸寧宇勾了勾嘴角,又從袋子裏掏出一只小孩拳頭大小的倉鼠玩偶。
白絨絨的毛,黑漆漆的眼,胸前還挂着一顆明晃晃的鈴铛。
他瞅了它一眼,又瞅了她一眼,遞給她。
“這個呢。”
曲芷柔對這種毛茸茸的萌物毫無抵抗力,眼睛頓時燃亮了,剛想伸手去接,又立刻意識到兩人正在鬧別扭呢,手硬生生收了回來。
陸寧宇揚了揚眉,他一大老爺們和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麽。好男不跟女鬥,算了算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玩偶,鈴铛叮玲玲地響,“別生氣了。”
曲芷柔心裏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可還是別扭地抿